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高校學術委員會章程的比較

何曉君

（西華師范大學 四川省教育發展研究中心，四川 南充637000）

建立現代大學管理制度，實現大學依法治校、民主管理，是建設世界一流高校的重要使命，也是提高辦學水平和研究水平的必然選擇。《高等教育法》規定“高等學校設立學術委員會，審議學科、專業的設置，教學、科學研究計劃方案，評定教學、科學研究成果等有關學術事項。”我國高校學術委員會作為校內管理教學和研究的最高學術機構，還存在明顯的制度不足。美國是世界上高等教育最發達的國家，其學術委員會（Academic Senate/Academic Council）（也有譯作學術評議會，在此為了方便比較，統一稱為學術委員會）在學術發展、學術事務管理等方面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其中重要的一點就是其章程的完備性和適時調整適應新變化的靈活性，健全和完善了學術委員會的制度保障和組織機制，促進了學術繁榮，增強了大學實力。美國學術委員會與我國學術委員會在功能上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對我國學術委員會建設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一、樣本學校及其章程介紹

（一）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及其學術委員會章程（Academic Senate Bylaws of USC）

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又譯為南加州大學，位于加州洛杉磯市，是加州最古老的私立研究型大學，創立于1880年，被卡內基基金會歸類為“特高研究型大學”，其科研和教學均為世界一流，是世界著名高等學府。南加州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Academic Senate Bylaws of USC）頒布于1995年5月提交學術委員會會議審議，于同年十月18日學術委員會會議通過，并在1997年5月7日、1999年4月21日、2000年1月19日、2012年2月15日修訂。現行章程是2012年2月15日修訂版。

（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及其學術委委員會章程（By-laws of the Berkeley Division of the Academic Senate）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是美國公立研究型大學，成立于1868年，是世界上最負盛名且是最頂尖的公立大學，研究水平高，教學資源豐富，專業覆蓋面廣，開設的課程幾乎包含了所有學術領域，且設置靈活新穎，很多專業在全美排名列前茅。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術委委員會章程（By-laws of the Berkeley Division of the Academic Senate）共有33頁，各項規定非常仔細，且修訂的比較頻繁，自頒布以來，從87年開始幾乎每年都有修訂，現行版本是2013年11月21日修訂版。

（三）杜克大學及其學術委員會章程（The Academic Council of Duke University Bylaws）

杜克大學創建于1838年，是一所私立的研究型大學，位于美國北卡羅來納州，有東中西三個校區。2013～2014年《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中的大學排名杜克大學全美第7，曾被評為全美最好的研究型大學。學術上的巨大成就離不開學術委員會的努力。學術委員會章程于2003年9月、2008年1月、2012年2月和10月分別進行過修訂。根據需要適時修改，保證章程的時新性和有效性，為學術委員會的行為提供根本行動準則和規范標準。

（四）北京大學及其學術委員會章程

北京大學創辦于1898年，初名京師大學堂，是中國第一所國立綜合性大學，學校為教育部直屬全國重點大學，全國綜合實力排名第一。北京大學在借鑒世界一流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制定的經驗，與2004年2月頒布了國內第一個學術委員會章程，為學術委員會行使學術權力提供了依據和保障，具有相當的代表性。

（五）華東師范大學及其學術委員會章程

華東師范大學是綜合師范類研究型大學，是全國首批“211工程”院校之一，是教育部直屬、教育部與上海市共建的首批全國重點大學，在師范大學排行榜中僅次于北京師范大學位居第二。華東師范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頒布于2014年4月3日，是響應教育部《高等學校學術委員會規程》工作，展開的對學術委員會工作規范的積極有效探索。章程共五章29條，列舉了《規程》中規定的相應內容，但對如何修訂沒有提出具體的規定。

（六）復旦大學及其學術委員會章程

復旦大學建立于1905年，最初名為復旦公學，是有近代知名教育家馬相伯創立，“復旦”二字寄托了當時知識分子自主辦學、教育救國的美好希望。胡錦濤主席曾在復旦大學百年校慶賀信中稱復旦大學為“由中國人自主創辦的第一所大學”。其自由的學術氛圍和嚴謹的治學理念為復旦大學培養了大批優秀人才。與國內其他學術委員會章程相比，復旦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開篇提出的復旦大學學術委員會所遵循的根本活動理念體現了其堅持學術與民主的基本思想，也與其最初辦學使命遙相呼應，體現了復旦大學致力于維護學術的純潔性的實際行動的決心。

