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曉明
(中國水利博物館,浙江杭州311215)
林則徐(1785—1850年),福建福州人,領導了震動世界、彪炳史冊的“虎門銷煙”運動,掀開了近現代炎黃子孫反抗外國殖民侵略波瀾壯闊的第一頁,因其這一地位,林則徐研究備受學者關注。縱覽林則徐的一生,“歷官十四省”,足跡遍及大江南北,除了領導硝煙運動,興修水利、有效治水亦是其關注民生、治國愛民的重要舉措之一。筆者通過對其古籍文獻、文物遺跡、信札手跡等方面的考證,以窺見林則徐的治水歷程和水利思想。
作為中國近代開眼看世界第一人,林則徐不但是杰出的政治家,也是一位經濟思想家,尤其是他對水利的主張與實踐,在中國水利發展史上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意義。清末民初,曾陸續出版過《林文忠公政書》《信及錄》《云左山房詩鈔》《滇軺紀程》《荷戈紀程》等關于林則徐的文獻書籍,其中《林文忠公政書》作為古籍文獻不乏林則徐治水的活動記載,不過,林則徐治水方面的思想主要體現在其專著《畿輔水利議》中,而其所制定的《公安、監利二縣修筑堤工章程十條》等也可窺見他的治水實踐。
《畿輔水利議》即林則徐在京師時期開始寫作的《北直水利書》,至江蘇巡撫任內寫就,前后近二十年,由其門生馮桂芬襄校,桂超萬校勘。《畿輔水利議》稿本在林則徐逝世后已佚,其子林拱樞于某友處得見名為《直隸水田事宜》鈔本,并借出鈔藏。《林則徐全集》曰:“家刻本《畿輔水利議》,似以此鈔本刊刻。原鈔本今已難覓。”因而“家刻本為目前唯一可見版本”[1](P2248)。目前,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有清代刻本三種:一種為清光緒三年(1877年)三山林氏刻本,一卷三冊,版式為10行24字,白口,左右雙邊,單魚尾;另一種為清光緒年間(1875—1908年)刻本,與滇軺紀程、荷戈紀程合印,一卷二冊,版式為9行24字,白口,左右雙邊,單魚尾;再有一種附在其它文章后面的,其一附在吳邦慶的《畿輔水道管見》第10冊內,為道光四年(1824年)刻本,9行22字,白口,四周雙邊,單魚尾,其二附在《林文忠公遺集》中,為三山林氏宅清光緒二年(1876年)刻本,遺集鈐“國子監印”,9行24字,小字雙行,白口,左右雙邊,單魚尾。
從嘉慶十八年(1813年)入翰林院庶常館任庶吉士到其治理蘇、魯水患,林則徐將早年所得文獻經驗與治理河流的實際操作相結合,不斷思考而逐步寫成《畿輔水利議》。該書作為林則徐治水的唯一專著,集中體現了他的治水思想。
第一,《畿輔水利議》建立在林則徐對于華北水系認識的科學性上。林則徐認為“神京雄踞上游,負崇山而襟滄海,來源之盛,勢若建瓴,歸壑之流,形如聚扇,而又有淀泊以大其潴蓄,有潮汐以資其潤澤,水派之播,流于全省”[2](P481)。這與現代科學對于海河流域的描述十分相似:“海河流域的地形是北、西和西南三面高,東北部天津附近最低,所以海河各支流從三面向天津附近匯聚。”[3]林則徐對直隸八郡地勢的正確認識在當時科技水平下十分難得,無疑為其治水方略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
第二,“開發華北水利,種植水稻”的農業水利思想具有前瞻性。林則徐注意到水利與農業的關系,認為“為陂為塘”可防止春旱、秋澇,“筑圍引溉、為圩為堤”[2](P499)可阻止潮水倒灌,又可引水灌溉,并極力提倡水稻種植,提出“直隸土性宜稻,有水皆可成田”的論斷[2](P481)。雖然“天下有水之地,無不宜稻之田”[2](P478)的說法有籠統之嫌,但他在《畿輔水利議》的總序中又提出“直隸天津河間永平遵化四府州”為水稻種植的具體位置,即“或居洼下而淪為沮洳或納海河而延為葦蕩”[2](P473)之地,這些地方正處于海河、灤河的下游,完全符合了“自河流末端起,漸次推向中游”的水稻種植方法。
