楊亞平 王 沛 尹志慧 陳慶偉 馮夏影
(1寧波大學心理學系暨心理學研究所, 寧波 315211) (2上海師范大學心理系, 上海 200234)(3華南師范大學心理學院, 廣州 510631)
作為對社會群體屬性的心理表征, 刻板印象在社會認知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大量研究表明, 由于可用的時間和認知資源有限, 人們不可避免地激活和使用與當前知覺對象相關的刻板印象, 以幫助其完成諸如判斷、形成他人印象等社會認知任務(e.g., Allport, 1954; Andersen, Klatzky, & Murray,1990; Hamilton & Sherman, 1994; Macrae, Milne, &Bodenhausen, 1994; Macrae & Bodenhausen, 2001)。作為一種信息表達形式, 刻板印象通常以休眠的狀態存儲在長時記憶中, 但在完成當前的認知任務時則被迅速激活以備使用(Stangor, 2009)。刻板印象激活(stereotype activation)是指知覺者通過相關線索在頭腦中獲得(accessibility)靶子所在群體的刻板印象(如特質構念, 行為特征等), 這一發生在頭腦中的認知過程是刻板印象加工的關鍵環節——是社會分類(categorization)的必然結果, 也是刻板印象應用(stereotype application)的必要前提(Macrae &Bodenhausen, 2001; Kunda & Spencer, 2003;Sherman, Macrae & Bodenhausen, 2000; Krieglmeyer& Sherman, 2012), 考察和揭示其加工的特點與機制對于理解刻板印象的整個加工過程以及基于刻板印象激活的諸多社會認知現象(如印象形成、偏見和歧視、刻板印象威脅等)具有重要意義。
關于刻板印象的激活到底是自動化的還是控制性的這一問題, 一直以來都存在爭議。以往絕大多數社會心理學家普遍認為, 刻板印象的激活是一種自動化加工:只要呈現某個群體成員的相關線索,與之關聯的刻板印象就會自動地、不可避免地激活,這一傳統假定已得到大量實證研究的支持(e.g.,Banaji & Hardin, 1996; Bargh, 1999; Fiske, 1998; Chen& Bargh, 1997; Clow & Esses, 2007; Lepore &Brown, 1997)。然而, 也有一些研究發現刻板印象的激活是一種控制性加工, 會受到認知資源、加工目標、動機等因素的影響(e.g., Fein, Hoshino-Browne,Davies, & Spencer, 2003; Gilbert & Hixon,1991;Spencer, Fein, Wolfe, Fong, & Dunn, 1998; Macrae,Bodenhausen, Milne, Thorn, & Castelli, 1997; Sinclair& Kunda, 1999)。例如, Gilbert和 Hixon (1991)采用詞干補筆任務考察了認知負荷對自動刻板印象激活的影響, 結果發現在高認知負荷的被試中沒有出現刻板印象的激活; Macrae等人(1997)的研究結果顯示當加工目標與社會群體無關時, 也不會出現相應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 Sinclair和Kunda (1999)的研究發現知覺者的動機顯著影響了刻板印象的激活。
回顧和分析以往關于刻板印象激活是否是自動化加工的文獻, 其間出現爭議的原因主要是對該問題的探討基本上都是基于傳統考察心理加工本質的默認理論——“二分法” (dichotomy)和“全或無” (all-or-none)的觀點。“二分法”是指一個心理過程要么是“自動的”, 要么是“控制的”, 非此即彼;而“全或無”的觀點認為如果一個心理過程是自動的, 則其應具有自動化加工的所有特征, 如無意識、不受注意資源限制、無意圖等等; 若是控制的,則應具有所有與之相反的特征(Bargh, 1994;Shiffrin & Schneider, 1977)。在分析不同領域關于自動化加工的大量研究發現的基礎之上, Bargh (1994)概括出自動化加工所具有的四個特性:無意識性(unawareness)、高效性(high efficiency)、無意圖性(unintentionality)和不可控性(uncontrollability)。更為重要的是, 與傳統“二分法”和“全或無”觀點相反,Bargh主張:只要一個心理過程具有自動化加工的其中任何一個特性, 該過程就是涉及某種特性的自動化加工, 并非只有滿足上述所有特性才是自動化加工。這一觀點逐漸得到學界的普遍關注和認可(e.g., Andersen, Moskowitz, Blair, & Nosek, 2007;Aviezer, Bentin, Dudarev, & Hassin, 2011; Haidt, 2008;Kawakami, Dion, & Dovidio, 1999; Moors & De Houwer, 2006, 2007; Nosek, 2007; Spunt & Lieberman,in press)。Bargh以及后來的心理學家們對自動化加工的界定為如何探討心理加工過程的特征以及機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獨特的研究視角——研究者應該更為具體地從自動化加工的某一特性出發來考察所探討的心理加工過程的特點及其機制(Andersen et al., 2007; Bargh, 1994, 1996, 1999; Klauer & Teige-Mocigemba, 2007; Moors & De Houwer, 2006, 2007;Spunt & Lieberman, in press)。近年來, 不同領域的研究(如面孔加工、道德判斷、社會認知、表情識別等)也紛紛從自動化加工的具體特性出發來探討某個心理操作的加工本質(e.g., Aviezer et al., 2011; Haidt,2001; Kawakami et al., 1999; Tracy & Robins, 2008)。
