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天的社會主義觀論析

王德彬

摘 要 什么是社會主義和怎樣建設社會主義，是擺在社會主義建設者面前的一個永恒課題。張聞天在身處逆境中，曾經針對社會主義社會的性質、主要矛盾和建設社會主義的根本路徑等問題進行過深入思考，提出了很多卓見，很多觀點對當下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仍然有一定的現實指導意義。

關鍵詞 張聞天 社會主義觀 分析

中圖分類號：D09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5.01.070

1956年社會主義三大改造任務的完成，標志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基本確立。長期以來，國家主要領導人對什么是社會主義的爭論倒不多，分歧則主要體現在如何建設社會主義的這個問題上。爭論不多并不意味著大家對什么是社會主義的認識已經成熟，并達成共識，其實不然，就像鄧小平所言我們搞了幾十年的社會主義建設，之所以會出現這么多挫折，最根本的原因是沒有真正搞清楚什么是社會主義這個基本問題。廬山會議之后，離開國家領導崗位的張聞天對社會主義的社會屬性和建設社會主義的根本路徑曾經進行過深入思考，提出了很多觀點。經檢驗，有些理論觀點即使對當下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仍然有一定的現實指導意義。

1 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是屬于不同社會發展階段的同質的社會

張聞天認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是共產主義的兩個階段。社會主義是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共產主義是共產主義的高級階段。社會主義不是在共產主義經濟形態以外獨立的經濟形態，它本身是共產主義的經濟形態?！睆乃恼撌鲋锌梢允崂沓鏊麑ι鐣髁x和共產主義社會屬性的幾點看法：首先社會主義社會本身不是從資本主義到共產主義的一種過渡社會，也不是存在于其他社會形態之外的獨立社會形態，而是共產主義的某一個階段。社會主義本身這個階段大體上又可以分為若干階段：一是從革命勝利到社會主義改造完成，算是一個階段；二是從開始建設社會主義到建成社會主義算作一個階段；三是從建成社會主義到向共產主義過渡可以看作一個階段。三階段體現為從低級到高級的發展過程，同時也是個循序漸進的發展過程；其次，社會主義本身屬于共產主義社會，社會主義本身的發展是成長著的共產主義，只是在現階段還是有差別的共產主義社會而已，而成熟的共產主義則是無差別的共產主義，屬于真正的共產主義社會；第三，社會主義是共產主義社會的必經階段，它的主要任務是負責準備向共產主義階段過渡的一切物質和精神的條件，因此，這一階段注定是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社會主義的發展不能急于求成，但沒有一定的發展速度保障也不行。

張聞天對社會主義社會屬性的這種認知主要受馬克思和列寧對社會主義認識的影響。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把未來共產主義社會劃分為第一階段和高級階段。列寧在《國家與革命》中則明確地把共產主義社會第一階段稱為社會主義社會。在馬克思和列寧認識的基礎上，張聞天認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是共產主義的兩個階段，這種認識與社會主義的現實還是有差異的。馬克思產生這種認識主要受制于當時沒有經歷過社會主義的實踐的歷史限制，因此，不可能對社會主義的性質和特征進行系統的科學論述，列寧因經歷社會主義實踐時間太短，也不能對社會主義的特性進行完整論述。人們長期受制于社會主義離不開共產主義初級階段這個論斷的束縛，據此總以為共產主義離我們并不是很遙遠的事情，而是正在由遠變近，導致在社會主義的實踐中總愛犯急躁冒進的錯誤；伴隨社會主義實踐的逐步深入，人們對社會主義的認知逐步擺脫了“共產主義初級階段”的認識束縛，對共產主義社會的認識更加理性和務實，認為共產主義的目標正由近變遠，社會主義的建設周期由短變長，社會主義發展的成熟度也由高變低，人們對社會主義特性的認識日趨客觀和成熟。

