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及其啟示

何婧

(北京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871)

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及其啟示

何婧

(北京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871)

根據《1945年進出口銀行法》規定，美國進出口銀行以提供貸款的方式支持本國航天產品、服務和技術出口，并不斷加大貸款力度，不僅有利于美國航天企業進一步搶占市場份額，而且對國際航天貿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貿易實踐和法律規定的角度出發，分析美國和中國進出口銀行對航天出口項目提供貸款支持的情況，為中國更好地發展航天產業提供了啟示：在國家層面，政府要給予政策扶持和經費保障；在法律層面，要制定《進出口銀行法》和規范貸款制度。

《1945年進出口銀行法》；航天出口項目；國際航天貿易；美國進出口銀行

2014年12月7日，長征四號乙運載火箭將中巴地球資源衛星04星準確送入預定軌道，長征系列運載火箭成功實現了第200次發射，標志著中國航天產業的國際化進程正在不斷加快。科學技術不斷發展的同時，國際航天市場競爭日趨激烈亦是不爭的事實。以美國和法國為代表的傳統航天強國，不僅在技術上占有領先優勢，本國政府還通過財政、金融等手段進行扶持，幫助航天企業擴大國際市場份額。在商業化航天興起的浪潮下，中國作為航天大國，面對進出口銀行貸款作為后盾的強勁國際競爭對手，如何獲得公平的競爭機會，以實現國際化的戰略發展目標，是值得研究的課題。

一、國際航天貿易的特點

國際航天貿易主要包括整星在軌交付、發射/搭載服務、衛星、設備和零部件進出口、培訓、技術轉讓等類型。整星在軌交付和發射服務是目前最具有代表性的兩類貿易，本文以此為例簡要介紹國際航天貿易的特點。

(一)風險高

一旦發射失敗或因技術原因無法將衛星送入預定軌道，項目目的將無法實現，發射任務即宣告失敗。2012年全球共進行了81次航天發射，其中失敗3次，發射失敗率約為3.7%；2013年全球共進行了82次航天發射，其中失敗4次，發射失敗率約為4.9%；2014年全球共進行了92次航天發射，其中失敗4次，發射失敗率約為4.3%。因國際市場容量有限，每年發射總量變化不大，只要失敗每增加1次，發射失敗率就會驟然升高。除此之外，衛星也可能因自身原因或技術問題造成在軌運行故障。盡管航天技術不斷進步，但其高精尖的本質與高風險的特點相伴相生。

(二)周期長

通信衛星的設計壽命一般為15年，遙感衛星的設計壽命也能達到7年。此外，火箭和衛星的前期設計制造時間也可能長達兩三年。因此，項目的全周期都比較長。

(三)標的額大

發射服務合同標的額可以達到上千萬美元，整星在軌交付合同標的額甚至能達到數億美元。例如2010年波音公司為國際移動衛星公司制造的3顆全Ka頻段衛星，包括衛星固定成本、額外地面網絡基礎設施、產品開發、發射服務和保險在內，該項目的總成本約為12億美元[1]。

航天技術的本質決定了其特殊性，國際航天貿易的特點決定了其復雜性。隨著航天貿易商業化的興起，航天企業不再拘泥于單純依靠本國政府和軍方的訂單，而是努力開拓國際市場需求和尋找商業合作客戶，尋求新的利潤增長點。

二、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

國際客戶采購航天產品的資金來源主要有自籌資金和融資借貸兩種形式，因國際航天貿易標的額較大，除了少數資金充沛的國家或公司外，大多數客戶更希望通過融資借貸的方式采購航天產品，這也是國際航天貿易通行的做法。融資借貸主要包括商業貸款和政策性貸款兩種方式。“國際商業貸款具有籌融資方式多、資金使用落實靈活方便、貸款較快、自主性強、貸款附加條件少等優點，但其貸款成本比政府貸款高，同時存在較高的利率風險。”[2]“政策性貸款是金融機構依據國家產業微觀政策而發放的貸款，貸款發放的依據必須明確具體且對金融發放貸款的機構有約束力。”[3]政策性貸款主要由政策性銀行發放，其中通常由進出口銀行負責國際貿易貸款。“在各國政策性金融機構中，進出口銀行負有對內平衡國際收支，帶動本國經濟，對外加強國際競爭的雙重責任，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很多發達國家視進出口，特別是出口為緩和國內經濟危機，增加就業和生產的‘生命線’。在當今世界經濟貿易一體化的發展趨勢下，各國對出口的依賴性日益增長，各國都力爭在國際市場上擴大占有額，競爭更加激烈。因此，各國政府對進出口銀行更加重視和支持，通過進出口銀行，利用國家資金，實現政府的對外政策目標，由進出口銀行承擔一般商業銀行不愿或無力承擔的高風險出口融資，更積極地刺激、支持和推動本國的出口貿易，最終發展本國經濟。”[4]美國進出口銀行為國際客戶購買本國航天產品、服務和技術提供了有力的貸款支持，具有很強的代表性。

