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性善論與荀子性惡論比較研究

蔡雯雯

蔡雯雯/貴州工程應用技術學院馬克思主義教學部講師，碩士（貴州畢節551700）。

一、孟子性善論與荀子性惡論的理論前提和出發點不同

孟子繼承了孔子“性相近”的理論，在人性問題上主張人性善。人性之所以善，是因為人性中有先驗的純粹的善端。先驗的純粹的善端指善的萌芽、善的開端，不能把善的萌芽等同于現實的善，可能和現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先驗的純粹的善端有四類，即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先驗的善端通過后天的努力和培養就可以轉變為現實的善，即儒家強調的仁、義、禮、智，漢代的董仲舒繼承發展了這個觀點，增加了信，演變成了五常。仁指一種純粹的道德觀念和品質，是一種道德屬性，孔子強調“克己復禮”為仁，即約束自己把不符合禮的規范的言行納入禮的規范，作為一個符合仁的原則的人，在視、聽、言、動等方面都要符合禮的規定。禮相對于仁來說，是一種比較具體的道德規范。在如何達到仁上，孔子指出要貫徹忠恕之道，忠是比較高標準的要求，而恕則是比較低標準的要求。義指正確的行為。智指增長知識，儒家所強調的知識不是傳統意義上所說的知識，而是指用來提高人的精神境界的真理。

荀子繼承了孔子“習相遠”的理論，在人性問題上荀子人性論的出發點和孟子的截然相反，主張人性惡。荀子認為人性惡，更多的是看到人身上的自然屬性和生理本能，人的本性中只有好利惡害的本能和感官欲望，沒有禮、義、辭、讓等內容。荀子認為孟子性善論是錯誤的，荀子指出孟子人性論的錯誤在于沒有區分性和偽，性指人的自然屬性，偽指人的社會屬性，荀子把性偽跟價值判斷聯系在一起，指出惡的來源在性，而善的來源在偽，性偽之分是荀子性惡論的理論基礎。在荀子的人性論中，善來自后天的努力，或者說善的產生是后天的，在孟子的人性論中，先驗的純粹的善端是自明性的真理，是人天生就具有的，是人的本質，荀子在此問題上卻持相反的觀點，人的本性是惡的，善是通過對自然屬性的改造，在后天的努力中獲得的。荀子性惡論與西方的原罪文化有相近的地方，既然人有原罪，就需要不斷改造和完善人性。

二、孟子性善論與荀子性惡論實現善的途徑不同

（一）孟子性善論實現善的途徑——求其放心

孟子主張人性本善，那現實中的惡是如何產生的呢？孟子的性善論必須回答人性惡的問題。孟子的善端說，為解釋人性中的不善留下了余地。雖然人的本性是善的，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充分發揮其善性，不斷發展和完善自己的道德，順乎人的本性。孟子在解釋不善時，更強調的是人的差異，而不是環境的差異，在行為上是否為善，主要取決于主體是否有向善的主觀愿望。人們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夠順乎人的本性，既有主觀的原因也有客觀的原因，客觀的原因指人們所生活的社會環境對人的影響，而主觀的原因涉及主體選擇，人是否能夠順應自己的本性去發展善性，關鍵在于道德主體能否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人性善是人身上的可能性而不是現實性，可能的善要轉化為現實的善，需要道德主體在后天的學習過程中不斷的發揮主觀能動性，通過反省內求，順應人的本性去擴充發展。

如何擴充發展先驗的善端呢？孟子提出了“求其放心”的方法，即把失掉的善性找回來。孟子主張做學問就是要把失掉的善性找回來，孟子所說的知識與孔子所說的知識都是指用來提高人的精神境界的真理，而不是自然科學知識。在道德修養的過程中，孟子談到道德生活的主觀能動性，要通過反省內求的方法去發展善性或進行主觀的道德修養，要存心而不能放心，養心莫善于寡欲，必須克制、減損欲望，追求過多的物質欲望會導致惡。

人的天賦秉性并沒有差別，后天的學習和努力使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孟子主張學習的目的是為了獲得美德，善的問題在孟子的人性論中就變成了認識論的問題，提出了“盡心、知性、知天”的認識路線。盡心就是要盡心官能思的特點，去發現、擴充內心固有的“善端”，知性即理解人的本質特征，這是需要靠內省去完成的自我認識，通過擴充心中的“善端”，使善的本性得以顯現，對惻隱之心的自覺在行為上的體現是仁，對羞惡之心的自覺在行為上的體現是義，對恭敬之心的自覺在行為上的體現是禮，對是非之心的自覺在行為上的體現是智；知天就是要懂得天命，要與天同，因為天德寓于人心。孟子的認識開始于對自己內心和本性的探索，最后達到知天的目的，。

