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條協議”簽訂前后美國政府對達賴避居地選擇的誘導*

高翠蓮 馮月然

新中國成立初期美國對西藏的政策既是中美關系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冷戰格局中英、印與中國關系演變的產物。隨著相關檔案文獻的解密，美國涉藏問題的研究更是成為學術界關注的熱點①相關研究成果參見美國學者戈爾斯坦（Melvyn C. Goldstein）的一系列專著或文章，[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Melvyn C. Goldstein ， "The United States, Tibet, and the Cold War." Journal of Cold War Studies. 8：3 (2006): 145-164. Print; Melvyn C. Goldstein. A History of Modern Tibet: Volume 2.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7.國內相關論述主要有程早霞的《“十七條協議”簽訂前后美國秘密策動達賴出逃歷史探析》，《中共黨史研究》，2007年第2期；胡巖的《美國是怎樣阻撓西藏和平解放的》，《西藏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5期；張文木：《20世紀美國“西藏計劃”及其失敗》，收入張文木《全球視野中的中國國家安全戰略》，山東人民出版社，2012年。。本文試圖利用近年來新近解密的外交文獻和相關研究成果，關注從1951年5月底到10月底，即“十七條協議”（《中央人民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的簡稱）簽訂到達賴喇嘛同意此協議的5個月期間，美國對藏政策的微妙變化及其外交表現，說明美國在“西藏問題”上所起的作用。

一

新中國成立前夕，美國制定了對中國采取干涉西藏、制造動亂、從內部瓦解新中國的政策，后來通過發動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針對中國崛起進行自北向南的軍事圍堵，美國拼湊的從東、南、西三面封鎖中國的各式條約組織則是對中國崛起的經濟政治雙重遏制。而干涉西藏作為“第三條戰線”，配合東亞戰場從西面側翼牽制中國②張文木：《20世紀美國“西藏計劃”及其失敗》，收入張文木《全球視野中的中國國家安全戰略》。山東人民出版社2012年。。美國駐印大使韓德遜(Henderson)①美國駐印度大使（1948-1951）, Brands, H W. Inside the Cold War: Loy Henderson and the Rise of the American Empire, 1918-1961.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Print.和即將離任的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都向國務卿艾奇遜表達了在國民黨失去對西藏的控制、共產黨尚未接管西藏之際，采取干涉西藏，將西藏作為“獨立實體”的想法，得到艾奇遜的積極回應。 1950年10月昌都戰役之后，美國政府經過一段猶豫，公開指責人民解放軍進駐西藏是“侵略”行為，宣稱美國將會認真看待共產黨向西藏發動進攻的任何一種新證據②美國國家檔案794A.00/11-1150, “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 (Marshall)”, November 11, 1950.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以下簡稱FRUS), 1950. East Asia and the Pacific, Volume VI,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0, p.555.。同時美國政府授意噶廈政府一邊與新中國中央政府談判，以作緩兵之計；一邊向聯合國發出“呼吁書”，企圖把西藏問題國際化，阻止中國政府對西藏的解放。但此時的英國、印度③印度獨立后，英國逐漸從英印時代的對藏政策抽身，將重心轉向歐洲。英國外交部1950年6月15日曾至電英國駐美國大使，“我們過去之所以對西藏感興趣，是由于它毗鄰印度。”現在“我們在該地區沒有任何利益，把我們同中國人攪在一起是很冒險的。”而昌都戰役后，西藏向聯合國求助，將《致聯合國秘書長的呼吁書》交給聯合國，英國外交部認為向聯合國“請求或者呼吁”必須是一個國家，從而懷疑西藏發出呼吁書的“資格”。而獨立后的印度于1950年4月即與新中國建立外交關系，重新調整自己在東亞的地位，對藏政策采取謹慎的態度。等關鍵國家對西藏“獨立”持消極態度，“呼吁書”也被聯合國暫時擱置。鑒于此，西藏噶廈不得不放棄了對外求援的企圖，1951年2月份派出以阿沛·阿旺晉美為首席代表的5人談判代表團赴北京談判。美國對達賴喇嘛避難地的最初策劃，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其細節的商議主要在美國政府、美國的駐印官員、滯留在印度的夏格巴④又譯作乃烏夏土登塘巴，“1947年成為外事局的僧職長官”。參見[意]畢達克：《西藏的貴族和政府（1728-1959）》，沈衛榮、宋黎明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8年，第182頁。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后，西藏當局認為中國政府的“解放西藏”計劃威脅到西藏的安全，所以積極聯系美國、英國、印度等國，請求援助。同時也決定委派以夏格巴為首的代表同中國共產黨在新德里進行協商談判，1950年10月昌都戰役打響之后，談判進程受阻，夏格巴等人滯留印度，隨時等待西藏當局新的指令。具體論述參見[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534-612頁。和轉移到亞東地區的達賴喇嘛⑤十四世達賴喇嘛于1950年11月17日親政。昌都戰役之后拉薩當局認為達賴喇嘛繼續留在拉薩非常危險，建議他轉移到距印度（錫金）邊境大約15英里的小鎮亞東，1951年1月7日到達那里。具體論述參見[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615、643-645、662頁。之間展開。

1951年3月29日，美國《生活》和《時代》雜志的詹姆斯·波克(James Burke)向韓德遜引薦了達賴的私人教師哈里爾(Heinrich Harrer)。哈里爾剛從亞東和印度回來，接觸了達賴及其家人⑥參見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年）·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53頁；駱威：《世界屋脊上的秘密戰爭》，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4年，第149頁；程早霞：《“十七條協議”簽訂前后美國秘密策動達賴出逃歷史探析》，《中共黨史研究》2007年第2期。,這使得美國人第一次得到可靠的資訊來了解西藏當局的觀點，尤其是達賴喇嘛本人的想法。哈里爾向韓德遜匯報了西藏的情況：提到達賴并沒有授予談判代表團全權，一直對西藏沒有能夠同美國建立更為親密的關系感到失望，對是否應回到拉薩心懷疑慮，同時也擔心印度拒絕讓他避難。在哈里爾看來，此時的達賴極其需要他“信任的某個人給他提供建議，否則，他將會落入中國共產黨的圈套，或者在印度陷入極端尷尬的處境”①New Delhi Post Files: Lot 58 F 95, 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Director of the Office of South Asian Affairs (Mathews), New Delhi, March 29, 1951,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 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610-1611.。韓德遜本來就希望美國政府應該對西藏采取積極政策，他立即建議給達賴發去一封非官方、不署名的密信，假設性地提供7條建議，其中4條涉及達賴出走拉薩、避居他地的問題：

