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慧杰
探析曾國藩對金陵書局的影響
雷慧杰
近代中國圖書出版史上,曾國藩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金陵書局是近代官書局的典型代表之一,金陵書局與曾國藩有什么樣的關系?他的出現給金陵書局帶來什么樣的變化?本文對此進行詳細探析。
金陵書局;曾國藩;《船山遺書》
[作者]雷慧杰,河南大學。
曾國藩(1811—1872),字伯涵,號滌生(意為“盡滌前日之污,以為更生之人”),湖南湘鄉人(今雙峰縣)人。中國近代政治家、軍事家、理學家、文學家,因討伐太平軍時,有大肆屠殺平民之情事,而與其弟曾國荃被稱為“曾剃頭”或“曾屠戶”。與李鴻章、左宗棠、張之洞并稱“晚清四大名臣”。官至武英殿大學士、兩江總督。同治年間封一等毅勇侯,又授世襲罔替,謚文正。
曾國藩的一生可謂跌宕起伏,通過封建王朝正常科舉考試開始仕途,出將入相。有學者稱他是傳統封建社會士子“學而優則仕”的典型代表。曾國藩仕途生涯開始于道光十八年(1838年),曾國藩中會試第三甲第四十二名進士,成武翰林院庶吉士。于1841年在翰林院供職。曾國藩在翰林院任職期間,文學上的造詣進步非常大,曾飽覽群書,與天下文人學士相交,如與倭仁、唐鑒、何桂珍、邵懿臣、吳廷棟等人探討國家大事、文學事宜。曾國藩精通經史,并對傳承傳統文化方面實踐頗多,相交文人墨客,廣聚人才。
總督府中亦有百人左右,是皆曾文正一人之聲望道德,及其所成就之功業,足以吸引之羅致之也。文正對于博學多才之士,尤加敬禮,樂與交游。
金陵書局是發揚傳承傳統文史非常重要的地方之一。曾國藩在金陵書局提倡節義、興文教,刻書以傳統文化為主,促進了晚清大規模官書局的出現,開啟了“中興”人文之盛,也為清代出版事業增輝添彩。他認為“邦政所急,儒訓是先,將宏富教之,宜用廣文儒之”,“相公乃天蓋,人文佐生成”也表達出曾國藩對學術傳承的貢獻與實踐。
太平天國之后,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等洋務派領袖倡導在全國各地建立官辦印刷出版機構官書局。早在咸豐十一年(1861年),曾國藩奉旨進兵安慶時,派莫友芝遍訪遺書,就在為建立官書局作準備。同治三年(1864年)四月,曾國藩授意在安慶創設書局。六月江寧收復不久移局于鐵作坊(太平天國慕王府),后又移至江寧府學飛霞閣,組建了舉世聞名的金陵官書局。初期由曾國藩私人出資,隨即改由公款支付。刊印圖書以經史為主,詩文次之,同時也刊印一些如《唐人萬首絕句選》《楚辭》《白喉治法》《蠶桑輯要》等普通讀物和醫學、農學方面的圖書。其對西方科技著作也頗為重視,刊印《幾何原本》《重學》《圓曲線說》《則古昔齋算學》等書籍。前后刻印圖書56種,計2776卷690冊。金陵官書局所刻印的書籍,因其校讎皆四方飽學之士,且有雄厚的經濟實力作后盾,加之底本多為善本,曾國藩又堅持“但求校讎之精審,不問成本之遲速”的原則,故刊本質量上乘,所刻書皆被視為善本。自曾國藩在江寧府學創建金陵官書局,在他的影響下各地官吏均效仿,相繼在全國各地設立官書局20多個,如李鴻章同治四年(1865年)創建江蘇官書局;馬新貽同治三年(1864年)設立浙江官書局。當時官書局的設立,搶救了大量的古代文獻,傳播了文化和科學知識,發展了我國近代印刷事業,對中國近代史產生深遠的影響。
金陵書局開辦有多種說法。學者們如章洪鈞、陳可霖、謝正光、梅憲華、張宗友、吳家駒等普遍認同有兩種觀點。一是況周頤的觀點,其《蕙風移二筆》云:“咸豐十一年(1861年)八月,曾文正公克復安慶,部署粗定,命莫子偲大令采訪遺書,商之九弟沅圃方伯,刻《王船山遺書》。既復江寧,開書局于冶城山,延博雅之儒,校讎經史,政暇則肩于經過。”葉德輝《書林清話》中提到“迨乎中興,曾文正首先于江寧設金陵書局”。另一種是黎庶昌的觀點,在光緒二年(1876年)傳忠書局刊行的《曾國藩年譜》中寫著:“四月初三日,設立書局,定刊書章程。江南、浙江自宋以來,為文學之邦,士紳家多藏書,其鏤版甚精致,經兵燹后,書籍當然。公招徠剞劂之工,在安慶設局,以次刊刻經史各種。”
