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人參加學校侵權訴訟的制度思考

閆召光

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北京 100035

校方責任險，是指因學校非主觀過失導致注冊學生的人身傷害和財產損失，依法應由學校承擔的直接經濟賠償責任，保險公司負責賠償。《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規定學校有條件得應該依據保險法的相關規定參加校方責任險，并在尊重學生的前提下為學生參險提供條件。①當今社會生活學習節奏加快，交通的發達，機電設備的安全隱患，學校老師的教育管理的疏忽，都是導致現今階段發生傷害事故的發生率急速增長的原因。幼兒園學生、中小學生因在學校發生傷亡后，學生與學校常常因為賠償的問題不能達成一致，以此導致的學校侵權的訴訟案件，已經是屢見不鮮。一般來說，法院判決被告學校方承擔責任后，校方可以依據校方責任險，依據保險的條例向保險人也就是保險公司進行索賠。但是現階段，此種機制存在了諸多弊端，主要存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學校的侵權案件，學校方拒絕調解。依據《校方責任保險條款》第二十七條規定:保險人的賠償以下列方式之一確定的被保險人的賠償責任為基礎:(一)被保險人和向其提出損害賠償請求的注冊學生或其監護人協商并經保險人確認;(二)仲裁機構裁決;(三)人民法院判決;(四)保險人認可的其他方式。可見一旦進入到訴訟程序，學校方如果想通過校方責任險來由保險人即保險公司承擔責任，須是法院出具判決書。因為被保險人自行承諾或者支付的賠償金額保險人有權重新核定對于不屬于保險責任或者超出保險范圍的，保險公司不承擔賠償的責任。如果是校方和學生在法院進行調解，雙方的賠付的數額往往不是依據證據來認定，而是協商一致的數額，這種情況下，作為義務最終承擔方的保險人可能會對調解書不予認可，因此學校方在案件中很少接受調解。這種現狀的存在與《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八條之法旨精神相違背，教育機構侵權案件特別注重案件調解，盡量調解結案。由于受傷兒童與所在幼兒園、小學關系密切，糾紛處理后兒童有可能再到該小學或者幼兒園學習、生活，因糾紛對簿公堂，反目為仇，甚至激化矛盾，會給已經受到傷痛折磨的兒童帶來新的心理創傷。②對教育機構的過錯，要促使其主動道歉和經濟賠償的方式，盡量取得受害兒童家長的諒解，及時化解糾紛。學校侵權案件校方拒絕調解，已經成為此類侵權案件結案最大的障礙，由此也一定程度上激化了學校與學生之間的矛盾，不利于社會的和諧及穩定。

第二、學校的侵權案件，難以保障保險人的合法的權益。學校侵權案件中，保險人作為侵權責任的最終的承擔方，在侵權的案件中無法保障其合法的權益。雖然《校方責任保險條款》中對責任免除有比較詳盡的規定，即被保險人及其雇員的重大過失、違法或故意行為等行為免除保險人的賠償責任，并對物品損壞及精神損失等賠償免于賠償，但是依據規定屬于保險公司賠償的范圍內的各項賠償，賠償的標準和賠償的數額，保險公司并無知情權。在實踐中，很可能就會損害保險人的合法權益，造成不該賠償的賠償了，該少賠償的多賠償了。法院以此出具判決書后向保險公司索賠，損害的必然是保險公司的利益。

第三、學校侵權案件，可能導致司法資源的嚴重浪費，耽誤當事人的時間與精力。以一個案件為例，一學生在廁所時不慎將牙齒摔斷，因賠償問題與學校方發生訴訟，在訴訟期間因牙齒的后續治療費問題未達成一致，法院對未發生的醫療費用，如未有確實證據，一般不予支持，寫明待實際發生后再行主張。而后續植牙的時間一般是十八周歲之后，這就可能造成多年之后發生另外一個訴訟案件的發生，浪費了司法資源。此外因為時間久遠，證據的收集舉證、雙方當事人的精神壓力等，都是應該考慮的因素。此外，校方拿著判決書去向保險公司索賠時，保險人可依據《校方責任保險條例》，對于自己免責的部分進行拒付，由此雙方依據第三十四條:因履行本保險合同發生的爭議，由當事人協商解決。協商不成的，提交保險合同載明的仲裁機構仲裁;保險合同未載明仲裁機構且爭議發生后未達成仲裁協議的，依法向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起訴。協商不成依然可能發生另外一個訴訟案件的發生，極大的浪費了司法的資源。