(一)美國進出口銀行

美國進出口銀行創立于1934年。“美國進出口銀行經營權需得到國會授權與不定期延期。2012年5月國會延長美國進出口銀行經營權到2014年9月30日，并將其貸款能力提高至1 400億美元。”[5]“美國進出口銀行最高權力機構是董事會，董事會總裁、副總裁以及3位董事都由美國總統直接任命。按照《1945年進出口銀行法》規定，美國進出口銀行的職能是以保險、擔保和融資的方式資助美國進出口商以促進美國產品的出口。其中，出口信貸擔保和融資職能由美國進出口銀行直接受理。”[6]“美國進出口銀行主要任務是：第一，為美國出口商提供資金，以增強與外國出口商的競爭能力；第二，為其支持的出口提供擔保；第三，承擔私人出口商和商業性金融機構不愿意或資金來源無力承擔的出口信貸，而不是與他們競爭。”[4]《1945年進出口銀行法》的規定為美國進出口銀行對本國航天項目提供貸款支持奠定了堅實的法律基礎。

(二)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實踐

美國進出口銀行從20世紀開始持續向本國航天產品出口商提供貸款支持。例如1991年，美國麥克唐納·道格拉斯公司中標印尼國營佩魯姆泰爾電訊公司的衛星發射服務合同，此項服務費用4 400萬美元，全部由美國金融機構負責籌集，其中85%由美國進出口銀行籌措[7]。1998年，美國進出口銀行向俄羅斯第一顆私營通信衛星提供貸款支持，衛星制造和發射費共1.32億美元，由美國進出口銀行提供貸款[8]。

2010年之前，航天產業并非美國進出口銀行支持的重點，每年批準的有關貸款總額僅5 000萬美元左右。隨著美國“重返太空”戰略的調整，政府對航天產業恢復重視，美國進出口銀行開始逐年加大對美制航天產品出口貸款的支持力度。2014年，美國進出口銀行為衛星制造商和發射服務供應商批準了9.41億美元的融資支持。

根據美國進出口銀行官網年度報告信息綜合整理可知，近3年來美國進出口銀行為14個航天出口項目提供融資支持，其中12個項目為直接貸款，2個項目為貸款擔保。

(三)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規定

美國進出口銀行向本國航天出口項目提供的貸款支持主要包括直接貸款和貸款擔保兩種方式。直接貸款是一種固定利率的融資方式，最長12年，新能源項目最長可達18年。具體申請費用包括：意向函處理費為100美金；承諾費為基于貸款未使用部分的0.5%。一般情況下，還款條款包括但不限于借款人的財務狀況、市場給予此類商品的通用還款條款、特殊產業實踐、產業和國家情況、有效周期、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和伯爾尼聯盟協定、其他外國政府資助項目涉及融資條款的相應要求。

