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踐中誠信原則對保險人的要求
黃家弘
上海海事大學法學院,上海200137

摘要:近些年來,隨著新《保險法》的出臺,保險行業穩步發展。但在這其中,卻仍然存在著保險人和投保人之間地位的不平等。該文主要通過保險人合理應知及保險人棄權的合理時間與濫用合同解除權這兩個實踐中的經常發生的問題來論述誠信原則對保險人的要求以及在這其中所產生的一系列問題,并提出了相應的解決方案。
關鍵詞:誠信原則;合理應知;棄權
中圖分類號:D912.28
作者簡介:黃家弘(1992-),男,上海人,上海海事大學法學院,2014級國際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海商法。

一、保險人知道或應當知道的內容
根據MIA1906第18條第3項b款的規定:保險人應該知道那些被認為他應該知道的情況;保險人也應該知道眾所周知的事情,以及他在日常業務中應該了解的一般情況。那么問題就產生了,何為保險人應該知曉的一般情況呢?當保險人承保某一種風險時知道或應該知道的事實或行業信息,就不需要投保人作出披露。實踐中,由于不少預約保單的承保范圍非常廣泛,如果要事無巨細都披露根本就做不到或者不現實。所以,披露主要想針對的還是一些不尋常與特殊(unusual and special)的情況,這種情況是應該熟悉有關業務的保險人也不知道的。但要找出一個分界線,也就是什么是某一種保險的合理謹慎的保險人應該知道的事實或行業消息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接下來將介紹一個案例,即Glencore International A.G.v.Alpina Insurance Company Limited (2004) Lloyd's Rep.111。
在此該案中,Glencore是一家原油貿易商,與保險公司Alpina簽訂了一份承保范圍廣泛,且長達12個月的預約保單,針對的承保貨物為Glencore公司所擁有的石油。Glencore向MTI的煉油廠提供原油,并儲存在其浮動油庫中。1998年2月,MTI倒閉,Glencore發現其儲存在油庫的石油質量遠遠低于預期,認為是MTI盜用其石油,因此向保險人索賠。
雙方爭議的焦點就是在承保范圍非常廣泛的預約保單下,投保人是否有義務在他所制定的計劃中有一定風險存在時,必須將該計劃詳盡的披露給保險人。Moore-Bick 大法官首先參考了先例Harrower v.Hutchinson[1],得出的結論是投保人要披露一些不尋常的事實與情況,是一個熟悉國際石油貿易業務的保險人也不會想到的。Moore Bick大法官談到了兩方面:一是保險人簽發的保單承保的風險十分廣泛,二是保險人知道投保人Glencore作為大的石油貿易商,必須靈活掌握市場上會出現的機會與變化以及做生意有創意。這是承保世界著名的石油貿易商的保險人所必須知道的情況。而且由于Glencore與MTI之間的運輸裝卸完全是按照習慣做法,(保險人一方的專家證人也無法肯定他們之間的運輸安排是不尋常(unusual)的,事實上,MTI與另一家公司也達成了相同的安排,故而可認為是慣常做法)因而最后Moore-Bick大法官認為在該案中,在預約保單下,投保人的披露責任是非常有限的,這種并非不尋常的安排不需要向一份十分廣泛的預約保單的保險人披露,并且最終判決保險人不可以通過指責投保人未履行披露責任而讓保險合約無效。
關于保險人所應該知道的情況,臺灣中原財經大學法律系羅俊瑋教授認為“保險人應知悉之情況包括:(1)保險標的之性質。(2)國際政治現狀。(3)貿易習慣:貿易慣例為一般參與此活動者所知之事實,海上保險人為專業人員,其所從事之業務與貿易存在密切關聯,按其通常業務范圍所應盡之謹慎與注意,應知悉該情況。(4)商業契約之常用條款:按保險人推定知悉契約之常用條款,被保險人就此未告知,縱期將增加保險契約承保之風險者,保險人不得就此為抗辯。(5)一般之貿易和稅收法律:各國基于稅收和保護本國利益之考慮,對貿易自由化將可能作出相關限制,保險人對此限制應有所了解。(6)與海上保險有關專業媒體之內容:以Lloyd's List為例,此類專業媒體均屬保險人應知悉之情況。”[2]
綜上,我認為,現在非常有必要在我國的《保險法》中也添加相對應的規定,對保險人進行約束,使他們恪守誠信原則,不讓保險人再裝作對他們本應知道的內容不知曉,并以投保人未披露這些知道的內容的理由來進行抗辯,這樣可以解決許多的司法糾紛以及保險人的無理抗辯。
二、保險人棄權的合理時間與濫用合同解除權
保險人在知道投保人沒有披露的內容后,在選擇令保險合約無效或者棄權而確認保險合約有效之前,他是有合理的時間進行調查的。那么何為所謂的合理時間呢?要知道,任何事情合理不合理都要看個別情況,判斷合理的標準是什么呢?
在Robert Merkin教授所著的Colinvaux's Law of Insurance in Hong Kong一書中第6節第92段中這樣寫道:“Insurers are entitled to a reasonable time to reach their decision……without prejudice being carried to the assured.”也就是說保險人理應獲得一個合理的時間來做出決定,只要不使投保人產生偏見,也即保險人的調查行為不應超過以嚴重損害投保人利益的時間為限。
但這將引發一個巨大的爭議,那就是假如保險人濫用其合同解除權以及過于寬松的合理時間,做出一些比較含糊的語言與動作,但之后又以投保人沒有履行責任拒賠,針對這種爭議該如何解決呢?
針對濫用合同解除權的問題,按照現在《保險法》規定,在保險人與投保人訂立保險合約時,投保人必須履行如實告知義務。如果保險人發現投保人沒有盡到如實告知義務,可對保險合同進行解約,并且該種合同解除權缺乏限制的期限。由于合同解除權缺失限制,在實際操作中不能消除有保險人濫用解除權的可能性,保險人隨時可以僅僅因為投保人沒有履行告知義務而解除保險合約。很顯然這種制度并不合理,并且顯失公平,擾亂了市場的平衡,使保險人獲得了巨大的收益。
根據《保險法》第17條的規定“投保人故意隱瞞事實,不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或者因為過失未履行如實告知義務,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保險人有權解除保險合同。”中國人民大學海商法保險法研究所所長賈林青認為,從保險人了解被保險人的信息看,被保險人和保險人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在這種情況下,《保險法》通過規定保險人如實告知義務而把它重新平等起來了。但是基于平等公平的要求出發,要防止保險公司濫用保險合同的解除權。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處長曹守曄也表示,根據誠信原則,合同解除權是賦予保險人的權利,為了避免濫用此權利,應當加以制約。防止濫用權利,以防止保險人的不誠信。[4]
事實上,在這一問題上,其他國家早已先知先覺。日本《商法典》第644條規定,保險人的合同解除權在保險人知悉解除原因時起1個月內不行使時,即行消滅。自契約訂立時起經過5年后同樣消滅。德國《保險企業法》規定,合同解除權僅可以自保險人知悉告知義務的違反時起一個月內實行。在實踐中,筆者認為我們可以借鑒國外的這些立法經驗。在《保險法》的修改過程中,參考國外標準及我國現實情況進行修改,對保險人的棄權時間附加一個合理的期限。
[參考文獻]
[1]楊良宜.海上貨物保險[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34-79.
[2]羅俊瑋.論保險人信息提供之義務[J].財產法暨經濟法,2010(24):129-160.
[3]Robert M.Merkin.Marine Insurance Legislation[M].Britain:Informal Law,2010.91.
[4]翦竹.專家話說:行使解除權設置期限問題[J].中國審判,2007(12):7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