……

3. 在國際形勢的變化使得中國共產黨難以占領西藏之前，閣下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返回拉薩，或者將閣下自己的財產或者西藏的財產送回拉薩……任何被送回拉薩的財產最終都將被中國共產黨接管。

4. 在中國共產黨可能通過陰謀或者武力占領西藏的危險仍然存在的時候，閣下不應返回拉薩。如果中國共產黨試圖阻止閣下出走，閣下應該離開亞東前往某個外國。

5. 建議閣下立即派代表前往錫蘭。這些代表應當努力同錫蘭政府安排立即將閣下的財產運往錫蘭。他們還應努力獲得錫蘭許可，當閣下不得不離開西藏時，閣下及閣下的家屬可到錫蘭避難。在錫蘭政府給予避難許可之后，閣下應該要求印度政府保證，如果閣下及閣下的家屬必須離開西藏，他們可以經由印度前往錫蘭。

6. 如果閣下及閣下的家屬不能在錫蘭找到安全的避難處所，閣下可以確信能夠在包括美國在內的西半球的友好國家中找到避難的地方。

……②New Delhi Post Files: Lot 58 F 95, “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Director of the Office of South Asian Affairs (Mathews)”, New Delhi, March 29, 1951,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612-1613.譯文轉引自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年）·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55頁。

鑒于印度政府對西藏問題的冷淡態度，韓德遜提議可以把錫蘭甚至美國作為達賴將來的避居地。經過慎重考慮，國務院同意了韓德遜的這幾條關于“避居地”的建議。

5月26日，在沒有收到北京談判任何消息的情況下，美國駐印度使館的一等秘書威爾金斯（Fraser Wilkins）和夏格巴進行了一次重要的會晤，顯然雙方都了解到韓德遜七條建議的具體內容。夏格巴詢問在當前或者北京談判破裂的情況下，美國對西藏有什么樣的建議和援助，同時提到中共希望完全掌控西藏的國防與外交，達賴喇嘛相當堅定地拒絕了中國的要求。如果中共對西藏強制施壓或者軍隊擴大其占領區的話，那么達賴喇嘛將會離開西藏③793B.00/5-29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May 29, 1951-noon.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688.。最后夏格巴表示，他已經了解到韓德遜建議的內容，有幾個問題需要替達賴喇嘛詢問。尤其在避居地問題上，西藏當局做了進一步的考慮：第一，選擇韓德遜提議的錫蘭，但是因為西藏和錫蘭沒什么官方關系，所以詢問美國“是否愿意就達賴喇嘛和其隨行人員的避難問題同錫蘭政府交涉？”第二，“美國是否愿意讓達賴喇嘛和隨行的近100名人員到美國避難？”如果可以，“他們將會受到什么樣的待遇？是按國家元首來接待嗎？美國是否愿意為他們提供經費？”①793B.00/5-2951: Telegram, “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May 29, 1951-noon.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688-1689.

就在美國和西藏當局對“援助”事宜討價還價的時候，26日中國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公布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代表團于5月23日簽訂《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即“十七條協議”）的消息。對此，西藏官員的關注焦點隨即轉移到了“十七條協議”上，討論達賴喇嘛是否應當接受協議，是返回拉薩還是撕毀協議流亡國外，如果流亡國外哪個國家比較合適。對美國來講，“十七條協議”的簽訂為他們進一步介入西藏提供了一個契機，正如戈爾斯坦（Melvyn C. Goldstein）分析的，“當時是冷戰的全盛時期，美國政府的對華政策是盡可能騷擾和阻礙新的共產黨政權。中國在西藏的擴張為其提供了新的機會，對此，華盛頓欣然接受。當然，從美國的角度看，如果達賴喇嘛返回拉薩，并且批準協議，控訴中國共產黨的擴張則屬無的放矢；因此美國的主要努力，是勸說達賴喇嘛否認‘十七條協議’，選擇流亡。”②Melvyn C. Goldstein. The Snow Lion and the Dragon: China, Tibet, and the Dalai Lama. Berkeley， Univ.of California Press, 1997. Print, p.49.

于是6月2日美國國務卿艾奇遜以合作的態度，對達賴喇嘛的問詢做了積極回復,他指示韓德遜：完全同意就達賴喇嘛前往錫蘭避難的問題與錫蘭政府交涉；而對達賴喇嘛及其100名隨行人員（和他們家屬）的避難與經費問題，美國不能因向達賴喇嘛及其隨員提供經費而連累自身……應向達賴喇嘛建議，如果他留在如印度或錫蘭這樣的靠近西藏的國家，將會對西藏的自由事業發揮最大的作用③793B.00/5-291: 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June 2,1951-8 p.m.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694.。最后艾奇遜還表示“美國同情西藏的處境，只要可行就將幫助西藏，但是只有西藏自身做出真正努力，采取堅定立場，幫助才能起作用”④793B.00/5-291: 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June 2,1951-8 p.m.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695.。針對美國政府的這種態度，后來的研究者明確認識到，“美國為達賴喇嘛流亡提供經濟援助的承諾并不那么慷慨，他們建議達賴用自己的資金”⑤Knaus, John K， Orphans of the Cold War: America and the Tibetan Struggle for Survival. New York:PublicAffairs, 1999. Print. p.87.。雖然艾奇遜的答復沒有更為具體、實際的措施，卻首次提出了達賴喇嘛及其主要官員可以到美國避難可能性。這對陷入困境中的西藏當局有極大的吸引力，成為美國鼓動達賴喇嘛流亡的重要籌碼。

6月10日威爾金斯帶著艾奇遜的答復與夏格巴會晤，并嘗試弄清“十七條協議”的具體情況。夏格巴在了解到美國的態度后，意識到要想得到美國政府的支持和援助，西藏政府肯定不能接受“十七條協議”。為穩住威爾金斯，獲得美國的援助，夏格聲稱他已經收到了達賴喇嘛的來電，表示達賴喇嘛和西藏當局官員不承認“十七條協議”，已命令西藏代表離開北京之后發表反對聲明，否則他們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⑥793B.00/6-1151:Telegram,“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11,1951-4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707-1708.