第三,林則徐在《畿輔水利議》中形成的治水思想自成體系。《畿輔水利議》前后成書二十余年,既有前人的教育也有林則徐自身的直接經驗,形成了分步實施的理論體系:首先在畿輔興修水利,逐步擴大種植水稻,進而實現“改河北流”;接著“先治田,后治水”,治水為了灌田;最后由“直隸、天津、河間、永平、遵化四府可作水田之地”試行到向全國施行。
林則徐的治水思想和主張除了反映在《畿輔水利議》中,其余往往散見于他處理政務留下的奏稿、公牘中。現存最早關于此方面的文獻為光緒年間的《林文忠公政書》。該書收錄了《東河奏稿》一卷、《江蘇奏稿》八卷、《湖廣奏稿》五卷、《使粵奏稿》八卷、《兩廣奏稿》四卷、《陜甘奏稿》一卷、《云貴奏稿》十卷,計151篇,反映了林則徐一生的政治主張及思想活動,其中有大量關于林則徐治水的記錄。中國國家圖書館館藏《林文忠公政書》四種。其一為光緒24年(1898年),文德堂石印本,甲、乙、丙、丁四集6冊;其二為侯官林氏,清刻本甲乙丙三集,三十七卷,14冊;其三為文德堂光緒24年(1898年)石印本,6冊,版式為19行38字,黑口,四周雙邊,單魚尾;其四為三山林氏,清光緒刻本,三集12冊,版式為9行20字,黑口,四周雙邊,單魚尾。現舉《林文忠公政書》兩例治水案例贅述如下。
第一,《東河奏稿》中對林則徐在河東河道督任上對黃河和運河進行堤防、疏浚等事宜的記載。當時修筑河堤多用農作物秸稈,有在積年的陳舊秸稈上蓋一層新桿,以舊充新,有用碎料雜草填入垛中,以襯高寬。林則徐為保證所修河堤河壩的質量,親自查驗料垛,丈量“其高寬丈尺”,察看“其新舊虛實”,“按垛以計束,按束以稱斤,無一垛不量,亦無一廳不拆”,使一些作假的官員和民工難以藏掩。林則徐認真的態度得到了道光皇帝的稱贊:“有如此勤勞,弊自絕矣,作官皆當如是,河工尤當如是。”
第二,《江蘇奏稿》對林則徐在江蘇巡撫任上治水活動的記載。江蘇境內河流眾多,但是治水以治三江,即吳松、劉河、白茆河為主,自古就有“三江既定,震澤底定”之說,因“工費較巨”、“頻年籌措維艱”,一直未能疏浚。林則徐廣開門路,采用“借帑興挑,攤征還款”,官民捐資、以工代賑等方法,帶頭捐資,籌集經費。在他查勘過的工段兩岸“凡樹石、橋梁、步頭,皆予暗記”,留作日后進一步檢查的依據。在他驗收的工程中,“不許稍有草率偷減,并不許假手胥役地保,稍滋弊竇”。江蘇劉河和白茆河原來直通海口,由于海水漲潮帶著大量的泥沙倒灌入河道,使河口易于淤塞,林則徐在修浚劉河時,在劉河老鎮閘外“白家廠之地,再建滾水石壩一道,以御渾潮”。
凡此種種,《林文忠公政書》載有大量關于林則徐的治理水患方略與措施的珍貴資料。同時,《林文忠公政書》又因成書于清光緒年間,是關于林則徐治水思想的早期文獻,因而既具有史料研究價值,又同時具有文物收藏價值。
林則徐的治水思想除了體現在其專著《畿輔水利議》中,還可從他在督修堤工、組織防汛過程中制定的規章制度里窺見一二。道光十年(1830年),林則徐任湖北布政使,刊布了《公安、監利二縣修筑堤工章程十條》,對修堤防汛的每個環節都做出規定,并要求堤成之后,承辦人員要保固10年。道光十七年(1837年),林則徐任湖廣總督,著手制定《防汛事宜十條》,規定防汛人員的稽查點驗、防汛用具的準備、修堤和汛期的監修、督辦等。林則徐所制訂的修堤章程和防汛章程,因科學實用,被后人當作修堤防汛的經典守則,收入《荊楚修疏指要》《荊州萬城堤志》、光緒《湖北通志》等地方治水文獻。
