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社會責任內部化與公司財務效應外部化的互動影響中,公司財務行為具有社會責任效應,而社會責任的履行結果又會反作用于公司財務選擇和公司價值,由此公司財務成為公司社會責任管理中的關鍵問題。文章的貢獻在于,從制度規范和價值創造的雙重視角揭示了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全面融合的外生規制和內在機理,并探討了財務管理目標和公司財務治理的變革發展。
【關鍵詞】 社會責任; 公司財務; 融合; 制度規制; 價值創造
中圖分類號:F2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5937(2015)06-0028-06
一、問題起源
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下簡稱《決定》)第七條指出:“規范經營決策、資產保值增值、公平參與競爭、提高企業效率、增強企業活力、承擔社會責任是國有企業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承擔社會責任”的深化改革意味著企業應將社會責任全面融入并落實到每一項具體經營活動中,而“資產保值增值”顯然從優化價值管理的層面對公司財務管理提出了明確要求,這兩者都是“企業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顯然在改革前行中應相互融合、相互呼應,從而形成改革的合力。國有企業是我國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主導力量,其改革的方向和成效無疑將起到重要的垂范和推動作用。
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的全面融合問題,從實踐來看,財務活動貫穿于公司戰略決策層面到業務經營活動層面的每一個重要環節,“公司財務關系又是各利益相關方博弈的焦點”(張兆國,2009),兩者有著統一于公司治理的現實土壤;從理論上分析,“社會責任是有利于公司價值創造的重要因素,公司財務治理是服務于公司價值創造的內部制度安排”(高漢祥,2012),兩者有著統一于公司價值管理的共同理論內核;從宏觀財務管理層面來看,“推動兩者有機結合是引導公司財務運行與國家宏觀財務治理協調一致的重要實現方式”(莫磊,2014)。對此,筆者以現代企業制度下的有限責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為研究對象,對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的全面融合問題及公司財務的變革發展進行探討。
二、公司財務與公司社會責任全面融合的互動基礎
(一)財務行為是公司社會責任管理的重要實現方式
不同公司的特征差異極大,但都必定通過其具體業務活動來履行社會責任,如研究設計低能耗高環保新產品是公司通過產品制造履行社會責任的表現,在國際采購、業務外包中執行SA8000認證標準是公司通過供應鏈管理履行社會責任的表現,按時還本付息、設計與融資方雙贏的融資項目是公司財務履行社會責任的表現等等。由是,公司不同業務流程層面對社會責任的履行衍生出公司產品制造的社會責任問題、公司供應鏈管理的社會責任問題、公司財務行為的社會責任問題等。
“公司的本質是利益相關者的一種集體選擇”(王竹泉,2006),而“財務關系在公司—利益相關者關系治理中處于核心地位”(張兆國,2009),因此,公司經營活動中的財務選擇和財務表現往往成為衡量公司社會責任承擔最直接、最重要的表征。所以,聚焦于社會責任和公司財務行為的切合點是公司社會責任管理與公司發展融合統一的重要實現路徑。
(二)社會責任管理促成了公司財務行為的創新發展