美國作為OECD成員國，在貸款條件方面必須遵守OECD的相關規定：“OECD 其成員國制定了‘君子協定’，約定信貸期限、利率、費率及預付定金比例，要求各成員國在提供官方支持的出口信貸時遵守。‘君子協定’規定了各參加國在為兩年以上的出口貨物提供官方支持時所能給予的最優惠條件。各國在提供出口信貸時，信貸條件只能低于或等于‘君子協定’的規定,而不能越過君子協定的規定。”[9]對于貸款最為重要的利率條件，OECD的具體規定如下：“OECD成員國共同商定了最低利率——商業參考利率(Commercial Interest Reference Rates，即CIRR)，各成員國共同遵守最低利率要求。商業參考利率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在‘君子協定’中為官方支持的出口信貸約定的最低利率，適用于還款期在2年及2年以上的，以直接貸款/融資、再融資或利率支持方式提供的官方出口融資支持。‘君子協定’就最低利率約定的并不是一個具體的利率，而是規定了制定商業參考利率的原則以及在此原則下的商業參考利率的具體安排：商業參考利率將在各自貨幣的基準利率加上100個基點而制定，除非約定國另有約定。約定國可以在兩種基準利率體系中選擇其一：對于還款期不超過5年(含5年)的信貸，適用3年期政府債券的收益率；對于還款期在5年以上到8.5年(包括8.5年)的信貸，適用5年政府債券的收益率；對于還款期8.5年以上的信貸，適用7年期的政府債券收益率；或各種還款期的信貸，都適用5年期政府債券的收益率。‘君子協定’專門設置了對出口信貸條件背離的相關機制，明確規定約定國不應背離最長還款期、最低利率、延長寬限期、最低基準保費等規定。”[9]“OECD商業參考利率(CIRR)是‘君子協定’的最低利率，也是《SCM協定》對出口信貸利率補貼允許的例外。按照商業參考利率確定原則制定的出口信貸利率是不違反《SCM協定》規定的最優惠利率。”[9]

除此之外，美國進出口銀行還通過貸款擔保的方式為本國航天出口項目提供融資支持。貸款擔保是一種保障貸款債權實現的融資方式，最長時間可達10年，該擔保是無條件和可轉讓的。具體申請費用包括：意向函處理費，100美金；初步承諾申請費，融資額度1%的0.1%；承諾費，基于貸款未使用部分的0.125%。

直接貸款與貸款擔保的相同之處在于：都是為國際客戶提供融資的信貸方式；能夠覆蓋100%的商業和政治風險；包括中期和長期交易；對交易產品或服務中美國所占份額有要求；不支持軍用或國防產品和服務的出口；對交易額度不設最低或最高限制；對某些國家或地區不提供服務或不提供特定服務；在批準某些特定交易之前，應當考察該交易的經濟影響和環境影響；基于風險的費用都是可變的，該費用一般取決于風險評估、國別差異和客戶的信用評級。

(四)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特點

美國進出口銀行對航天出口項目提供的貸款支持具有以下特點：

1.宏觀方面

第一，上升到國家戰略高度。“美國政府1993年正式推出‘國家出口戰略’(National Export Strategy)。‘國家出口戰略’是美國政府對外貿易戰略和政策的集中表述，是美國政府促進出口的一攬子政策措施的集合，強調通過政府積極干預，運用包括政治、經濟、法律、外交、金融等各種措施，擴大美國商品和服務出口、優化出口結構。”[10]2010年，奧巴馬總統公開闡述其太空政策，宣布了重返太空計劃，描繪了美國太空探索新藍圖，航天產業的重要性日趨明顯并提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美國商務部長普里茨克也表示，美國政府對出口倍增計劃的進展進行了全面回顧，在此基礎上制定了下一階段的五大目標，其中兩點就是強調幫助企業尋求海外客戶和對企業融資提供協助[11]。美國進出口銀行通過貸款支持，實現了國家出口戰略和重返太空計劃的結合，以此推動對外貿易和航天產業共同發展。

第二，增強國際競爭力。為了應對各國進出口政策性金融機構為本國企業提供的各種扶持措施，包括顯性的和隱性的扶持，美國進出口銀行致力于為本國企業建立一個公平、透明的國際貿易融資體系。為了避免其他國家的融資扭曲國際市場，導致美國企業在開拓國際市場中處于不利的地位，美國進出口銀行不斷提高政策性金融服務的水平，以保障美國企業能夠以產品的質量、價值公平地參與國際市場競爭[5]。美國國會1971年就明確提出：“為美國出口商與其他受本國政府支持的出口商競爭，提供與其他國家政府出口融資利率和其他條件相匹配的支持”[12]，是美國進出口銀行的基本職能。美國進出口銀行意圖通過貸款支持，為本國航天產品出口商提高國際競爭力。美國在航天領域長久以來已形成優勢地位，加大貸款支持更是如虎添翼，進一步擴大了美國的領先優勢，加劇了國際航天市場的競爭。