在第二天的會晤中，夏格巴告訴威爾金斯，他收到了達賴喇嘛發來的一封加急信，信中說“如果能得到美國的援助，他將會發表反對‘十七條協議’的聲明，并堅持控制西藏的防衛，準備離開西藏。但如果美國不幫助西藏，他們成功抵抗的希望就會非常渺茫”①793B.00/6-1151:Telegram,“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11,1951-4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708.。之后夏格巴再次請求美國就達賴喇嘛避難一事與錫蘭政府進行非正式的會晤。“因為西藏和錫蘭沒有建立交往，在沒有征得印度政府的直接同意的情況下，很難和錫蘭協商”，威爾金斯告訴夏格巴，如果達賴喇嘛和西藏政府有這樣的要求，美國會和錫蘭交涉。②793B.00/6-1151:Telegram,“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11,1951-4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709.接著，夏格巴重申雖然他明白達賴喇嘛到印度或者錫蘭避難的重要性，同意這是更明智的選擇，但是達賴喇嘛和100-200名隨行人員包括家屬更愿意到美國避難,希望美國考慮這個提議。之后，美國還應夏格巴的要求，派加爾各答領事館副領事達切爾（N.G.Thacher），以帶妻兒度假的名義，同西藏人打交道③轉引自[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685頁。。

夏格巴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復，很樂觀地認為藏人會反對“十七條協議”之后，他們會得到美國政府的援助；而美國方面也從夏格巴那里了解到西藏代表團簽訂“十七條協議”的確是受到了“脅迫”，達賴喇嘛和西藏政府不會承認這個協議，不久之后的將來他們就會聽到反對聲明。鑒于此，美國駐印度使館甚至提前草擬了一份“譴責紅色中國軍隊入侵西藏”，“同情西藏政府和人民”的聲明④793B.00/6-1551:Telegram,“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11,1951-4 p.m.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10-1711.。

同時，美國也在為達賴避難地的選擇做認真的協商。雖然之前韓德遜建議，把錫蘭作為選擇，但美國政府的初衷還是認為印度是達賴喇嘛最理想的避居地。6月11日，印度外交部秘書長巴杰帕伊（Bajpai）非正式地表明了印度的立場——“避免發生可能證明是有損于印中關系的任何軍事和外交沖突。如果達賴喇嘛決定離開西藏并請求到印度避難，他的這種請求將會得到準許。可是這種避難不是‘政治避難’，達賴喇嘛不能作為流亡政府的領袖發揮作用，而只能是個人的‘人道主義’式的避難，不允許他在印度從事政治活動”。⑤[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690-691頁。美國不得不重新考慮達賴喇嘛避居地的問題。

6月20日，艾奇遜給駐印官員斯蒂瑞等人提出一些新的建議，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把泰國納入到達賴避未來居地的考慮中，因為泰國是一個佛教國家，而且與西藏的歷史比較接近。除此之外艾奇遜也“善意”地指出避難于美國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建議達賴等人到西藏附近的地區，以“很好地促進達賴喇嘛和西藏當局在西藏人民心目中的道義和精神地位”，但也承諾作為安全措施，一旦達賴需要從整個西藏地區撤出，進入美國的要求也會給予同情的考慮。⑥793B.00/5-29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Embassy in India”, June 20,1951-8 p.m.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12.收到電報之后，斯蒂瑞把艾奇遜的具體指示傳達給了夏格巴，“達賴喇嘛及其隨從努力留在西藏附近的國家中，以便維持西藏對中國共產黨的抵抗。這樣的國家先后順序是印度和錫蘭。然而，一旦事情發展到達賴喇嘛及其隨從不能留在印度和錫蘭，美國愿意接受達賴喇嘛作為杰出的宗教領袖和自治國家①原文為“autonomous state Tibet”, 793B/6-22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22, 1951-10a.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13.西藏的首腦，并接受100—200名隨從……（但）不能資助達賴喇嘛及其隨從的個人花費……也將討論在泰國避難事宜”②793B/6-22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22, 1951-10a.p,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13.，對此夏格巴表示同意。

隨后，國務院積極與泰國聯系，以印度國大黨自由亞洲委員會的名義告知泰國駐美大使，請泰國政府考慮達賴喇嘛避難一事，電報內容如下：

本委員會對達賴喇嘛的出走表示同情，對他面對中國政府的要求和威脅，勇敢卻沒有援助的抵抗亦表示同情。自5月23日北京發布中央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簽訂的協議以來，達賴就一直保持沉默，這表明他不接受這個協議。我們相信達賴喇嘛是亞洲抵抗共產主義的一個象征和潛在的領袖，如果沒有合適的避難地，他就會成為宗教與政治的難民。

對自由亞洲委員會來說，我們希望給達賴提供避難的幫助，但僅限于道義支持與財務資助。避難于美國遠非一個理想的選擇，因為這會使達賴遠離自由亞洲人民和佛教追隨者們。在諸佛教國家中，達賴喇嘛如果可以去泰國避難，就會把他對佛教徒的無私奉獻、獨立的光榮記錄、領導亞洲國家抵抗共產主義結合起來。而且，幾個世紀以來，泰國人民和西藏人民一直是鄰居和盟友，在這種共同的宗教氛圍下，達賴喇嘛會感到像在家一樣。

