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貿易邊界效應與外向擴張研究—理論與文獻述評視角

■ 周 道（湖南外貿職業學院國際商務學院 長沙 410201）

概念界定

（一）邊界效應

對于國際貿易邊界效應的定義問題，我國學者在多個角度進行過解讀。如張娟（2008）將邊界效應定義為屏蔽效應和中介效應的結合體，前者指信息在一國內部傳播的便利程度高于跨邊界傳播，邊界阻礙了不同地區主體間獲取信息的能力；后者指邊界為國家間進行經濟和社會交流提供了平臺和介質，邊界具有相鄰國家之間溝通的中介功能。黃新飛和舒元提出“相鄰國家間的邊界盡管在自然條件方面趨于一致，但行政邊界的存在阻礙了自由貿易流量的增加和商品價格的統一，由于行政差異化導致的其它一切差異即為邊界效應”。

筆者認為，在肯定國際貿易邊界效應具有廣義內涵的條件下，對邊界效應進行統一定義具有對社會科學研究求同存異和建立標準的雙重作用。本文將貿易邊界效應定義為在地理距離之外阻礙邊界內外貿易往來的人為政策因素，這些因素包括社會、經濟、政治等非自然屬性，并且在隱性層面阻礙地區一體化進程，不同國家間或同一國家內的不同地區之間存在的邊界效應對正常貿易的開展具有阻滯作用，表現為自由市場貿易量與實際貿易量的差額。對于國際貿易邊界效應而言，其對于貿易量的影響深度和廣度往往要大于國內貿易的邊界效應，體現了不同國家之間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要素的巨大差異。

（二）外向擴張

筆者認為，在國際貿易外向擴張通常被理解為對外貿易量增加的基礎上，貿易外向擴張實際上可以從產品、企業和市場三個維度進行細致解讀。從產品角度來看，貿易外向擴張表現為貿易產品數量和種類的增加；從企業角度來看，貿易外向擴張伴隨進出口企業數量和進出口份額的增長；從市場角度來看，國際貿易外向擴張往往說明國家之間建立了新型貿易伙伴關系。需要說明的是，產品、企業和市場維度的貿易擴張均不是孤立存在，三者聯系起來構成了貿易外向擴張的明晰過程。此外，貿易外向擴張是進口和出口的雙向過程，單一方向的貿易外向擴張不可持續。

文獻和理論綜述

（一）邊界效應研究

從學者對于國際貿易邊界效應的研究來看，McCallum（1995）是早期研究貿易邊界效應的代表人物之一，通過分析美國和加拿大邊境貿易額與加拿大本土區際貿易額之間的差異，他發現前者僅為后者數量的1/22，邊界效應相當明顯；Wei（1996）通過研究匯總OECD國家內部交易量總額與國家間貿易總量，發現即使在剔除地理距離和經濟規模差異因素后，前者總量依然可以達到后者的2.5倍；同樣是利用邊界內貿易量與跨邊界貿易量作對比，Wolf（2000）發現美國的洲際邊界效應大概在3倍-4.5倍之間。

Head（2000）在《歐洲單一文件》里利用消費者偏好異質性和非關稅壁壘因素分析了歐洲貿易市場的分割，雖然沒有度量歐洲國家貿易邊界效應倍率，但實質也是對于貿易邊界效應誘因的深入探討；Fally（2011）通過研究巴西的國內與國際貿易邊界效應，發現其國內貿易邊界效應甚至大于國際貿易邊界效應，說明對于研究對象國家巴西而言，區際邊界內居民具有更強的本地消費偏好，而影響邊界效應的隱性要素的區際間差異較大，所形成的貿易邊界效應超過了國家間隱性要素差異帶來的貿易邊界效應。

（二）外向擴張研究

如圖1所示，國際貿易學科體系下對于貿易外向擴張的研究主要分為FDI促進貿易理論、內生國際貿易理論、新貿易理論、行業內貿易理論、垂直專業化理論五個部分，其中FDI促進貿易論又包括邊際產業轉移理論和“馬庫森-斯文森”理論兩個分支，具體來說：