第三，出臺專門立法。《1945年進出口銀行法》對美國進出口銀行的宗旨、性質、機構設置、章程、管理方式、業務范圍、資金來源、資金運用、決算、監督、報告和檢查等具體事項做出規定[13]。美國進出口銀行在長期的業務經營中，嚴格遵循了《1945年進出口銀行法》的規定。在獨立、專門法律的規范下，美國進出口銀行的運行和監管有法可依，確保其依法履行職責。

第四，大力支持航天企業商業化發展。太空探索技術公司作為商業化航天企業的典范，涉及研發、制造和發射火箭及宇宙飛船等，作為美國第一家私營企業在國際空間站建造、發射和對接國際空間站，承擔了這一過去由政府承擔的任務，在技術設備、成本控制等方面優勢顯著。盡管技術領先，美國進出口銀行近年來仍然不遺余力地多次批準向太空探索技術公司的發射服務提供貸款，可見其重視程度。此外，美國進出口銀行提供貸款的美國公司均為勞拉、洛馬、波音、軌道科學等大型航天企業，幫助并壯大成熟航天企業的目的非常明顯。可見，商業化航天并非不需要政府的支持，在激烈的國際競爭和強勁的對手面前，更需要本國政府的保駕護航。

2.微觀方面

第一，產品加貸款的組合。這得益于美國政府巨額和持久的投資，美國航天技術水平一流，并通過提高利用率等方式降低成本，逐漸形成了質優價廉的產品和服務。加之美國進出口銀行強有力的貸款支持，美國航天出口項目對國際客戶的吸引力進一步加強，以組合拳的方式形成了更具有競爭力的營銷模式。

第二，廣泛的目標國家和客戶。美國進出口銀行支持的航天出口項目，其客戶包括政府和企業，目標國家不僅涵蓋常年合作伙伴歐盟國家，也觸及越南、墨西哥等新興市場。目標對象范圍廣泛，為美國國內航天企業的國際化發展拓展了空間。

第三，靈活的貸款服務。除了近年來不斷加大對航天出口項目的貸款總額，美國進出口銀行還提供了靈活的貸款服務。(1)貸款方式。主要采用直接貸款和貸款擔保，大多為直接貸款，利于客戶融資。美國進出口銀行在提供出口信貸方面主要偏重直接貸款，這一特點在具體實踐中也明顯反映出來[5]。(2)貸款比例。美國進出口銀行向購買美國產品的境外進口商提供出口貨值85%的信貸額度[10]。根據OECD的限制性規定，官方支持的比例不能超過85%。(3)貸款范圍。美國進出口銀行從以前單獨為發射服務提供貸款，進而發展到涵蓋發射服務、衛星、保險等一攬子服務，系統化和綜合化程度提高。(4)利率水平。美國是OECD《關于官方支持的出口信貸指導原則的安排》的參加國之一，在確定貸款利率時必須保持其總體貸款利率水平符合OECD的有關規定[3]。具體來說，就是根據商業參考利率確定，在各自貨幣的基準利率加上100個基點而制定的。由此推斷，美國進出口銀行提供貸款的利率水平應當是低息且具有競爭力的。(5)還款期限。美國進出口銀行提供貸款的還款期一般為中長期，此外還可能給予一定時間的寬限期，并安排分期付款。OECD對此也規定了限制條件：“最長還款期則按國家分為兩類：OECD國家是第一類，最長還款期為5年，在遵循相關先期通知程序后，最長還款期可以為8.5年；OECD國家以外的其他國家為第二類，最長還款期為10年。”[14](6)風險承擔。美國進出口銀行支持的項目客戶大多是商業公司，除了主權擔保之外，還可能存在投保出口信用險等其他風險承擔方式。(7)貸款條件。美國進出口銀行沒有明文規定嚴格苛刻的貸款條件，對國際客戶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美國進出口銀行行長Fred P. Hochberg多次表示，航天貿易是21世紀的重要商業領域，該行將繼續為本國航天企業出口業務提供支持。美國進出口銀行提供的貸款支持對本國航天出口項目產生了重大影響，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通過支持本國航天企業，能夠在國際市場樹立“美國制造”這一品牌，幫助本國公司在國際市場與海外企業競爭；能夠進一步擴大美制航天產品在全球市場的份額，同時挖掘新的潛在客戶和市場；能夠促進國內航天產業不斷改進技術，提高效能，為航天領域帶來變革；能夠增加國內高科技工作機會，幫助更多人就業。