無意圖性是自動化加工的核心特征, 也是長期以來被廣泛探討的主題之一。社會認知領域的研究者往往從該視角出發考察諸如印象形成、特質推論等社會認知過程的加工特點(Fiske, 2004; Uleman &Bargh, 1989)。所謂意圖(intention), 是指由實驗任務或指導語等所引起的驅動個體發起(initiate)并完成某個認知任務的加工目標(processing goals)(Bargh, 1994; Moors & De Houwer, 2006, 2007;Spunt & Lieberman, in press)。因此, 無意圖性是指“知覺者在一定程度上并沒有對某個刺激進行加工的意圖, 但是仍然對其進行了加工, 則認為這一過程是無意圖的自動化加工” (Bargh, 1994)。大量實證研究表明, 他人長期或者暫時(在實驗情境中)獲得的特質會引發無意圖的自動化加工(e.g., Higgins,King, & Mavin, 1982; Newman & Uleman, 1989;Uleman, 1999)。Amodio 等人(2004)發現, 對種族偏見的加工也是一個具有無意圖性的自動化加工過程。迄今為止, 對刻板印象這種重要社會信息的激活是否也具有無意圖性的研究較少, 且現有關于刻板印象激活是否具有無意圖性的實證研究結論尚存分歧。一些研究發現:當加工目標與刻板印象無關, 亦即知覺者沒有加工刻板印象相關信息的意圖時也會出現刻板印象激活效應, 據此推測刻板印象的激活具有無意圖性(Dijksterhuis & Van Knippenberg,1996; Kawakami et al., 1999; Kawakami, Young, &Dovidio, 2002)。與之相反, 也有研究表明刻板印象的激活并非是無意圖的。例如, Macrae等人(1997)發現, 只有當被試具有加工與刻板印象相關信息的意圖時, 刻板印象激活效應才會出現。
出現上述分歧的原因之一是以往研究中對“無意圖性”的操縱不夠嚴謹。例如, 在Kawakami等人(2002)的實驗中, 將被試隨機分成控制組和實驗組,告訴實驗組被試為了節省時間和研究經費, 需要連續完成兩個相互獨立的、彼此無關的任務。實驗組首先需要判斷所呈現照片中面孔的年齡是年輕人還是老年人, 接著完成一個詞匯判斷任務(lexical decision task, LDT), 該任務中的真詞為老年人刻板特質詞和非刻板特質詞; 控制組只需完成一個LDT。結果發現實驗組被試對老年人刻板特質詞(如,謹慎)的反應時要顯著快于對非刻板特質詞(如, 時尚)的反應時; 而控制組被試對兩類詞語的反應時沒有區別。不難看出, 在該研究中主要通過指導語來操縱“無意圖性”, 結果提供了刻板印象無意圖激活的證據。然而, 值得商榷的是, 盡管指導語告訴實驗組被試兩個任務是相互獨立、彼此無關的, 但無法保證被試真的沒有察覺實驗的意圖——他們也許會疑惑為什么前面的任務中有老年人的照片,而后面的任務中有描述老年人的詞語。更為重要的是, 以往此類研究結果都是基于行為觀測, 而其所依托的行為觀測技術的局限是出現上述分歧的主要原因。具體來說, 諸如正確率、反應時等行為觀測指標只能反映整個加工過程的最終結果; 如前所述, 刻板印象激活是由于相關線索的啟動, 知覺者在頭腦中獲得長時記憶中關于某個社會群體的屬性(如, 特質構念, 行為特征), 這是一個快速的、內隱的知覺準備過程(perceptual readiness processing,Kunda & Spencer, 2003), 顯然行為觀測技術無法直接探測并即時捕獲這一發生在頭腦中的內隱的、高速整合的認知過程的特征及其機制。
近年來, 社會認知領域的研究者們紛紛借助認知神經科學的研究技術來考查刻板印象激活及其效應發生的加工特征。事件相關電位(ERP, event-related potential)技術以其獨特的優勢——具有很高的時間分辨率, 便于與反應時配合進行認知過程研究(Luck, 2005)——成為探討刻板印象激活這一內隱認知過程的利器。最近借助 ERP技術對刻板印象激活的研究一致發現與刻板印象沖突的信息誘發了波幅更大的N400 (Hehman, Volpert, & Simons,2014; Wang et al., 2011; White, Crites, Taylor, & Corral,2009; 王沛, 楊亞平, 趙侖, 2010)。具體來說, 采用啟動范式, White等人(2009)、王沛等人(2010)基于性別刻板印象的研究發現與刻板印象一致信息相比, 刻板印象沖突信息誘發了波幅更大的N400。這一發現在隨后 Wang等人(2011)基于農民工刻板印象以及 Hehman等人(2014)基于種族刻板印象的研究中得到了驗證。因此研究者們認為N400標志著頭腦中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發生, 這一 ERP成分提供了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發生在知覺后加工階段(post-perceptual processing stage)的證據, 表明在知覺者做出外顯的行為反應和判斷之前, 大腦已經將當前信息與長時記憶中關于某個群體的刻板印象進行了快速的整合, 相比行為觀測指標(如, 正確率, 反應時), 該成分可以作為測量刻板印象激活發生的更可靠指標(Hehman et al., 2014; White et al.,2009; 王沛 等, 2010)。
毋庸置疑, 上述基于 ERP技術對刻板印象激活的探討提供了關于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直接證據。然而, 這些研究中所采用的均是與刻板印象激活相關的任務, 即被試的加工目標或意圖均是有意識的、外顯的。因此無法回答刻板印象激活是否具有無意圖性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如何這一問題。例如, 在White等人(2009)、王沛等人(2010)的研究中均采用了確保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發生的分類-確定任務——對靶子詞的正確判斷必須基于對啟動刺激的有意加工(有意注意、保持和提取); Hehman等人(2014)和 Wang等人(2011)的研究中也采用有意激活刻板印象的實驗任務。