二、中美6校學術委員會章程的比較

（一）學術委員會章程的結構比較

從六所高校學術委員會章程結構的對比發現，國外學術委員會章程的內容沒有固定結構，內容全面、包羅萬象，且各有所側重。杜克大學側重對委員會委員的規定，占總章程的63%，南加州大學側重對常委會規則的規定，占總章程的26%，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則側重對常委會下設的兩個二級委員會工作的規定，占52%。

與美國這三所高校學術委員會章程的包羅萬象相比，我國學術委員會章程的結構則較為統一，與《高等學校學術委員會規程》中規定必須包含的內容較為一致，如總則、委員會職責、委員組成、產生與職責、議事規則（工作規范、工作制度），有的有附則，如規定了生效時間和如何修訂，有的則沒有。這也明顯地體現了我國大學的“受控性”[1]。即教育主管部門通過法律、規程等文本形式規范大學的辦學和運行。

（二）學術委員會職責

通過對比發現學術委員會的性質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純學術類機構，如南加州大學規定學術委員會是南加州大學的全體教職員工的代表機構，委員會作為全體教員的發聲機構，與大學管理機構一起，致力于推動大學學術的發展，使大學成為學者、藝術家、專家們致力于追求學術知識的共同體。委員會作為一個整體，致力于解決廣泛的學術和管理問題，主要包括教師權利、利益、和職責、并為南加州大學發展為一個學術繁榮發展的機構提供支持和資源。[2]杜克大學學術委員會學術委員會是杜克大學教授治校的主要機構。章程邀請全體教員選舉出他們的代表組成學術委員會來討論關于每個學院的利益問題。[3]復旦大學學術委員會承擔學術發展、學術爭議、學術不端、教學、科研、教師與學生的學術權力等職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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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類除處理學術相關問題外還有部分行政職能，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術委員會代表著伯克利分校全體教員共享加州大學管理權，其職責就包括學院和科系的設置、直接向校長提交任何有關大學發展的決議、向董事會提請紀念日活動等。[5]華東師范大學學術委員會“為學校重大建設項目與發展改革方案的決策提供咨詢意見與建議”[6]

（三）委員組成

從文本結構分析來看，我國學術委員會委員主要來自專業人員（即各個學科有代表性的教授）和管理人員（校長、黨委書記、院系主任等），最高職務通稱為主任，一般由校長擔任，也有的學校規定黨政領導不參與學術委員會，如復旦大學和吉林大學都規定黨政領導不再參與學術委員會，真正實現學術自治。而國外由于學術委員會的職責不僅局限于學術管理，還有部分學校治理功能，因此參與人員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如來自學校領導、教師代表、學生代表、退休教師代表、圖書館代表等，共同對學校發展建言獻策。如南加州大學現任學術委員會有61名成員，其中各學院按照人數規模分別選出1-9名代表共43人，9名執委會代表，2名行政部門代表，2名圖書館代表，3名離退休協會代表和1名政策規劃與發展辦公室代表。[7]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術委員會成員組成包括董事長、校長、副校長、教務長、學監、學術項目負責人、招生和入學副校長助理，圖書館館長等，教授、助教、教師代表，高級講師和自愿加入伯克利分校學術委員會的副校長、學監和學術項目負責人。由規則和選舉委員會（The Committee on Rules and Elections）來確定他是否符合委員會成員要求。[5]杜克大學學術委員會包含校長、大學教務長，學術委員會主席為當然委員，和從藝術與科學學院三個系、醫學院兩個系和專業院系中選舉出的委員。[8]