三、中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概況

中國進出口銀行成立于1994年，是直屬國務院領導的、政府全資擁有的國家銀行，其國際信用評級與國家主權評級一致。中國進出口銀行的主要職責是為擴大中國機電產品、成套設備和高新技術產品進出口，推動有比較優勢的企業開展對外承包工程和境外投資，促進對外關系發展和國際經貿合作，提供金融服務。

(一)中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實踐

近年來，中國進出口銀行向以下航天出口項目提供了貸款支持。2009年1月12日中國進出口銀行和尼日利亞財政部在北京簽署了優惠出口買方信貸協議，協議金額為2億美元，主要用于支持尼日利亞通訊衛星建造與發射項目。2009年9月18日，中國和巴基斯坦政府在伊斯蘭堡簽署了中國向巴基斯坦通信衛星項目提供優惠貸款的框架協議。根據雙方協議，中國政府將向巴基斯坦提供不超過13.5億元人民幣的優惠貸款，用于實施巴基斯坦的通信衛星項目。2012年，老撾衛星項目建設需要資金約2.59億美元，老撾政府將向中國進出口銀行貨款進行融資。

(二)中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規定

中國進出口銀行為航天出口項目提供的貸款方式主要是對外優惠貸款(簡稱“優貸”)和優惠出口買方信貸(簡稱“優買”)，二者合稱“兩優”貸款。根據2000年2月14日發布的《中國進出口銀行對外優惠貸款暫行辦法》規定，優惠貸款系中國政府向其他發展中國家提供的具有援助性質的中長期低息貸款；貸款利率執行政府框架協議簽訂的利率；優惠貸款的額度、主要貸款條件、使用方向等根據政府間關于優惠貸款的框架協議掌握；貸款對象為受援國政府，或其指定的經中國進出口銀行認可的轉貸機構，或者承辦優惠貸款項目的中外企業；外方企業申請使用優惠貸款，原則上應由該國政府財政提供還款擔保。根據2004年5月19日發布的《中國進出口銀行優惠出口買方信貸管理暫行辦法》規定，優惠出口買方信貸是為配合國家政治、外交需要，推動與重點國家和地區的經貿合作，采用出口買方信貸形式對外提供的具有一定優惠條件的特定貸款，用于雙方政府商定的項目；項目優惠方式可采用以下方式中的一種或多種：利率下浮、銀行費用減免、貸款期限延長、出口信用保險費標準降低、國務院確定的其它優惠方式；利率可按以下方式確定：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商業參考利率(CIRR)基礎上向下浮動一定比例、在倫敦銀行同業拆放利率(LIBOR)基礎上的浮動利率、兩國政府間商定利率，國務院另有規定的，按國務院確定的利率執行；期限原則掌握在15年之內(含寬限期)，最長不超過20年。對外優惠貸款與優惠出口買方信貸的相同之處在于均為中長期貸款，具有一定的優惠性。

(三)中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特點

1.支持航天產業發展

中國進出口銀行行長李若谷明確提出：“重點支持那些對出口帶動作用大的資源開發、能源、交通、水利、電力、航空航天等大項目。”多年來，中國進出口銀行持續不斷地向航天出口項目提供貸款支持。采購中國航天產品的客戶多為發展中國家或傳統友誼國家，他們完全依靠本國資金的融資壓力很大，采用商業貸款方式的融資成本很高，因此中國進出口銀行提供的“兩優”貸款是主要的融資途徑。

2.貸款金額高

2004年12月，為了支持尼日利亞通訊衛星一號項目，中國進出口銀行向尼日利亞提供了2億美元貸款。在國際航天市場合同金額動輒數億美元的背景下，這樣高的貸款數額是符合國際水平和行業慣例的。

