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端
推動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
——基于版權經濟的視角
陳 端
十八大以來,推動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受到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本文從版權經濟的視角,對推動我國優秀文化資源的資本化開發的意義價值、手段途徑、現實困境與解決思路等進行了系統分析和梳理,以期為業界和學界同仁研究提供借鑒。
傳統文化;版權經濟;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在“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之外提出了第四個自信——“文化自信是根本”①習近平總書記2014年五四北大講話,“一個國家綜合實力最核心的還是文化軟實力,這事關精氣神的凝聚,我們要堅定理論自信、道路自信、制度自信,最根本的還要加一個文化自信”。,新一屆領導人對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高度重視,讓傳統文化資源的活化開發成為當下學界研究的一個熱點問題。從另外一重意義上說,將富含中國元素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價值理念又彰顯時代精神的文化產品不斷推送到世界舞臺之上,也是打造另一種意義上的中華文化傳播話語體系,努力擴大“中國夢”國際影響力的嘗試和努力。
將文化資源大國優勢轉化為未來的文化強國優勢,需要選擇恰當手段對文化資源進行資本化開發。但是,傳統文化資源活化開發面臨著一個重要問題。一個國家或者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逐步積累起來的文化沉淀,蘊含了一個民族對外部世界的理解闡釋、價值認知和應對智慧,屬于民族共有的精神財富和文化資源,并不屬于哪個特定的機構或者個人,而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和資本化運營的前提條件就是內在市場化激勵體系的完善。現代文化經濟學認為,文化產品以商品身份參與市場競爭是文化產業得以形成的前提和基礎,而現代版權制度通過私權的授予將作品私有化,賦予權利人在一定時間內對作品進行獨占的支配性地位,這是構筑文化產業創新活力的制度性源泉。文化資源資本化的過程起始于相關資源的資產化、產權化,明確的產權歸屬和基于產權的關聯權利保護是進行資產交易和資產證券化等后續金融運作的前提。現代金融體系提供的并不僅是資金,更重要的是通過“融資”“融制”“融智”三位一體的運作發揮金融作為現代經濟核心引導資源配置的功能。傳統文化資源“準公共財產”的屬性與資本化運作的確權需求及版權作為“私權”屬性之間存在一定的內生悖論。
面對前述內生性悖論,我們需要引入新的思路。傳統文化資源的精髓是構成我們當代民族認同感和凝聚力的根本要素之一,但現代科技的發展卻可以不斷為文化精神體系提供新的展示載體和展示形態。通過創意元素與現代科技的結合,讓傳統文化元素與時代精神在交融交匯中實現融合性創新,這是對作為準公共財產的傳統文化資源進行差異化開發和版權區隔的有效路徑。在這一點上,國外一些做法值得我們借鑒。法國的時尚產業舉世聞名,與其政府立足于法蘭西豐富的傳統文化資源大力扶植創意設計產業的發展理念密不可分;美國作為一個后起的移民國家,本身并沒有太多歷史文化資源積淀,但非常重視版權保護體系的建設,政府通過完備的法律體系和有效的追責制裁手段保護創造性勞動的合法收益,鼓勵各類文化產業市場主體移植借鑒他國優秀文化資源進行本土化開發和運營。光是取自我國傳統文化資源的動畫大片《花木蘭》和《功夫熊貓》就為好萊塢帶來豐厚的票房收入,而且在票房收入之外基于版權的相關衍生品開發也成為重要的利潤來源。反觀我國,對傳統文化資源的商品化開發很大程度上依然停留在作坊式的傳統手工藝品制作銷售上,造型缺乏創新而千篇一律,因而難以獲得較高的品牌溢價,包括我國對外文化產品貿易的產品構成也還是以紙扇、燈籠、瓷器等傳統工藝品為主,屬于勞動密集而創意含量低的產品類型,真正在核心版權貿易這一塊存在著巨大的文化貿易逆差。更有甚者,我國優秀的歷史文化作品如《水滸傳》《西游記》《三國志》等,被日韓數十家公司分別注冊為游戲商標,中國企業要開發此類游戲,需支付巨額使用費。版權保護意識的薄弱讓我們在未來全球性的文化產業競爭格局中處于相對劣勢。