1.FDI促進貿易理論。FDI促進貿易理論對于貿易外向擴張研究的著眼點主要是辨證看待國際間投資與貿易的依存關系，傳統觀點認為貿易發生在投資之前，然而國際貿易發展新形勢和越來越多的貿易實踐正在顛覆這一傳統觀點，國際貿易對于投資的依賴性越來越強，邊際產業轉移理論和“馬庫森-斯文森”理論對此進行了解讀。

邊際產業轉移理論。該理論傾向于用互補關系替換國際貿易與對外投資之間的替代關系，日本學者小島清（Kiyoshi Kojima）認為相對發達國家進行貿易擴張可以采取向東道國輸出邊際產業的方法，即將本國邊際技術或非核心技術向技術資源稟賦缺乏的國家輸出，從而在不丟失本國國際貿易核心能力優勢的基礎上實現貿易擴張。

圖1 外貿擴張研究體系

“馬庫森-斯文森”理論。該理論對于FDI提升貿易水平的解讀主要針對FDI的伴生貿易提升作用，即貿易與非貿易要素之間存在必然合作的關系，在FDI向東道國輸出的過程中，無論是技術、貨物、資本或服務要素，東道國均能為FDI輸出國提供高于輸出國的比較利益優勢，從而在帶動貿易相關產業的過程中，為FDI輸出國創造了新的貿易動力和貿易機會。

2.內生國際貿易理論。內生國際貿易理論對于貿易外向擴張的解釋以華人經濟學家楊小凱為代表的新興古典經濟學派為主，楊小凱認為，消費者傾向于多樣化消費，生產者缺偏好專業化生產，勞動分工因而得以形成。同樣，對于貿易對象國而言，消費者的多樣化消費動機和國際分工的存在都是貿易產品生產國進行貿易擴張的動力所在，這在根本上解釋了特定國家貿易擴張的動因。

3.新貿易理論。美國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創立的新貿易理論認為，鄰近國家之間如果有一個率先實現規模經濟，就會出現與鄰國進行專業化分工的動力，并且帶動鄰國實現基于專業化分工的經濟增長，最終兩國貿易額均出現增長，并向周邊進行梯次輻射，其中歐盟國家的貿易經濟發展就是對于新貿易理論成立的佐證。

4.行業內貿易理論。美國經濟學家格魯貝爾從行業間貿易和行業內貿易的角度對國際貿易擴張問題進行了研究，格魯貝爾認為，從發達國家之間的國際貿易實踐來看，行業內貿易的規模遠高于行業間貿易，因此，推動國際貿易擴張的主要貿易類型是行業間貿易。此外，通過對行業內貿易規模與國民經濟收入水平、人均收入、國際貿易開放程度等因素進行實證研究，他還發現行業內貿易水平與這些因素之間均存在較強的正相關關系，一國基于行業內貿易的貿易擴張動機可以率先對這些因素進行激發。

5.垂直專業化理論。垂直專業化理論對于國際貿易外向擴張的關注點主要在于更為廣泛的貿易國家參與數量，該理論是在全球貿易呈現出鏈式價值的新形勢下產生的，隨著各國中間品貿易的不斷增加，跨越多國的貿易價值鏈不斷延伸，貿易參與國被均勻的分配在產品的某個生產環節從事專業化生產，本國進口的中間品為加工投入品，轉而向第三國再次輸出的加工投入品則作為第三國的貿易中間品，這一傳導作用直至最終產品在目標消費市場而告終。在這一過程中，初始出口國的貿易額成倍擴張。

