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雪郭曉丹
(作者單位:1.蘇州大學鳳凰傳媒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0;2.西交利物浦大學,江蘇 蘇州 215000)
關照現實:電視劇《虎媽貓爸》成功的立足點
張小雪1郭曉丹2
(作者單位:1.蘇州大學鳳凰傳媒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0;2.西交利物浦大學,江蘇 蘇州 215000)
摘 要:《虎媽貓爸》是2015年上半年受關注度頗高的一部中國大陸家庭類電視劇。它的話題、內容牢牢把握80后中產家庭的共同處境,深入關照人們在當今社會中的命運和理想。電視劇分別從教育話題,職業女性的話語權利以及當下中國的家庭理想等維度展開描述,深刻地反映了當下的社會現實。
關鍵詞:虎媽貓爸;家庭劇;現實
《虎媽貓爸》是2015年上半年受關注度頗高的一部中國大陸家庭類電視劇。“任何一種產品,它贏得的消費者越多……得到的經濟回饋也就越高,因此它必須訴諸大眾的共同之處。[1]”《虎媽貓爸》獲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它的話題、內容牢牢把握80后中產家庭的共同處境,深入關照人們在當今社會中的命運和理想。《虎媽貓爸》牢牢地把握住自身的受眾群體,將目標觀眾鎖定于需要承擔起家庭責任的成年人群。成年人的世界是盤根錯節的,因而這部電視劇中充斥了最平凡的家庭倫理、人性矛盾和理念沖突,卻以不平凡的,具有邏輯與層次的,帶著辯證思維的開展模式,在“不容易”的成人世界里,耐心地打撈光明。
對于教育的熱議,可以說是將這部電視劇提上話題榜的重要推手,也是該劇中最具辯證性的精彩內容。從市場效應來看,教育觀念的沖突與碰撞原本就是當代家庭直面的棘手問題。對孩子的教育問題愈發成為大眾媒體中的流行議題,關注社會熱點話題可以引發觀眾群體的熱議,從而擴大影視劇影響力。上個世紀80年代,卡迪夫和斯坎內爾就指出:“廣播鑄造了分散在各地的、完全不同的聽眾與國民生活的象征性中心區域之間的聯系;與此同時,廣播也在地區性以及全國性的聽眾當中推動了社群身份/認同的建立。[2]”現如今,電視劇起到了相似的作用,且這種聯系更加廣泛與深入人心。
《虎媽貓爸》以巧妙的邏輯線索表現了四種教育模式,一種是以“虎媽”“狼爸”為代表的應試教育方法;一種是以留洋歸來的羅丹為代表的國際化教育模式;一種是以“貓爸”羅素為代表的無度寵愛的培養態度;最后是以留美教育專家唐琳為代表的快樂教育方法。從傳播學的角度看,影視劇在表達的同時,還存在一些隱藏的話語,例如許多青春偶像劇,標榜頭腦簡單、與世無爭的女孩更容易得到成功男士的青睞,因而潛移默化地帶有“成見”的標簽。可喜的是,《虎媽貓爸》并沒有特別推崇某一種教育方法,在復雜的社會語境下,電視劇中的四種教育模式是在辯證與磨合中推進的,因而這一部分的表現是深刻寫實的。“虎媽”“狼爸”的教育致使孩子因感到缺愛而變得孤僻,快樂教育的方法則使孩子無法直面未來成人世界的殘酷。為了辯證地鋪設這兩種教育觀念的沖突,電視劇設置了直接辯論與戲劇劇情兩種方式,將兩種教育觀念的合理之處與弊病都羅列了出來。《虎媽貓爸》以貼近生活、適度夸張的戲劇劇情制造強烈的情感共鳴和情節帶入感。
