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字幕組適用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探析

王虹橋

影視字幕組適用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探析

王虹橋

影視字幕組是為國外試聽作品制作中文字幕的一種團體。影視字幕組制作中文字幕設計傳播權、翻譯權和復制權等著作財產權。影視字幕組的行為會對著作權人利益產生影響，但是兩者之間的矛盾能夠實現調和。在遵循著作權人利益保護原則和使用者商業利益禁止原則的前提下，影視字幕組可以援引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實現免責。

影視字幕組；著作權；合理使用；利益平衡原則

近年來，隨著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國外影視作品制作中文字幕的影視字幕組擁有越來越大的社會影響力，而它的某些行為卻涉及與原作品的著作權之間的糾紛問題。影視字幕組的行為是否符合相關法律的要求，其免責聲明是否能夠將其應該承擔的法律責任予以免除，以及我國影視字幕組為國外動漫和影視劇制作中文字幕的行為是否與原著作權人的權利產生沖突等問題，必須通過分析影視字幕組著作權性質及合理使用制度的適用，才能夠調和影視作品著作權人與影視字幕組之間的矛盾。

一、影視字幕組的概述

影視字幕組（Fansub）是指將外國影視作品中的外語字幕翻譯成本國語言或者給無字幕的外語視頻配上字幕的愛好者團體，是一種誕生于互聯網的自發非營利的民間團體組織。字幕組制作字幕的最終目的在于進行傳播。《紐約時報》稱他們為“打破文化屏蔽的人”，網友們則認為字幕組是“網絡時代的知識布道者”。

在中國，字幕組的起源是因為隨著寬帶互聯網在大陸的普及，很多優秀的電視劇、動畫、電影都來自歐美、日韓以及其他國家等地區，而CCTV等有權引進境外節目的影視機構，因國外作品引進的速度非常慢而且數量有限；廣電總局相關的審批手續也非常繁雜，而且對于“不良內容”可能加以刪減或禁止引入；相對于經過普通話翻譯配音的版本，部分觀眾更偏愛節目原音。加上中國許多觀眾的外語水平尚未達到直接觀看原聲節目的程度，字幕組由此誕生。最早的字幕組的片源多數來自由海外人士錄制并發布至中國大陸的論壇。中國大陸存在的字幕組種類繁多，包括美劇、英劇、日本動漫、韓國電視劇、好萊塢電影等。這其中，又以美劇字幕組數量最多且最為外界關注。

近年來受經濟利益驅使，不少字幕組不顧及法律的要求與盜版行業的相關人員相互勾結，出現販賣字幕的不良行為，甚至某些影視字幕組人員為賺錢直接為盜版業者制作中文字幕。論壇是影視字幕組的主要活動中心，而且在通常情況下，這些論壇均采取會員制的方式，而QQ和MSN等網絡通信工具則是會員之間相互溝通交流的主要載體。同時，影視字幕組招募人員也同樣是通過論壇來實現，因而，與現實當中的組織相比，影視字幕組顯得更加低調且更具隱蔽性。只是字幕組在單純依靠論壇和成員資助難以維繼的情況下，紛紛轉向依靠嵌入式廣告獲得收入，日漸引起網友的厭惡。

二、影視字幕組著作權性質分析

（一）傳播權

影視字幕組為國外影視作品制作中文字幕的根本目的在于通過網絡上傳內嵌字幕的影視作品，為廣大網民提供免費下載的機會。而通過傳播作品來獲取利益就是著作權財產性權利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在當前網絡環境下，傳播權已經逐漸轉變成了信息網絡傳播權。即使有些字幕組是非商業化的行為，影視字幕組在沒有經過著作權人允許的情況下使用其作品無疑屬于一種侵權行為，對著作權人的利益造成了一定的損害，其翻譯成果都是侵權的。