（四）組織結構

我國學術委員會一般為校、學部或院系學術委員會的垂直關系，在學術委員會中一般又設負責日常事務的行政機構，北京大學和復旦大學都沒有具體細分工作小組，全體委員對學術委員會事務共同負責，共同進退。其他四所高校都有細分工作小組，責任劃分更加明確。華東師范大學校學術委員會下設學位評定委員會、教學委員會、學科建設與科學研究委員會、師資隊伍建設委員會、學術倫理與法律委員會。[6]南加州大學學術委員會又包含大學政策發展與實施委員會（Development&Implementation of University Policies Committee）學院環境委員會（Faculty Environment Committee）教師手冊委員會（Faculty Handbook Committee）教師權利與責任委員會（Faculty Rights and Responsibilities Committee）提名委員會（Nominating Committee）、非終身制教授委員會（Non-Tenure-Track Faculty Committee）規則、會員和選舉委員會（Rules,Membership,and Elections Committee）大學活動委員會（University Events Committee）杰出教師獎勵工作小組（Task Force on Distinguished Faculty Service Award）教師年度工作考核工作小組（Task Force on Faculty Annual Evaluations）。[9]杜克大學學術委員會下設執委會（Academic Council Executive Committee）、教師多樣性工作組（Diversity Task Force）、指導委員會（Steering Committee）、選舉委員會（Faculty Committee on Elections）、薪酬委員會（Faculty Compensation Committee）、聽證委員會（Faculty Hearing Committee）、學者委員會（Faculty Scholars Committee）。[10]

學術委員會的組織部門設置是與學校胡委員會的職責范圍密切相關的。美國的學術委員會分擔了很多大學管理的職能，對教師事務、學生事務、教學和科研事務管理都有管理權，因此設置了一些關于教師工作的小組和管理小組。根據學術委員會的職能合理劃分工作小組，將繁瑣而重大的工作細分有利于減輕學術委員會全體委員的工作壓力提高工作效率。

三、啟示與建議

（一）學術委員會章程的可操作性需加強

學術委員會的相繼設立，體現了高校對端正學術風氣加強學術道德建設、評判學術不端等行為的較高期望。學術委員會章程的存在就是為了有法所依。但是從現行章程的結構分析來看，相對于美國學術委員會章程的內容來說，一是我國章程的內容規定比較籠統和粗糙。如復旦大學在委員選定時，只是簡單規定了任職資格為“學術造詣深，為人正派，辦事公道”，[4]北京大學對委員的規定為“在本學科領域有重要影響”“堅持原則、顧全大局、辦事公道”，[12]這種規定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彈性比較大，這種籠統的表述在運行時并不具有一個具體的考核標準，如具體面對某一件事情時怎樣的處事方式才為顧全大局辦事公道等，換句話說，章程的權威參考性還有待加強。二是章程的依附性太強，缺乏獨立性，首先大部分章程的結構都大體一致，與《高等學校學術委員會規程》中規定的必須包含的內容相對一致，而國外的學術委員會章程內容包羅萬象，分章分條具體明確。審批制度對政府部門的依附性。其次章程中規定的委員會的評審評定工作之后還需經過學校行政部門審核，最后報教育主管部門審批，換句話說學術委員會還是行政主管部門的附屬。

（二）學術自由的相對性思考

哲學上講自由是相對的，學術自由也一樣。“法律、政治對學術的干預始終難以避免，大學永遠都不可能擺脫它的直接或間接的監督與控制。”[11]近幾年的去行政化是教育界討論是熱點，也有校長付諸實踐，如山東大學校長徐顯明就宣布退出山東大學新一屆學術委員會，還學術一個純粹的、沒有行政干預的發展環境。

從選取的樣本章程看，黨政領導是否參與學術委員會，取決于該校對學術委員會的定性。若高校將學術委員會定義為除學術行為以外，還擔任部分大學管理、發展、咨詢職能，則領導參與的必要性就顯而易見。如北京大學的校長、黨委書記、副校長都是學術委員會成員，相應的，北京大學學術委員會的職能中就有相應的決策、咨詢、審議和管理職能，包括“審議學科建設與發展戰略、教學科研改革的重大政策與措施”“教師職務聘任”[12]等，其工作重點就兼顧學術和行政兩方面。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術委員會成員包括董事長、校長、副校長、教務長、學監、學術項目負責人、招生和入學副校長助理等，其工作職能就相應的包含官員的選舉、立法和規則的制定、紀念日申請、科系設置等大學管理職能。[5]華東師范大學將學術委員會定義為“學術事務決策的咨詢和審議機構”，職能中包含“為學校重大建設項目與發展改革方案的決策提供咨詢意見與建議”，對學校發展與改革的決策有部分咨詢職責，也承擔部分大學管理職能，因此由“校長擔任校學術委員會主任”。[6]若將學術委員會定義為純學術機構，那其參與人員則為純學術人員，德高望重的教授和有科研成果的教育新人，其工作范圍就僅局限于學術決策，如《復旦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開篇總則中規定“學術委員會的一切活動所遵循的根本理念是堅持學術自由和學術民主，維護學術的獨立性和純潔性。”[4]其職能也全部圍繞學術和科研開展，并不涉及到大學管理的其他職能。