林則徐不但為官清正,交友廣泛,而且以擅長書法聞名于世。他與親朋好友互通音信時,往往親自作札,并得以大量保存,“據日記判斷當在二千札以上,存世大概有千札左右”[4]。民國初年以來,林則徐信札陸續問世,如:姚覲元磚刻拓本《林文忠公翰墨跡》(致怡良書)八卷,收182通;民國八年(1919年)北京懿文齋影印《林文忠公尺牘》,收28通,信札均寄給劉聞石①劉建韶,字聞石,福建長樂人,林則徐鄉試同年,曾應邀至林則徐家中教讀諸子,后中進士,陜西作府縣官。;民國十三年(1924年),林則徐之孫林炳勳影印《林文忠公手札》一則;上海廣益書局石印本《云左山房文鈔》四卷,收11通。20世紀80年代以來,又陸續出版了《林則徐書簡》《林則徐書札手跡選》《林則徐書札手稿》等。2002年,海峽文藝出版社在未能完全出版的《林則徐集》基礎上進行征集整理,將林則徐的書信、手札與所遺奏稿、公牘、日記等輯為《林則徐全集》,其中第七、八兩冊搜錄信札1 060通。在這些信札手稿中,珍藏了林則徐治水的思想與實踐的第一手資料。這些資料甚至可與林則徐所遺留的文物遺跡相佐證,現舉下面兩例。
該工程位于現河南開封。藏于福州市林則徐紀念館致沈維 的信中提到河南祥符工程,記有林則徐“親駐葦土之中,夜以繼日,其余孰敢暇逸”?致達夫的信函則記敘了祥符工程的情勢、進度、用工、用料情況:“省會朝夕守護城垣,舉凡官紳士庶,無不□早一日合……”“現計至子月中旬,西壩進占已及八十丈,東壩亦及二十丈,約居全工三□□料業經敷用,……致工次銀價日高,現在每兩換至一千五百余文,合而計□□□工多出錢一百萬串不止。”從字里行間不僅可以看到工程的進度、用料、用工情況,也可看出林則徐對于整個工程的籌謀和憂慮。祥符工程之后,林則徐沒有得到道光帝的獲免仍要繼續遣戍新疆,消息傳出后,江南的士大夫發起募款營救,被稱為“贖鍰義舉”,以巨款免林則徐遣戍之罪。故宮博物院藏林則徐致眉生的信札中提及此事:“且知贖鍰義舉,實由執事與夢蜨首發其端。”經學者考證執事即金安清②輯出故宮博物院此信札的劉九庵在《林則徐手札十則》初步懷疑眉生指劉斯嵋,字眉生;胡思庸在《林則徐手札十則輯注補證》中舉陳康祺《燕下鄉脞錄》中注文“倡是舉者唐夢蝶、金嵋生”,本文從此論,即:眉生應為金安清,字眉生,浙江嘉善人,官至湖北督糧道、鹽運使、按察使。,字眉生,夢蜨即唐夢蝶。林則徐在得知此事后,婉言拒絕,甘愿充軍。
林則徐在江蘇任上時看到百姓因水災所受的疾苦,百感交集,心痛不已。在致陳壽祺的信函中[5](P24),他提出黃河改道的設想,也提及設想未能提出的因由。信函先說蘇北水災:“巷汊紆迥,運河吃重,高郵四壩,無歲不開,下河七州縣,無歲不魚鱉!黠者告荒包賑,健者逃荒橫索,……賑恤之請于朝者,無可更加,捐輸之勸于鄉者,亦已屢次,智勇俱困,為之奈何!”行文中,字字句句透著林則徐因蘇北百姓所遭受疾苦而發自肺腑的痛心疾首。依據蘇北治水的歷史與實踐,林則徐提出黃河改道由山東入海的設想:“則徐竊不自量,謂欲救江、淮之困,必須改黃河于山東入海。”并具體提出黃河改道后漕糧由“張秋劃南北岸,分造南北運船,隔岸轉船”的辦法。這樣,既可以保證漕糧的運輸,也可以治理江淮之間的水患。黃河改道的建議是林則徐治水的重要思想,卻一直未能提出。從這封信中,我們可以進一步了解到當時的境況:“則徐久欲將此意上陳,而非常之論,正不獨為黎民所懼,近日都中物議,以則徐為以議論炫長者,且此議必為風水之說所阻,明知不行,不敢饒舌。”林則徐心系百姓,無奈為清朝盛行的“風水說”所阻,只能暫且作罷。
林則徐手稿中留有大量的原始治水史料,對于研究林則徐治水方面的思想動態無疑具有十分珍貴的研究價值。同時,林則徐信札手跡因在對親朋好友傾吐心懷時于不經意間筆隨情發,又獨具藝術魅力。因此,他的信札手跡除了是學術研究的珍貴史料,同時也是精美的藝術作品,具有文物與史料的雙重價值。
