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瓏
聊城大學法學院,山東 聊城252059
共同飲酒中的侵權行為包括:飲酒人因為飲酒自身所受到的傷害,如:因為喝酒導致的猝死;飲酒人因為飲酒的行為導致第三人受損;飲酒人的酒后其他情誼行為導致共飲人受損,如:共飲人中的一人酒后駕車攜帶部分共飲人出行,致使這部分共飲人受損。在法院審判中,最后一種類型的爭議較大,本文將重點探討這類問題。
單純的飲酒行為是當事人之間因為朋友等關系而在一起交流信息、溝通感情的一種純粹生活事實,是一種情誼行為,它處于法律層面之外。共同飲酒的當事人之間沒有法定或約定的權利和義務,是無強制性的民間活動,如果法律介入,將義務強制性地分配給當事人,有違善良風俗。
但是,共同飲酒行為也不是完全脫離在法律之外,共同飲酒的當事人如酒后處于危險的狀態,其他的當事人就應該承擔法定的注意、安全保障義務。飲酒后可能又發生其他的情誼行為致使部分共飲人受損,比如酒后好意邀請其他共飲人一同開車回家發生交通肇事,這就突破了單純情誼行為的界限,當事人之間就產生了一種受法律調整的關系。
飲酒人的酒后其他情誼行為侵權的責任構成,主要解決酒后因一個當事人的其他情誼行為導致其他當事人受損的損害賠償責任究竟該由誰承擔、在何種情況下承擔的問題。
筆者通過一個案例來闡述該問題:A、B、C、D 四人相約喝酒,喝酒過程中,D 有事先走。酒后,A 駕車回家,邀請B和C 同行。駕車過程中,由于A 操作失誤,汽車撞到樹上,致使B 死亡,A 和C 輕傷。現B 的家屬要求A 和C、D 賠償損失2 萬元。
B 死亡原因是因為A 酒后駕車發生交通肇事,所以現B的家屬要求A 承擔賠償責任無可爭議。但C 和D 是否應賠償爭議很大,筆者在下文就C 和D 是否應承擔責任以及如何承擔責任展開論述。
首先,C、D 和B 之間存在侵權法理論上的特殊關系,這是其承擔救助等安全保障義務的身份前提。我國的法律對承擔安全保障義務的主體規定過窄,局限于從事經營活動或者其他社會活動之人、公共場所的管理人或者群眾性活動的組織者,根據這些規定,C、D 不符合承擔安全保障義務的主體身份要件,但這不符合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以及照顧民間活動中善良風俗的要求。筆者認為C、D 應該成為承擔安全保障義務的主體,主要原因在于共飲者基于特殊親密關系而聚會喝酒,或者通過聚會喝酒建立、維持、增進情誼,具有感情上的彼此信賴。根據鄰人規則理論,“一個人作為或者不作為時應該考慮受自己行為直接、緊密影響之人的利益”,因此C 和D 應該承擔安全保障義務。基于C、D 和B 共同飲酒這一先行行為,也可以得出共飲者對醉酒者酒后負有安全保障義務。在存在多個共飲者時,其彼此之間對醉酒人構成共同侵權行為,只是在責任內部分擔上酒宴召集者責任份額較大,其他共飲者責任份額相對較小。
其次,共飲者承擔安全保障義務,不必然意味著他們就要承擔侵權責任,只有侵權行為發生時,他們才承擔責任。D 在喝酒過程中中途離席,他對其他共飲者仍有安全保障義務,但由于B 的死亡是由于共飲者A 的交通肇事造成的,屬于他不能預見的事實,不能過分苛求D 的安全保障義務,故可免除他的責任。
C 作為作為共飲人也是作為同乘人出現在這個案例中的,他對B 所負的安全保障義務遠多于D。在明知A 酒后駕車違法的情況下,對于A 讓B 一起乘車的邀請,C 沒有勸阻A 和B,并和A、B 同行。此時由飲酒這個先行行為就衍生出了安全保障義務,此時發生的侵權就不是情誼行為侵權,而轉化為普通的民事侵權,C 雖不是駕車人,但他對其他共飲人的A、B 負有同樣的安全保障義務,仍應承擔一定的法律責任。
B 的死亡是因為A 酒后駕車發生交通肇事而造成的,雖然表面看來這是好意同乘所引起的侵權責任,但實際上共飲人飲酒后就互相有了法定的安全保障義務,此時導致B死亡的侵權行為不再是情誼行為侵權,而由先行一起飲酒的情誼行為變成普通的民事侵權。根據侵權責任法第六條規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民事責任,應該采用過錯原則追究A 和C 的責任。受害人B 明知A 酒后駕車,還自愿乘坐A 的汽車,對其自身損害后果的發生亦有過錯,且其無償搭乘A 駕駛的車輛,故應適當減輕A 和C的賠償責任。
由于當事人之間因為情誼行為產生了互相安全保障的義務,所以一種情誼行為完成后又發生的另一種情誼行為所產生的侵權責任就不再屬于情誼行為侵權責任糾紛,而轉化為普通的侵權責任糾紛,可適用過錯原則進行追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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