（三）開放學術委員會會議，以主人翁精神參與學術，形成良好的尚學風尚

在國外很多大學的學術委員會或關于學術的教育委員會對visitors（參觀者，在此譯為旁聽者）、observers（觀察者，在此同樣譯為旁聽者）都有明確規定。如南加州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第七章（Bylaw7 visitors）“學術委員會會議應該是公開的，然而執委會可以決定某個會議只有學校成員（管理者、教師、退休教師、員工和學生）旁聽、或只有教師旁聽或只有學術委員會成員參加。如果會議是不公開舉行的，其他成員也可以在執委會的許可下參加。”[2]溫哥華社區學院教育委員會（Bylaws of Education Council of VCC）第13章監督者（Observers）規定“教育委員會的會議應該對大學社區和公共成員開放，但監督者沒有投票權。監督者可以在委員會主席的指導下，列入會議發言人的名單，就某項日程參加討論。”同時也規定了特殊情況下不對外公開的情況。[13]

我國學術委員會章程里都沒有涉及到“旁聽”或“開放”這一概念。不管是會議還是學術工作，都是“秘密”開展的，最后對外公布會議討論結果，其它非委員會成員都是事后通知，沒有知情權。學生作為受教育的主體和大學的服務對象，有權對相關學術問題有所了解，并且也有利于學生擴大知識面。我們可以效仿國外做法，將會議公開，允許旁聽，甚至可以在得到相關部門同意后非委員會成員若有真知灼見，也可以提前申請，在征得相關部門同意后參與到會議討論中來，這樣不僅可以對會議過程的規范性、會議結果實施的科學性、有效性、及時性起到全員有效監督的作用，還可以及時了解前沿學術動態和學術管理規范，并通過廣泛的參與性體現出主人翁精神，在大學中形成人人了解學術、人人參與學術的良好尚學風尚，對學校和學生的發展都有重要的積極意義。

[1]孫綿濤，康翠萍.學術自由性與受控性的對立統—學術自由大學本質觀的重新審視[J].教育研究，2011，（6）：52-59.

[2]Academic Senate Bylaws of USC[EB/OL].http://www.usc.edu/academe/acsen/AboutUs/bylaws.htm

[3]Academic Council：http://academiccouncil.duke.edu/

[4]《復旦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EB/OL]：http://www.acad.fudan.edu.cn/s/94/t/313/52/d1/info21201.htm

[5]By-laws of the Berkeley Division of the Academic Senate[EB/OL].http://academic-senate.berkeley.edu/sites/default/files/committees/re/berkeley-division-manual/bylaws_11.21.13_0.pdf

[6]《華東師范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EB/OL].http://www.xkb.ecnu.edu.cn/s/115/t/213/4f/59/info85849.htm

[7]Senate Members：http://www.usc.edu/academe/acsen/Faculty-Governance/senateMembers.htm

[8]9The Academic Council of Duke University Bylaws[EB/OL].http://academiccouncil.duke.edu/about/bylaws/

[9] Faculty Committees[EB/OL].http://www.usc.edu/academe/acsen/AboutUs/facultyCommittees.htm

[10]Academic Council Committees[EB/OL].http://academiccouncil.duke.edu/members-committees/academic-council-committee/

[11]韓延明.大學理念論綱[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255.

[12]《北京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EB/OL].http://hr.pku.edu.cn/zczd/xxjbmzd/zcps/13042.htm

[13]Bylaws of Education Council of VCC[EB/OL].http://www.vcc.ca/media/vancouver-community-college/content-assets/documents/governance/education-council/EDCO-Bylaws-2013.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