有鑒于此, 以上研究中刻板印象的激活發生在有意圖的、外顯加工的層面, 所發現的標志著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 N400僅能提供刻板印象有意激活的證據, 其是否反映了無意圖的自動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值得商榷。而迄今關于N400反映怎樣的心理加工機制也存在著激烈的爭論(Kutas & Federmeier, 2011):一些研究發現N400反映了自動化加工(e.g., Holcomb, 1988; Kiefer,2002; Wang, Ma, & Wang, 2012), 另外一些研究發現只有外顯的、有意的心理加工才會誘發N400 (e.g.,Brown & Hagoort, 1993; Vachon & Jolic?ur, 2012)。作為一種重要的社會信息, 如果刻板印象激活是無意圖的自動化加工過程, 是否會出現與有意圖或外顯的刻板印象激活相類似的N400效應?這個問題的回答不僅有助于揭示刻板印象激活發生的本質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也有助于進一步豐富人們關于N400反映怎樣的心理加工機制這一問題的認識。
為此, 借助ERP技術的優勢, 結合行為和電生理學指標, 本研究力圖探討刻板印象激活這一認知過程是否具有無意圖性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本研究從以下兩個方面對以往相關研究予以拓展來回答這一問題。首先, 采用啟動Stroop范式考察刻板印象激活是否依賴于加工意圖。與經典Stroop范式的實驗任務非常相似, 在該范式中也要求被試判別靶子詞的顏色; 所不同的是, 啟動Stroop范式中在靶子詞之前還要呈現一個啟動刺激。該范式被認為是一個特定的考察無意圖加工的有效方法(Kawakami et al., 1999, 2000)——因為實驗中被試的加工目標或意圖是判別靶刺激的顏色, 該任務的完成與刻板印象的加工無關, 故能夠有效檢驗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發生是否依賴于意圖。另外, 為了在邏輯上更加完備地檢驗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發生的典型模式, 除了啟動條件, 也操縱了“無啟動”這一控制條件以及與啟動所激活的刻板印象一致、沖突、無關的3類靶子。此舉是基于刻板印象激活是“雙刃劍” (double-edged knive)的理論, 該理論認為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典型模式可類比為“雙刃劍”——與刻板印象未被激活(無啟動)相比, 刻板印象一旦激活, 就會抑制與其沖突信息的加工(反應時更長, 正確率更低)同時促進與其一致信息的加工(反應時更快, 正確率更高) (Dijksterhuis & van Knippenberg, 1996)。由于以往研究大多缺乏無啟動這一控制條件, 也往往只操縱一致和沖突兩類靶子(e.g., Hehman et al., 2014; White et al., 2009; 王沛等, 2010), 故尚未提供關于刻板印象激活效應“雙刃劍”模式的充分證據。
總之, 本研究采用啟動 Stoop范式, 通過操縱啟動、“無啟動”以及與啟動激活的刻板印象一致、沖突和無關的3類靶子, 以期在行為和ERP指標上更為精確地檢驗刻板印象激活是否是無意圖的自動化加工過程; 若是, 則進一步回答具有無意圖性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模式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如何這一問題。基于本研究的目的, 以啟動作為實驗條件, 即根據前人研究, 以性別類別標簽詞“男”/“女”作為啟動刺激來激活性別刻板印象(e.g.,White et al., 2009; 王沛 等, 2010), 其后的靶子刺激與啟動所激活的性別刻板印象構成一致、沖突、無關 3種關系(在后文中簡稱一致、沖突、無關 3類靶子)。然而, 與通常意義上的控制條件不同, 本研究設置了“無啟動”條件作為基線, 旨在檢驗刻板印象未被激活時, 被試對與啟動條件下完全一致的3類靶子的反應是否存在顯著差異。也就是說, 如果在“無啟動”條件下, 被試對3類靶子詞的行為及ERP反應無差異, 那么在啟動條件下, 若對3類靶子詞的反應出現顯著差異, 則可歸于刻板印象的激活所致, 從而在邏輯上獲得更為明確的實驗結論。關于“無啟動”條件下啟動刺激的設計, 筆者借鑒了內隱態度研究中所采用的情緒錯誤歸因范式往往以漢字作為刺激材料的做法——研究者認為漢字這種象形文字對于被試(英語母語者)是無意義的刺激因此可以有效檢驗內隱態度(Payne, Cheng,Govorun, & Stewart, 2005)——以韓語文字“?”/“?” (即韓語中的“男”/“女”)作為啟動刺激。盡管其后的靶刺激與啟動條件下的3類靶刺激一一對應且完全相同, 但由于韓語文字“?”/“?”對本研究中的被試而言是無意義的符號, 因此可以推測,該啟動刺激不會激活性別刻板印象, 也不會對其后的3類靶子的加工績效產生顯著影響。本研究假設:“無啟動”條件下, 被試對與性別刻板印象構成一致、沖突和無關關系的 3類靶子詞的顏色判別和ERP反應無顯著差異。然而, 在啟動條件下, 與基于無關靶子詞的顏色判別基線相比較, 被試對一致靶子詞做出顏色判別的反應時會出現易化效應, 而對沖突靶子詞的顏色判別反應時會出現抑制效應;與此類似, 在ERP指標上, 與基于無關靶子詞誘發的N400相比較, 一致靶子詞誘發的N400波幅更小,而沖突靶子詞的誘發的N400波幅更大。
有償招募大學生36名(男女各半), 年齡18~29歲, 平均年齡為 22.8歲。所有被試未學習過韓語,身體健康, 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無色盲, 均為右利手。
實驗刺激由啟動-靶子刺激對構成。以性別類別詞“男”/“女”作為啟動條件下的啟動刺激; 以韓語文字“?”/“?” (即韓語“男”/“女”)作為“無啟動”這一控制條件下的啟動刺激。這兩類啟動刺激形似且筆畫數一致(M“男”/“女”筆畫數= 4.5, M“?”/“?”筆畫數= 4.5)。