公司社會責任管理在公司財務維度的運行和滲透,為公司財務植入了社會責任元素(張靈,2013;鄧學衷、劉超潔,2014),從而促成了財務行為的革新發展。事實上,回顧財務行為演進革新的歷程,社會責任元素發揮了重要的撬動作用。人力資本在公司價值創造中的重要性不斷凸顯,隨之也提出了更高的社會責任要求,從而推動了財務激勵制度的全面創新,并展現為公司績效和員工收益的雙贏實踐,如為員工設立企業年金、商業保險等補充性薪酬制度,設計并實行具有足夠激勵相容效應的員工股票期權方案等。環境責任的興起和嵌入,創新了公司開展綠色投融資的財務理念,并實踐為更低的公司成本和更好的環境效益,如設計實施符合“赤道原則”的融資項目,結合技術創新、產品轉型升級設計和申請環保投資項目等。履行慈善公益責任的時代要求形成了社會和消費者對公司向“企業公民”角色邁進的社會期望,這引致了公司財務資源配置的新模式,并由此帶來更高的公司聲譽和更和諧的社會關系,如實行一部分廣告支出轉為投入到公益慈善事業的財務與營銷策略等。
三、社會責任嵌入公司財務的外部制度規制
(一)投資的社會責任規制
公司投資是國家產業政策和行業發展規劃在微觀層面的重要實現方式,其既是公司核心競爭力的重要建構基礎,又承擔著保護生態環境、提升資源使用效率和引導公司轉型升級的重要社會責任,從而成為制度規制和深化改革的重點。
1.投資的環境責任規制
環境責任的制度嵌入揭開了法律與公司投資規制之間的朦朧面紗。2004年,原國家環境保護總局《關于制止鋼鐵電解鋁水泥行業盲目投資若干意見的緊急通知》(環發〔2004〕12號)率先規定:“凡雙高行業公司,未報批環境影響報告書擅自開工的項目,一律停產停建,并依法處理。”2005年,《國務院關于落實科學發展觀加強環境保護的決定》(國發〔2005〕39號)以經濟社會與環境保護協調發展為主旨全面開啟了公司投資行為的環境責任,要求:“將通過否決審批用地、停止信貸等方式治理不符合國家產業政策和環保標準的投資項目,并建立引導環境保護投資行為的稅收、價格、金融等綜合政策協調機制。”隨后,《國務院關于印發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的通知》(國發〔2007〕15號)第三十八、三十九條以稅收和金融為切入點對公司投資行為進行了具體引導:“對節能減排投資給予增值稅進項稅抵扣優惠,為節能減排項目減免企業所得稅,并推進和引導金融行業優先為此提供融資服務。”這一系列法律規制中既有對不當投資行為的禁止和限制,更側重對環境保護投資的鼓勵和推動,并確立了環保投資減免稅負與金融支持的原則和政策。
2.投資與社會責任的全面融合規制
十八大《決定》第十四條從國家治理層面規劃了投資體制與社會責任全面融合的改革路徑:“除對國家有重大影響的投資項目外,要確立公司的投資主體地位,賦予其投資決策的完全自主權和自治權,同時政府將全面放開審批轉而致力于建設安全、環保、技術等市場準入制度。”政府重在將投資相關的一系列社會責任要求植入到市場準入制度體系中,從而規范公司在自主自治的投資中與社會責任自然而然地融合統一。同時,《決定》第六、七條對發揮經濟主導作用的國有資本進行了特別規范:“國有資本投資須以生態環境保護和前瞻性戰略性產業發展為主導,以承擔社會責任和強化國企經營投資責任為基本原則和重點。”
(二)融資的社會責任規制
公司融資是社會財務資源配置和再配置的重要實現方式,其既是公司當前績效和長遠發展的重要支撐,又承擔著優化融資資金配置和配合國家融資政策規劃的社會責任。國家宏觀財務治理側重從環境保護和產業結構調整的角度對公司融資進行了規制。
1.直接融資:綠色上市準入制度的開啟
為避免上市公司投融資的環境風險,規范公司公開融資中的社會責任和資金投向,原國家環保總局2003年印發了《關于對申請上市的企業和申請再融資的上市公司進行環境保護核查的通知》(環發〔2003〕101號),將連續36個月環保核查設置為上市首發和再融資的強制性前置條件,第一次從制度層面將環境責任嵌入公司融資行為,而且環保核查范圍非常嚴密“涵蓋申請上市首發和再融資公司下屬的分公司、全資子公司、歸屬于控股子公司從事重污染業務經營的公司及擬用募集資金經營重污染業務的公司”。
