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硬控制”到“軟治理”:鄉村社會治理轉型之路*
*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農村基層政權中的‘嵌入式治理’研究—基于權力與利益博弈關系的分析”,項目編號:2012Y134;楚雄師范學院彝族歷史文化與社會發展專項研究項目:當代彝族村落文化變遷與治理轉型研究,項目編號:YZZX1402。
鄒榮
(楚雄師范學院,云南楚雄675000)
摘要:在現代治理體系中,鄉村作為一種重要的共同體,其依賴的文化、精神和價值基礎成為其不斷發展進步的基礎和前提。伴隨中國傳統鄉村社會濃厚的“鄉土文化”逐漸遠去,鄉村社會的發展正在經歷轉型帶來的治理困境。面對處在變革之中的鄉村社會,以文化重建和價值引領,倫理粘連和價值塑造,人文關懷與認同建構,國家理性與包容發展為路徑的“軟治理”模式的推行,無疑對于破解當前鄉村社會治理的現實困境具有重要的價值。將“軟治理”與“硬控制”有機統一起來,保障社會從剛性約束到韌性治理的轉變,最終推動鄉村社會治理技術的變革與轉型,推動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
關鍵詞:鄉村治理;軟治理;治理現代化
收稿日期:2015-04-06
作者簡介:鄒榮(1981—),男,楚雄師范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公共政策、鄉村治理。
中圖分類號:D638文章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7406(2015)07-0087-05
Abstract:In the modern governance system, the village as an important community, its dependence on the culture, spirit and value basis becomes the basis and premise of its continuous development and progress. Along with the strong local culture of Chinese traditional rural society,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society is experiencing the predicament of governance in transition. In front of the reforms of rural society, lead to the reconstruction of culture and value, shaping the adhesion and ethical value, implementation of humanistic car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identity, national rational and inclusive development of soft governance mode undoubtedly for the reality of the plight of the crack in current rural social governance has important value, the soft management and hard control organically, social security shift from rigid constraints to toughness governance, and ultimately to promote change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rural society governance technology, promote the modernization of the system of governance and management capabilities.
鄉村社會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組成部分,伴隨著當今中國鄉村社會的變革和轉型,鄉村社會治理轉型成為不可回避的現實課題。面對處在變革之中的鄉村社會,推行“軟治理”模式,無疑對破解當前鄉村社會治理的現實困境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當今中國鄉村社會面臨的治理困境