如果泰國政府接受達賴喇嘛及其隨從避難，就請給他發一個合適的邀請，自由亞洲委員會愿意承擔他們在那里的任何費用。③793B/6-2251:Telegram,“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Embassy in Thailand”, June 22, 1951-5p.m,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13-1714. 譯文轉引自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年）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62頁。

這時的西藏當局也在為自身的前途去向做艱難的抉擇，與美國進行進一步談判，提出了五個他們關心的議題④793B.00/7-251: 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2,1951-8.a.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26.。主要是避居地選擇和美國援助的細節問題。26日美國駐加爾各答副領事達切爾同夏格巴針對這些疑問進行了詳細的會談，達切爾整理為一份詳細的報告：

西藏方面所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詢問是否認為印度政府不會讓達賴喇嘛在前往美國途中從印度中轉……我不能夠說印度政府是否會允許達賴喇嘛住在印度。我趁機指出，我們認為達賴喇嘛應當把印度，其次是泰國和錫蘭作為最合意的避居地來考慮。我強調說，我們的這種看法并不意味著我們不愿意或不喜歡接待達賴喇嘛，而只是覺得倘若他住在把他作為宗教領袖來尊崇的人群當中，他的影響和作用將會更大，并且他與自己的民族相距也較近。 ……如果達賴喇嘛決定前往美國，他會受到何種規格的接待？我再次強調了我們關于達賴喇嘛應當去泰國和錫蘭等國的主張，可是又說，達賴喇嘛將被作為自治國家的政治領袖和宗教領袖來接待，但是并沒有解決中國對西藏的宗主權的問題。在這方面，在西藏決定宣布其完全獨立于中國之前，我們不采取任何行動。”①轉引自[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688-689頁。

在“避居地問題”的數次協商中，我們可以看出，美國政府極力鼓動達賴喇嘛出逃，但為了避免與中國政府的正面沖突，自愿做中間協商人向印度、泰國、錫蘭等國尋求幫助，而讓達賴到美國避難只是他們的最后選擇，或者準確來說是美國政府對西藏當局發表“反對聲明”的引誘條件；對西藏當局來講，到印度避難可能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考慮到印度和中國的緊密關系，達賴喇嘛感到在印度很不方便，他更傾向于到美國尋求避難”②793B.00/6-2651:Telegram,“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26,1951-3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18.，所以在與美國官員的會晤中，能否“避難于美國”成為西藏官員最為關心的問題之一。

26日，中共中央和西藏的代表團抵達香港③793B.00/6-2951:Telegram,“The Ambassador in the United Kingdom (Gifford)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June 29, 1951-1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22.，但是美國方面依然沒有收到達賴喇嘛的任何答復，在美國官員的要求下，讓身在加爾各答的達賴的大哥當采向達賴喇嘛傳達了美國的主張，又通過其他方式，六月底給達賴發去一封沒有署名、沒有標明日期的密信④793B.00/7-851:Telegram,“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8, 1951- 8 p.m.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733;793B.00/7-1151 “The Charge in India(Steere)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July 11, 1951,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3.，信中美國再次表述了對西藏當局的建議和要求，督促達賴喇嘛發表反對“十七條協議”的聲明，到印度、泰國或錫蘭尋求避難：

“因為這樣你就離西藏更近,也就更有能力組織起對中國共產黨的反抗。雖然我們還沒有與印度協商,但是我們認為印度會讓你前去的,因為它在去年就說你可以前去。我們也未與泰國或錫蘭協商,但是我們將會與他們協商，如果你能過來，并且希望我們與他們聯系。如果無法在這些國家中的任何一個落腳,你可以與你的隨從一起前來我們的國家。⑤793B.00/7-1151 “The Charge in India(Steere)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Enclosure, undated,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5.

除此之外，美國政府又加上提供一筆貸款的表示，要求達賴派心腹與美國商談⑥793B.00/7-1151 “The Charge in India(Steere)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Enclosure, undated, FRUS,1951,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5.，但這樣誘人的條件依然沒有改變西藏當局的決策。之后美國非但沒有聽到達賴喇嘛關于譴責“十七條協議”的任何消息，反而收到了更使他們難以接受的消息：達賴喇嘛計劃在發表聲明或去印度之前和中國代表在亞東進行商談，中國代表將會受到友好的接待①793B.00/7-3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3,1951-1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28.。對此，美國駐加爾各答總領事威爾金斯頗為失望說“看來達賴喇嘛仍然有可能在亞東追隨中共代表團，這當然是一次沉重的打擊”②[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692頁。。

二

達賴喇嘛態度的“轉變”，美國對未來局勢十分擔憂，他們于7月6日和夏格巴進行了一次會晤。雙方一致認為“達賴喇嘛已經領會了美國政府立場的主旨，并且他的態度不會有真的改變”③793B.00/7-851:Telegram,“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8, 1951-8 p.m.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33.，之所以會出現現在這種變化可能是達賴喇嘛的一種拖延政策，也可能是達賴喇嘛受到了脅迫。在會上夏格巴拒絕了美國將泰國作為避居地的提議，原因是：“1. 泰國政府處于明顯不穩定的局勢之中；2.在泰國有大量的中國少數民族；3.地理上，泰國靠近中國。”④793B.00/7-1051:Telegram,“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10,1951-3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36.因此，根據新的形勢，美國駐印度官員的建議是：第一，等待達賴喇嘛的態度。據加爾各答領事館的人員報告，之前24號發給達賴的密信，很可能在7月6日就會到達達賴那里；第二，和英國方面進行會談，至少希望英國能推動印度政府，讓他們為達賴提供一個避難的場所。⑤793B.00/7-8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8, 1951-8 p.m.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33-1734.