靶子詞包括 3類:(1)性別刻板特質詞(男、女性別刻板特質詞各36個, 30個用于正式實驗, 4個用以練習, 2個用于正式實驗前的“熱身”), 這些特質詞與以往研究中采用的性別刻板特質詞一致(王沛 等, 2010)。(2)無關詞, 即與性別特征完全無關的描述自然景物的詞語(36個, 30個用于正式實驗, 4個用以練習, 2個用于正式實驗前的“熱身”)。性別刻板特質詞和無關詞的筆畫數基本一致[M性別刻板特質詞=17.82, SD性別刻板特質詞= 4.91; M無關詞= 19.36, SD無關詞=4.75; t(106) = -1.556, p = 0.123]; 通過7點量表對詞語的效價進行評定(1 = 非常消極, 7 = 非常積極),結果顯示兩類詞語在效價上匹配[M性別刻板特質詞= 4.76,SD性別刻板特質詞= 0.41; M無關詞= 4.69, SD無關詞= 0.54;t(57) = -1.42, p = 0.161]。所有的刺激呈現在17寸純平CRT彩色顯示器(分辨率1024×768, 刷新率60 Hz)屏幕中央; 屏幕背景為銀灰色, 靶子詞的背景為白色, 字體為黑體(如圖 1中所示靶刺激); 啟動和靶刺激呈現的視角為5.05°×5.05°。
采用2(啟動類型:啟動, 無啟動)×3(靶子類型:一致, 沖突, 無關)的被試內實驗設計。
由于本研究旨在考察刻板印象激活是否具有無意圖性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因此一致、沖突、無關3類靶子主要是針對啟動這一實驗條件而言的——其中一致是指靶子詞與啟動所激活的刻板印象一致(如, “男-強壯”、“女-賢惠”), 沖突是指靶子詞與啟動所激活的刻板印象不一致或沖突(如, “男-賢惠”、“女-強壯”), 無關是指靶子詞是與性別特征完全無關的描述自然景物的詞語(如, “男-斑斕”、“女-遼闊”); “無啟動”作為一種與實驗條件相對照比較的控制條件, 其后的3類靶刺激與啟動條件下一一對應且完全相同。以對靶刺激反應的行為指標(反應時和正確率)及其所誘發的電生理學指標(ERP的波幅, 潛伏期, 頭皮分布)作為因變量。
被試來到實驗室后, 先閱讀并簽署《被試知情同意書》; 做好EEG采集之前的準備后, 每個被試單獨在一個燈光柔和、隔音的房間里, 端坐在距離計算機屏幕120 cm的一張舒適椅子上完成實驗。
采用心理學專業編程軟件 E-prime 2.0設計實驗程序。所有 Trials呈現刺激的順序是(如圖 1所示):首先呈現注視點“+” (300 ms), 緊接著隨機呈現啟動刺激——“男”/“女”/“?”/“?” (300 ms), 間隔(ISI)500 ms (即空白)后呈現靶刺激(300 ms); 待被試做出反應后, 隨機間隔600~800 ms, 開始下一個trial。指導語告訴被試這是一個關于顏色辨別的準確率和速度的實驗, 首先會看到一個作為提示的注視點“+”出現在屏幕中央, 之后先呈現一個黑色的干擾詞, 其后是以紅色、綠色或藍色快速呈現的靶子詞。實驗任務是判別彩色詞語的顏色并用左、右手的食指和右手拇指盡準確、盡快按鍵作出“紅”、“綠”或“藍”的反應(實驗前將“紅”、“綠”、“藍”反應提示標簽分別貼在鍵盤“Q”、“P”和“空格”鍵上),被試間平衡按鍵。
在正式實驗前, 先進行24個trials的練習(若有被試對實驗任務和按鍵不很熟悉, 可以重復練習);短暫休息后進入正式實驗, 正式實驗的前 12個trials 為“熱身” (startup) trials (Brown & Hagoort,1993), 其后是360個正式trials (6種實驗處理下各60個trials, 360個trial隨機呈現)。練習和熱身階段的刺激在正式實驗階段沒有出現, 對熱身 trials不做分析。在正式實驗階段毎 90個 trials (約 4min)休息一次。實驗后詢問被試是否認識韓語文字“?”/“?”, 是否注意到黑色干擾詞與彩色靶子詞之間的關系, 沒有被試報告認識或注意到啟動詞和靶子詞之間的關聯。
通過 E-Prime 2.0呈現刺激, 記錄和收集行為數據; 使用NeuroScan Synamps 2腦電記錄與分析系統采集和分析腦電數據。采用64導Ag/AgCl電極帽記錄頭皮62個電極位置的EEG以及水平眼電(HEOG)和垂直眼電(VEOG), 電極排列按照國際10-20標準。水平眼電記錄電極放置于兩眼外眥外側1.5 cm處, 垂直眼電記錄電極放置于左眼框上、下1 cm處。以左側乳突為參考電極, 對側乳突為記錄電極, 前額接地。AC采樣, 采樣頻率為500 Hz,濾波帶通為0.05~100 Hz。頭皮電阻小于5 k?。

圖1 啟動Stroop任務中Trials呈現流程
離線分析時將記錄到的原始 EEG數據轉換為雙側乳突平均參考; 合并行為數據, 腦電預覽后,剔除 EEG中由眼動和眨眼引起的眼電偽跡(Gratton,Coles, & Donchin, 1983); EEG分析時程為1200 ms,其中以靶刺激呈現前 200 ms作為基線; 去除超出±80 μV的偽跡, 然后疊加平均每個被試在6種條件下正確反應的EEG (疊加次數均在48次以上), 最后對疊加平均后的ERPs數據采用FIR數字濾波器進行30 Hz (24 dB/oct)的無相移低通數字濾波。
根據ERP總平均波形圖和地形圖(如圖3~圖5)及以往研究, 測量顳-枕區(P7, P8, PO7, PO8)的P1(40~120 ms)、N170 (120~200 ms)以及額-中區(Fz, FCz,Cz) N1 (40~130 ms)、P2 (130~240 ms)的峰值和峰值潛伏期。另外, 測量額區(F3, Fz, F4), 額-中央區(FC3, FCz, FC4), 中央區(C3, Cz, C4)N400的平均波幅, 時間窗為靶刺激呈現后200~470 ms。
分別在啟動和“無啟動”條件下, 對所測量的數據(峰值, 峰值潛伏期或平均波幅)進行多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因素分別為靶子類型(一致, 沖突,無關), 電極位置(P7/8, PO7/8, 用于分析P1和N170;Fz, FCz, Cz 用于分析N1和P2; 額區, 額-中央區,中央區用于分析N400)以及頭皮分布(左半球, 右半球, 用于分析P1、N170; 左半球、中線、右半球用于分析N400), 所有因素均為組內變量。