在整部電視劇中,編劇和導演并沒有給所謂積極、正確的教育方法下一個定義,如同真切的生活一般,畢勝男與羅素的家庭也是在探索中尋找教育方式的,他們處處碰壁,每種教育的方法都會帶來孩子人格、情感上的蝴蝶效應。人情感的豐富以及思維的多元,致使孩子的教育問題成為一個集中了人性考量與問題沖突的重要議題。電視劇不僅展現了生活的真實性,同時還將生活中的論辯和思考作了一個總結,對觀眾來說,分散在全國各地的面臨同樣的教育困惑的人的觀點,被凝練地表達了出來,具有十足的“號召力”。總的來說,《虎媽貓爸》用夸張、生動的故事情節,以及新穎的直接辯論的方式,用電視語言展開了一場有關教育的激烈對峙,對當代人的教育困惑進行了一場系統的反思,在提起“家長”觀眾精神頭的同時,也承擔起了大眾傳播、商業作品的社會責任,即關注社會,關注人的內心世界的“人學”責任。
《虎媽貓爸》這個名稱看似并列短語,但“貓爸”實則是為了配合、襯托“虎媽”而存在的一個名詞,所以“虎媽”是中心詞,電視劇的大部分情節也是以畢勝男作為敘事推動力的。女性的社會地位和話語權力在發生改變,而影視劇女性意識的慢熱導致它的功能無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突破。拉德威曾說:“閱讀愛情小說對于婦女來講,正是婦女對身陷父權的處境的一種心照不宣的最為微弱的抵抗。這使她們能夠劃分出一塊空間,在這里她們可以暫時放棄平日家人要求她們的無私精神。[2]”然而,當下許多觀看電視劇的女性觀眾似乎也處于同樣的境地,先前熱播的《何以笙簫默》《錦繡緣》等電視劇,用唯美的筆觸勾畫了一個個浪漫的愛情家園,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充當了女性的“精神伊甸園”,它們以夢的美麗外觀成為很多女性生活的文化必需品,卻沒有在真正意義上關
照女性生活。在這一點上,《虎媽貓爸》中的“虎媽”畢勝男的形象,則呼喚出了一個真實、完整的,伴隨著淚與痛的“獨立宣言”。這樣的“獨立宣言”超越了所謂“精神棲息的港灣”,進入了探索社會職業女性群體話語權利的層面。
畢勝男帶給觀眾的最鮮明的印象,是在家庭和事業中都有強烈主見和掌控能力的職場女性。從職場成就來看,畢勝男不同于《杜拉拉升職記》中的杜拉拉,她不是搏上位的新人,而是個頗有成績,管理著上百號職員的企業主管。相比《錦繡緣》中同樣努力拼搏的榮錦繡,她的不同在于她已基本脫離了對男權的依附。從家庭地位來看,她也不同于《裸婚時代》中的童佳倩,裸婚突出女性對缺乏經濟實力的男性的真誠相伴,而畢勝男的丈夫羅素在家中相對弱勢。也就是說,畢勝男的“虎威”不僅體現在苛刻的教育理念上,還體現在她強勢的,與男性齊平的話語權利上。然而,電視劇在不斷鋪展敘事的過程中,以對比的方式呈現出一個女性要獲得較高話語權利必須付出的心血和代價。如,當羅素與畢勝男夫妻吵架后,電視劇以平行蒙太奇的方式,一面表現在朋友家打著電玩訴苦的羅素,另一面表現在黑暗里默默流淚為自己鼓氣的畢勝男,兩個不同的場景潛藏著不同的心態,這種心態中包含著個體的差異,也包含著強烈的性別差異,這組鏡頭將婆婆口中“十分強勢野蠻”,丈夫口中“幾近變態瘋狂”的女強人在參與甚至決定家庭事務過程中艱難的心路歷程展露無遺。
畢勝男看似擁有與男性平等,甚至超越部分男性的話語權,但在強勢外表下,她需要付出更多的汗與淚。這部電視劇無疑是在現代社會中男女平等進程下對女性精神困境的一個深刻寫照。用克萊斯特·伊恩的話講:“最后,總算有人談到了我們。[2]”此處的“談”,并非僅僅指女性話題,而是指對女性的社會處境和精神世界有了較為深入的發掘。波伏娃曾經說道:“女人注定是不道德的,因為她要是有道德就意味著她必須成為一個可以體現超人品質的人……若是讓她未經許可就去思考、夢想、睡覺、渴望和呼吸,她就會背叛男性的理想。[3]”畢勝男在家中即扮演了這樣一個“不道德”的角色,她試圖在家中做出決策,試圖讓孩子、家庭按照自己的規劃發展,她對傳統柔弱婦女界限的“僭越”使她遭致一系列麻煩,包括家人的反對、丈夫的出軌、孩子的怨恨,她在深夜落淚,喚起了無數處于這種艱難推進自身話語權的“尷尬”境遇的女性獲得深刻共鳴。總的來說,電視劇全面反映了當下職業女性逐漸把握話語權利的現實,同時也深刻把握了女性在獲得這種話語權利的過程中,來自內心的延宕和外界的重重阻礙,實現了在真正意義上對女性群體的關照。