這些提議，在7月11日國務院南亞司代理司長肯尼迪（Kennedy）和負責近東、南亞和非洲事務的副國務卿麥吉（McGhee）的會晤中，得到了部分的肯定，建議美國政府根據如下方針立即采取積極行動：

（1）建議達賴喇嘛指派一個使者探知印度政府對在印度避難和或經由印度前往其他國家避難的態度。（新德里7月10日第129號文件）

（2）通知達賴喇嘛，美國將為達賴喇嘛及其隨從安排并資助私人空中交通工具。（新德里7月10日第131號文件）⑥McGhee Files:Lot 53 D468,“The Acting Director of the Office of South Asian Affairs ( Kennedy) to the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Near Eastern, South Asian, and African Affairs( McGhee)”, July 11, 1951.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7.譯文轉引自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年）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68頁。

（3）通知達賴喇嘛，如果做出上述交涉，美國將與印度政府討論做出安排，包括空中交通。

（4）在我們獲知西藏已經同印度進行了初步交涉后，我們將與印度政府交涉以獲得必要的合作性態度，并與英國和印度政府就下一步措施達成一致。①McGhee Files:Lot 53 D468,“The Acting Director of the Office of South Asian Affairs ( Kennedy) to the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Near Eastern, South Asian, and African Affairs( McGhee)”, July 11, 1951.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6-1747，譯文轉引自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年）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68頁。

同時在美國華盛頓，國務院的官員與到達美國的當采進行了會晤，口頭陳述了他們對西藏的建議，繼續鼓動達賴出走西藏，甚至提出了提供交通費用，允許增加隨從人員數量：

美國將支持西藏人到錫蘭避難的要求:美國相信，美國公民能夠支付達賴喇嘛及其隨從包租飛機從印度前往錫蘭的費用，他們對西藏有著強烈而友好的興趣；如果達賴喇嘛提出要求，美國將盡最大努力說服印度政府保證達賴喇嘛及其隨從的交通（美國官員在這里指出，出于現實的考慮，達賴喇嘛的代表首先應與錫蘭政府和印度政府進行交涉；提供此種保證是基于錫蘭接受避難的假設；如果印度接受避難，將不得不重新考慮財政擔保）。②793B.00/7-12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July 12, 1951-8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8-1749,譯文轉引自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年）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69-370頁。

會晤結束之后，當采將準備給達賴喇嘛送去藏文信函。同時艾奇遜以書面形式給印度大使館和駐加爾各答領事館發去電報，重申了國務院的建議③793B.00/7-1251: Telegram, "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July 13, 1951-8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49.。

通過與西藏官員夏格巴、當采等的會晤，美國方面相信達賴喇嘛是不會承認“十七條協議”，所以滿懷信心地等待達賴喇嘛的答復。但是他們給達賴的密信和種種的引誘條件始終讓達賴和西藏當局的上層官員感到美國并無實質性的明確的援助。

7月13日，美國駐加爾各答領事館官員林(R.H.Linn)從噶倫堡發回兩封電報，主要內容為：達賴喇嘛打算回印度，他的智囊高參們卻希望他回拉薩。達賴喇嘛還想進一步了解有關美國大使館和印度政府就印度是否愿意接待達賴喇嘛、提供便利的詳細信息④793B.00/7-1451:Telegram,“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14,1951- 3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51.。同時在另一封電報中，林說有人告訴他西藏政府對印度政府沒有信心，達賴喇嘛的智囊高參們現在傾向于和中共合作。林推測達賴喇嘛之所以遲遲不決定去印度，主要有兩個原因：（1）認為印度政府不愿意接待他（2）因為擔心中共的報復，所以他不愿意接受美國的援助，否認十七條協議。林建議，美國應當設法說服印度政府向夏格巴擔保他們愿意接待達賴喇嘛⑤793B.00/7-1451:Telegram,“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14,1951- 3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51.。之后美國國務院接受了林的建議，把爭取達賴喇嘛的希望寄托到印度政府上，要求美國駐印度大使督促印度政府邀請達賴喇嘛到印度。同時也給美國駐英國大使發去電報，讓他們也督促印度政府發出這一邀請函①793B.00/7-1951:Telegram, “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July 19, 1951-8 p.m.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58.。“艾奇遜的用意很明顯，就是利用達賴還沒有返回拉薩的時機，促成印度政府出面邀請達賴‘訪印’，等達賴到了印度后再尋求避難，以阻止其返回拉薩”②駱威：《世界屋脊上的秘密戰爭》，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4年，第182頁。。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美國政府與英國、印度官方代表，就印度是否接受達賴喇嘛到那避難一事再次展開協商。“在此關鍵階段，印度與西藏的關系降到冰點。藏人相信印度對西藏已經失去興趣了，只想努力跟中共維持好良好關系。印度則覺得藏人不理會印度的顧慮，直接向美國求助，也沒有先咨詢過印度政府”③次仁夏加：《龍在雪域：一九四七年后的西藏》，謝惟敏譯，新北：左岸文化出版社，2011年，第123頁。，因此印度政府幾次通知美國駐印使館，任何關于達賴訪問印度的事情都應該是西藏方面先與印度聯系，印度絕對不愿意采取任何被認為是試圖去影響西藏與中國之間關系的行動；同時印度允許達賴喇嘛到印度避難，但前提條件是達賴喇嘛不得在印度從事任何政治活動④793B.00/7-19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19,1951- 8 p.m.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57-1758.，對此美國甚為無奈。

在對外求援無望的情況下，美國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幫助達賴出逃。美國認為達賴喇嘛被眾多的親漢勢力所包圍，無力做出到印度避難的決定，所以美國政府為達賴喇嘛擬定了三個出逃計劃：

(1)達賴要挑選一小批忠實的追隨者在夜晚悄悄離開，這是為了盡量避免已到亞東的來自各大寺院及拉薩政府的代表勸說達賴回拉薩。

（2）命令×××(文中刪去名字,下同)秘密將達賴帶到印度。

（3）如果前兩項都不可行,達賴給×××送信,請求×××秘密派出哈里爾（Harrer）與帕特森(Patterson)到亞東附近,按事先的安排與達賴會面,并將達賴帶出。這個行動的詳細計劃已經由×××傳達過去,他要向達賴闡明這是最后選擇的方式⑤793B.00/7-17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17,1951- 3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54.。