2008年1月9日,證監會出臺了與之相配合的《關于重污染行業生產經營公司IPO申請申報文件的通知》:“從事重污染行業的IPO申請公司,必須獲得環保核查的通過,否則不予受理。”2008年2月25日,綠色證券制度《關于加強上市公司環保監管工作的指導意見》(環發〔2008〕24號)正式登上資本市場的舞臺:以引導產業綠色轉型升級和防范社會融資風險為目標,建立以上市公司環保核查準入和環境信息披露為核心的責任規范體系,旨在為上市公司在公開融資和用資中持續改進環境責任承擔提供制度保障。
2.間接融資:綠色信貸的全面推行
2007年6月29日,《關于改進節能環保領域金融服務工作的指導意見》(銀發〔2007〕215號)出臺,中國人民銀行首次將環境責任元素納入金融業規范指導原則:“授信必須取得環保評估審批文件,將逐步把環保審批、清潔生產審計等納入公司征信系統,指導金融機構對貸款實行差別定價,以推進產業結構調整升級……”2007年7月30日,人民銀行、環保總局和銀監會聯合發布了作為實施指南的《關于落實環境保護政策法規防范信貸風險的意見》(環發〔2007〕108號),規定金融機構必須遵照國家產業政策,以嚴格信貸管理支持環境保護,將履行社會責任作為信貸融資管控的重要前提。
2012年2月24日,銀監會發布《綠色信貸指引》,從戰略發展的高度奠定了銀行業發展綠色信貸的基調和方向。該指引尤其強調綠色信貸的風險管理和差異化授信兩大原則,并在第四、十和十一條進行了具體規范:“明確綠色信貸的支持方向和重點領域,實行有差別、動態的授信政策;對信貸客戶及其重要關聯方潛在的能耗、健康、環境等方面風險,銀行業應有效識別、計量和控制,建立相應風險管理體系,并對存在重大環境和社會風險的客戶實行名單制管理。”一系列針對性指引文件的不斷出臺,通過規范引導金融行業的發展,有效帶動了公司融資用資與環境責任、產業結構調整的持續有序融合。
(三)財務分配的社會責任規制
實行涵蓋所有投入專用性資源利益群體的均衡分配制度是公司財務在分配環節應承擔的社會責任,也是國家民生政策在微觀層面的重要實現路徑。因此,國家通過宏觀財務管理的制度設計對此進行了規范和引導。
1.對財務資本提供者履行財務分配責任的規制
法律規范了公司對債權人財務分配責任的剛性約束:利息支出優先于所得稅和利潤分配,公司破產時債權人將獲得接管的權利,還可以在債務契約中對公司現金流進行限制性約定以保護本金及利息分配的權利。這正是法律制度和契約精神對債權人利益的根本性保障,從而維護債務融資市場的有序運行和發展。
相比制度對債權人分配責任的保障,公眾股東獲得的股利分配與其名義地位極不相符,我國股息率長期處于過低水平。證監會始于2012年3月的“半強制股利分紅政策”,正是引導上市公司積極承擔對股東分配責任的行政調控舉措。十八大《決定》指出:“應優化上市公司投資者回報機制,保護投資者尤其是中小投資者合法權益……”明確了對公眾股東分配責任的保障是我國收入改革中的重要前進方向,更是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有序發展的重要責任基礎和制度基礎。
2.對人力資本提供者履行財務分配責任的規制
《勞動合同法》(2007)對用人單位支付員工工資和績效獎金等方面進行了基本規范,《勞動保險法》(2010)則對用人單位為員工繳納的養老、醫療、工傷等基本保險項目進行了具體規定。顯然,《勞動合同法》和《勞動保險法》保障的只是人力資本最基本的財務分配要求,并沒有涵蓋人力資本所應獲得的全部分配價值。
《財務通則》(2006)第一次較為全面地規范了公司對人力資本的財務分配責任:“第四十三條,有持續盈利和支付能力的公司,可以為員工建立補充醫療和補充養老保險;第四十一和四十二條,公司可以依法對管理層和核心技術人員實行差異化薪酬制度,對降低能耗、研發設計和開拓市場等方面有特別貢獻的員工設置專門獎勵薪酬;第五十二條,管理和技術可以依契約參與公司利潤分配。”這些規定有效推進了公司財務與人力資本分配責任的有機結合。
十八大《決定》進一步明確了未來對人力資本財務分配責任的規制方向:“第六條,混合所有制公司可以實行員工持股,以形成資本所有者與勞動者的利益共同體;第四十四條,健全工資決定和正常增長機制,完善公司的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健全資本、知識、技術、管理等由要素市場決定的報酬機制;第四十五條,制定實施免稅、延期征稅等優惠政策,加快企業年金、商業保險等業務的發展,構建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可見,在未來,市場價值必然是人力資本財務分配責任的履行標尺。