3.貸款年限具有優勢

優惠出口買方信貸明確規定貸款期限不超過15年，對外優惠貸款的貸款期限根據政府間框架協議執行，可能超過15年。中國優惠貸款實施初期規定的貸款期限最長不超過 15 年(含使用期、寬限期、償還期)。經過幾年的實踐，2001 年貸款條件更改為貸款期限最長不超過 20 年(含寬限期)[15]。中國進出口銀行提供的貸款在年限方面相對于其他國家的進出口銀行具有較大優勢。

4.貸款利率偏高

根據1999年9月17日發布的《中國進出口銀行關于高新技術產品出口信貸執行利率的通知》規定，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列入出口信貸和優惠貸款業務范圍，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人民幣出口賣方信貸第一檔利率(大型成套設備和技術含量高的機電產品)執行，現行利率為4.05%。“受援國在接受我政府優惠貸款時，是要將我優惠貸款援助與其他國家或國際機構提供的援款進行橫向比較的。由于我優惠貸款與其他國家所提供的政府貸款的平均優惠貸款水平相差過大，受援國普遍認為我優惠貸款的條件不夠優惠。”[16]可見，中國提供的貸款利率偏高，對國際客戶的吸引力不夠強。

5.貸款手續繁雜

對外優惠貸款需要兩國政府間簽訂框架協議，為申請貸款者增添了無形的難度。優惠出口買方信貸需要經政府部門審批，增加了貸款手續的環節。使用政府優惠貸款的商務合同基本上都以貸款協議生效為商務合同的生效條件。貸款協議是由兩國政府簽訂，因此談判的時間較長、難度較大、影響因素較多[15]。

多年來，中國進出口銀行在推動和落實“兩優”貸款的工作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為大量中國企業“走出去”插上了金融的翅膀。然而，由于對航天出口項目支持力度有限，中國的航天企業在國際航天市場上難以獲得平等的地位，更難以與國外大型公司展開公平競爭。

四、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持航天出口項目的啟示

從美國進出口銀行對航天出口提供貸款支持，進而對國際航天貿易產生的影響可以看出，進出口銀行的貸款支持具有促進出口、搶占市場、擴大就業、推動創新等多重作用。我們應當借鑒美國經驗，實行銀企合作、銀企對接，充分利用中國進出口銀行提供的貸款優勢，為國內航天企業提高國際競爭力。筆者提出以下建議。

(一)國家層面

1.政策支持

世界各國對資源的爭奪日益白熱化，從陸地到海洋，未來就是外太空。太空是浩瀚無垠的，在不遠的將來，太空資源會更加稀缺。21世紀初期，中國啟動了“走出去”戰略，鼓勵和支持有比較優勢的企業對外投資，帶動商品和勞務出口，打造有實力的跨國企業和著名品牌。從開發太空資源和“走出去”戰略的角度出發，都需要從政策的層面重視發展航天產業。

2.政府扶持

“中國進出口銀行的援外優惠貸款、優惠出口買方信貸的借款人都是外國政府，出口買方信貸或由外國政府作為借款人，或由其作為擔保人。這些貸款大多在雙邊高層領導互訪時簽署協議，是雙邊外交活動的重要內容。”[17]圍繞尼日利亞通信衛星、巴基斯坦通信衛星、委內瑞拉通信衛星和遙感衛星、老撾通信衛星、玻利維亞通信衛星等項目，中國與尼日利亞、巴基斯坦、委內瑞拉、老撾、玻利維亞等國都簽署了政府部門間航天合作協定。在雙邊合作范圍內的國際航天貿易，都應當得到雙方政府有力的扶持。

3.經費保障

自2010年起，美國進出口銀行每年向本國航天出口項目提供的貸款總額約為10億美元，以大力支持本國航天企業的發展。中國可以借鑒美國經驗，為航天出口項目劃撥和設立專項貸款經費，由進出口銀行統一管理，每年保障總額，逐年進行調整，以確保貸款惠及航天產業。

4.目標實現

從美國實踐可以看出，通過貸款加大對本國航天產業的支持，可以實現促進出口、搶占市場、擴大就業、推動創新等多重目標。在世界經濟仍然疲軟的今天，促進出口和擴大就業是中國經濟工作的重中之重，中國應當運用好金融手段實現這一目標。