當曾國藩的幕僚勸說其弟曾國荃來主持重刻《船山遺書》時,他才意識到刊刻《船山遺書》的重要性,因而開設書局即金陵書局。正如曾國藩日記中記載的“同治二年,沅甫弟捐資,全數刊刻,開局于安慶”。可探測創立書局最初原因,看到太平天國戰爭殘酷,令各處藏書或散佚或燒毀,藏書幾乎蕩然無存,曾國藩對此心生憐憫和對傳統文化的惋惜,而“始謀創立數據,籌款刊刻經史”。有學者認為曾文正因害怕被人誤解為只附庸風雅、跟風易俗,而不正式創立書局。最終開設書局的決心來自于他弟弟曾國荃,因無暇管理,讓曾國藩代為操辦而創立金陵書局。
曾國藩在行軍用兵之時,仍親自參與書稿的校讎工作,反映出他對《船山遺書》的重視,對書局的重視。正如曾國藩日記記載:“王船山先生遺書,同治四年十月刻竣,凡三百二十二卷。國藩校閱者,諸經稗疏、考異十四卷,訂正訛脫百七十余事。”這也反映出他作為學者嚴謹治學的一面。曾國藩在戰爭中看到對傳統的封建文化的毀滅,作為一個對封建文學如此癡迷和重視的學者自然十分痛心,這為他發起創立金陵書局奠定了思想基礎,而《船山遺書》不僅為曾國藩創立金陵書局搭建了橋梁,而且也是書局成立的關鍵力量。
其一,曾國藩剿捻回來后,再任兩江總督,重新管理金陵書局,進行大規模整改與規劃,使其重新煥發生機。把書局遷到飛霞閣,重新調整書局工作人員。校書與管理分開,任人唯賢,讓人員各司其職。這次接管,是金陵書局走向興盛的重要一環。張文虎為首來校對《史記》,任命周學濬為提調,張文虎、李善蘭、汪士鐸、劉毓崧、唐仁壽、劉恭冕進行校書;嚴格把關出書質量,選擇校對人員,他幾乎全部聘請當時的“一時英俊,并以學術風采相尚”的人才。對寫刻更加嚴苛,要求做到“方粗清勻”,而且對人員獎懲有序,賞罰分明,這樣一來金陵書局的出書質量在他的嚴格把關下實屬上乘,這對金陵書局的發展。樹立外界口碑起到決定性作用。
其二,爭取合刻“二十四史”挽救金陵書局聲譽。同治七年七月曾國藩再次被調離金陵。離開時說“書局須移交后任永不廢”,表達對書局的關心。但書局難免出現人事動蕩,且此次人事動蕩,對書局的正常運作帶來致命性的危害。如曾國藩的“前四史”遲遲不能印刷,這讓他非常頭疼著急。雖常寫信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不能完工。幸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六月十四日,李鴻章上奏《設局刊書折》,曾國藩借此獲悉,金陵書局將會與湖北書局、蘇州書局、浙江書局共同刊刻“二十四史”。但只有金陵書局無公款,如何繼續刻書完成“二十四史”呢?憂慮之下,曾國藩修書馬新貽,正是這封信,解救了金陵書局的困局。經費拿到,人事方面也齊全,金陵書局再次恢復往日生機。“二十四史”版本史上,金陵書局的版本能夠刻成,并且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二十四史中參與最多、最主要的部分)與曾國藩的努力分不開。
金陵書局非官商合辦,無獲得官方注資,要繼續生存異常困難。尤其在曾國藩逝世后,金陵書局隨著曾國藩的逝世,其風采也一起褪去。曾國藩的幕僚故地重游時,看到書局如此破敗、蕭條,發出感嘆:“落花碧草冶城東,丞相車來訪侍中。漢代經生都老去,春光雞,寂寂日華宮。”從先前的碧草落花鴻儒談笑的繁華,到現在的寂寥冷清,不禁讓人唏噓感嘆,人文興廢對金陵書局產生如此大的影響。自曾國藩去世后,金陵書局校對經籍的文人騷客們也相繼離開,如戴望去世,那年冬張文虎“感知己凋謝”,也辭職。三年之后,唐仁壽也病逝,金陵書局已是“文采風流盡矣”。
曾國藩與金陵書局的關系不能被忽略,也不能被夸大。客觀上曾國藩關乎金陵書局的興亡,他對金陵書局的重視,幫助金陵書局走到最鼎盛時期,“為眾流所歸”“并以學術風采相尚”。作為晚清官書局的代表之一,金陵書局帶起了一股官書局的浪潮。金陵書局所刻之書,也為近代中國出版印刷史提供了巨大的文獻史料和收藏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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