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合作社的獨特優勢與現實使命
——兼論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

□文/江蘇省南通市供銷合作社主任 葛志華

經濟組織是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先進的經濟組織能夠激發發展活力，促進生產力的發展。供銷合作社作為全國性、綜合性的合作經濟組織，具有自身獨特的、不可替代的優勢。因此，在全面改革過程中，供銷合作社要不斷強化自身優勢，加快建設有效率的經營性服務力量，更好地融入到“三農”建設中去。

經濟組織是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先進的經濟組織能夠激發發展活力，促進生產力的發展；而落后的經濟組織則會窒息發展活力，束縛生產力的發展。從經濟學原理與世界現代化歷程來看，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公司制是適合非農產業的經濟組織，合作制則是最適合農業產業的經濟組織。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供銷合作社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在新的歷史條件下，要繼續辦好供銷合作社，發揮其獨特優勢與作用。”“供銷合作社具有獨特優勢，既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增強發展活力；也要更好地發揮政府作用，彌補市場失靈。”習近平總書記的這一講話，充分肯定了供銷合作社的價值，闡明了供銷合作社的基本特征與歷史使命，指明了供銷合作社的發展方向，為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指明了方向。

合作社是最適合農業產業的經濟組織

經濟組織是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先進的經濟組織能夠激發發展活力，促進生產力的發展；而落后的經濟組織則會窒息發展活力，束縛生產力的發展。從經濟學原理與世界現代化歷程來看，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公司制是適合非農產業的經濟組織，合作制則是最適合農業產業的經濟組織。

公司制作為一種資本的聯合，旨在追求投資回報最大化。公司制有兩個主要特點：第一，公司就是法人，具有與自然人相同的民事行為能力；第二，公司實現了股東最終財產所有權與法人財產權的分離。這兩個特點厘清了公司法人與股東的權責，激發了公司的活力，使之成為最適合非農產業的經濟組織形式。

合作社作為一種勞動的聯合，旨在滿足自愿聯合的人們的共同需求。合作社是兼有企業和共同體雙重屬性的社會經濟組織，其基本原則是開放的社員資格、民主的社會控制、對內服務與對外經營的原則、社員的經濟參與和盈余分配、教育和培訓等。這些價值與原則構成了合作社區別于其他企業形態和社會組織的獨特的制度結構，成為合作社能夠滿足社員需求的制度保障，賦予了合作社旺盛的生命力。有了合作社，農業現代化就能如虎添翼；而離開了合作社，或者合作社名存實亡，農業現代化就會舉步維艱。

合作社是需要通過提供的服務來滿足成員需求而自愿聯合的自助、自主、自給的經濟組織。合作社的特征適應了農業產業發展的需要，也滿足了農民多樣化、個性化的需求，成為了農業現代化不可或缺的組織。從農業生產經營主體來說，合作社能夠讓分散的小農組織起來，而不再是以單個自然人的形式出現在市場經濟舞臺上。它讓小農變成了新型農業生產經營主體，擁有了相對平等的法律地位和社會經濟地位。從市場主體來說，合作社又可以在農業生產的各個環節，如產前農業生產資料的訂貨、運輸、購買；產中的病蟲害防治、農機作業、農田托管；產后的農副產品儲存、加工、銷售等，根據經濟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有效提高農民談判地位，為分散農民最大限度地節約支出成本，增加經濟收入。從一定意義上說，合作社制度是對市場交易中談判權力懸殊現象的矯正機制。合作制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農民的談判地位，改善農民的不利處境，防止農民在市場交易中被邊緣化。合作社還可以在農業產業鏈各環節進行不間斷的投資，增加社員的財產性收入。而合作制權力又掌握在社員自己手中，社員的自愿聯合、社員的民主控制和社員分享受益的制度安排使社員在經濟社會地位上獲得解放。從農村社會管理來看，合作社還可以作為農村社會治理的有效平臺，溝通政府與分散農民的聯系，提高農民組織水平，降低國家管理成本。因此，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作為資本聯合的公司制可以有效地促進非農產業的發展；而作為勞動聯合的合作制可以有效地提高農民的組織水平與農業生產經營水平，維護農民的商業利益，促進農業產業化與現代化。