(二)法律層面

1.制定《進出口銀行法》

中國進出口銀行成立于 1994 年，至今立法還處于空白狀態。“中國進出口銀行僅僅是依據《國務院關于組建進出口銀行的通知》以及《中國進出口銀行章程》成立的，有關業務大多依照相關決定或批復文件辦理。由于出口信貸本身的特殊性，以法律形式規范出口信貸機構的行為勢在必行，以明確進出口銀行的法律地位、業務范圍，嚴格規范進出口銀行的經營行為，保護其合法權益，依法實施監管，促進進出口銀行業務持續健康發展。”[18]因此，中國應當制定專門的《進出口銀行法》，通過法律規范進出口銀行的業務和行為。“制定《中國進出口銀行法》，就能以立法的形式來明確中國進出口銀行的性質與職能，從而保證其在制度化、規范化和法制化軌道上健康運行，就能明確其業務范圍，為業務的開展提供法律依據。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和深化，制定《中國進出口銀行法》和相關配套法規，通過穩定的透明度高的法律來規范政策性金融機構的運行，實屬必要，既是進出口銀行健康發展的一個基本條件，也是我國外貿體制改革健全化法制化的重要標志。”[13]通過制定《進出口銀行法》，能夠以立法方式為航天出口項目獲得貸款支持提供法律依據。

2.規范貸款制度

第一，貸款方式。建議采用靈活的貸款方式，可以賦予貸款對象以選擇的權利，由貸款對象在符合條件的前提下選擇需要且適合的貸款方式。

第二，貸款幣種。建議提供多樣化的貸款幣種，由貸款對象根據項目的實際情況進行選擇。除人民幣和美元之外，還可以增加其它幣種，以減少匯率轉換損失。

第三，貸款數額。建議對每個項目的貸款數額不設置最高額或最低額限制。國際航天貿易經過多年的發展，價格已經相對固定，不會有太大的浮動，沒有必要對貸款設置嚴格的限額。

第四，貸款利率。利率差異是政策性貸款與商業貸款區別最大的核心要素之一。“在繁雜、嚴峻的經濟形勢下，國家對于企業走出去的支持力度仍然不大。僅產品而言，世界銀行及日本的對外援助貸款利率一般在 1%左右，而我國目前的最優惠援貸利率是 2%。”[19]進出口銀行提供的貸款具有一定的援助性質，應當適用較低的，并且在國際范圍具有可比性的優惠利率水平。

第五，貸款程序。建議對貸款程序涉及的事項規定明確的要求和辦理時限，以促進貸款發放的便利和高效，對于雙方已經簽訂政府部門間航天合作協議的項目應當加快審批和辦理速度。

五、結語

國際航天貿易具有較強的特殊性，與普通商品或服務貿易不同，是一國綜合實力的體現。在國際市場上，商業公司是表面的參與者，背后往往是各國政府的較量和角力。 “作為一種國際慣例，世界各國幾乎都在使用官方出口信貸提高本國的國際競爭力，促進本國商品和服務出口。”[9]越來越多的國家通過本國進出口銀行的貸款支持，或明或暗助本國企業一臂之力。要同國際航天產業巨頭同臺競爭，完成國際國內市場的完美對接，國家金融政策支持不可或缺。參與國際航天貿易，需要政府和企業共同努力，才能使本國航天企業在國際市場上公平地

參與競爭。長遠來說，只有參與高水平的競爭，才能促使本國航天產業持續快速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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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ort-Import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 loan supporting aerospace export items and its implication

HE Jing

(School of Law,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According to the rules inExport-ImportBanklawin1945, Export-Import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 offers loans to support the export of native aerospace products, service and technologies and continuously strengthens the loan force. By doing so, it is not only helpful for aerospace enterprises of the United States to gain market share, but also exerts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international aerospace trade. This paper, based on the trade practice and legal provisions, analyzed the loans offered by Export-Import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 and the Export-import Bank of China to aerospace export items and it also provided some implica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aerospace industry: at the country level, policy support and financial security should be offered by the government; at the law level,theExport-ImportBanklawsshould be enacted and loan regulations should be standardized.

Export-ImportBanklawin1945; aerospace export items; international aerospace trade; Export-Import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

2015-02-27

何婧(1987-)，女，陜西漢中人，法學博士研究生。

F56

A

1671-6248(2015)03-003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