在當今中國,市場化、工業化、城鎮化正在讓鄉村社會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變革性洗禮,也正在經歷深刻變革帶來的治理困頓。現代化浪潮正在一波又一波地席卷中國鄉村社會的各個領域,中國傳統鄉村社會內部人文地理關系正在逐漸被重塑。鄉村社會的沒落,帶來的不僅僅是青壯年人遠離村落、土地的荒蕪,更是鄉村社會人文逐漸流逝,與之伴隨而來的是無數的留守兒童與老人,鄉村社會逐步遠離了正常的“生態”。傳統中國鄉村社會中家庭倫理、公共道德、代際關系被逐步消解,家庭溫情、敬老愛幼傳統,家庭歸屬、土地依賴、聚族而居逐步為流動社會所沖擊。在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的牽引下,鄉村社會為器物和工具理性層面所充斥,而現代社會發展應該具有的內在價值和精神卻并未得到相應的提升。國家權力撤退、市場經濟的洗禮和沖擊,村莊共同體逐漸趨于解體,“村將不村”現象在一定范圍顯現,鄉村社會治理正在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治理危機。
當前中國社會空前的社會變革使得社會治理格局發生了重大調整,治理模式發生了巨大變革,社會長期積累的社會矛盾沖突不斷凸現,社會利益關系更加復雜。在這樣背景下,社會一旦缺乏一種有力的紐帶或者力量來化解各種社會矛盾沖突,平衡各種利益關系,社會的失衡和斷裂傾向就將不可避免。隨著與外界的接觸深入和融合增多,當代中國的鄉村社會不再是孤立存在的“世外桃源”,傳統鄉村社會的封閉性和穩定性被打破,開放、平等、民主、自由等鮮活而充滿變革性的時代價值被注入鄉村社會之中,成為鄉村社會轉型的重要變革性力量和未知因子。以農耕維護為文化基礎的整個鄉村社會正在經歷最為深刻而劇烈的文化變遷,也帶來了新的治理困境,即鄉村社會正面臨“法制懸浮、功利下沉、信任流失的三重主要困境”。[1]
在治理轉型的背景下,諸如土地大面積拋荒、農民高齡化、農業孱弱化等為代表的鄉村經濟發展困境不斷顯現的同時,深層的人文困境與社會治理困境則顯得更加令人憂心。面對日趨復雜的治理環境和治理體系,客觀上需要對現有的治理體系和治理模式做出調整和變革,以適應整個社會轉型發展的需要,進而推進整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進程。正如亨廷頓所指出的:“一個復雜社會還需要在基本原則或道義職責上界定能夠連結各社會集團的紐帶,這種紐帶所聯系的共同體有別于其他的共同體。”[2](P8)而扮演這種紐帶最常見的形式,則多是精神、價值與文化。對于處在轉型時期的鄉村社會而言,鄉村社會“秩序并非一種以外部強加給社會的壓力,而是一種從內部建立起來的平衡”[3](P183),更需要通過文化力量的重建和重塑來助力整個社會的治理轉型發展。
二、從硬控制到軟治理:鄉村轉型治理的必由之路
回顧當代中國鄉村社會治理的歷史,通過國家和執政黨的組織架構、政治動員、政策引導等多種措施和途徑,推動了其快速轉型的進程,為實現鄉村社會現代化提供了強大的政治保障。然而,國家剛性推動鄉村社會治理轉型的同時,也使得鄉村社會柔性治理的顯得滯后無力。伴隨國家政治權力在鄉村社會場域中從“前臺主演”到“后臺導演”,從直接管控到間接嵌入,從剛性十足到剛柔并濟等一系列治理理念、治理模式、治理方式的轉變與調整,鄉村社會治理開始步入“軟治理”時代。本質上,現代國家的治理也應該不僅僅只是硬生生和冷冰冰的國家權力維度,而且也是充滿著德性和文明的柔性治理過程。[4]
如果說在稅費改革以前,鄉村社會的治理是圍繞著國家與鄉村社會權力與利益糾葛為重心的話,那么,在稅費改革以后,鄉村社會治理的重心顯然是圍繞鄉村社會秩序為核心,尋求社會和諧有序發展為重點。社會的快速轉型帶來了鄉村社會結構和形態的快速變革,一些新的公共問題開始凸顯出來,需要通過創新治理方式給予回應。同時,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不僅僅只建立在暴力為基礎之上,也需要通過文化指引、精神感召、制度規訓、心理認同等多種方式來推動。實際上,推動治理對象與治理主體之間互動,通過引導和激勵等柔性機制實現社會的善治,成為利益平衡、秩序共建、資源優化、互利共贏、催生民主的治理方式,也在很大程度迎合了整個時代治理的潮流和理念。對于鄉村社會而言,軟治理是國家主導、社會互助,共同推動開放、協作、包容的國家治理體系重要內容,也是推動鄉村社會轉型發展的所必由路徑。