合作制的這種獨特優勢已在現代化的實踐中得到了反復證明。無論是歐美地多人少的農業現代化，還是日韓地少人多的農業現代化，都與合作制的作用密不可分。在我國這樣農民眾多、經營分散、缺乏合作經營傳統的農業大國，在家庭承包經營體制下，在“誰來種地”“怎樣種地”的危機面前，這種合作制顯得尤為重要與迫切。從政治上說，合作社所秉持的民主、互助、互利的辦社原則，體現了社會主義的核心價值觀；從農業經營主體來說，合作社是新型農業經營的重要形式。發展農民合作經濟組織，有利于提高農民生產經營組織化程度，提高農業產業化水平，形成規模優勢與品牌優勢，提高農民的市場主體地位。從“三農”工作力量來說，合作社是“三農”工作的重要載體與平臺，是政府與農民之間的橋梁和紐帶，是“三農”工作的重要力量。我國分散的農戶經營規模狹小，一方面農業生產資料的需求量比較少，另一方面可作為商品銷售的農副產品也比較少，導致單個農民商業談判地位低下。如單個農戶直接面向市場，必然是貴買賤賣，這一進一出，農民利益雙向流失；如以合作社法人面向市場，可以有效地提高農民的談判地位，購進可以減少支出，賣出可以增加收入，從而最大限度地維護了農民利益。以2014年底爆發的賣奶難為例，面對洋奶的沖擊，國內不少奶農倒奶淹地、賣牛殺牛，僅江蘇徐州市一個奶牛村就有一半奶農賣牛轉行。面對賣奶難的困境，政府有關部門使出渾身解數，農業主管部門發出了《關于協調處理賣奶難穩定奶業生產的緊急通知》，鼓勵奶企收購、善待奶農，但收效甚微，造成了奶農利益受損、消費者利益受損、政府疲于應付的被動局面。其實，這種賣奶難問題在國際上也多次爆發。全球最為成功的做法就是讓奶農自發組成合作社，打通牛奶生產、加工、銷售環節，幫助奶農向產業鏈上端延伸，讓農民在無情的市場中掌握自己的命運。這樣，即使銷售市場有所波動，奶農也可以調整生產方向，不至于走到倒奶賣牛，血本無歸的境地。這一鮮活的案例充分證明，合作社最適應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農業產業發展，能夠有效地促進農業產業化與農業現代化。

供銷合作社是全國性綜合性的合作經濟組織

農民合作經濟組織是指以農民為主體，以共同擁有的生產要素為紐帶，在生產經營的一個或多個環節上，按照自愿、共享、民主、公平的原則，建立和運行的互助性經濟組織。我國合作經濟組織種類眾多，有農民專業合作社及聯合社、專業協會、農民資金互助合作社、土地合作社等。這些組織在各自的領域內發揮了重要作用，但這些合作經濟組織大多不成系統、實力弱小、功能不全，在資金實力、技術服務、市場開拓、品牌建立和經營、合作金融服務等方面勢單力薄，難以擔當綜合性合作經濟組織的重擔。

供銷合作社是國際合作社聯盟的重要成員，是有中國特色的合作經濟組織。成立六十多年來，供銷合作社發揮自身優勢，圍繞中心、服務大局，成為推動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在計劃經濟年代，供銷合作社肩負發展經濟、保障供給的重任，行使“統購統銷”職能，為國家和“三農”作出了貢獻。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統購統銷政策的調整與經濟體制的變化，供銷合作社職能日趨弱化、定位有所模糊、業務逐漸萎縮，經歷了令人心痛的變革。新世紀以來，供銷合作社主動適應經濟體制的變化，大力推進組織創新、經營創新、服務創新，在為農服務中再崛起，成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不可或缺的力量。2013年，全系統實現銷售總額32128.5億元，共有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2289個，組織農民興辦的各類專業合作社93491個，領辦各類社團組織16796個，逐漸成為了全國性的為農服務的骨干力量。

供銷合作社自成體系，點多面廣，具有為農服務的深厚基礎與獨特優勢，初步具備了綜合性合作經濟組織的基本特征，成為農業社會化服務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但從國際合作社公認的原則來看，供銷合作社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合作社，所有制、法人治理結構、合作經濟組織的目標、收益分配等都與嚴格意義上的合作社存在偏差，這不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供銷合作社自身的發展，而且還制約了現代農業的發展。

