謅議3D打印的專利間接侵權

茅金新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法學院，上海 201600

一、3D打印的起源及其發展現狀

3D打印技術，是增材制造技術中的一種，指在計算機的控制下，運行CAD數據文件，運用各種特殊固型技術，將金屬粉末、陶瓷粉末、塑料等材料通過逐層疊加的方式，打印制造各類物體。［1］3D打印源于100多年前的照相雕塑，并于上世紀80年代發展成熟，早期該技術被廣泛運用于航空、汽車制造等行業。隨著技術的成熟，許多研制、利用、依賴于3D打印技術的創新型公司在世界各地(尤其是歐美各國)萌芽并發展，初步形成了3D打印的產業關系與產業鏈。［2］3D打印技術的第一個授權專利產生于1977年，經過三十余年的發展，3D打印發揮著巨大的發展潛力，2011年全球3D打印市場的規模為17．1億美元，此市場在2012年增長了28．6%，并持續以年均20-30%的速度高速成長，并預期在2016年突破30億美元。

二、3D打印所涉專利間接侵權主體

根據3D打印的制作流程來說，有可能構成專利間接侵權的主體有:3D打印設備生產商、專利產品CAD數據文件的制作者、3D打印共享平臺服務商。筆者在下文將一一詳述這三大主體有可能涉及的專利間接侵權的行為。

(一)3D打印設備生產商、銷售商

3D打印設備生產商、銷售商是當下最容易威脅到專利權人權利的主體之一。因為隨著3D打印機器設備民用時代的到來，消費者可以十分便捷的就能從市場上買到3D打印機。而一旦3D打印設備銷售商、生產商銷售、許諾銷售3D打印設備，進而消費者打印出其他專利權人的專利產品，就很有可能引起專利間接侵權的發生。而且在判定銷售商是否構成間接侵權還須考慮其主觀內心意思表示，若惡意為之，積極引導終端消費者侵犯他人專利，并且為其提供特定專利產品操作說明書，則將構成專利間接侵權中的幫助侵權。

(二)專利品CAD數據文件的制作者

專利CAD文件在3D打印整個過程中發揮著不可小覷的作用，因為沒有CAD數據文件，終端客戶就無法打印出成品或者半成品，更不用說是否構成專利間接侵權。在現行的立法背景下，無論是誰，基于何種目的，在何種線上線下平臺，實施了許諾銷售、銷售用于打印受專利保護物品的CAD數據文件，都有可能構成間接侵權。CAD數據文件制作者主要存在兩種可能構成間接侵權的行為，一是許諾銷售、銷售CAD數據文件，二是免費共享傳播此類數據文件。針對第一種行為方式，除了考慮其主觀過錯，是否構成幫助侵權、引誘侵權之外，還要考慮CAD數據文件是否為“非常用品”。第二種行為，其實質是3D打印環境下，將實施專利的材料、裝置的數字化后進行共享傳播。然而，這種免費共享傳播行為不能被現行美國專利法271條所規制，故盡管CAD數據文件是非常用品，但因缺乏能被法律確認的間接侵權行為，目前法律不能認定其客觀上存在間接侵權行為。

(三)3D打印平臺服務商

3D打印平臺服務商，只有當其未盡到合理的注意義務，并且認定具有一定的主觀過錯，才有可能引起專利間接侵權問題。這里可借鑒美國最高法院判決“Global Tech Applicances Inc v．SEB 案”［3］所確立的“故意漠視原則(Willful Blindness Principle)”，即被告在客觀上了解可能有侵犯專利行為的事實存在，并故意采取措施以避免知曉該事實。因此，對于3D打印數據共享平臺商的主觀過錯認定，應以其是否在客觀了解侵權事實存在，且是否故意避免知曉該事實存在為切入點考量。