采用SPSS 13.0統計軟件對行為數據和ERP測量數據進行分析, 統計分析方法為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對于每個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當重復測量的因素違背球形假設時, 對自由度皆經 Greenhouse-Geisser校正。因此, 每個F檢驗中分子的自由度大于1時,報告校正后的p值。
有6名被試(其中有2名女性)由于偽跡過多導致最后疊加平均的Trials數目過少(少于48個)而被剔除。最后用于ERPs和行為統計分析的被試為30人(16名女性)。
以反應時和正確率為因變量, 分別在啟動、“無啟動”條件下對靶子類型(一致, 沖突, 無關)進行單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反應時在分析前剔除錯誤反應的以及超出平均數±2SD的數據(Ratcliff, 1993)。
正確率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 在兩類啟動條件下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如表1和圖2A所示, 不論是在“無啟動”還是啟動條件下, 被試對一致、沖突、無關3類靶子作出顏色判別的正確率均很高(大于96%)且基本相同。

表 1 不同實驗條件下對靶子詞顏色判別的反應時和正確率(M; SE)
反應時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 在“無啟動”條件下,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不顯著,F(2,58) = 0.13,p=0.877, Partial η2= 0.005。如圖 2B 所示, 在“無啟動”條件下, 被試對一致(M= 548 ms,SE= 17)、無關(M=548 ms,SE= 17)、沖突(M= 550 ms,SE= 18)靶子進行顏色判別的反應時基本一致。然而, 在啟動條件下,靶子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2,58) = 6.67,p= 0.002,Partial η2= 0.19。采用Sidak調整法進行多重比較發現(如圖2B所示):在啟動條件下, 對一致靶子作出顏色判別的反應時(M= 537 ms,SE= 16)顯著快于沖突靶子的反應時(M= 552 ms,SE= 17),p= 0.001;也快于無關靶子的反應時(M = 544 ms, SE = 17),但未達到統計上的顯著差異, p = 0.474; 無關靶子的反應時快于沖突靶子的反應時, 兩者未達到統計上的顯著差異, p = 0.087。

圖2 啟動、“無啟動”條件下對3類靶子詞顏色判別的正確率(A)、反應時(B)以及N400波幅(C)
由總平均圖和地形圖(圖 3~圖 5)可以看出, 靶子詞誘發了明顯的額-中央區分布的N1、P2、N400以及顳-枕區分布的 P1和 N170。下面對各成分進行分析。
3.2.1 P1、N170、N1和 P2
“無啟動”條件下對 P1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不顯著[F波幅(2,58) = 1.24, p = 0.298, Partial η2= 0.04; F潛伏期(2,58) =0.90, p = 0.412, Partial η2= 0.03]; 在兩個觀測指標上, 電極位置、頭皮分布的主效應及其因素間的交互作用也均不顯著。啟動條件下對 P1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0.24, p = 0.785, Partial η2=0.008; F潛伏期(2,58) = 0.70, p = 0.502, Partial η2=0.02]; 在兩個觀測指標上, 電極位置、頭皮分布的主效應及其因素間的交互作用也均不顯著。

圖3 啟動、“無啟動”條件下3類靶子誘發的ERP波形圖(A)和地形圖(B) (顳-枕區[0])

圖4 啟動(A)、“無啟動”(B)條件下3類靶子誘發的ERP波形圖
“無啟動”條件下對 N170的方差分析顯示, 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0.04, p = 0.963, Partial η2= 0.001; F潛伏期(2,58) =1.38, p = 0.261, Partial η2= 0.05]; 頭皮分布的主效應在波幅上顯著[F(1,29) = 9.74, p = 0.004, Partial η2= 0.25], 多重比較顯示左半球的N170 (M = -4.28 μV,SE = 0.57)顯著大于右半球的(M = -2.80 μV, SE =0.46); 電極位置的主效應及因素間的交互作用均不顯著。啟動條件下對 N170的方差分析顯示, 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0.49, p = 0.616, Partial η2= 0.02; F潛伏期(2,58) =0.52, p = 0.599, Partial η2= 0.02]; 頭皮分布的主效應在波幅上顯著[F(1,29) = 8.48, p = 0.007, Partial η2=0.23], 多重比較顯示左半球的 N170波幅(M =-3.94 μV, SE = 0.61)顯著大于右半球的(M = -2.55 μV,SE = 0.44); 電極位置的主效應及因素間的交互作用均不顯著。
“無啟動”條件下對 N1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2.47, p = 0.093, Partial η2= 0.08; F潛伏期(2,58) =1.15, p = 0.323, Partial η2= 0.04], 在兩個觀測指標上, 電極位置的主效應及其因素間的交互作用均不顯著。啟動條件下對 N1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0.76, p = 0.474, Partial η2= 0.03; F潛伏期(2,58) =1.25, p = 0.294, Partial η2= 0.04], 在兩個觀測指標上, 電極位置的主效應及其因素間的交互作用也均不顯著。