供銷合作社成立六十多年來，經歷了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兩個階段。在計劃經濟時期，供銷合作社雖有合作社之名，但卻是農村商業的壟斷經營者，是農業計劃經濟的重要工具，其主要職能是對農產品統購、對工業品統購、維護農村經濟秩序，用“剪刀差”來支持國家經濟建設。農村改革以后，供銷合作社失去了計劃經濟的依托，失去了農村商業壟斷經營的身份，效益直線下滑，影響逐漸式微。在第一輪農村改革中，在性質上去行政化、職能上去壟斷化的大背景下，供銷合作社出現了嚴重的虧損。上世紀九十年代，通過多種形式的改革，供銷合作社雖在經濟上取得了一些成績，減少了虧損，但資產流失嚴重、經營網點不斷萎縮，與農民的關系漸行漸遠，沒能成為真正的農村合作經濟組織。在第一輪改革中，參加供銷合作社集體資產分享盛宴的大多是社有企業領導班子成員及資產購買者，而作為合作社真正主角的農民與社有企業職工則淪為看客。

正是因為供銷合作社改革不到位，服務功能不全面，加之其他因素，導致了我國“三農”工作中政府缺少一個有效的經營性服務力量、農民缺少一個可以依靠的綜合性的農民合作經濟組織、農業產業缺少一個能夠促進產業發展的合作社制度，致使現代農業發展受阻，使“誰來種地”“怎樣種地”等問題更加凸現，使“三農”問題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難中之難，使農業成為國民經濟最薄弱的環節，拖了“四化同步”的后腿。

新世紀以來，供銷合作社主動適應經濟體制的變化，大力推進組織創新、經營創新、服務創新，點多面廣，具有為農服務的深厚基礎與獨特優勢，初步具備了綜合性合作經濟組織的基本特征，成為農業社會化服務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供銷合作社要打造自己的獨特優勢

獨特優勢是供銷合作社的價值所在，是供銷合作社區別于政府行政部門、市場經濟主體、其他合作經濟組織的基本特征，更是供銷合作社履行職責、承擔歷史使命的必備條件。有了獨特優勢，供銷合作社就如虎添翼；失去了獨特優勢，供銷合作社就如飛鳥折翼。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并不是要削弱甚至取消供銷合作社的職能與作用，而是要通過這輪綜合改革，努力找準新定位、增強服務功能，打造獨特優勢，發揮供銷合作社不可替代的作用，使之成為農業現代化乃至“四化同步”的推動力量。

供銷合作社的獨特優勢在于：一是系統性，其表現為縱向到底、橫向到邊、全覆蓋、成系統，形成了特有的中國供銷合作社組織體系。二是綜合性，其業務范圍幾乎囊括了農民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從農業產業過程上看，有產前、產中、產后服務，可以覆蓋農業全產業鏈；從內容上看，有農業生產技術服務、金融服務、供銷服務、信息服務、培訓服務、生活服務等，可以滿足農民多樣化、個性化的服務需求；從性質看，既可以承擔政府的公益性服務，又可以從事市場主體的經營性服務，還可以從事中介性服務，還有合作經濟組織自我服務。三是群眾性，供銷合作社具有廣泛的農民群眾基礎，與農民有多種多樣的聯系。四是經營性，其社有企業與經營服務網絡能在市場經濟大潮中，通過有效的生產經營活動增強發展活力，彌補市場失靈，成為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國家隊”。五是政府信用。供銷合作社各級聯合性因其參公管理性質而具備了“政府信用”，又具有人才、組織、渠道、技術、品牌等優勢，能夠在整合各種農業服務組織中發揮核心作用。

這五個方面的獨特優勢是農業現代化不可或缺的力量，也是其他組織無法取代的。因此，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要圍繞打造獨特優勢和重要作用來展開：

一要確立改革的目標。推進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不僅關系到供銷合作社的生存和發展，還影響到農業現代化與“四化同步”。因此，從推進“四化同步”這個現代化路線圖的高度，把建設有效率的綜合性合作經濟組織作為深化改革的目標，逐步回歸合作社屬性，打造中國特色的供銷合作社組織體系與經營服務體系，更好地發揮供銷合作社在農業現代化中的獨特優勢與作用。

二要形成改革的合力。政府在城鄉統籌中應更多地支持供銷合作社，整合各類資源，統籌配置“三農”工作力量，使強有力的行政推動力量與有效率的經營性服務力量相互配合、相互支撐。全社會要關心支持供銷合作社，使供銷合作社成為中國特色農業經濟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供銷合作社更要搶抓機遇，奮力打造為農服務的綜合平臺。

三要加強制度設計與分類指導。按照全國性與綜合性合作經濟組織的功能定位，理順體制機制，建設上下貫通、運行有效的實體性合作經濟組織，打造獨特優勢。加強分類指導，把體制做活、把實力做強、把服務做優，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獨特優勢，增強發展活力。

