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也V不C”結構的句法功能及語義特征

劉愛華

(遼寧大學文學院，遼寧沈陽110036)

“V也V不C”結構的句法功能及語義特征

劉愛華

(遼寧大學文學院，遼寧沈陽110036)

“V也V不C”屬于口語化的一種常用小格式，使用頻率相對較高，考察能進入該格式的動詞以及補語“C”的類型，來探析該格式的句法功能和語義特征，加深對該格式的了解和認識。

V也V不C;句法功能;語義特征

“V也V不C”是口語中常用的一種格式，該格式前項V與后項“V不C”之間用副詞“也”聯接，前項V、副詞“也”、后項“V不C”成為構成該格式不可或缺的三個要素，動詞“V”和補語“C”是變項成分，“也”和“不”是該格式的常項成分。如:

(1)最惱人的是那些似有似無的瑣細之聲，那是說不出名目和來歷，滴里嘟啃的，這是聲音里曖昧不明的一種，閃爍其辭的一種，［趕也趕不走］、［捉也捉不?。莸囊环N。(王安憶《長恨歌》)

(2)哪個是瘋子，哪個是傻子，哪個是騙子，哪個是賊子，我［分也分不清］。(林海音《城南舊事》)

(3)我老了，［走也走不動］了，［看也看不清］了。

一 “V也V不C”格式說明

1.關于“V”。

通過考察語料發現，前項V大多是以光桿動詞的形式出現，音節上以單音節動詞為主。這類動詞在口語中常用，并且后面能帶可能補語，口語化不強的詞很難進入該格式。根據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中對動詞的分類，考察能進入該格式的動詞主要有以下類型:

①動作行為動詞:走、聽、看、說、分、調查等;

②部分心理活動動詞:想、恨、愛、羨慕等;

③單音節趨向動詞，上、下、來、去、進、回、過等;

不能進入該格式的動詞主要有:

①表示存在、變化、消失的動詞，即存現動詞:存在、有、發生、生長、消失等;

②能愿動詞:肯、敢、能、會、可以等;

③判斷動詞:是等;

④形式動詞:進行、加以、給以、予以等。

2.補語“C”。

該格式中“C”包括結果補語和趨向補語。結果補語可以由某些動詞充當，如:掉、住、動、完、到、了、見、開、得等，也可以由部分性質形容詞充當，如:明白、清楚、清、干凈、好、準、穩、快、高等。趨向補語可以是單音節趨向補語充當，如上、下、來、去、進、出、回、開、過、起等，也可以是復合趨向補語，如上來/去、進來/去、出來/去、開來/去、過來/去、起來等。

3.關于“V不C”。

在動詞V和結果補語/趨向補語C之間插入“不”構成可能補語，“V不C”結構是現代漢語中比較常見的表達“能性”意義的格式之一，是可能補語的典型格式，也稱“補語的可能式”“可能式補語”“能性述補結構”。關于可能補語的類型有形式和意義之分，從形式上來說有兩分說、三分說，四分說，從意義上有學者認為表示可能性或者可能。劉月華把可能補語分為三類，A類由“得/不+結果補語/趨向補語”構成，表示“主觀條件或客觀條件是否容許實現某種結果或趨向”。B類由“得/不+了”構成，該類一般與動作的結果或趨向無關。C類由“得/不得”構成，表示“情理上是否許可”。［1］有關“V不C”的類型學者研究的較為詳細，這里不再贅述。

4.格式定性。

呂叔湘先生認為副詞“也”有這樣一個義項:“也”的前后重復同一動詞，有“縱然”或“無論怎么”的意思，“也”后面的動詞常為動結式、動趨式或有附帶成分。如:跑也跑不動了/洗也洗不干凈了，［2］正是“V也V不C”該格式的用例。

王力先生在《現代漢語語法》中認為“一切復合句都有緊縮的可能”，并且指出“所謂的緊縮，必須具備下列的兩種情形:(一)念起來只像一個句子形式，中間沒有語音的停頓;(二)不用連接詞“而且”“以便”“因為”之類，只是把兩個意思粘在一起”。［3］“V也V不C”完全符合王力先生對緊縮式的定義。

從生成角度來看，“V也V不C”格式可以看作是由“即使/就算/就是/縱然V，也V不C”緊縮來的，因此可以認為該格式是省略了“即使、就算、就是、縱然”等關聯詞的表讓步義的緊縮格式，前項V和后項V不C間只用單個副詞“也”連接，整個格式前可以添加上表假設讓步義的關聯詞語，或者在前項動詞后加假設助詞“的話”，或者同時加關聯詞語和“的話”，句義不改變。如:

我靠他啥?唉，無非是那點虛名而已，別的［編也編不出來］。

(1)我靠他啥?唉，無非是那點虛名而已，別的即使編也編不出來。

(2)我靠他啥?唉，無非是那點虛名而已，別的編的話也編不出來。

(3)我靠他啥?唉，無非是那點虛名而已，別的即使編的話也編不出來。

上述例句中，(1)(2)(3)是在原句基礎上添加上被緊縮掉的關聯詞語或假設性助詞，還原被緊縮掉的成分后，較原句而言，句子間的讓步假設性語義關系更加突顯，但句義并沒有改變。

二 “V也V不C”結構的句法功能

1.作謂語，是該格式最常用的句法功能，但不可用在“把”字句、“被”字句中作謂語。

如:(1)哪個是瘋子，哪個是傻子，哪個是騙子，哪個是賊子，我［分也分不清］。(林海音《城南舊事》)

(2)那位老奶奶［聽也聽不清楚］，［說也說不明白］，我們還是問別人吧。(金美花《實用中醫漢語口語提高篇》)

2.作定語。

如:(1)她想她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城市里，從來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那么一個小鎮，可卻偏偏嫁了一個從那個小鎮上起來的男人，所以她也就與那個小鎮扯上了一絲［說也說不明白］的聯系。(肖仁?！豆倜薄?