三、歐美國家專利間接侵權立法現狀

(一)美國

美國《專利法》第271條對間接侵權作了如下規定:(C)任何人在美國銷售、向美國進口享有專利權的機器、產品、組合物或合成物的零部件、組成部分或者銷售、向美國進口一種用于實施專利方法的原材料或設備，這些零部件、組成部分、原材料或設備構成發明的重要部分，并且知道這些物品是為專利侵權使用而專門制造或改造的，同時這些物品不是普通物品或適用于實質性非侵權之用的普通物品，則應承擔連帶侵權責任;從法條可以看出，未經專利權人許可，向美國提供或者導致提供一項專利發明的基本要件，即使不是全部要件，而且即使部分要件并未完全組裝起來，但當事人主動誘導將其在美國進行組裝并銷售就會構成專利間接侵權，進而承擔相應侵權責任。［4］

(二)德國

德國專利法中規定，任何人未經專利權人的許可向他人提供“包含專利技術基本要素”，另外還規定了專利間接侵權是以專利直接侵權為基礎、侵權人主觀過錯程度等，這些充分說明德國是秉承專利直接侵權與專利間接侵權并非是完全獨立的法律關系，而應是附屬關系。同時，在《歐共體專利條約》中也有限制性的約定來進一步確定專利間接侵權的范圍，以此更好維持專利權人的合法利益，更有利于社會科技的創新發展。

(三)英國

《英國專利法》第60條之(2)規定:未經專利權人同意，在聯合王國向他人提供該專利技術的關鍵部分用于在聯合王國實施該專利技術的行為，同樣屬于侵犯專利權的行為。在這一規定中，“有關專利技術關鍵組成部分”的規定說明其至少不包括那些沒有寫入專利權利要求書的部分，可見比德國專利法中規定的“包含專利技術基本要素”的范圍要小些。

四、完善我國專利間接侵權立法建議

(一)進一步完善專利直接侵權制度

我國雖然有專利直接侵權制度，但是將構成直接侵權情形限定為“以生產經營為目的”，這樣勢必不能完全保護到專利權人的合法利益。更何況現在互聯網+時代的大背景下，經濟發展如此之快，技術進步如此之速，尤其在3D打印技術成熟以后，將會掀起一場新時代的工業革命。因此，或許在計劃經濟時代的上世紀末，專利直接侵權如此規定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在當下21世紀的大數據時代，如此規定勢必會阻礙科學技術的發展，不利于專利權人的權益保護，因為，一個自然人從市場上購入一臺3D打印機，制作出了侵害專利權人的專利產品在當下太容易發生了。因此，切實做好進一步完善專利侵權制度顯得尤為必要。

(二)限定構成專利間接侵權的行為類型

目前在理論界，關于專利間接侵權的行為類型，尚未達成一致定論。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積極引誘侵權，一種是輔助侵權。筆者更傾向于后者，因為大多數學者認為引誘侵權是完全符合共同侵權構成要件的，因此在當下的《侵權責任法》和《民法通則》關于共同侵權的責任區分完全可以能夠保護專利權人的合法權益，沒有必要再另行設立引誘制度。因此設立我國專利法律制度中沒有的輔助侵權制度是具有一定合理性和科學性的。

(三)完善專利間接侵權抗辯制度

在完善專利間接侵權制度的同時，更有完善抗辯制度，從而可以更好的平衡專利權人與社會公眾之間的利益關系。為了防止權利的過分延伸以及權利的濫用，在保障權利的同時卻又不能盲目偏袒、縱容權利，這樣會造成權利的不當擴張從而曲解了創設專利間接侵權制度的宗旨與意義。因此，可以借鑒美國法中的默示許可抗辯、濫用專利抗辯、“修理與重構”理論等來平衡社會公眾與權利人直接的利益關系，更有利于社會科技的創新和市場經濟的繁榮發展。

［1］張桂蘭．解密3D 打印［J］．印刷技術，2013(10):39．

［2］小美．美國政府大力支持 3D打印技術［J］．印刷雜志，2012(11):75．

［3］Global Tech Appliances Inc v．SEB，131 S．Ct．2060，U．S(2011)．

［4］康天雄，田曉玲．美國專利間接侵權的判定和抗辯［M］．北京:知識產權，2006，6: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