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調解引入糾紛解決機制的實踐與思考*
曾明泉薛婷
重慶大學,重慶400045

摘要:在我國鄉村地區,發展快速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適用范圍并不廣闊,而宗族調解適用性強、面對范圍廣闊卻因無專業組織而難以取得良好的效果。將二者結合起來,以宗族調解的廣泛適用范圍加以“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專業性、組織性,不失為鄉村地區解決糾紛的良好的選擇。
關鍵詞:宗族調解;多元糾紛;司法資源
基金項目:*本文為第八屆國家級大學生創新訓練項目“將宗族調解有效引入糾紛解決機制的思考”(項目編號:201410611015)成果。
中圖分類號:D926.2
作者簡介:曾明泉(1993-),男,漢族,福建漳州人,重慶大學。

宗族調解作為傳統社會民間調解最為普遍的方式,在解決基層民事糾紛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對司法建設、維護社會穩定和諧具有不可忽視的積極意義。
一、宗族調解的實踐及其啟示
21世紀起,廈門市新一輪跨越式發展,地方法院受理的離婚案件,贍養、撫養關系等案件顯著增加,且審理難度大,牽扯的社會關系比較廣。基于同安地區“熟人社會”保存得較為完好(突出表現即為宗族勢力影響廣大),2005年,當地的人民法院在充分計劃的前提下,以五顯鎮的15個行政村為試點,實施“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2009年,“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廣泛推行到同安區的八個鎮、街道。目前為止,已在125個村落和社區施行①。
“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成立以來,取得了顯著成效,訴訟案件顯著減少,為“無訟社區”的建設做出了卓越貢獻、提供了巨大的參考意義。以五顯鎮明溪村為例,該村落在2005年前后,因相鄰權、占有、繼承等民事糾紛訴至法院的案件每年18起左右,2009年以后,訴至法院的案件則均保持在個位數,2011年更是沒有任何民事糾紛案件訴至法院。
在中國香港、臺灣、澳門,以及南洋、美洲的華人團體中,宗族調解制度發展較為成熟。早在中華民國時期,他們就受西方議會制觀念啟發,改革宗族為宗親會組織,實行理事會、監事會管理制度,取消族長制,削弱宗法性。
在司法領域中,基于現代法治的大環境,臺灣地區改革宗族調解,充分利用“村廟組織”的社會粘合力,充分利用以宗族調解為代表的中國傳統社會的糾紛解決因素。不僅擴大了選擇,還節省了司法調解人員的成本,提高了民事調解速率。新加坡也在社區糾紛解決中融入華人社會獨有的宗族因素,吸收德高望重的人員進入社區解決中心,加以法律知識的培訓,進而擴大多元糾紛解決的因素和解決基礎,提高民事調解率。
廈門市同安區“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制度適用性強、操作簡單。在保留了傳統“宗族調解”宗族長者介入的基本模式外,吸收了村調委員會、治保委、婦女會、村民小組等村落機關的成員便于管理與操作。它是現階段同安區內廣大鄉村地區最為有效,也最得到認可的非訴訟性糾紛解決機制。
宗族調解依靠地緣、血緣的人情關系來解決矛盾的本質精神依然在現代社會得到利用。廈門島內“無訟社區”的建設表明——宗族調解制度在經過或大或小的改造與利用之后,可以充分適應現代法治社會的需求。
二、宗族調解引入糾紛解決機制的必然性分析
隨著經濟的多元化發展,社會基礎關系的轉變,人們在多元社會的交往日趨復雜,權益訴求也愈發增加。然而我國法治建設起步晚,司法資源較為匱乏。再加之城鄉發展的巨大差異、農村人民的法治意識淡薄等原因,在鄉村地區所能得到及時救濟的民事糾紛并不多。
在司法資源整體不足的大環境下,向外“開源”不如向內“節流”,如何使有限的司法資源利用效率最大化,如何挖掘可利用的資源為司法服務,才是提高鄉村地區司法服務的關鍵所在。而宗族,作為中國鄉村地區最為典型的本土司法資源,便是可取的選項。