林則徐一生跌宕起伏,為官四十年,足跡遍及東起蘇杭、西南達云貴,南至廣東,西北抵新疆的廣大地區。考尋林則徐所遺留的文物遺跡,南至福州西湖、中有開封林公堤、北有新疆林公渠,不但處處可見林則徐治水之才能,更可見其時時關注民生疾苦、興修水利、治水愛民的實物例證。
福州西湖作為水利工程,在清以前可灌溉數千傾農田,至乾嘉以后,因年久失修、地主豪強圍湖造陸等破壞而災害頻發。1928年林父去世,林則徐居喪在家,得知西湖的情況后,向福建巡撫提議重浚西湖。在致梁章鉅的信中提到林則徐對西湖工程的種種謀劃:“清厘西湖工程,從北頭下手,蓋欲先其所難,且水利系于北鄉者尤重也。”同時,林則徐時刻擔心西湖工程進度“連朝遇雨,有礙于工,尚未卜何時得以蕆事”[5](P12)。在浚修西湖的過程中,因破壞了豪強地主圍占的田園,遭到了他們的極力反對。林則徐不畏豪強,維護百姓的利益,極力促成西湖修浚。此次西湖修浚工程挖土15 000余方,沿湖砌石岸1 200余丈,灌田3 000多傾,沿岸種植柳樹數千株。通過這次整修,福州西湖不僅恢復了水利灌溉系統,而且還成為了風景勝地。在疏浚西湖之后,林則徐將李綱祠移建到了西湖的荷亭邊,題寫了“進退一身關社稷;英靈千古鎮湖山”的楹聯。這幅楹聯不但反映了林則徐當時的心境,同時也成為了林則徐為官一生的寫照。在如今的西湖公園桂齋后面,仍然保留有篆書石刻的“林則徐讀書處”,以作紀念。
林公堤位于河南開封,屬黃河大堤的一段。堤前有1992年開封市人民政府立的開封市文物保護單位林公堤的保護標志碑、鎮河鐵犀、林則徐塑像等文物古跡。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黃河再次堤決,形勢萬分危急。道光帝派大學士王鼎赴東河主持祥符工程,王鼎力薦林則徐救急。此時林則徐因“虎門銷煙”而遭誣陷被革職,在發配新疆伊犁途中,他在揚州接到道光皇帝諭令后星夜兼程趕往開封。林則徐查看張灣決口后,認為是汛期形成湍急橫河沖開河床高灘,決定在被沖開的河床高灘處開挖挑河,堵住沖向大堤口門的急流。隨后,林則徐在張灣決口處建三壩,向中間搶修“埽工”,暫時緩解張灣決口后的險情。由于連日坐鎮工地,林則徐“奔馳成疾、既歲鼻衄,又患脾泄,兩癥相反,醫藥綦難”[1](P3612)。經過八個月的努力,終于修筑了從馬頭到小馬圈的新堤,在張灣村北柳園口完成合龍。這次開封堵口工程,修筑大壩303丈,拋石4段,護埽6段,拋護石一段,支出白銀600多萬兩。林則徐在此次堵口的工程中,可謂功不可沒,但仍被繼續發往伊犁。后有王鼎力薦而死、江南“贖鍰義舉”等至情至性的感人義舉,可作為林則徐治水功績和做官為人的旁證。今日這段黃河大堤西起開封水稻鄉馬頭村,東至柳園口鄉小馬圈村,較決口前舊堤向北推移了約兩公里。為紀念林則徐修復開封段黃河大堤的治水業績,此段堤被命名為林公堤。
林公渠位于今哈什河老龍口附近[6]。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12月,林則徐抵伊犁惠遠,受到伊犁將軍布彥泰的敬佩和器重。林則徐提出開鑿新的龍口水道,擴修并溝通水渠的建議,得到了布彥泰的支持。大渠擴修到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秋完工,全長100余公里。《清實錄》記載了大渠開通后盛況:“開墾阿齊烏蘇山地、大局(渠)已成,渠道全通。現將極東之喀什河引放入渠,皆已盈科遞進,水到渠成。旋又查看渠尾,則已瀠洄轉注,泄入烏合哩里克河,并無阻遏之處,十萬余畝之地,一律灌溉,無誤春耕。”[7](P41425)臺北《故宮文物月刊》發表布彥泰奏報的《開墾阿齊烏蘇地畝渠道全圖》[8],描繪了董哈什河龍口至惠遠城全長四百余里的農田灌渠,即是阿齊烏蘇大渠。