國際貿易邊界效應對外向擴張的影響機制

整體而言，國際貿易邊界效應對外向擴張的影響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構成國際貿易邊界效應的社會、經濟、政治、文化乃至交通地理等壁壘性因素的降低有助于促進國際貿易外向擴張；另一方面，邊界效應壁壘性因素的降低容易形成部分貿易產品國內貿易對于國際貿易的替代。長期來看，國際貿易邊界效應降低帶來的外向擴張促進作用大于替代作用，但短期內國內貿易對于國際貿易的替代作用仍然不免要對國際貿易外向擴張形成抑制。貿易邊界效應對外貿擴張的影響機制可以歸納為規模經濟、技術進步以及競爭效應三個部分。

（一）規模經濟

國際貿易邊界效應影響外向擴張最直接的作用方式即為規模經濟，這實際上等同于人為消除了國家間的行政邊界隱形界限，邊界效應的減弱為邊界內外地區融合為事實上的一體化經濟提供了整體市場規模，而由于邊界效應降低導致的原始附加跨邊界交易成本的消除也降低了國際貿易的產品價格，使得產品單位平均成本降低，這恰好是規模經濟的最終結果。此外，邊界效應減弱可以引入更多的企業參與國際貿易，每個企業的平均生產成本降低，形成外部規模經濟；單一外貿企業則由于貿易數量的增長不斷攤薄企業固定成本，形成內部規模經濟。在內部規模經濟和外部規模經濟互相循環作用的條件下，國際貿易的外向擴張也具有自我實現性。

（二）技術進步

在國際貿易邊界效應眾多誘因之中，國家間對于技術要素設置的高輸出門檻是行政性貿易壁壘之中最難破除的，然而即便是技術要素有條件、分步驟、從非核心技術到核心技術的漸進式輸出也可以使得國際貿易雙方均享受技術溢出效應帶來的直接經濟利益，進而作為貿易外向擴張的直接動機。此外，在技術進步形成的貿易質量提升環境下，國際間資本、勞動力以及管理要素的轉移也會在貿易過程中得以改善，企業進行二次技術創新的動力得以激發，技術落后國有向技術先進國反向轉移技術創新成果的機會，國際間文化交流、學術傳播以及人才交流的深度和廣度也會得到提升，這都是技術進步導致貿易外向擴張的結果。

（三）競爭效應

在完全競爭、壟斷競爭、寡頭壟斷以及完全壟斷四種形態的市場結構中，完全競爭和壟斷競爭無疑最具有市場活力，然而，在存在較強貿易邊界效應的條件下，邊界內外所在的區域實際上很難形成完全競爭和壟斷競爭市場，各種壁壘性因素將邊界內外的市場結構不斷推向寡頭壟斷和完全壟斷，這種消極的非競爭市場結構是對貿易外向擴張和自由貿易的極大抑制。貿易邊界效應雖然不能完全消除，但是將邊界效應控制在合理范圍內、有步驟的消除和減弱可控壁壘因素則有助于將邊界內外市場結構推向壟斷競爭和完全競爭形態，進而通過提升自由市場經濟活力達到增加貿易額、增加貿易效率的效果，間接實現國際貿易的外向擴張。

結論

本文通過對國際貿易邊界效應和外向擴張效應的經典理論和學派觀點進行總結歸納，在承認二者具有廣義內涵的基礎上，給出了作者自己對于這兩種效應的定義，尤其在現階段國際貿易學科體系缺乏對于貿易外向擴張標準定義的情況下梳理了作者自己的觀點，這是本文的創新之處。國際貿易邊界效應實際是涵蓋國家之間一切形成貿易阻礙的異質性因素的合集，這些異質性因素阻礙著貿易的對外擴張，并且短期內不可消除，無論是進入新型全球經濟一體化后世界各國愈演愈烈的貿易紛爭，還是在現有世界政治體系下各國地理邊界劃分愈發清晰的事實都佐證了貿易邊界效應的這一特點，而作為致力于提升國際貿易水平、期冀享受外向型經濟增長的特定國家而言，在尋求緩解國際貿易邊界效應的道路上都還要克服自身及外部的諸多困難和限制，這會是一個長期且迂回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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