農村地區大量的家庭婚姻、鄰里糾紛案件其案件本身并不復雜,單純從法律上進行判決也十分簡單。但法院并不處在糾紛解決的第一道防線,無法在第一時間介入調解,往往錯過了解決矛盾糾紛的最佳時機。另外,農村地區尚處在熟人、半熟人社會體系下,當事人既希望糾紛得到有效解決又企圖維護原有的社會關系,法院的判決無法滿足當事人期待利益。
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宗族調解就具備了極佳的優勢。調解人員能在糾紛發生時親臨現場,在第一時間介入調解。向雙方當事人講解法律法規的硬性規定的同時,也重視鄉規民約、公序良俗的道德講究。宗族調解的及時介入也緩和了矛盾,避免糾紛的進一步擴大。
中國古代傳統宗族制度脫胎于原始社會的氏族組織,傳承于宗法制度,歷史根源深厚,宗族內部的家法族規、綱常倫理成為約束個人行為的第一道防線。
在多方條件的影響與制約下,宗族調解成為了民間糾紛的主要解決方式,持續數千年之久。
市場經濟普及以來,人民的權利訴求呈噴井式爆發,我國開始嘗試建設一套具有中國特色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2008年,最高人民法院開展第一期多元糾紛解決改革試點工作。2012年,發布《關于擴大訴訟與非訴訟相銜接的矛盾糾紛解決機制改革試點總體方案》,展開第二期多元糾紛解決改革試點工作。
然而在農村地區,人們在糾紛解決方式、程序及機制上往往很難做出選擇——司法訴訟雖然權威、公信力強,但需要花費大量成本、程序繁雜、解決時間上也有延遲。非訴訟糾紛解決機制一般不需要花費,程序簡單、解決及時。如此,在我國鄉村地區熟人、半熟人社會的社會體系之下,以宗族調解的廣泛適用范圍加以“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專業性、組織性,不失為鄉村地區解決糾紛的良好的嘗試。
三、宗族調解有效引入糾紛解決機制的具體構想
專門的調解機構,是整合宗族資源、發揮宗族因素調解功能的重要平臺。“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掛靠村調解委員會和治安保護委員會,雖屬于獨立機構,但在機構運行卻受到上述兩委的制衡,無法真正發揮自主調解的功能。雖然在調委會和治保委的參與下,可以更好地利用人力資源,但是機構的運行卻失去了自主性。人民法院對于該機構采取組織培訓和指導作用,才是更好地調動民間調解資源的方法。
人員的選擇和培訓才能有效整合宗族調解這一權利救濟資源。同安“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成員主要包括調委會主任、治保委、婦女會、村民小組長以及家族長輩為主的“老人協會”,由法院定期進行組織培訓和現場推介會,對成員進行指導和培訓。在人員的選擇上,該中心主要運用傳統的民間糾紛解決思維,選擇“德高望重”的人員,以此提高糾紛調解率。
然而,由于人員選擇的趨近性,對于有些專業的法律問題,該中心并無法解決。“家事糾紛援助中心”設置在村級,且沒有與專業的法律人士達成長期聯系關系,無法及時獲取問題的解決方法,導致中心對于糾紛解決的缺口,往往容易造成矛盾的升級。所以,在對調解人員的組織培訓外,還應聯系專業的公益法律人士,以便遇到專業法律問題時,可以及時化解糾紛。
同安“農村家事糾紛援助中心”的運作,主要由當地法院統一制定《家事糾紛登記薄》以及“家事糾紛專用調解書”,規定了“受理登記、處理原則、協議簽訂、回訪、工作記錄存檔”五項工作程序。雙方當事人簽訂調解協議書后,由當地法院巡回審判對調解協議進行司法確認。
該中心介入糾紛調解由當事人自主申請開始,在農村,考慮到“家丑不可外揚”等心理因素,當事人可能不會及時選擇中心進行調解,導致糾紛的加劇。傳統調解中,宗族對于糾紛的解決很大部分是自主介入進行,在不違背現代的法律精神下,援助中心可以及時地進行矛盾排解。
四、結語
在司法改革、尋求法治的道路上,本土資源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的重要體現。宗族調解作為中國傳統社會典型的民間糾紛解決機制,在開拓本土的、鄉土的權利救濟、糾紛解決資源過程中,具有獨特的作用。在現代法治精神的引導下,有效地將宗族調解引入糾紛解決機制中,對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建設有著重大意義。
[注釋]
①清官善斷家務事——同安區五顯鎮農村家事調解工作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