武漢大學的鄧曉芒教授曾經在《中西方文化比較十一講》中對中西方家庭的家庭觀念做出過哲學上的區分,西方家庭的特征恰如恩格斯在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詳細解讀的那樣,體現出強烈的個體意識和私有觀念。中國的家庭則是講求群體意識,這一點在影視劇中也有表現。部分“婆婆媽媽”的“話題劇”為了突出婆媳矛盾、婚姻危機、財產糾紛等話題,將中國家庭根深蒂固的共同理想弱化了,同時更因過分強調某一對矛盾而脫離了生活的真實性。在《虎媽貓爸》中,這種交融了傳統性與時代性的家庭理想則被生動展現。
《虎媽貓爸》將重點建立在這一基礎上并分化出兩條清晰的敘事脈絡,一條是對孩子成長的共同關注;一條是對家庭和睦的共同維護。電視劇通過適度夸張的戲劇表現手法,以社會中產階級小家庭為單位,在塑造每個人物鮮活個性的同時,為他們賦予了適當的“階級特性”“年齡表征”與“性別色彩”。在撫養孩子這個問題上,爺爺奶奶過度寵溺,他們一個扮演女仆,一個扮演老馬,鏡頭從茜茜的視角望去,二位老人的動作舉止十分夸張,奶奶帶著蝴蝶結,爺爺弓著背,拿著酸奶,整個場面十分荒誕,而這樣的荒誕恰恰顯示出超乎理性的愛,相比一些電視劇中長篇累牘的對話,這樣的畫面恰恰是意義豐富的。這樣的形象并不能精確反映社會中的每一個個例,卻對社會中的相應人群做出了較具概括性的映射。相比之下,母親則十分嚴苛,畢勝男時時高喊“沒有做不好的事,只有做不好事的人”的口號。而另一邊,父親羅素選擇嬉皮笑臉,姑姑羅丹則不停地充當和事佬。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行為是同出一源的,他們夸張的舉動中透露出繁衍與發展的原始渴望。在維護家庭穩定這個問題上,《虎媽貓爸》沒有運用因媳婦的執著誠懇而感動婆婆,最終致使整個家庭問題得到緩解的老俗橋段,羅素因不堪忍受畢勝男的強勢,搖擺在畢勝男與唐琳的情感之間,而羅母雖十分喜歡溫文爾雅的唐琳,但她依然堅決反對畢勝男與羅素離婚,相比親人之愛,她的觀點更多來自維護家庭穩定的理想。雖然在華人社群中,婆媳關系始終是一種微妙的、易碎的、難以調和的關系,但對于大多數已經育有子女的家庭來說,離婚仍然不是第一選擇,維護家庭關系的基本穩定是現實生活中大多數人的選擇。《虎媽貓爸》的人文關懷恰恰體現在這里,婆婆沒有那么“刁鉆”,兒媳也沒有那么“潑辣”或“懦弱”,她們的爭吵或和好都是本著“把日子過好”展開的。
在《虎媽貓爸》中,家庭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哈姆雷特,內心充滿延宕的情緒,人與人之間又是羅生門,充滿嫌隙,即便是父女之間,仍然有難言之隱,但因為共同理想的索引,致使他們殊途同歸,最終在相互理解中回歸到家的原點。劇中所有的家庭問題都凝結在共同理想中,使得每個人的情感變化游刃有余、收放自如,同時還實現了對家庭生活面貌更加真實與全面的還原。許多中式家庭則將血緣紐帶擴大為人與人之間的最大聯系,社會現實也遠沒有這么簡單,這種血緣紐帶雖然也會帶來情感負擔,但更會凝結而突顯出一股家庭的生命力,電視劇將這種向上的力量辯證描述得非常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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