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鳴(西安財經學院信息學院,陜西西安710100)
啟迪社科類學生的重新思考
——《國家與經濟發展——一個比較及歷史性分析》淺探
孫大鳴
(西安財經學院信息學院,陜西西安710100)
《國家與經濟發展——一個比較及歷史性分析》的出發點在于不同國家政府、利益集團和市場關系的歷史發展比較,核心觀點是回答國家和社會應該具有怎樣的關系才能使得經濟發展壯大,此書最值得我們思考的是國家與社會的關系建構。作者論述和反思的正是建制性國家和強大的經濟社會發展正向關系。
建制性國家強國家國家經濟發展
在國家與經濟發展的關系中,市場與國家變成了一組相對的概念。在人們的視野中,市場和國家似乎變成一種非此即彼的選擇,要么要市場多一點,要么要國家多一點。隨之而來,對于政府職能的認識,則在“放任與管制”之中選擇。主張放任的經濟思想認為,政府應該成為“守夜人”,政府的作用在經濟領域應該最小化,最好不要打擾正常的經濟運行。主張管制的經濟思想認為,政府應該主動干預經濟,因為經濟主體無法實現最優的經濟運行狀態。
歷史上的國家——作為一個政治實體——與經濟發展的關系應該如何理解?作為一個國家的發展,經濟層面的強盛永遠是現實和首要的。這種以國家為主體的強盛,是市場自然導致的結果嗎?《國家與經濟發展——一個比較及歷史性分析》[1]給予我們的答案是,這并不是一個自然的結果。尤其在現代國際社會中,國家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既不是簡單的管制,又不是冷眼旁觀,而是具有更豐富的相互關系。本書從當今世界各國的發展模式中,采取歷史性的比較,提煉出一種解釋框架以理解國家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建制性國家。
此書的出發點在于不同國家政府、利益集團和市場關系的歷史發展比較,核心觀點是回答國家和社會應該具有怎樣的關系才能使得經濟發展壯大。經濟發展不僅要市場,更要有一個“強”國家。“強”國家是一個國家經濟發展和工業改革的關鍵。這里的“強”,是指國家的建制性權力的“強”。強國家是行使建制性權力,通過與國內社會合作的戰略,提高國家和有組織的社會團體辦事能力。有活力的經濟體,應該是既有強大的國家,又擁有強大的社會。
如何看待歷史上帝王式的政權對于經濟發展的影響?在這個解釋框架中,這類國家被認為是“弱”的。因為缺乏一種向社會滲透的能力,而只擁有一種極弱的汲取能力。這類國家無法跟其他社會組織協商,無法像“強”國家一樣,有很強的滲透、汲取、協商能力,更無法透過支持社會團體,將自身嵌入社會,以合作和協調促進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
這個框架怎樣解釋歷史中的國家與經濟發展的關系呢?作者給出的例子就是歐洲。歐洲國家的建立,是一種國家超越地方政治權力的積累,由封建制的經濟和政體向具有制度分隔功能的經濟和政體的轉變。近代戰爭的需求,使得國家要擺脫封建制的束縛。伴隨著專業的軍隊、稅收國家化、有效的社會管理,國家的建制性權力在發展。最有力的證明是英國。在軍事——資本主義的刺激中,英國不斷建立商業化的經濟發展模式、有效的財政、發達的金融系統及與之相對應的法律,這一系列的措施使得國家與當時資本家建立了互惠的良好關系,在市場發展的同時,國家也變得強大起來。國家建制性能力的增強,得到了國外軍事及經濟上勝利的強化,更進一步激發國家所有層面的活力。而在法國,因為有農民公社等類似團體的存在,國家的建制性能力只能做到中等滲透。而“軍事化封建”的普魯士與俄羅斯,則有極低的滲透力。奴隸解放并沒有沖破專制性的統制,國家沒有“自主性”,家長式的和行政的“隨意性”,造成當時這兩個國家并沒有取得進一步強大。從歐洲的例子,可以看出強勢的經濟發展不是一個自然的結果,也不是必然的。只有建制性強的國家才能實現現代資本主義的崛起和發展。戰爭會促使國家通過“市場促進戰略”發展資本主義。國家應是一種協商和共享式的建制。
20世紀,戰爭已經不是刺激國家發展的強烈外部因素。這個時候,國家與經濟發展的模式該如何解釋?東亞的崛起是和平時期最好的例子。東亞的崛起,同樣不是一個自由市場的結果,而是由于國家與占主導的經濟群體合作,市場與政府之間構建出一種新型關系。首先國家確定經濟增長是最高目標,同時聘用有才能、有內聚力和操守的官僚,集中組建一個指導機構與商業精英合作,把政策網絡和利益集團壓力要素隔離,保證國家戰略性的經濟發展不受干擾。并且采取國家層面戰略性產業政策,確保資源投資在生產上,對企業的支持目標在于培養企業自身能發展在國際上立足的競爭優勢。在資金供給上,立足于中長期投資而非企業的利潤最大化。