2 社會主義發展的基本動力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對立和統一

社會主義制度建立之后，黨內主要領導對社會主要矛盾的看法是存在爭論的。后來的社會主義實踐證明，張聞天在這個問題上的認識是較為正確的。

首先，他認為：“社會主義生產關系建立之后，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動力，仍然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的統一運動。社會主義生產力的發展，使生產關系要經常做一些必要的調整。這種調整是根據生產力發展的需要，而且只是為了有利于生產力的發展?！睋丝梢缘弥?，他對社會主義社會主要矛盾的認識，主要涵蓋三方面內容：一是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或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是社會的主要矛盾，社會矛盾主要體現為人民內部矛盾，而不是敵我矛盾，因此，社會主義社會的發展，不是靠一個階段消滅另一個階級那種爆發式的革命來實現，社會主義發展的動力應該從社會主義生產方式本身內容去尋找，而不是從它同舊殘余的斗爭中去尋找；二是社會主義社會的主要矛盾決定整個國家的工作重心應該是以促進和推動生產力發展為核心，不斷提升生產力發展水平，提高生產效率，生產力水平和生產效率低下，社會積累就很少，這樣社會主義社會就不能為向共產主義過渡提供充足的物質和精神的保障；三是怎樣促進社會主義生產力的發展，關鍵還是要根據需要靈活、適當地調整社會主義的生產關系，在這一點上要解放思想，與時俱進，不能抱殘守缺，避免出現該調整的不調整和不該調整亂調整的現象。即“把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看作僵化不變的東西，和把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看作可以任意調整的東西，都是把生產關系同生產力脫離，都是不對的?！比绻豢紤]社會主義生產力發展的需求，拒絕對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作任何改革和調整，就會變得僵化不變；如果拋開生產力發展的現實需要恣意調整生產關系，或采取某種功利化的手段隨意調整生產關系，就容易拋棄底線，他認為調整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不能沒有底線，不能違反社會主義社會的根本的質的規定性。

其次，他認為社會主義社會是以生產資料公有制和人民當家作主為前提，同樣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但在社會主義社會內的表現和作用與資本主義社會卻根本不同，此時，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是非對抗性矛盾?！耙虼?，社會主義的發展，不是引導到（爆發式的）新的革命的轉變，而是（漸進性的）和平轉變。共產主義不是從根本上消滅社會主義而產生，而是從社會主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這種發展經過的是和平的轉變?！睆埪勌鞂ι鐣髁x矛盾解決的辦法的認識應該說是極為深刻，完全可以為當時的社會主義實踐提供一定的指導和遵循，但鑒于廬山會議之后，他成了所謂的“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反黨集團”的骨干成員，被迫離開黨和國家的重要領導崗位，成為被批斗的對象，進一步說，從1957年反右開始，毛澤東就逐漸偏離了八大對社會主義社會主要矛盾的正確認識，所以，張聞天的觀點對毛澤東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3 建設社會主義的根本路徑是擴大社會主義的再生產

在張聞天看來，建設社會主義的根本路徑就是擴大社會主義的再生產，在社會主義的實踐中，只要發現和掌握了社會主義擴大再生產的規律，就意味著基本摸清了建設社會主義的一般規律，建設社會主義也就有章可循，有據可依。針對怎樣搞好社會主義的擴大再生產，張聞天也談了自己的一些觀點。

第一，“社會主義的發展與成長及其向共產主義過渡的經濟規律性，必須從社會主義擴大再生產過程中來研究。社會主義的一切經濟規律只有在再生產過程中才能表現出來。社會主義經濟的基本問題，是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張聞天將如何建設和發展社會主義的實踐切入點同社會主義擴大再生產密切結合起來，歷史與現實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證明，他這種認識是站在真理這一邊的。同時，他認為社會主義的擴大再生產要緊緊圍繞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來進行，這種觀點也與黨的八大確立的社會主義的主要矛盾觀點相吻合。

第二，他高度概括出了社會主義再生產的本質特征。認為：“社會主義再生產，必然是擴大的再生產，而且是高速度的擴大再生產。再生產過程，就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矛盾統一的過程，就是提高生產力和改善生產關系的過程，就是增加物質財富，改善人民生活的過程?！边@個觀點明確提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是社會主義社會的主要矛盾所在，指明擴大社會主義再生產的主攻方向應是發展生產力和改善生產關系，社會主義擴大再生產的根本目的是增加物資財富和改善人民生活。這些觀點和鄧小平后來提出的社會主義本質論有很多相近之處。

第三，他提出要有計劃、厲行節約和量力而行搞社會主義建設。“所有生產單位必須進行經濟核算，精打細算，不但算大賬，而且還要算小賬。必須實行嚴格的節約制度，不浪費人力物力，不浪費時間，不浪費一針一線，以增加社會主義的積累。生產資金的分配，要有一定的比例，生產的需要和生活的需要，要統籌兼顧，從全局出發來打算?！痹趯崿F社會主義擴大再生產方面，他始終倡導要厲行節約、量力而行，加強生產的計劃性，增加必要的積累。早在廬山會議上，他就曾因提出尊重和遵循經濟規律辦事，主張經濟核算，反對躍進，質疑政治掛帥和公共食堂等，被毛澤東認為他“陷入了軍事俱樂部，與彭德懷搞到一起了?！贝撕?，他連同彭德懷一起在黨內遭受嚴重批判，并離開中央領導崗位，但他始終堅持自身對建設社會主義的一些觀點和認識，充分彰顯了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實事求是和敢于堅持真理的可貴品質。

鑒于當時的特殊歷史背景，他的這些見解沒能完全得以運用去指導當時的社會主義實踐，不能不說是社會主義建設實踐的缺憾和損失?，F在，我們再次對張聞天的社會主義觀進行認真梳理，不僅能增進我們對社會主義的正確認識，而且也有助于對當下正在進行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提供正確的理論指導。

參考文獻

[1] 《張聞天選集》編輯組著.張聞天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2]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