近年來,我國政府也逐漸意識到這一問題。2008年,國務院下發《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把知識產權制度作為推動“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型、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發展的重要國家戰略;2014年3月,國務院發布《關于推進文化創意和設計服務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依托豐厚文化資源,豐富創意和設計內涵,拓展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利用途徑,促進文化遺產資源在與產業和市場的結合中實現傳承和可持續發展。加強科技與文化的結合,促進創意和設計產品服務的生產、交易和成果轉化,創造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新產品,實現文化價值與實用價值的有機統一”,這對于根植于版權保護的創意經濟發展可謂又一重大利好,也為以創意元素注入實現傳統文化資源開發的版權區隔提供了政策空間。
進入新千年以來,數字化、網絡化技術迅猛發展,跨介質、跨領域的全版權運營成為大勢所趨,基于版權價值開發的全新商業模式漸露曙光,我國優秀文化資源的產業化開發也應該順應大勢尋找自身的發展軌道與模式,版權評估、集約化運營和資本化運作成為推動文化資源資本化開發的三大關鍵因素,這三個方面又彼此深度關聯,互為犄角。
版權確權和價值評估是進行集約化運營和資本化運作的前提。國家版權局版權管理司司長于慈珂曾經表示,“版權集約化運營是當務之急,推動版權集約化運營平臺的發展,是促進市場規范化、效益規模化的有效方式,是促進文化生產要素、流動與重組,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的重要引擎,是突破傳統模式發展瓶頸的革新手段,是文化產業發展的必經之路”①新華網北京頻道2013年3月4日《版權集約化運營成未來行業發展新方向》,記者孫曉勝。。與此同時,“尋求版權產業鏈上下游的開放平臺和分享收益的機制,是真正實現版權集約化運營的關鍵要點”②新華網北京頻道2013年3月4日《版權集約化運營成未來行業發展新方向》,記者孫曉勝。。而受益分享機制的構建與資本化運作成效密切相關。
同屬知識版權,版權不同于專利的最大特點就在于版權資產的價值可以通過有效市場運作不斷獲得倍增,而金融資本杠桿的使用則是通過運作放大版權資產價值的有效途徑。再回歸過來,版權資本運作的前提是其作為金融性資產的基礎信用——亦即其在未來所能獲得的現金流收益和相關權益保障。以版權資產證券化為例,這是“以募集發行證券的形式,將具有未來收益前景、有證券發行價值的版權項目為對象,進行證券化運作過程,或以尚未形成版權形態的版權創意與半成品為對象,在證券資金的投入下完成版權創造、產生收益及回饋資金投入的證券化運作過程”③許云莉:《版權證券化進入我國的可行性與建議》,《出版發行研究》,2008年第9期。,先要有基于未來可預期的現金流收益,才能夠進行結構化安排,對基礎資產中風險與收益要素進行分離和組合。恰恰是在這一點上,基于傳統文化無形資源的版權資產評估面臨一定的困境,針對這一領域的具體估值體系建構迄今仍處于相對空白狀態。
目前較為主流的版權價值評估模式包括重置成本法、收益現值法和現行市價法三種,三種版權估值模式各有其優劣勢。重置成本法是基于歷史成本而非未來收益,對投資人來說難以有較強說服力。收益現值法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版權資產未來價值實現的不確定性,尤其對于當下中國而言,文化消費面臨著結構性升級和主體消費人群的代際轉換,基于傳統文化資源的版權資產必須與未來文化消費主體人群的偏好相適應,當代文化消費潮流脈動的不確定性使其未來價值實現存在更大的風險。此外,對全版權運營時代版權資產價值的多層次開發空間潛力和認知分歧和操作實踐中具體實現程度的差異也成為收益現值法評估所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至于參照類似產品版權交易價格的現行市價法,因為獨特性和差異化是創意類產品的本質特征,所以在實際應用中只能大致作為估值鏡鑒,也不能完全依賴之。有學者基于大數據和計量經濟學對既往類似版權產品進行回歸分析,基于分析結果梳理影響同類版權產品價值實現的主要影響因子及各因子所占比重,以這些結果作為預測未來同類版權產品價值的基礎參照,但在“同類版權產品”的類別界定和研究采樣上也存在操作中的分歧。作為一種折中的解決方案,可以綜合采納以上各種版權估值模式,通過加權方式得出相對比較均衡的最終評估方案。
由上述分析可見,我國傳統文化資源的開發既迎來了發展的戰略機遇期和政策紅利期,同時也處在錯綜復雜的整體變革環境中,在實踐操作中也面臨著一系列現實問題,需要我們綜合法學、經濟學、金融學和資產評估學的多元視角來審視傳統文化資源相關版權產品價值評估及流轉運營中可能面臨的各種問題,歸納總結影響其版權價值評估和實現的眾多復雜因素尤其是特殊性因素,合理選擇適當的評估方法,厘清和平衡好版權評估、集約化運營和資本化運作之間的內在關聯。(本文系2012年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中國版權相關產業發展的成就、問題與對策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12AXW003)
[作 者]陳端,中央財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