最關鍵的是,東亞國家與社會的結合是建制性的。東亞政府在執行這些經濟戰略中,不是命令式的權利運用,而是來自官僚自主性和政商合作關系建制性結合。政策網絡,根據一套制度化的、聯系著公共機構和私營經濟行業的網絡建立起來。如韓國,制造商能對影響它們的政策提供意見和反饋。這樣就形成了一種“治理式互賴”,官僚成功選擇目標,與工業部門可靠建議結合,獲取信息質量。這種合作,擺脫了政策制定與私人游說壓力,對政策的影響開放透明,并且回應公眾的期待。這就證明了一種動態政治經濟中的國家力量——“建制性-協商”產生的力量,是一種雙贏的結果。
在當代經濟格局中,相對的英美表現出衰落,作者解釋最主要的因素不是滲透和協調能力,而是新興和發展中的產業得不到應有的關注。英國衰落在于政府與工業的聯系。由于工業界不同的利益團體存在多樣的訴求,因此遇到問題只有協商,而不是“治理式互賴”,產業發展缺少一種大規模組織能力。而美國在于戰后發展了一種“反國家主義”的政策,反對管制、反大企業、反壟斷等。國家其實沒有統一的組織和行動能力,政府開支的最大影響因素是利益集團。因此造成跨國公司的一枝獨秀,但是一國中的單個企業的成功,不能代替國家經濟戰略的成功。在美國,市場或企業組織的影響,對于國家戰略性的調整,過于緩慢且不順利。
本書最值得注意的,是國家與社會的關系建構。作者論述和反思的,正是建制性國家和強大的經濟社會發展正向關系,國家表現出一種自主性和意志導向。基于自身最重要的戰略定位,國家有能力規劃和追求目標。國家與社會不是截然對立、不是“非此即彼”式的互相替代,而是互相滲透的。國家可以產生出能動性,超越“利益至上”的純粹經濟導向,而帶給整個國民經濟巨大福利,關鍵在于國家和社會經濟發展之間建制性權力滲透及嵌入性協商配合。
這樣一種以新國家主義為視角的解釋經濟發展與國家關系,可以使得我們在看待兩者的角度上,打開一種新思路。國家和社會應該有協調、聯系,應該有一種為整個國民利益服務的一致性發展目標。但是國家如何清晰地確認自己的利益,以及建立良好的政治經濟互動?為什么有的國家會有建制性的動力而另一些國家只能是一盤散沙?需要一個國家有一種全體一致的共識,明確國家利益所在。書中提到,一些國家之所以取得成就,是因為他們對于外部壓力的知覺非常敏感。因此工業戰略的專注不是經濟效益,而是國家利益。而這種對壓力的知覺,受國家領域位置、資源的影響和調節。其次,國家本身究竟能否克服利益集團的利用,在經濟發展中如何避免導致腐敗的結果,國家自身必須有團體或者階層代表。這些人如何有動力主動選擇維持國家利益,國家不可能直接面對千千萬萬的行業和企業,必然需要一系列的協調機構,這些協調機構如何在國家的目標和自身利益之間選擇?世界上同樣存在需要國家發展強大的小國,比如拉丁美洲和非洲的國家,都有強烈的發展需求,但是沒能成功。這些問題對于解釋框架同樣十分關鍵,但在書中并沒有給予明確的回答。正如作者所言,這些可以作為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再次,反看歐洲美國和東亞的例子,這種建制性的國家滲透和社會配合的模式,似乎都沒有長久地存在過。在經過強勁的發展后,國家的意志似乎被社會多元化的訴求消解代替。在美國人眼里,建制性似乎與專制是接近的,在英國人眼里,建制性的國家社會上下一心不再被需要。而在東亞,對于民眾民主的訴求,國家式的建制性機構讓位給各種半官方、民間的組織,企業走上自我開拓和發展的道路。因此在一國經濟發展之后,建立建制性的國家和社會動力究竟在何處?這值得深思。
對于中國的發展,近代之前,中國都沒有成功建立起這種滲透性強的建制。作為一個有戰略意義的國家,中國需要一種良好的國家和社會互動關系。建制性的“強”國家和強大的社會,可以作為中國的發展模式的一種參考。最關鍵的是應該以一種動態的視角看待國家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國家與社會的角色不是一成不變的,也不是兩極的,更不應該是層級或者控制的,而是在一個社會歷史發展中發生變化,也可以并且應該被探索被實踐的。可以肯定,在中國根據自己的國情調整政府與社會的關系中,會釋放出更多的經濟發展潛能,這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動力之一。
[1](澳大利亞)琳達·約斯(澳大利亞)約翰·M.霍布森.國家與經濟發展——一個比較及歷史性分析.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9年5月1日,第1版.
[2]阿弗納·格雷夫,韓福國,褚立波.自我執行的制度:比較歷史制度分析(上)[J].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8(2).
[3]阿弗納·格雷夫,韓福國,褚立波.自我執行的制度:比較歷史制度分析(下)[J].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