在改革開放以前,國家沿循總體性支配方式,或者通過群眾性的規訓、動員和運動來對社會生活和社會關系進行全面嚴格的控制。[5]鄉村社會作為國家依附體而存在,國家幾乎統攝了整個村落社會的全部領域,掌控了整個鄉村社會的話語體系,也塑造了整個基層社會內外形態。對經濟基礎薄弱、社會發育相對不足的中國鄉村社會而言,國家和政黨的進入有效地彌補了鄉紳缺失帶來的治理“真空”,較好地實現了民族國家的政治整合目標,也較好的迎合了鄉村社會發展的需要。
隨著整個社會、經濟、政治體制的變革與調整,鄉村社會個體變得更加理性、多元化,國家在鄉村社會治理面臨新的挑戰,特別是農業稅費的免除,國家權力和政黨的權力逐步開始在村落社會收縮,國家權力的收縮帶來的是國家與鄉村社會關系的逐步疏遠、疏離,原本以稅賦負擔為核心的矛盾沖突轉變為以公共物品供給、有效服務的矛盾,這在很大程度上對國家權力的理性回歸和村落社會有序互動提出了新的要求。與此同時,村落社會諸如婚姻家庭、宗教信仰等文化性問題凸顯出來。從治理邏輯、結構、體制、制度等層面上深刻改變了村落社會治理內外環境,也改變了鄉村治理模式。面對理性化的村落社會利益訴求,當一部分硬治理被束之高閣,而軟治理又游離于國家體系之外時,國家及其代理人對村落社會實行“力治”難以適應現代鄉村社會治理變革的需要。因此,國家權力的理性回歸和社會自治的有效成長,對于整個村落社會秩序治理轉型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無論是國家強有力“力治”還是尋求國家與社會的有效互動,尋求更加開放有序的治理體系,對于推動村落社會與國家有序互動無疑是現代治理模式的新探索。從硬性的管控到柔性化的軟治理,較好地實現了對傳統的全面管制突破和超越,將平等互利、合作共治、柔性推動與富含人文關懷的新方式引入社會治理領域。軟治理也較好的實現了與硬治理之間融合互動,將軟硬兼施、剛柔相濟的治理策略很好融合到治理進程中,理順國家與社會二者關系,也與現代協商民主政治的新思維走上了契合之路。
三、治理現代化語境下鄉村軟治理的路徑選擇
鄉村治理理論與實踐總是與特定的文化基因密切相關。作為一種較為穩定性、深層的符號化結構,文化是政治治理體系中最為厚重基礎性資源,也是推動整個社會政治體系變革與發展的堅實基礎。文化往往作為一種無形的力量自發地左右著人們的生存方式和生存模式。對于處在轉型時期的鄉村治理而言,失去了文化活力的鄉村,不只是文化的問題。文化活力的喪失,導致鄉村不再是可以慰藉心靈的家園,從而失去了保護和發展的內源動力。[6]因此,文化作為社會資本最為關鍵和核心組成部分,是社會治理資源的重要依賴,對于推動社會治理進程的重要價值不言而喻。文化重構在村落社會轉型治理中有著不可忽視的價值和意義。正如俞可平所指出的“社會政治發展有其自身的內在邏輯,政治和經濟之間并不存在簡單的一一對應關系,各種非經濟因素在政治發展中同樣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文化就是一種極為重要的影響社會政治發展的非經濟因素。”[7]國家通過文化治理技術把一整套國家意識形態嵌入到基層社會之中,通過社會主流的政治文化、政治符號的融入,將國家的治理理念與鄉村社會現實需求有機的融合起來,對于推動鄉村社會軟治理的實效無疑有著重要的積極意義。對于處在轉型時期的鄉村社會治理而言,治理的轉型與發展也就意味著鄉村群體和個體心理的重塑與社會文化的更新再造過程。新的文化因子在社會的母體中不斷孕育、萌芽和成長,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實現不斷沖突、協調與融合中實現文化重構。
鄉村文化的存在本質和發展關鍵在于認同,這是鄉村社會存在和發展的文化根基、精神支柱,是廣大鄉村居民的廣泛認同、積極向上的社會價值觀,是鄉村個體對所身處的鄉村社會心理依戀感、文化歸屬感,它不僅表現為一種社會心理,也表現為鄉村的公共理性。同時,鄉村文化的重建不是對原有傳統文化的全盤否定基礎上的全新建設,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言,中國人要“文化自覺”,同樣中國鄉村文化重建也需要這種“文化自覺”,而不應該是僅僅依靠政黨和政府組織單一主導下的重建,否則,文化認同的危機也將由此不斷產生出來,極端的對立和差異的想像以及身份的界定又使由下而上的對這種認同產生了懷疑以及不信任。[8]單純依靠國家主導下的文化“嵌入”,往往都難以在鄉村社會落地生根、深入人心,是一種“無根”的文化。當然,政府積極引導和參與無疑推動鄉村文化重建的重要推動力,如在文化設施、文化資金投入、人才培養等方面的優勢是鄉村內部無法企及的。