供銷合作社的獨特優勢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一是系統性。其表現為縱向到底、橫向到邊、全覆蓋、成系統，形成了特有的中國供銷合作社組織體系。

二是綜合性。其業務范圍幾乎囊括了農民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

三是群眾性。供銷合作社具有廣泛的農民群眾基礎，與農民有多種多樣的聯系。

四是經營性。其社有企業與經營服務網絡彌補了市場失靈，成為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國家隊”。

五是政府信用。供銷合作社各級聯合性因其參公管理性質而具備了“政府信用”，能夠在整合各種農業服務組織中發揮核心作用。

四要深化與農民的合作。通過合作制原則把分散的小農吸納到自己的組織體系中來，結成利益共同體，使分散農民則因組織優勢與合作制原則得以分享盈余和利益，獲得社會平均收入。通過發展混合所有制企業，加強與農民的產權合作，建立健全現代企業制度，打造充滿活力的社有企業，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通過吸納農民入社和領辦、幫辦農民專業合作社，深化與農民的組織合作，變體制外服務為體制內服務，使之真正成為農民合作社經濟體。通過為農民提供個性化、多樣化服務，與農民結成利益共同體，形成以農民為主體、合作制為原則，各類經營主體廣泛參與的綜合性服務組織。為農戶提供系列化、專業化、規模化、綜合性服務，構建與農民多層次、多樣式的利益聯結機制，真正做到政府用得上、農民信得過、自身得發展。

要把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納入“四化同步”大局

全面深化供銷合作社改革，不是為改革而改革，而是要用聯系與發展的眼光，把深化供銷合作社改革放在農村經濟社會大局中來謀劃，擺到促進“四化同步”的大局中來考量。

在計劃經濟時期，供銷合作社雖有合作社之名，卻扮演著農村商業壟斷經營者角色，成為農業計劃經濟體制的重要工具。因此，計劃經濟體制下的供銷合作社風光不限，有權可用、有利可圖、有事可做，農民心中有地位，自身也有榮譽感。但這種壟斷身份對內容易滋長衙門作風與官商習氣，對外則容易窒息農村經濟社會的生機與活力。

中國改革從農村開始，農村改革又從生產與流通兩個環節突破。在生產環節，主要是用家庭承包經營取代人民公社的統一經營；在流通環節，主要是放松管制，逐漸廢除統購統銷政策，以市場機制取代計劃調撥。這些系列化的改革舉措，為農村發展注入了活力，促進了農村經濟的發展。

供銷合作社改革是農村改革的重要組成。在第一輪農村改革中，國家從激活農村發展要素與發展商品經濟的角度對承擔統購統銷職能的供銷合作社進行了兩方面的改革：一是性質上的去行政化，由政府的一個部門變為農村合作經濟組織；二是職能上的去壟斷化，由一家壟斷經營變為多家競爭經營。這兩方面的調整，既有效地激發了農村社會的活力，為各類市場主體帶來了發展契機與空間，又給習慣了計劃經濟的供銷合作社帶來了諸多不適應。

雖然統購統銷政策的調整，取消了供銷合作社的特權，卻開啟了非公經濟發展的大門，計劃經濟的“此消”，帶來了市場經濟的“彼漲”。經過三十多年的改革發展，我國農村發生了歷史性的變化，不僅實現了從貧窮到溫飽再到總體小康的歷史性跨越，進入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新時期，而且還基本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但時至今日，“三農”仍是建成小康社會的“難中之難”，農業仍是國民經濟最薄弱的環節，農業現代化仍然是“四化同步”的短腿。個中原因很多，而供銷合作制體制不活、功能弱化，使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嚴重缺失。如農業購銷環節大量增多，農業生產資料價格反復上揚，而農副產品收購價格卻層層壓低，導致農民利益多重流失。這些都構成了這次全面深化供銷合作社改革的重要背景。

如果說第一輪改革面臨的是供銷合作社太強勢影響了全局發展的話，那么這輪深化改革直面的是供銷合作社太弱影響和制約了農業現代化乃至“四化同步”的新問題。因此，必須在堅持第一輪改革成果的基礎上，堅持問題導向、堅持合作制原則，加強職能整合與政策扶持，加快建設有效率的經營性服務力量，更好地發揮供銷合作社的獨特優勢與作用，促進“四化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