（二）翻譯權

《著作權法》第10條第1款第（15）項規定，翻譯權是指將作品從一種語言文字轉化為另一種語言文字的權利。未經許可進行翻譯構成侵權。有人認為字幕組的翻譯行為是純利他行為，字幕組本身沒有獲利，反而為大眾文化傳播做出貢獻，還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著作權人的知名度，并不構成侵權。但是應該看到，翻譯權屬于著作權人所享有的專有權利，任何人想要對作品進行翻譯都必須通過其許可才能夠進行。即使字幕組沒有獲利，其行為實際上已經造成著作權人潛在市場的被侵占，而且字幕組應當知道其行為會助長盜版商的猖獗，造成著作權人權益的侵害。

（三）復制權

從復制權方面來看，主要體現在著作權窮竭的判斷、P2P技術正當性的判斷、格式轉換問題以及領接權的問題上。不管哪一種權利都是具有一定界限的，著作權保護權利不以作品是否發表為界限，不管是否已經公開發表，著作權保護同樣具有自身的權利界限。因此，影視字幕組以已公開播放的影視作品其復制權“權利窮竭”原則為其非法侵權行為做無謂的爭辯是不可能成立的。字幕組包括許多留學成員，他們將國外的影視數字化固定到網絡媒介，上傳到互聯網上通過當下流行的P2P技術再傳播到國內。現代數字環境中的復制行為中包含技術固定作品、上傳網絡服務器以及向其他計算機用戶發送作品的行為的。因此對于依靠P2P技術的字幕組使用該技術是否具有正當性是一個需要判斷的問題。

三、影視字幕組合理使用制度的適用分析

（一）實際現狀與著作權保護的沖突

通過對影視字幕組著作權性質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不管是未經許可的行為，還是實際上已經侵占了原著作權人的細分市場，影視字幕組的行為毫無疑問侵犯到了原著作權人的權利。針對影視字幕組的侵犯著作權的行為，雖然世界各個國家尤其是日本和美國等著作權輸出相對較大的國家不斷加大了打擊力度，但從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非法的網絡傳播和網絡共享等類似的著作權侵權行為依然層出不窮，甚至越來越激烈。如由日本多個著作權協會團體，來自網絡ISP商如雅虎、文化廳、總務省、警察廳以及日本Cable電視聯盟、電信運營商協會和telecom服務協會等各方面力量，專門組建了一個實力十分強大的針對濫用共享文件及盜版的侵權對策協會，并且還出動公權機關對多名將非法片源進行上傳的違法行為者及其違法物進行打擊，短期內取得了較好的威懾效果，然而最后都未能根治分享侵權行為，一周之后侵權行為又繼續泛濫。其實從著作權誕生以來，廣大受眾對作品的共享需求和著作權人的獨占排他性就成為其基本矛盾，因而從根本上來看，著作權保護制度應該在使用者和著作權人之間努力尋找到一個利益平衡機制，而不應該絕對偏向于對著作權人的利益進行保護。

（二）調和矛盾的可能性

在以上的字幕組的片源著作權糾紛上，我們可以發現一對有趣的矛盾現象。一方面，未經許可的網絡傳播行為侵犯了著作權人的利益；另一方面，由于網絡所具有的受眾廣泛性和互動性的特點，即便是非法的網絡傳播，但客觀上在一定程度上卻對國外影片起到了積極的宣傳作用，有利于外國影片在國內知名度的打開。或許是注意到了這一有趣的現象，隨后，角川這一日本著名的著作權團體正式表明態度，表示能夠容忍部分網上動畫影像的上傳，角川書店這一跨越性的認可便成為日本第一家對非授權上傳表示認可的動畫廠商。除此之外，對網友們利用其作品進行的再創作也采取了默示的方式進行了肯定，極大地提高了影視字幕組進行二次創作的積極性。總而言之，角川書店的這一表態，之所以被人稱為“破冰的沉默”，在于其極大緩和了著作權人和網絡傳播使用者的矛盾，為二者能夠和平相處的愿景提供了可能。換句話說，在網絡上傳播沒有經過許可的作品，因為其行為能使著作權人獲得一定利益，著作權人基于利弊的權衡考慮，也很有可能在事后對傳播使用者行為進行追認。而事后對網絡傳播無授權作品的行為進行追問，也為合理使用制度的適用提供了可能性。有人認為字幕組行為不該認定為合理使用，其認為字幕上傳到互聯網上，使其處于不特定人可以得到的狀態，而且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是為了學習、研究或欣賞而下載其字幕，這與“合理使用”的情形不相符合，不能構成合理使用。其實著作權的合理使用制度本身價值就是在于對使用傳播者與著作權人之間的沖突和矛盾進行協調平衡，通過兩者利益最大化實現社會經濟效益最大化。