在擴修阿齊烏蘇大渠的整個工程中,林則徐一人捐資承修了近五分之一,且難度異常艱巨:“北岸系碎石陡坡,高三丈至八九丈不等,水傍坡流須挖石坎;南岸坐在河流之中,必須建壩筑堤,釘樁拋石,方免沖刷之虞,應修要工渠三丈至三丈七八尺不等,深五六丈余不等,長六里有奇。”[9]雖然該段工程只有六里,但是全工程的關鍵所在,為龍口工程。如今大渠雖歷經整修擴建,但當年林則徐承辦開鑿的工程遺址猶存,被稱為“林公渠”。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初,林則徐奉旨赴南疆,先后勘查了庫車、烏什、阿克蘇、和闐(今和田)、葉爾羌(今莎車)、喀什噶爾和喀喇沙爾(今焉耆)七地,次年正月十九日抵吐魯番城。林則徐在勘疆過程中“見沿途多土坑,詢其名曰卡井,能引水橫流者,由南而北,漸引漸高,水從土中穿穴而行,誠不可思議之事!此處田土膏腴,歲產木棉無算,皆‘卡井’水利為之也”[1](P4729)。“卡井”即坎兒井,是當地各族人民根據水土特點挖掘坑井用以通水、灌溉農田的一種水利設施。《史記·河渠志》記載,坎兒井創于漢武帝時,是勞動人民引水上塬的創造。林則徐在了解了“卡井”的建造情況后,提出了改進建議,并廣泛推廣這一獨特的水利設施,在天山以南吐魯番一帶水資源缺乏地帶興修了許多坎兒井工程,使坎兒井地區可灌溉總面積達到70%以上,大大改善了當地的農田水利條件。林則徐因興修坎兒井而深受當地人民的愛戴,所以坎兒井又被稱做“林公井”。
林則徐治水遺跡遺物記述了林則徐的水利思想、治水方略以及治水成效。筆者以淺顯的筆觸整理并初步分析了這批史料的價值,認為林則徐不但具有中國近代開眼看世界的遠見卓識,而且在封建腐朽的清王朝大廈將傾之時,不計個人得失,殫精竭慮,治理水患,思考并實施治水方略。無論是專著《畿輔水利議》,還是奏折、手稿都是研究林則徐治水思想的珍貴史料。《畿輔水利議》歷時二十年,成書的過程既是林則徐治水活動的過程,也是林則徐治水思想體系形成的過程,處于林則徐治水理論的核心地位;林則徐手稿信札等則從原始資料的角度記述了林則徐治水經歷與思想形成的具體過程,有利于進一步分析理解林則徐的治水活動;林則徐治水活動遍及全國,以林則徐治水而命名的林公堤、林公渠、林公井等遺跡則是林則徐治水的歷史見證。林則徐在被放逐新疆時,仍能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高尚氣節為民興修水利,深得愛戴,事跡廣為流傳,其治水的精神甚至比治水的思想具有更廣泛的影響力。考孛林則徐治水遺跡遺物,是對這份文化遺產的整理與思考,也是對其治水精神的學習與瞻仰。同時,這些遺跡或遺物所承載的林則徐水利思想與治水方略也對我們今天的水利發展具有借鑒意義。
[1]林則徐編撰委員會.林則徐全集[M].福州:海峽文藝出版社,2002.
[2]石光明,董光和,楊光輝.中華山水志叢刊[M].北京:線裝書局,2004.
[3]黃錫荃.我國的河流[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4]來夏新.讀故宮藏林則徐書札手跡[J].故宮博物館院院刊,1984(3).
[5]楊國幀.林則徐書簡[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
[6]賴洪波,王華云.林則徐與伊犁農田水利建設[J].新疆社會科學,1986(5).
[7]清實錄(影印本)[M].北京:中華書局,2008.
[8]臺北故宮博物館編.故宮文物月刊[J].1993(5).
[9]故宮博物館院.布彥泰片三[J].史料旬刊(第3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