然而，這個英印不愿配合、美國單方炮制的出逃計劃還未送到達賴喇嘛手中，美國駐加爾各答領事館22日就收到了亞東方面發來的電報，得知達賴喇嘛準備返回拉薩⑥793B.00/7-22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ly 22,1951-11 a.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60.，美國炮制的“無避居地接收國”的冒險出逃方案胎死腹中。

三

達賴喇嘛返回拉薩的決定非但沒有使美國放棄西藏，反而引發了政府內部新的行動：第一，美國政府認為，他們之前只想到設法送信給達賴喇嘛，而忽略了其他有影響的西藏官員，其結果可能是這些官員不了解美國政府的立場⑦793B.00/8-18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August 13,1951-2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76.。于是他們設法接近西藏當局的主要官員，同時又讓饒噶廈給達賴喇嘛捎去一封信：沒有署名、沒有提及美國政府，只是口頭上被告知“這是來自美國政府的”。①793B.00/8-18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August 13,1951-2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76.

第二，美國政府重新與達賴喇嘛聯系。8月4日美國國務卿艾奇遜指示駐印度大使館給達賴稍口信，建議達賴：“盡早抓住機會擺脫中共統治，在您安全到達避難地后否認與中共簽署的協議，這樣才能最好地服務于您的國家和人民。當采在美國很好也很安全，希望您認真考慮美國政府之前作出的幫助您和一定數量的隨從避難的承諾。”②793B.00/8-1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Embassy in India”, August 4, 1951-2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769.隨后，美國駐印度大使館的官員又請求把這封信翻譯成藏文，刪去所有有關美國政府的信息，由信使帶過去，并且在信的末尾加上“在印度或錫蘭”的語句③793B.00/8-18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August 13,1951- 2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76.。

經過考慮，威爾遜發電報給美國國務院，指出達賴喇嘛仍然希望到印度，西藏當局仍有否認“十七條協議”的可能，“十七條協議”的最后商談將在本周達賴喇嘛一到拉薩就開始進行，因此，“在這種形勢下，發表一項表明我們態度的正式聲明可能會成為決定性的因素”④793B.00/8-18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August 13,1951- 2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778.。但是美國駐印度大使館的官員霍爾姆斯（Horace Holmes）就認為冒險寄送這樣一封表明自己觀點的信，可能成為美國干涉西藏內部事務、瓦解漢藏友好關系的罪證⑤798B.00/8-14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Holmes)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August 14, 1951-8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786.。國務院左右權衡之后，暫時采取了霍爾姆斯的主張。

但這一系列動作不僅沒有引起噶廈政府的注意，還有一些官員反對達賴出走。于是以美國政府的名義給達賴喇嘛簽發署名信的提議再次被提出。⑥793B.00/9-1251:Telegram,“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September 12,1951-4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803-1804.美國政府考慮到這是策動達賴喇嘛出走的最后機會，為了增強西藏當局對美國的信任感，9月14日批準了這個方案。規定“給XX[名字刪去]看由大使官員展示簽名的信，這封信不要離開美國官員。并且只能在美國官員在場的情況下，才可以展示給XX[名字刪去]看。”⑦793B.09/9-12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Consulate General at Calcutta”, September 14,1951-8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807.之后，由他帶口信給達賴喇嘛。

經過緊張的籌劃，9月30日晚上，在加爾各答領事館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在會上，美國官員把一封韓德遜大使簽名的信給那位不知名的西藏官員看，信件如下：

至尊達賴喇嘛：

美國政府帶著非常同情的心情注意到了長期以來您為阻止中國共產黨進軍西藏、消除西藏的自治所付出的努力。對至尊留在西藏，以便能夠有助于防止西藏人民被征服的愿望，本政府也非常理解。然而，應當承認，假如您留在西藏，或者將會被××(刪去)，或者將會被迫充當中共的奴仆。可以相信，如果你留在西藏，將無助于你的民族。

美國政府認為，倘若您能夠為離開西藏作好安排，并且到錫蘭這樣的國家去尋求避難，您就能繼續為維護西藏自治和西藏民族的自由而斗爭。既然本國政府認為西藏不應當被迫接受有損于其自治地位的言行，它就希望盡最大的努力有效地防止有損于西藏自治的事件發生。因此，如果至尊愿意到錫蘭或其他某個國家尋求避難，美國政府將做好準備，一旦您提出要求，就將盡力協助作好外出避難的安排，并幫助您獲準通過所要涉及的國家中轉。而且，本國政府打算為至尊及您的家人和隨從人員支付旅行所需經費。并且，只要雙方的目的都能圓滿地達到，根據需要，美國政府打算為至尊、至尊的家人及大約 100名隨從人員提供資金援助作好安排。

本國政府冒昧地表達自己的愿望，即萬一您決定離開西藏，至尊應當在選擇陪伴人員時考慮到政治效力和影響等因素。本國政府還將做好準備，萬一在其他國家尋求避難不能實現，將為您及您的部分隨從人員到美國尋求避難作出安排。

本國政府認為，必須把抵抗中共對西藏的入侵當作長期性的問題來看待，解決問題的辦法必然會受到西藏及鄰近地區的政治條件和自然環境的限制。當然，美國并不能支配這些條件，可是它準備對現在和將來抵抗共產黨入侵西藏的行動給予支持，并且將提供切實可行的物資援助。

至尊當然會理解，美國向您提供上述援助和支持的打算的前提是您離開西藏、公開否認西藏代表和中共代表所締結的《協議》，并且依然愿意在反對共產黨的方面予以合作。

我們雙方合作的基點將由美國發表一項公開聲明予以宣布，即美國支持達賴喇嘛擁有自治的西藏的領袖地位。美國還會支持您作為一個非共產黨國家的自治領袖在適當的時候盡早返回西藏。這就是美國在這個問題上的基本立場，它不會因為朝鮮事態的發展或中共卷入那個地區而受到影響。