圖5 啟動(點線)、“無啟動”(直線)條件下的差異波(沖突減一致)(A)及其地形圖(B)
“無啟動”條件下對 P2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2.22, p = 0.118, Partial η2= 0.07; F潛伏期(2,58) =0.56, p = 0.575, Partial η2= 0.02], 在兩個觀測指標上, 電極位置的主效應及其因素間的交互作用也均不顯著。啟動條件下對P2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在波幅和潛伏期上,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波幅(2,58) = 0.46, p = 0.631, Partial η2= 0.01; F潛伏期(2,58) =1.07, p = 0.351, Partial η2= 0.04], 在兩個觀測指標上, 電極位置的主效應及其因素間的交互作用也均不顯著。
3.2.2 N400
由總平均圖和地形圖可以看出(見圖 4、5), 在啟動條件下, 靶子類型對 N400波幅有著明顯的影響:與啟動激活的刻板印象沖突的靶子詞誘發了波幅更大的 N400, 其次是無關的, 一致的靶子誘發的 N400最小; 而在無啟動條件下, 無關靶子誘發的N400最大, 一致和沖突誘發的N400波幅沒有明顯區別。
不同實驗條件下N400平均波幅如表2所示。“無啟動”條件下對 N400平均波幅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顯著, F(2,58) = 6.73, p =0.002, Partial η2= 0.19, 靶子類型和頭皮分布的交互作用顯著, F(4,116) = 3.76, p = 0.007, Partial η2=0.12, 其它因素的主效應以及其它交互作用均不顯著。采用Bonferroni調整法對靶子類型進行多重比較發現(如圖2C所示):無關靶子誘發了波幅最大的N400 (M = 2.92 μV, SE = 0.72), 顯著大于一致(M =3.52 μV, SE = 0.74; p = 0.016)和沖突靶子(M = 3.70 μV,SE = 0.78; p = 0.012)所誘發的, 一致和沖突靶子誘發的N400不存在顯著差異(p = 0.99)。在不同頭皮分布位置對靶子類型的簡單效應檢驗及其多重比較結果再次驗證了靶子類型的主效應:不論在左半球, 中線還是右半球, 無關靶子均誘發了波幅最大的 N400, 尤其在中線和右半球顯著大于一致靶子(p左半球= 0.15;p中線= 0.032;p右半球= 0.002)和沖突靶子誘發的(p左半球= 0.053;p中線= 0.014;p右半球= 0.005);而不論在左半球, 中線還是右半球, 一致和沖突靶子誘發的N400波幅不存在顯著差異(p左半球= 0.99;p中線= 0.97;p右半球= 0.98)。

表2 不同啟動條件下3類靶子詞誘發的N400平均波幅(μV)
啟動條件下對N400平均波幅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 靶子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2,58) = 7.38,p=0.001, Partial η2= 0.20, 其它因素的主效應以及因素間交互作用均不顯著。采用Bonferroni調整法對靶子類型進行多重比較發現(如圖 2C所示):一致靶子誘發的N400波幅最小(M= 3.68 μV,SE= 0.86),顯著小于沖突靶子誘發的(M= 2.80 μV,SE= 0.83),p= 0.002, 也顯著小于無關靶子誘發的(M= 3.18 μV,SE= 0.90),p= 0.061; 無關靶子所誘發的N400波幅小于沖突靶子誘發的, 但兩者未達到統計上的顯著差異,p= 0.415。
本研究試圖從無意圖性這一自動化加工的重要特性出發來探討刻板印象激活的加工機制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采用啟動Stroop范式, 操縱了啟動(即以社會類別標簽“男”/“女”作為啟動刺激)和“無啟動” (即以韓語文字“?”/“?”作為啟動刺激)兩種啟動條件, 以及與啟動所激活的刻板印象一致、沖突和無關的3類靶子詞, 這些詞語以紅、綠、藍 3種顏色隨機呈現。通過比較被試在啟動和“無啟動”條件下對靶子詞進行顏色判別的行為反應和ERPs, 以期更為詳細地檢驗刻板印象激活是否是一個具有無意圖性的自動化加工過程; 若是, 則進一步揭示其效應發生的模式及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實驗后詢問被試是否認識韓語文字“?”/“?”,沒有被試報告認識, 因此這些詞語對被試來說是無意義的刺激, 作為控制條件的“無啟動”操縱是有效的。行為結果顯示不論是啟動還是“無啟動”, 對 3類靶子詞進行顏色辨別的正確率均大于 96%且沒有顯著差異; 然而, 與“無啟動”條件下被試對 3類靶子詞的反應時基本一致相比, 啟動條件下對一致靶子做出顏色判別的反應時顯著快于對沖突靶子的(盡管在一致和沖突情境下的靶子詞是完全相同的), 對無關靶子反應時也快于對沖突靶子的。ERP結果顯示在兩類啟動條件下N170波幅上出現左側化(left-lateralized)效應, 但靶子類型對早期成分(P1,N170, N1, P2)沒有顯著影響; 兩類啟動條件下靶子類型對N400波幅均有著顯著影響但趨勢不同:“無啟動”條件下, 無關靶子誘發了更大的 N400——顯著大于一致和沖突靶子誘發的, 該效應在右半球和中線尤其明顯, 而一致和沖突靶子誘發的 N400基本相同; 然而, 在啟動條件下, 一致靶子誘發的N400波幅顯著小于沖突和無關靶子誘發的, 無關靶子誘發的 N400也小于沖突靶子誘發的, 但兩者無統計上的顯著差異。下面對這些發現進行討論。