(2)我往她的背包里塞了一本同學錄。扉頁上，有我這幾年［說也說不出］的話。(《錯愛一生》)

3.后可帶賓語。

如:(1)要是這樣，倒沒哈關系，戶籍啥都在的，［跑也跑不了多遠］，要是尋得人，拿走的東西多少也能拿回來點。(蘇想《上海小女人的風塵往事》)

(2)老張知道［留也留不住他］了。(北京語言學院《語言教學與研究》)

4.整個結構作補語。

如:(1)馬夫看見他積蓄的糧食都沒有了，心中十分懊喪，回到房里坐在火爐旁的椅上，氣得［說也說不出來］。(謝六逸《小朋友文藝》)

(2)常說內外有別，什么是內什么是外，有時竟也能弄得［說也說不清］。(紹燕祥《夢邊說夢》)

5.可用在“是……的”結構中。

如:他們心中沒多少往事的，只有二十年的繁華舊夢，這夢是［做也做不完］的，如今還沉醉其中。(王安憶《面對自己》)

6.并列連用，做句子的分句。

如:(1)但是有些當權派被抓了，會更后悔，后悔為什么摟了那么多錢，［扔也扔不出去］，［洗也洗不干凈］了。(年志勇《命門》)

(2)記得有一次爬山，山上下起了大雪。路很滑，［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后來警察幫助了我們。(金美花《實用中醫漢語口語提高篇》)

三 “V也V不C”結構的整體語義特征

關于“V不C”的語義，賴先剛將之分為兩類，A類表示動作行為本身不可能實現或不應該進行，“不C”由“不得”構成;B類表示某一動作行為的結果或趨向不可能實現，其中“C”為表示動作行為的結果或趨向的詞語。并且闡述了“不C”可以是“不了”，其語義既可以是A類V不C，也可以是B類V不C。對整個句法結構的語義，賴先剛認為A類只表基本義，不表讓步義和無條件義，B類既表基本義也表讓步義和無條件義。［4］筆者認為其闡述是有道理的。

“V也V不C”作為一個緊縮格式，作為一個整體，該格式的整體語義關系具體如下:

1.表讓步假設性語義關系。

上文在對該格式定性時說該格式屬于表讓步義的緊縮格式，前可加上表讓步的關聯詞語而該句義不變，添上后，該格式的假設性語義關系更加明顯。

如:(1)老張知道［留也留不住］他了。(北京語言學院《語言教學與研究》)

(2)老張知道即使留也留不住他了。

原句中“留也留不住”含有隱含的假設義，添加上關聯詞語“即使”后使假設性的語義關系更加突顯。

2.表無條件語義關系。

該格式有時表達在任意條件下原來的結果都不變，前面可帶“怎么”，或者句子中隱含有“無論怎么……也……”的句意。

如:(1)李清華要帶她去醫院，母親說啥也不去，一口咬定自己是喝不慣城里的水，要回鄉下去，李清華怎么留也留不住。(肖冰《母親的選擇》)

(2)他一個人［拉也拉不開］。

在(1)句中若說成“留也留不住”同樣表達無條件的語義關系。(2)句中“拉也拉不開”隱含有“無論怎么拉也拉不開”的語義。整句可說成“他一個人無論怎么拉也拉不開?！笔篃o條件的語義關系更加明了。

“V也V不C”是表讓步義的一個口語化常用緊縮格式，在句中可作謂語、定語，可帶賓語，可整體作補語，可用在“是……的”結構中，也可并列連用作句子的分句，整體語義上可表讓步假設和無條件的語義關系，對該格式的句法功能和語義特征的理解可幫助我們更好地使用該格式。此外，對該格式的語用功能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1］劉月華.實用現代漢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583－596.

［2］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596.

［3］王力.現代漢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110.

［4］賴先剛.句法結構“V也/都VP的否定形式”［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1990(4).

［5］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增訂四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6］李臨定，許小穎.現代漢語短語解析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

［7］陳晶晶.“V不C”構式研究綜述［J］.現代語文(語言研究版)，2015(4).

Syntactic Function and Semantic Features of the Structure of“V Ye V Bu C”

Liu Aihua
(School of Liberal Arts，Liaoning 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 110036，China)

The structure of“V Ye V Bu C”is a commonly used format in colloquial，and its frequency of utilization is relatively high.By studying the format，the paper analyzed the syntatic function and semantic features of the sentence pattern and deepens the cognition of the structure of“V Ye V Bu C”.

V Ye V Bu C;Syntactic function;Semantic features

H146.3

A

1672－6758(2015)10－0154－3

(責任編輯:蔡雪嵐)

劉愛華，在讀碩士，遼寧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

Class No.:H146.3Document Mar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