3.對公益性社會責任進行財務分配的引導性規制
《公益事業捐贈法》(1999)以法律形式明確了對公司通過特別財務分配履行公益性社會責任的全面支持:“第八條,國家鼓勵公司法人對公益事業進行捐贈,并對有突出貢獻的予以表彰;第九條,公司依本法進行捐贈的,依《企業所得稅法》享有抵免優惠;第二十七條,捐贈工程項目形式的,當地政府給予支持和優惠。”
《中國慈善事業發展指導綱要(2011—2015年)》明確提出“讓慈善逐步成為社會風尚”的發展目標:“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指引,鼓勵公民、企業和社會組織積極參與慈善事業,從而開創公眾普遍參與、社會捐贈顯著增長的發展新局面。”十八大《決定》第七和四十四條體現了國家將以更大的力度鼓勵公司進行公益性財務分配的改革方向:“國有資本將加大對公益性領域的投入,并將進一步完善慈善捐助減免稅制度。”
四、財務維度與責任維度相統一的價值創造內在機理
公司承擔社會責任,“不是純粹的利他主義,而是一種既利己也利他的最優抉擇”。社會責任與公司財務的不斷融合筑建了公司財務價值維度與責任價值維度的共生統一:在公司價值創造中,財務維度是前提條件,而責任維度是必要條件。這種共生統一的內在關系貫穿于公司的各項財務活動之中,并成為公司財務戰略指南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從投資行為的價值創造機理來看,財務維度與責任維度相統一的投資將不斷創新公司價值增長點,從而改變公司的價值結構,這一過程伴隨著公司技術的革新、環境生態的重建及公司與社會關系的和諧發展。如太鋼不銹在實施投資研發綠色低碳產品的創新戰略中實現了產品和價值結構的雙重轉型:2008年研制的造幣用不銹鋼不僅在質感和外觀上達到國際水平,更首創了不銹鋼在造幣領域應用的先例;2010年,自主研發的不銹鋼鐵路貨車以優異性能率先在大秦鐵路建設中大批加以應用……至2013年,太鋼不銹成為全國冶金行業第一家整體達標晉級的安全生產一體化一級企業,其努力不懈的綠色投資行為帶來了社會責任履行和公司價值創造的雙重效應。
從融資行為的價值創造機理來看,為融資提供方(銀行、供應商及員工等等)與公司帶來共贏的融資行為是公司建立融資信譽、實現長遠融資戰略的必然選擇。如海信集團于2009年實行定向增發募集資金,專門用于建設多媒體技術國家重點實驗室及開發具有良好市場前景的電視液晶模組等項目:實際發行價比預案最低價溢價了69.71%,而發行日公司股價成長為定價基準日收盤價的263%,并在增發完成后仍然保持穩定且略有上揚的勢頭。上市公司與投資者的共贏正是公司融資活動中財務維度與責任維度相統一的外在表現。
從資金運營行為的價值創造機理來看,公司是在整個供應鏈的協作和博弈中實現公司成長和價值創造的,因此公司應當置身于整個供應鏈價值管理的高度來進行資金運營決策,充分考慮資金運營行為和供應鏈財務彈性選擇對分銷商和供應商的責任承擔,從而不斷推進和實現相互間深度合作的價值增值效應。如加多寶非常成功的“深度協銷模式”正源自“其與分銷商對銷售渠道的共同建設和收益均沾機制”。
從財務分配行為的價值創造機理來看,其重在通過財務激勵效應為公司積聚關鍵顯性資源和重要隱性資本。在積聚關鍵顯性資源方面,重視人力資本分配責任履行的公司往往因為能更好積聚和發揮人力資源的價值而更成功,如華為與員工的雙贏就是財務分配責任管理中杠桿效應的力證。2012年華為實現凈利潤154億元,公司據此對全體15萬員工分配了高達124億元的年度獎金,但同時也有5位高管因業績未達標被取消獎金。反觀競爭對手中興通訊,在2012年裁員減薪,卻仍然遭受了二十多億元的虧損。這揭示了公司的發展不在于壓縮對人力資本的財務分配,而重在如何履行財務分配責任以實現有效的激勵相容。在積聚重要隱性資本方面,對政府、社區的財務支持及社會慈善捐贈“有利于塑造公司在利益相關者心中的形象,有利于品牌知名度和消費者忠誠度的提高”(Fombrun,1990;Hagan and Harvey,2000)。正如Porter(2003)在戰略性慈善行為理論中指出的:“公司的社會目標和財務目標是相互兼容的,而慈善行為能夠改善公司競爭環境。”