本研究在行為指標上觀察到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主要體現在啟動條件下, 與刻板印象一致靶子相比, 對沖突靶子的反應時顯著更慢。這一結果與以往關于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行為研究以及近年來ERP研究的行為結果一致(e.g., Banaji & Hardin,1996; Devine, 1989; Oakhill, Garnham, & Reynolds,2005; White et al., 2009; 王沛 等, 2010)。然而, 與以往研究不同, 在本研究中所觀測到的如上刻板印象激活效應是基于啟動Stroop范式, 在該范式中被試當前的加工目標或意圖是判斷靶子的顏色, 而這一任務與刻板印象無關, 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就沒有對刻板印象進行加工的意圖(至少在外顯層面); 盡管如此, 仍然出現了刻板印象激活效應, 這一結果與以往相關研究發現一致(Kawakami et al., 1999,2000)。總之, 本研究在行為反應時上驗證了刻板印象激活是具有無意圖性的自動加工過程, 但在正確率上并沒有提供刻板印象無意圖激活的證據, 這也許是由于行為觀測指標的有限敏感性所致(Ito &Cacioppo, 2000)。
ERP結果表明在啟動和“無啟動”條件下, 靶子類型對早期成分——顳-枕區的P1, N170以及額中區的 N1, P2——沒有影響。以往研究表明視覺 P1僅僅受到刺激的低水平的物理特征或者在刺激呈現之前所采用的空間注意設置的影響(Mangun &Hillyard, 1991)。在本研究中, 靶子詞的物理特征和任務指導語在兩類啟動下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 刺激參數和注意位置在所有實驗條件下都是一樣的。同樣原因, N1, P2以及N170都沒有受到實驗處理的影響, 這些發現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一致(Mangun& Hillyard, 1991; Potts, Liotti, Tucker, & Posner,1996)。本研究中所發現的左側化的 N170效應與N170的基本理論一致。具體來說, 通過對諸如面孔(e.g., Bentin, Allison, Puce, Perez, & McCarthy,1996; Rossion, Joyce, Cottrell, & Tarr, 2003), 非常熟悉的詞語(e.g., Rossion et al., 2003; Simon,Bernard, Largy, Lalonde, & Rebai, 2004)等不同視覺刺激的大量驗證, N170被認為是知覺專家化效應的特異性成分(Tanaka & Curran, 2001; Rossion,Gauthier, Goffaux, Tarr, & Crommelinck, 2002;Gauthier, Curran, Curby, & Collins, 2003)。盡管該效應在雙側都會出現, 研究發現專家化的視覺詞(expertise visual word)會誘發左側化的 N170效應(Schlaggar & McCandliss, 2007), 該理論可以解釋本研究中的N170左半球優勢效應——在本實驗中靶子對被試而言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是“專家化的”視覺詞。總之, 本研究中所采用的實驗任務實質上反映了對顏色的知覺和分類過程, 而在所有實驗條件下與這一外顯注意相關的刺激的物理屬性以及引導注意的指導語是相同的, 因此實驗處理對早期成分沒有影響。在早期知覺加工階段(early perceptual processing stage)沒有出現刻板印象激活效應與以往研究一致(e.g., Hehman et al., 2014; While et al.,2009; 王沛 等, 2010), 但本研究進一步發現在無關任務下亦然如此。ERP結果表明在知覺后加工階段, 出現了顯著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啟動條件下,沖突靶子比一致靶子誘發了額-中區廣泛分布的波幅顯著更大的 N400, 這一發現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一致(e.g., Hehman et al., 2014; Wang et al., 2011;White et al., 2009; 王沛 等, 2010)。然而, 本研究從以下兩個方面擴展了以往研究及其結論。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 以往研究往往采用外顯的實驗任務, 需要被試有意加工與刻板印象相關的信息。例如 White等人(2009)以及王沛等人(2010)采用了確保刻板印象激活發生的分類-確認實驗范式, 即要求被試判斷靶子和啟動是否一致, 而該任務的完成基于對靶子-啟動關聯的有意加工(有意注意、保持和提取)。由此推測, 以往此類研究結論僅僅提供了N400對有意刻板印象激活效應敏感的證據——當然這與其研究問題相關。 以往研究關注的核心問題是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發生的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故采用外顯的、有意的實驗任務是確保刻板印象激活的必要前提和更可靠方法。而本研究采用啟動 Stroop范式以及與刻板印象加工無關的顏色判別任務, 旨在進一步揭示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發生的機制——是否是具有無意圖性的自動加工過程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如何。ERP結果顯示盡管實驗任務是辨別靶子詞的顏色且被試外顯報告均未意識到啟動和靶子詞之間的關聯, 但在大腦神經活動上仍然出現由N400所標志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由此可見, 即使當被試的加工目標或意圖與刻板印象無關, 在大腦神經活動上仍然出現與外顯的、有意圖的刻板印象激活相同的N400效應。而相比反應時、正確率這些行為觀測指標, N400對刻板印象激活更為敏感。因此, 筆者推測刻板印象激活是一個具有無意圖性的自動化加工過程, N400這一電生理學指標可以作為考察刻板印象無意圖激活效應發生的更為靈敏的工具。這一發現也豐富了目前關于N400反映了怎樣的心理加工機制的研究現狀。如前所述, 關于 N400到底反映了自動化加工還是控制性加工存在著激烈的爭論(Kutas &Federmeier, 2011), 本研究發現在無意圖的情況下,N400仍然對啟動與靶子之間的關聯敏感, 該結果為N400反映自動化加工提供了證據。這也許反映了可以用 N400作為一種靈敏的測量工具, 以探測大腦對諸如刻板印象這種對知覺者來說非常重要的信息的加工過程及其特點。