（三）著作權人利益保護原則和使用者商業利益禁止原則

所謂的合理使用制度，指的是應該在充分確保使用者使用權利和著作權人合法權益之間的平衡性，尋找到兩者之間的平衡點，而并不是通過合理使用對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進行抑制。對使用者的權利和著作權人的權利區域進行科學合理的劃分，使額外交易成本得到最大限度的降低，從而實現優化配置信息資源的良好經濟效益是構建合理使用制度的最終目的。因此，即便是使用合理使用，也同樣需要嚴格限制所謂的合理性。從使用者和著作權人雙方各自而言，主要應該嚴格遵循著作權人的利益保護原則和使用者的商業利益禁止原則，換而言之，作為使用者的字幕組絕對不可以為了自身的利益，相反的，只有在使用者的行為能夠為原著作權人帶來利益的前提之下，其使用才能夠被視為是合理的。而對于著作權人的利益保護原則而言，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賦予著作權人追認權，也就是說，著作權人可以以自己利益最大化的考慮為重要依據，針對沒有經過許可的使用行為選擇是否需要對其行為進行追認，如果著作權人在事后對其進行了追認，則可以將使用者的行為視為合理使用，相反的，如果著作權人在事后并沒有予以追認，那么使用者的行為則屬于侵權行為，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另一方面，如果無法準確判斷使用者的行為是否損害到了著作權人的利益時，應該做出有利于著作權的相關解釋。

（四）合理使用制度的適用分析

在著作權法領域當中，合理使用制度指的是嚴格按照相關法律法規的要求，在法律規定的情形之內對他人的作品進行使用的可以不需要經過著作權人的許可，并且可以不向著作權人支付任何報酬的制度。換而言之，合理使用制度具有正當性，可以在未經著作權人許可的情況下對其作品進行使用。如果影視字幕組的行為可以適用合理使用制度，那么無疑能夠使這一具有隱蔽性質的“地下組織”光明正大地浮出水面，開展相關活動。《著作權法》明確規定，以合理使用為）理由未經允許使用他人作品的必須充分滿足以下幾個條件：第一，不能夠對該作品的正常使用造成影響，也不能夠不合理地對著作權人的合理利益造成損害；第二，不能夠侵犯原著作權人所享有的依法權利；第三，雖然可以不經著作權人的許可，并可以不向其支付報酬，但是在使用時，必須注明作品的作者和名稱；第四，與著作權法規定的適用條件和特殊情形相符合。其中，不能夠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利益是最為核心的一個條件。由此可見，要想適用合理使用制度，則必須在行為上具備合理性。

四、結語

綜上所述，影視字幕組就是指為國外的動畫、電視劇、電影以及綜藝節目等制作中文字幕的愛好者所組建的一個團體。通過對影視字幕組著作權性質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具體體現在三個方面，即傳播權問題、翻譯權問題以及復制權問題。而通過對影視字幕組合理使用制度的適用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分析，我們認為，在排除違法性的基礎上，影視字幕組成員所制做出來的字幕作品其本身同樣具有自己的著作權，因此，適用合理使用制度對著作權人與使用者之間的矛盾進行調和是可行的。筆者認為我國立法者應該著眼于著作權人的獨享和公眾的共享需求之間的矛盾，考慮社會公眾的利益和字幕組對文化做出的積極貢獻，在對字幕組行為加以規制的同時，適當放寬網絡環境下著作權合理使用標準，在著作權人、字幕組和公眾之間尋找一個利益平衡機制，一方面，保護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另一方面，為字幕組營造更為充足和合法的發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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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王虹橋，華東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