鄉村社會經濟結構的改變,使得其內部更加開放和現代化,傳統鄉村價值觀念的消解亟需新的價值觀念的引領,建構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的鄉村社會價值觀無疑是當前鄉村社會軟治理根本所在。一是要強化對傳統精髓價值觀念的繼承和融合。現代鄉村社會的治理不是對鄉村社會傳統的摒棄重建,任何形式的價值塑造都是建立在對傳統的尊重的基礎之上的,鄉村社會要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與傳統價值觀念有機融合,實現二者的融合互動,增強鄉村社會的認同;要通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整合、引領現代鄉村社會多元價值觀念,并將其逐漸凝聚成鄉村社會普遍價值共識。二是要增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實效性。只有通過更加貼近民意、體現民情、關注民生的文化建設活動,向鄉村輸入更適合鄉村社會發展的價值理念與精神追求,從而不斷地提升賦予村落文化以新的時代內涵和時代主題。三是要強化文化價值陣地建設。要充分發揮現代通訊技術和媒體的功效,加強各類宣傳、文化機構建設,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當下中國乃至世界范圍內社會治理困境的化解更加需要倫理精神這一“普照之光”。[9](P1)中國的鄉村社會治理而言,倫理粘連與精神塑造同樣具有其內在的重要價值。對于處在轉型中的中國鄉村社會而言,倫理性危機問題的凸顯同時,也為鄉村治理提供了新的契機,即通過倫理粘連實現鄉村社會的新整合。倫理精神通過影響人的思想和行為,進而改造和形塑人們的社會關系是當今世界公共領域一個重要的治理技術。甘地曾經說過,“就物質生活而言,我的村莊就是世界;就精神生活而言,世界就是我的村莊。”作為鄉村社會精神秩序的基礎,倫理道德的整合作用顯然是鄉村軟治理不可以回避的重要問題。毫無疑問,傳統鄉村社會中家庭、家族和村落中所建構起來的道德倫理體系,在當代的鄉村社會治理中仍然有其重要的地位。在傳統鄉村社會的治理體系中,國家權力對鄉村社會的滲透、控制是無法抗拒的。20世紀到改革開放以前,國家政權通過對鄉村社會權力體系的再造和重構,確立了國家權力鄉村社會核心地位,鄉村作為民族國家建構中重要的政治單位或者“細胞組織”而存在。但是由于“倫理精神及其道德規范只有在不與權力意志發生根本性沖突的條件下才能發揮作用,一旦它們之間的矛盾以及沖突產生了,權力意志就會表現出對倫理精神及其道德規范的蔑視,從而使倫理精神及其道德規范的矯正和約束功能喪失殆盡。”[9](P6)因此,在這個權力體系中,鄉村社會治理進程基本上都是在國家權力體系和組織機構的主導下進行,這一段時期內倫理粘連就顯得十分脆弱。
伴隨現代治理理念的崛起和快速推廣,多元社會治理因素的出現打破了國家“全能主義”治理模式在鄉村的主導地位,國家權力組織需要通過服務者和引導者的角色扮演。在這種情況下,權力意志以及法的精神都無法實現其在社會治理過程中的統攝性功能,從而不得不呼喚倫理精神去取代它們在以往社會治理過程中的位置。[9](P8—9)對于轉型時期的鄉村治理而言,以公共精神、倫理精神為代表的公共性是維持鄉村社會場域內的自治的重要力量,也是現代鄉村社會公共生活的本質源頭。鄉村社會精神家園凸顯著對鄉村個體的“終極關懷”,也暗含著文化秩序在規約民眾行動中的重要旨意。[10]正如熊培云先生所指出的“一個人,如果深愛著一個村莊,你摧毀了他的村莊,也是在摧毀他的精神世界。”[11](序言)可見,村莊社會的存在對鄉村治理具有重要意義,同樣,精神世界的塑造也成為左右鄉村社會治理轉型的重要內容。當代鄉村社會的軟治理的實現客觀上不能忽視鄉村社會精神層面的塑造,這其中最為關鍵的就在通過重建村民的生存價值,保障鄉村社會個體的精神福利。英國哲學家休謨說過:“一切人類努力的偉大目標在于獲得幸福。”鄉村社會的治理要在不斷提升鄉村居民物質條件和水平的時候,通過不斷提升精神服務水平,提升幸福感。對于鄉村社會而言,在“歷史之根”與“現代之源”、“地方性知識”與“普適性意義”的沖突中找到二者的平衡點,對于現代鄉村“新鄉土”倫理精神的建構無疑具有重要借鑒意義。要通過吸收、借鑒、揚棄實現新鄉土倫理能既顯其“新”之內涵,又不失其“鄉土”之本色,真正成為中國鄉村發展強大而持久的精神動力。鄉村社會只有守住自己道德的交往空間,也才有可能真正把守住鄉村社會認同精神家園,才能夠保證鄉村社會的持續發展。