孟子主張真正道德的行為應該一切從仁義出發，而不是為了沽名釣譽而行仁義，主張道德無關功利，與孔子一樣倡導為道德理想獻身的精神。當人的自然生命與道德選擇發生沖突的時候，孟子主張“舍生取義”。在考察道德行為的時候，孟子同孔子一樣是個動機論者，一個人的行為是否道德，主要看其行為的出發點，如果一個人的行為在客觀上符合道德規范，但在主觀上是出于不道德的其他考慮，也不能稱為善行。

（二）荀子性惡論實現善的途徑——化性起偽

在人性問題上，荀子必須回答人性善的問題。既然人性是惡的，是先天的，善是怎樣產生的呢？基于此，荀子提出了“化性起偽”的觀點。他認為人的本性是“可化”的，即可以改造的，通過化性使先天的惡變為后天的善。既然人生來就有貪圖利益和感官享受的欲望，人怎樣能夠在道德上達到善？荀子認為人的生存離不開社會組織，如果沒有社會組織中的合作和相互支持，人不可能改善自己的生活。在社會中共同生活，需要共同的行為準則，需要用禮來規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因為人天生具有欲望，有欲望就有欲求，如果無止境的追求欲望而無節制，將會引起紛爭，有紛爭和競爭就會導致社會混亂，而禮就是為了杜絕社會和思想的混亂。

人是社會的動物，本身就表明人既有社會屬性又有動物的自然屬性，荀子把人的自然屬性稱為“性”，把人的社會屬性稱為“偽”。性是天生的，而偽是通過后天學習獲得的。如果沒有自然屬性，就無所謂社會屬性，如果只有自然屬性而沒有社會屬性，則自然屬性不可能得到完善，性是先天賦予人的，性產生惡；偽是后天的，偽導致善，通過后天的學習和踐行禮儀，對人的行為進行改造，使人們的思想符合社會道德規范。

在道德來源上，荀子認為人的道德不是自然產生的，是出于人節制和約束自己行為的需要。在人性論上，荀子反對孟子的天賦道德論，認為道德觀念是后天教化的結果，良善的價值來自于后天的創造，來自于圣王或圣人的教化，道德是后天形成的，不是先天的。荀子強調圣人的人性也是惡的，圣人之所以能夠成為圣人，在于圣人能夠改造自己的本性。在為道的方法上，荀子主張“虛壹而靜”，道德知識是通過學習獲得的，理解和掌握它需要靠心的作用。如果具有正確的道德觀念和道德意識，卻不把道德觀念和道德意識用來指導人的行動，這個也是行不通的，學的目的是為了知“道”，知“道”的目的是為了指導道德實踐和道德行為，使心中的道德觀念和道德意識更加的明確，在知行問題上，荀子人性論尤其重視行。

三、殊途同歸——追求道德上的善

雖然在理論出發點上，孟子和荀子是截然相反的，但在理論的歸宿點上，兩人卻是一致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追求道德上的善。孟子屬于儒家的理想主義流派，荀子屬于儒家的現實主義流派。孟子和荀子探討人性本質的目的都是為了求善，在人性問題上，孟子并不是主張人人天生就是圣人，善通過后天的實踐而獲得，荀子的性惡論也強調善是通過改造先天的惡而獲得。兩人在良善的產生問題上，都主張善來自后天的努力，跟孔子“為仁由己”的主張相同，在道德修養上，主體具有主動性，為善或為惡取決于道德主體的選擇，良善來自于人在后天的道德實踐中的積極努力，主動培育善的行為，養成好的品德。人們經常把外在的客觀世界作為認識和反思的對象，同樣，我們也需要把人的道德行為作為反思的對象。對道德行為的反思和思考，有助于我們在道德上的提高和進步，通過反省內求、化性起偽的修養方法，檢查自己的言行，不斷完善人格，自省是儒家的一種精神修養方式，道德本身就應該是自律，而非外在的強制和約束，不是出于恐懼，而是敬畏。人人皆可為堯舜，每個人都有成為圣人的可能性，不能成為圣人，不是不能，而是不為。

把道德歸結為知識，首先就要掌握善的概念，道德作為知識是永恒的、絕對的。只有懂得善的概念，才能在行為上為善，孔子提倡“仁”，孟子提倡“仁義”，荀子提倡“禮”。

踐行善是為了改善人的心靈，善是人內心的一道絕對命令。其次，將所學到的知識貫徹在道德實踐中，做到知行合一。懂得正確的道德觀念和道德規范，沒有落實在行動上就不可能提高人的道德修養，道德觀念最終要落實到行動上才能夠變成真正的道德，知行合一是實現道德的唯一途徑。道德修養是一個長期積累的過程，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道是客觀的東西，德是主觀的東西，德涉及主體的選擇和努力，德是在一定的社會生活實踐經驗積累的基礎上和個人自覺鍛煉和修養中逐步形成的，需要靠道德主體的內心修養來發揚光大。

道德觀念只有在道德實踐中才能夠得到鍛煉和經驗的理解，而不僅僅只是觀念的、理性的理解。

［1］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4.

［2］朱伯昆.先秦倫理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