因此,以財務維度與責任維度的內在統一性指導公司發展和價值取向,是公司轉變價值創造模式的必由之路。歸結起來,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的全面融合既是外部制度規制的初衷,也是公司價值持續創造的內在要求。
五、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全面融合下的變革發展
在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全面融合的價值創造過程中,起到價值評價導向作用的財務管理目標勢必成為各方利益博弈的焦點。同時,在十八大全面深化改革指引下,作為國家宏觀財務治理推進社會和諧在微觀層面的重要實現方式,融合社會責任元素的公司財務治理變革也必將全面深入。這兩個方面的變革揭示了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全面融合發展的前進方向。
(一)公司財務管理目標的變革
股東財富最大化觀點認為,債權人、員工、政府等其他利益各方的財務分配順序在前,因而他們財務目標的實現也先于股東,股東作為剩余風險的最終承擔者理所應當享有最大化剩余財富的追求。然而,該理論的缺陷在于對其他利益相關方只提供顯性契約財務給付的行為實質上是對社會責任的選擇性忽視,正如人力資本的價值無法僅用基本薪酬來衡量一樣,況且“股東至上”的理念不利于公司與各利益相關群體的合作與共贏。
相比股東財富最大化,公司價值最大化更能體現公司組織的價值創造使命,“價值”在內涵上也遠比“財富”更有深度。但相比社會責任對公司組織和資源的全面影響及重要意義,在以創造和分配組織租金為本質(楊瑞龍、楊其靜,2004)的公司制度中,公司價值最大化未能恰當體現利益相關者在公司價值分配中應享有的地位和權利。《財務通則》(2006)第十一條指明:“……應以現金流為核心,按照實現公司價值最大化等財務目標的要求,建設和實施全面預算管理。”顯然,通則確認了公司價值最大化作為主要財務目標的地位,但“等財務目標”的表述又說明公司財務運行的目標是多元而非唯一。
在《英國公司法》(2006)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全面革新中,以公司目標由“公司最大利益”修訂為“公司成功”最為引人矚目,同時“社會責任”也正式納入到公司代理人董事的當然義務中。顯然,“公司成功”應當是公司與利益相關各方共贏的成功,絕不僅僅是任何一方或公司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而已。
所以,既然社會責任管理在公司價值創造到價值分配的全過程都不可或缺,就應當將這一重要影響體現在財務管理目標的設計中,由此指引財務運行機制有效夯實和保障公司價值創造所依賴的契約關系基礎。綜上,筆者認為,公司財務管理目標定位為“利益相關各方利益均衡基礎上的公司長期價值最大化”是恰當的:在履行對各參與方顯性和隱含財務責任的過程中追求公司長期價值的最大化,由此貫徹“財務管理目標中公司價值最大化與分配公平化的基本原則”,從而調動利益相關各方合力協助公司真正走向成功。
(二)公司財務治理的變革
“董事會是公司實質上的最高決策機構,是行使法人財產權利和履行法人財務責任的核心組織”(伍中信,2009),而監事會負責監督、制約和協助董事會的有效制衡運行,兩者配合成為公司治理層,指引公司的前進方向。因此,財務權利與財務責任的優化配置必須從這一層面開啟,從而讓融入社會責任元素的財務治理變革與公司戰略發展相結合,并憑借治理層的指引落實到公司業務流程層面的每一個具體環節中去,這是公司財務治理與社會責任全面融合的頂層設計思路。