基于以上存在的問題，筆者認為可以將保險人追加到學校的侵權訴訟的案件中，其訴訟地位，可以作為被告或者第三人，具體的理由及制度思考如下:

(一)保險人作為最終賠償責任的承擔者，與校園侵權訴訟案件有直接利害的關系。由于責任保險的存在，校方的賠償責任最終大部分是由保險人承擔，侵權案件如何審理，訴訟請求的承認、否定以及對證據的質證，辯論，直接影響著最后的賠償數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規定:“對當事人雙方的訴訟標的，第三人雖然沒有獨立請求權，但案件處理結果同他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的，可以申請參加訴訟。可見保險人作為利害關系人作為訴訟的當事人直接參加訴訟是有法律的依據的。因其為責任的最終承擔者，其作為被告的身份參加侵權訴訟也是合情合理，從法理上講，受害人基于侵權法律關系要求侵權人承擔賠償責任和基于保險條款的法律規定由保險公司承擔責任，二者一種是侵權法律關系，一種是合同法律關系，但是最終都是一種給付關系，給付的義務方均是保險人或者保險人與校方的連帶責任。而這種責任，從理論上講保險公司和校方的債務構成民法上的不真正連帶債務。③依據責任險的合同的約定，校方才是責任險的受益人，但是校方的這種基于合同產生的合同之債，法律意義上也是一種債權。而債權人對債權的轉移，只需要通知債務人即可。校方責任險中，對于被保險人的轉讓債權的權利并無約束性的規定，因此在案件審理中，校方完全可以表示將賠償的追償權過渡給學生受害方，由此在受害方和保險人之間產生新的債務的關系。受害人與學校之間為侵權之債，與保險人之間為新的合同之債關系。因此基于被保險人即學校與保險人即保險公司之間的關系，依法追加保險人作為被告或者第三人參加訴訟，是有法律和法理的依據的。

(二)在學校的侵權訴訟案件中將保險人作為第三人參與訴訟或直接列為被告有利于受害人及時獲得賠償，減少訴累。在訴訟中，如學校方和保險公司共同作為被告，對原告的訴求及證據進行答辯，能使保險人更直觀了解案件的具體的情況，并發表自己的意見，對合情合理的部分直接做出同意賠付的承諾，如有爭議，亦可以依據事實及相關法律進行辯解。庭審后，可以通過法庭的調解，如果能達成調解協議使得作為受害方的學生及時得到賠償，并一起解決了校方和保險公司責任的分配問題。即使法院最終判決，三者之間的權利義務及責任承擔也可以通過一個案件及時得到解決，大大節約了司法的資源，又及時保障了受害者的權益和保險人的訴訟權利，真正做到案結事了。

(三)將保險人作為被告或者第三人參加學校侵權訴訟，應當充分保障保險人的權利。學校方與保險公司簽訂的校方責任險，是一種合同關系，而合同的最大的特點是尊重雙方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在保險條款中，保險公司對于自己的免責事由及賠付的范圍內容有詳細的描述。當依據保險合同不屬于保險人承擔責任的事由出現時，法院應當依據具體的案情，充分尊重雙方的意思和合同的約定，及時對二者的責任及承擔責任的方式進行區分，確保不會因為保險人參加訴訟制度的設立，破壞校方責任險規定的原本的界限。

[ 注 釋 ]

①方益權.學校傷害事故賠償[M].北京: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

②奚曉明.民事法律文件解讀[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2.

③覃有土等.保險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1]奚曉明.民事法律文件解讀[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2.

[2]覃有土等.保險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

[3]方益權.學校傷害事故賠償[M].北京: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