急劇而快速的社會轉型、深刻而激烈的社會變革,讓鄉村社會正在面臨因為轉型變革發展帶來的潛在機遇的同時,也在面臨一些不可回避的現實陣痛。這些陣痛不僅僅來自外在形態結構的變化與調整,更多是源自鄉村社會個體內心世界漂浮不定。傳統習俗、禮儀、心理情感的逐漸遺失,讓整個鄉村社會陷入一種精神缺失的無序狀態。因此,重視和強調鄉村社會治理進程中的人文主義關懷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按照馬克思主義人文關懷理論,在注重滿足人的物質需求的同時,也需要重視人的精神生活需求,并且在社會發展中不斷提升其水平和質量。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我國的鄉村社會治理在經歷撥亂反正,回歸到人文主義關懷的進程中不斷增強了人民的物質和精神保障。
堅持尊重個體價值信念為基礎,注重將人文關懷納入到鄉村社會治理體系之中,將鄉村個體的價值與整個社會的價值統一起來,將鄉村社會治理有效地融入到鄉村社會服務體系之中,尊重鄉村社會個體的地位、價值、行為方式,將國家治理與鄉村社會自治有機統一起來,注重鄉村社會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心態的塑造。“社會軟治理”理念,注重強調從人的心靈出發,通過心靈的滋養、精神的提升和心智的開發來調節和優化人們的價值觀念、行為方式,規范人們的基本信念和原則。[12]鄉村社會的軟治理要注重通過人文主義關懷的推行,使得鄉村社會個體在滿足其物質生活的需要同時,不斷提升其精神的需求。鄉村社會內部要更加注重道德約束、文明規范、輿論引導、文化熏陶、心理疏導等方式,確保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念在鄉村社會生根、發芽,努力實現鄉村社會治理中的硬規范與軟約束的并重。
軟治理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注重用共同的價值信念去引導和規范社會個體的行為,因此,建構一種有序的價值認同是社會軟治理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但是,“任何一種制度(或者理念)總是要嵌入特定的社會結構和社會文化之中。制度設計得再合理,若不能成功地嵌入到這個社會的社會結構中,或者說,倘若制度創新在現存的社會結構中遭遇到強烈的排異反應,那么這種制度的創新和變遷則最終不能帶來效益,也不可能為這個社會帶來長久的穩定。”[13]因此,鄉村社會的認同建構無疑是整個鄉村社會穩定、和諧有序發展的關鍵所在,也是推動整個鄉村社會有序的發展的內在驅動力。當前鄉村社會個體與整個社會價值規范之間還存在不小的沖突,要實現鄉村社會的軟治理必須通過將整個社會的價值規范內化為鄉村社會個體的內在訴求。通常而言,作為個體的人往往難以簡單、被動接受外在社會價值的灌輸。因此,社會共同價值規范的建構是建立在個體價值的認同的基礎之上,要通過不斷引導鄉村社會民眾樹立起良好的社會心態,引導他們通過理性的看待轉型中的各種復雜問題,幫助他們找到健康的生活方式,通過軟治理理念和實踐,幫助他們找到精神上慰藉。“作為社會現代化之根本因素的人的現代化絕非只是少數社會精英分子心態的現代化,而是廣大民眾的心態的現代化。”[14]要實現廣大民眾的心態的現代化,通過“文化公共性”的塑造與建構,增進鄉村社會內部的內在認同度。
村落社會的解體在客觀上需要作為公共治理主體的國家來積極構建,單純的依靠鄉村社會自身顯然無法保證拯救鄉村社會的沒落。國家需要從整個社會全面、和諧、有序發展的高度,基于國家長遠發展、穩定發展的戰略高度,準確、客觀認清當前中國鄉村社會發展的現實、困境,從國家戰略的高度厘清未來中國鄉村社會發展出路。如果繼續堅持把“城市偏向理論”作為國家社會發展理論依據,必然進一步加大城鄉之間的差距,也必將對鄉村社會的發展造成不利的局面。城鄉之間的均衡發展與非排斥性發展戰略才是保障鄉村社會得到國家層面的政治支持的關鍵所在,也是國家治理的責任所在。
伴隨我國城市化、城鎮化進程的快速推進,國家在給予城市、城鎮高度關注的背景之下,如何保障鄉村社會發展所必需的政治關注,是一個國家理性治理國家所必須面對的重大課題,也是保障鄉村社會發展關鍵所在。對于鄉村社會而言,鄉村社會的存在與發展是整個有序發展社會支撐基礎。當前,整個社會為城市、城鎮話語所充斥,鄉村社會利益與發展更加顯得彌足珍貴。國家對鄉村社會發展價值不言而喻,深刻變化的政治經濟格局,對鄉村社會的發展產生的深刻影響,已經將鄉村社會置身于整個社會發展巨浪之中。現代國家治道的變革與發展是包含國家治理心智與心性的成熟,國家治理要通過不斷完善健康有力的國家精神人格,確保治理進程中責任倫理和信念倫理實現。唯有如此,鄉村社會的未來發展有希望在健康的環境之中持續發展。