另外, 不同于以往研究僅僅操縱一致和沖突兩類靶子且缺乏“無啟動”這一控制條件, 本研究通過操縱啟動、“無啟動”以及與刻板印象一致、沖突和無關的3類靶子, 以期在邏輯上更加完備地檢驗無意圖刻板印象激活效應是否具有“雙刃劍”模式——與“無啟動”控制條件即刻板印象未激活相比,刻板印象一旦激活, 就會促進與其一致信息的加工同時也抑制與其沖突信息的加工(Dijksterhuis &Van Knippenberg, 1996)。而本研究在行為反應時和電生理學指標上, 都為“雙刃劍”模式提供了證據。反應時結果顯示在啟動條件下, 對一致靶子做出顏色判別的反應時顯著快于對沖突靶子的, 對無關靶子的反應時介于兩者中間——慢于對一致靶子的反應時, 快于對沖突靶子的(盡管未達到統計上的顯著差異)。而在“無啟動”條件下, 3類靶子詞的反應時基本相同。這一反應時結果與以往的研究發現一致(Dijksterhuis & van Knippenberg, 1996)。盡管在啟動條件下, 對無關靶子與一致靶子, 以及與沖突靶子的反應時未達到統計上的顯著差異, 但與對無關靶子詞做出顏色判別的反應時這一基線即相比, 本研究結果證明了被試對一致靶子詞做出顏色判別的反應時會出現易化效應, 而對沖突靶子詞的顏色判別反應時會出現抑制效應, 這一趨勢為刻板印象激活效應具有“雙刃劍”模式提供了證據:刻板印象一旦激活, 就會促進與其一致信息的加工同時抑制與其沖突信息的加工。
ERP結果顯示在N400波幅上對刻板印象無意圖激活效應的“雙刃劍”模式給出了清晰地描繪:在“無啟動”條件下, 一致和沖突靶子誘發的 N400波幅無顯著差異; 然而, 在啟動條件下, 一致靶子誘發的 N400波幅顯著小于沖突和無關靶子誘發的N400波幅, 無關靶子誘發的N400也小于沖突靶子誘發的N400波幅。簡言之, 與假設一致, 啟動條件下與基于無關靶子詞誘發的 N400相比較, 一致靶子詞誘發的 N400波幅更小, 而沖突靶子詞的誘發的N400波幅更大。這一發現首次提供了無意圖刻板印象激活效應具有“雙刃劍”模式的電生理學證據——激活主要體現在對與刻板印象沖突信息加工的抑制和對與刻板印象一致信息加工的促進, 這一模式在無意圖情境下依然出現。
此外, 與假設一致, 在“無啟動”條件下未出現刻板印象激活效應; 值得注意的是, 本研究發現在該實驗條件下無關靶子詞誘發了波幅最大的N400,顯著大于一致和沖突靶子詞誘發的。眾所周知, 刻板印象是一種知覺者非常熟悉的典型的社會信息,而本研究所采用的無關詞是一些描述自然景物的詞語, 這類詞語屬于非社會信息。ERP結果顯示在知覺后加工階段大腦就能夠區分這兩類信息, 這一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知覺者對社會信息加工的敏感性。關于大腦對社會信息加工是否具有特異性的問題是近年來社會認知神經領域的研究熱點(Lieberman, 2007; Adolphs, 2008; Contreras, Banaji,& Mitchell, 2012), 本研究的這一額外發現在時間進程上提供了人腦加工社會信息具有一定特異性的證據, 但實驗設計并不針對社會信息和非社會信息的區別, 因此有待后續研究對這一發現做進一步的拓展和檢驗。
在最后做出結論之前, 還需考慮本研究所存在的幾個局限。第一, 刻板印象能夠被多個線索激活,而本研究中僅僅采用了視覺上的社會類別詞來激活刻板印象, 今后很有必要探討在呈現其它形式的視覺刺激或者在其它通道呈現刺激的條件下刻板印象激活的加工機制。第二, 本研究結果也僅僅基于性別刻板印象——盡管其是最為普遍的刻板印象(Lenton, Bruder, & Sedikides, 2009)——檢驗了刻板印象無意圖激活效應的模式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今后還需要通過對諸如年齡刻板印象、職業刻板印象等其它刻板印象的考察來檢驗本研究結果的普適性。第三, 在本研究中以韓語文字“?”/“?”作為控制條件的啟動刺激, 其與實驗條件下啟動刺激(“男”/“女”)的筆畫數相同、結構相似,且實驗后也沒有被試報告識別其意義, 故其在本實驗中作為“無啟動”的啟動刺激是有效的, 但是今后的研究仍有必要采取其它刺激作為“無啟動”的啟動刺激, 以檢驗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的“雙刃劍”模式以及 N400在“無啟動”條件下對社會信息加工敏感的發現。此外, 本研究僅僅從自動性的其中一個重要特性(無意圖性)出發來考察刻板印象激活的加工機制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如前所述, 自動性還包括無意識性、高效性和不可控性, 因此也亟待今后研究從自動化加工的其它幾個特性出發進一步探討刻板印象激活的加工機制及其大腦神經活動特征。
刻板印象激活是一個具有無意圖性的自動化加工過程, 這一無意圖的刻板印象激活效應發生在知覺后加工階段, 呈現出“雙刃劍”模式——抑制與刻板印象沖突信息加工的同時促進一致性信息的加工。N400成分可以作為考察刻板印象無意圖激活及其效應發生模式的電生理學指標。
致謝:衷心感謝評審專家和主編對本文的修改完善提出的寶貴建議!感謝寧波大學張鋒教授的大力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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