我們建議，至尊可以考慮同印度政府進行秘密接觸，以弄清印度政府對您離開西藏及其他相關問題的態度。本國政府認為，印度政府打算允許至尊從印度過境或定居印度。一旦您提出這種要求，美國政府打算就此問題同印度政府進行磋商。

美國駐新德里大使韓德遜（簽名）

1951年9月17日①[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707-708頁。

那位西藏官員“從頭到尾仔細閱讀了這封信，并用藏文做了記錄，之后便被放回領事館的保險箱中”①793B.00/10-1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ctober 1,1951-11 a.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815.。針對美國的簽名信，這位西藏官員提出了兩個問題：“一是，美國是否給達賴喇嘛的150至300名隨從人員提供財務幫助，以便使這些官員能帶上家屬；二是，如果達賴留在西藏，但派出一組可信官員組織抵抗，美國的態度如何？”②793B.00/10-651:Telegram,“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Consulate General at Calcutta”, October 12,1951-7:09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831.對此，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做出了明確的答復：美國政府對達賴喇嘛及其隨從人員的財政資助的基本原則是，達賴喇嘛所選的隨從要基于政治的需要；同時美國承諾援助的條件是：達賴離開西藏，公開譴責與中共簽署的協議。③793B.00/10-6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to the Consulate General at Calcutta”, October 12,1951-7:09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831-1832.很明顯，達賴喇嘛想留在西藏的想法不會得到美國任何形式的支持。

在艾奇遜看來，“接下來的幾周是西藏人考慮漢藏協議和達賴出逃的重要時期。最好加緊催促達賴喇嘛離開西藏并且拒絕協議”④793B.00/7-22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October 19, 1951-7:17 p.m.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836.。因此建議大使館推心置腹地告訴印度方面，“大使館很關心西藏人即將失去自主權的報道。據稱一些有影響的西藏人認為達賴喇嘛的目前的困境是由于缺乏印度政府的同情和支持……或許在這個時刻訊問是否印度政府有信息表明達賴收到印度政府的援助，是比較可取的”。當然艾奇遜也認識到，美國不能指望印度主動會見達賴⑤793B.00/7-2251:Telegram,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f the Embassy in India”, October 19, 1951-7:17 p.m.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836.。

但是，對比美國虛無縹緲的提供援助的承諾，西藏的上層僧俗官員上層中有相當多的官員認為中共的政策對西藏更為有利，于是他們希望和要求達賴喇嘛承認西藏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接受《十七條協議》,返回拉薩。這種觀點在西藏社會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也是美國所無法左右的。1951年9月28日西藏召開了民眾大會，經過長時間的討論，與會的大多數人員都認為“十七條協議”作出了西藏可以維持其建立在莊園制度基礎之上的政教合一制度的承諾，并且建議達賴喇嘛認可這項協議⑥圖登丹達：《回憶十七條協議的簽訂》，轉印自[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711頁。。經過激烈的討論，10月24日，達賴喇嘛正式致電毛澤東主席，表示擁護“十七條協議”。電文如下：

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

今年西藏地方政府，特派全權代表噶倫阿沛等五人，于一九五一年四月底抵達北京，與中央人民政府指定的全權代表進行和談。雙方代表在友好基礎上，已于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三日簽訂了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西藏地方政府及藏族僧、俗人民一致擁護，并在毛主席及中央人民政府領導下，積極協助人民解放軍進藏部隊，鞏固國防，驅逐帝國主義勢力出西藏，保護祖國領土主權的統一，謹電奉聞。

西藏地方政府達賴喇嘛

公歷一九五一年十月二十四日

藏歷鐵兔年八月二十四日呈①本文來源于人民數據庫, 網址：http://data.people.com.cn

至此，西藏正式承認了“十七條協議”，美國圖謀鼓動達賴喇嘛反對“十七條協議”，出逃西藏的計劃也以失敗而落幕。

四

上述文字對“十七條協議”簽訂前后，美國政府對達賴喇嘛避居地的問題做了一個較為系統的考察，從中可以得到以下幾點認識：

（一）鼓動達賴出逃，為其選擇避居地，是“十七條協議”簽前后的美國對藏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從1951年3月份，美國就開始把這一議題提上日程，先后把印度、錫蘭、泰國，甚至美國做為達賴避居地，鼓動達賴出逃。

出于傳統關系和地理位置的考慮，美國政府始終認為印度是達賴避難的最佳選擇。從1951年5月底到10月底，美國政府就達賴喇嘛到印度避難或印度提供中轉等主要問題一直試圖與印度協商，并且建議英國勸告印度同意他的主張，但是印度考慮到當時中印軍力及國際環境影響，決定采取現實主義態度，即承認中國和平解放西藏的現實，并在外交上推行對華友好政策②張植榮：《中國邊疆與民族問題—當代中國的挑戰及其歷史由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88頁。；而英國外交部也繼續奉行其一切讓印度采取主動的政策，對美國西藏政策的主張缺乏熱情。于是，美國置印度和英國的態度于不顧，派出官員直接與西藏官員接觸，協商相關問題，甚至認為“如果有必要的話，甘愿忍受同那個國家（印度）的關系惡化之苦”③[美]梅·C·戈爾斯坦：《喇嘛王國的覆滅》，杜永彬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第687頁。。但是由于兩地相隔萬里，環境惡劣，交通閉塞；再加上美國插手西藏問題沒有任何國際法可依④程早霞的《“十七條協議”簽訂前后美國秘密策動達賴出逃歷史探析》，《中共黨史研究》2007年第2期；胡巖：《美國是怎樣阻撓西藏和平解放的》，《西藏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5期。，所以這就限制了美國西藏政策的實施，很多計劃只能秘密執行。