董事會決策機制的合理有效必須以各方利益的相互制衡為前提(楊瑞龍、周業安,2001),因此,董事會的配置首先應體現為對各方利益的充分代表性。在此基礎上,要實現社會責任與財務治理全面融合,還需要科學設計和持續完善董事會的組織構架和議事規則,從而確保利益相關各方能夠通過恰當的規則、程序和信息溝通方式,在公司財務戰略規劃和重大財務決策中獲得與其投入資源相對等的參與權或“質詢聽證權”,同時公司也能夠及時恰當地回應“利益相關各方的當然財務索取權”,從而以財務治理為中介推進公司與社會責任履行的協調發展。
董事會的人員構成設計上,應同時滿足董事會和獨立董事兩個層面的多元性特征。第一是董事會中不同利益代表的多元性,如經理層、核心技術員工、下屬子公司等公司內部利益相關方的有效參與是確保公司財務戰略和決策合理可行的組織保障;第二是獨立董事背景的多元性,這是外部社會責任得以嵌入到公司財務戰略和決策的人員保障,同時獨立董事的人員結構應包括事務所(咨詢公司)合伙人、學術界專家、其他非關聯方公司高管等不同領域,而知識結構應涵蓋財務、社會責任管理、戰略管理、技術研發等不同層面,從而在背景上代表不同層面社會責任的利益訴求,在能力上保障社會責任與公司財務戰略和決策能夠實現有機融合。
董事會組織架構和議事規則的改進設計上,一方面應設置專門委員會并充分發揮其“集智”的作用,另一方面需要對專門委員會恰當授權并理順不同委員會間的協作關系以形成“合力效應”。組織架構方面,設置“社會責任委員會”是商業實踐中頗具成效的一種方式,如英國石油(BP)、殼牌石油、英美煙草等巨型公司都采用這種治理方式對社會責任問題進行了有效管理。我國正在經歷社會責任引致公司治理變革的浪潮,尤其以“90%央企在2012年5月至2013年1月不到8個月時間里集中新增社會責任委員會”①最具代表性。成員配置方面,作為實現社會責任與公司財務治理全面融合的治理裝置,社會責任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應為具有戰略高度和決策話語權的董事長或執行董事,并輔之以財務專家董事和社會責任管理專家董事,其他成員主要由身份獨立而又能夠代表不同層面社會責任的獨立董事構成,公司財務負責人應列席會議。具體議事規則應注重四個方面:第一,公司財務戰略、重大財務決策等事宜都應經由社會責任委員會從社會責任管理與公司財務相協調統一的角度提出專業建議,再提交董事會參考決議。第二,應建立健全社會責任委員會與戰略、全面預算等相關專門委員會的溝通協調機制,從而有助于董事會將公司內外部不同利益訴求協調統一而形成合力。第三,社會責任委員會還應得到董事會的合理授權,以便在社會責任管理與財務活動的具體融合中作出終局性決議和一貫性指導。第四,建立并不斷完善委員會與公司內外部利益相關方的“信息溝通與反饋機制”,并借以不斷改進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融合的實現方式和效率。
與董事會的變革相呼應,公司財務治理的革新還需要公司監事會增加“監管董事會社會責任相關委員會設置與運行”的重要職責,以監督和協助社會責任委員會在財務治理革新方面的持續改進。這對監事會的人員配置和監管方式也提出了革新要求。首先,與獨立董事作用類似,在監事會中配置獨立監事才能較為客觀地評價和監督社會責任委員會的工作履責和績效表現,并且可以通過類似“獨立董事比例不少于三分之一”等方式的監管權力配置來提升監管的獨立性和客觀性。其次,在具體監管方式上,監事會應制定對社會責任委員會的綜合考評制度,定期全面考核社會責任委員會的表現,對社會責任委員會的運作流程、工作方式、信息溝通反饋情況、委員履職報告等各方面進行客觀、全面、有依據的合理評價,并提出改進建議,以協助社會責任委員會的全方位改進。通過董事會和監事會的治理革新及相互配合,公司財務與社會責任才能真正走向全面融合,從而幫助公司實現財務表現與公司社會責任管理的雙重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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