長期以來,我們國家推行的城鄉二元結構、高度集中計劃體制下,“城市中心”價值理念,鄉村社會發展地位在很大程度上被限制,缺乏了國家層面的有效支持。包容性發展的最基本含義就是在機會均等的基礎上,公平、合理地共享經濟社會發展的成果,其本質問題就是平等與共享、公平與合理的問題。鄉村社會的發展最終要回歸到發展機會、地位的保障,國家要以主動、理性的包容觀推動鄉村社會發展有序發展。在鄉村場域中,任何主體的利益壟斷和話語權壟斷都不利于鄉村社會和諧發展。
結語:鄉村治理體系的現代化展望
鄉村社會作為“治理體系的微觀層級,是國家治理的前沿和末梢。它是檢驗一個國家治理績效高低的重要變量。”[15]鄉村的社會的善治關鍵在于有內在文化的支撐和支持,否則,鄉村社會的發展必將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當代中國鄉村社會從剛性控制到韌性治理轉變與調整,反映了當代中國社會轉型對國家治理方式、治理結構、治理內容和治理模式的訴求。鄉村社會變革與發展,客觀上需要一種開放、互動、有序的合作治理模式。對于處在轉型時期的當代中國鄉村社會而言,通過對鄉村社會文化、道德、信仰、價值觀念和心理變化等非強制性的要素施加相應的影響,并實現其對鄉村社會發展和秩序調控,無疑具有積極意義。當然,軟治理理論作為一種舶來品在中國鄉村社會治理中的運用還需要通過實踐來檢驗,還需要通過不斷完善來推動治理成效。軟治理在實踐中突出和強調非公共權力因素在治理過程中的重要作用,作為當下一種時尚推崇也好,亦或者是創新實踐也好,軟治理是對已有理論和實踐總結反思的新思考和新思維。它形成和產生的目的并不在于要替代已有的治理理念和行為模式,而是作為一種新的調整和完善。
我們強調和重視鄉村社會的軟治理,并不意味著對硬治理的否定。在保證國家權威制度運行的剛性約束的條件下,必要的運行和治理機制的彈性空間的存在也是推動鄉村社會治理內在需要。單一的硬治理模式會引發治理失靈,只依賴軟治理也無法滿足鄉村社會現實需要。只有二者的有效融合互動、并行不悖、各展其長、各得其所,才能夠有效地推動鄉村社會的“善治”進程。
軟治理是柔性的,它的實現和運用更多地是依賴輿論導向、文化傳統和道德規范的保障與實施,依賴的是人們內心世界的自律與遵從和外在環境的社會引導。對于鄉村社會而言,軟治理模式的推行需要尋求國家與鄉村社會在治理問題的理性契合:一方面是國家要通過理性思路建構,探尋轉型中的鄉村治理路徑;另一方面鄉村社會也要理性對待轉型之中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積極主動地參與到鄉村社會的治理進程中。軟治理不是對硬治理的否定和拋棄,而是對硬治理的完善和補充,是現代公共治理模式的調整。軟治理的實質意義在于在保障國家強制力之于社會的不可或缺的同時,強調協商、契約等非強制性方式,在治理領域中軟治理與硬治理是可以實現共生的,是鄉村社會公共治理模式的必然要求。對于推進鄉村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軟治理模式應是題中之意,也是國家治理必然考量。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現代化不僅僅在于技術工具層面,更在于價值理念層面,在政治生態缺少活力,行政文化逐步枯萎,文化精神日漸缺失的背景下,要通過軟治理模式的推行,將實現公平、正義等先進理念貫穿于治理現代化的全過程之中。[16]唯有如此,“多一些治理,少一些統治”才可能真正從理論走向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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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祖鑫)
From “Hard Control” to “Soft Governance”: the Road to Rural Social Governance Transformation
ZOU Rong
(ChuxiongNormalUniversity,Chuxiong, 675000,YunnanProvince)
Key words:rural governance; soft governance; governance modern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