關于避居錫蘭的考慮，貫穿商議始終，西藏當局對此的態度極為模糊，屢次強調自己和錫蘭政府沒有官方交往，希望美國方面代為商談。而美國政府每次都給予肯定答復，聲稱一旦達賴決定到錫蘭，他們一定會協助做好外出避難的安排，最后甚至承諾提供達賴及其家屬、隨從的旅行經費。但是從所能查詢到的資料來看，西藏當局對避居錫蘭的提議從來沒有給予肯定的答復，看起來更像是美國的一廂情愿的一個想法。

稍后美國政府又推薦達賴到泰國避難，甚至以印度國大黨自由亞洲委員會的名義和泰國商議，但是西藏當局出于安全考慮，直接否定了這個提議。

至于避難美國，是韓德遜在3月份首次提出的，稍后立刻得到了美國國務院的認可。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個提議更像是美國政府拉攏達賴喇嘛的一個虛擬籌碼，正如他們所料，西藏當局非常感興趣，但當達賴等人想進一步討論這一建議的時候，才發現美國政府對這個承諾也不那么慷慨：第一，他們稱從地理因素和宗教領袖影響方面考慮，達賴應首先選擇印度、錫蘭作為避居地，這樣更有利于西藏“獨立”事業的發展，如果上述幾個避居地協商不成功，美國可以提供避難場所，接受達賴喇嘛為“自治國家”的宗教領袖和政治領袖；第二，避居美國的前提是西藏當局發表反對“十七條協議”的聲明。在避居地的后期商議中，西藏當局也漸漸認識到這個提議的意圖所在，漸漸失去了興趣。而美國依然堅信這個籌碼的影響力，直到達賴喇嘛發表同意“十七條協議”聲明之前，還在信中重申這一提議。

（二）這一時期的美國對藏政策是冷戰時期美國亞洲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二戰之后，世界形勢急劇變化，形成了以美蘇為首的兩大陣營的對峙局面。美國以維護“國家安全利益”為擋箭牌，把遏制共產主義擴張提上日程。具體到西藏，美國把它看做是遏制共產主義在亞洲擴張的“政治堡壘”和“反共基地”①711.93 Tibet/1-1347 “The Charge in India (Merrell)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FRUS, 1947, The Far East:China, p.589-592.。內戰后期，在中國國內局勢比較明朗的情況下，美國國務院進一步認識到“如果共產黨控制了中國本部，西藏將是亞洲大陸僅存的為數不多的非共產主義堡壘之一。外蒙古已經獨立，共產主義在緬甸的影響很大，而且正向新疆和內蒙古滲透。西藏因此將具有意識形態和戰略上的雙重重要性”②培根致石博思備忘錄，1949年4月12日。轉引自陶文釗主編《美國對華政策文件集》（1949—1972）第一卷（上冊），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08-309頁。，考慮到當時蘇聯的實力、與中國的關系現狀，美國暫時采取了觀望的態度。隨后，新中國的成立和朝鮮戰爭的爆發打破了這種觀望，為了爭奪對東亞、南亞的控制權，利用西藏遏制中國共產主義的擴張成為美國對華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他們看來，中國中央政府對西藏的和平解放，使得“中國共產黨武裝力量移動到印度東北邊界”，對亞洲安全造成一定的危險③793B/6-351:Telegram, “The Ambassador in India (Hender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June 3,1951-4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696.，因此，美國極力拉攏印度政府，尤其是“十七條協議”簽訂之后，美國更是把印度看作實施西藏政策成功與否的重要環節，正如珀金斯在致麥錢特的備忘錄中所說的“從外交上，美國應努力以西藏為武器，提醒印度政府注意試圖綏靖共產黨政府的危險，尤其是設法使印度政府采取這樣的立場，它將自覺地采取強硬的政策對抗中國共產黨在南亞和東亞的壓力”④693.93B/9-651,“ Memorandum by the Deputy Director of the Office of Chinese Affairs( Perkins) to the Deputy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Far Eastern Affairs ( Merchant)", September 6, 1951.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801.，即利用西藏問題，爭取可以爭取的力量，與美國一起共同抗共產主義在東亞和南亞的擴張。

（三）雖然達賴喇嘛選擇留在西藏，發表擁護“十七條協議”聲明的做法，打擊了美國實施西藏政策的積極性，但美國及西藏一些上層卻沒有就此死心。10月25日得知達賴喇嘛簽署了擁護《十七條協議》的文件后，美國還在利用印度愿意提供避難場所或提供中轉來鼓動達賴喇嘛出逃①411.93B6/10-30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ctober 30, 1951-2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840; 793B.00/11-14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November 14,1951-4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 p.1847.；利用“羊毛出口”拉近與西藏的關系②411.93B6/10-3051:Telegram,“ The Charge in India (Steer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ctober 30, 1951-2 p.m, FRUS,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1,p.1840.。而西藏的某些官員聽到這些消息后，自告奮勇地要帶信給達賴喇嘛，試圖勸說達賴離開西藏。考慮到沒有美國的幫助，成功出逃的希望很渺茫，所以他們詢問美國駐新德里的領事館官員“能否提供一架或更多的飛機接近拉薩”幫助達賴喇嘛離開西藏③793B.00/11-14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November 14,1951- 4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847.。領事館的人員希望國務院和大使館認真考慮西藏的請求，因為他們認為這是達賴出走的最后一次機會④793B.00/11-1451:Telegram,“ The Consul General at Calcutta (Wils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November 14,1951- 4 p.m. FRUS, 1951, Korea and China (in two parts), Volume VII，Part 2,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51, p.1847.。但是大使館的官員卻認為“美國公開的援助會被中共認為是美國干涉西藏事務的罪證；將會給中共進一步擴大對西藏的控制提供現成的理由……而且，由于西藏的地理位置，過去美國的援助需要印度的全面配合。但是現在印度害怕影響到他們與中共的關系，極不可能允許美國通過印度或者印度自己給西藏提供援助。”

美國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還是沒有給西藏任何實質性的援助，暫時失去“這一機會”。不過也正是因為美國的“鍥而不舍”，使西藏上層始終沒有放棄“分離出去”的幻想，最終促成了1959年達賴喇嘛出逃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