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洋子
張洋子/福建師范大學海外教育學院在讀碩士(福建福州350000)。
索緒爾在詳細探討了語言與言語后,認為語言學的研究對象是“語言”而非“言語”;又用相一致的劃分方法,將語言劃分為“內部語言學”與“外部語言學”,強調了內部語言學的重要性;并且將內部語言學的研究角度劃分為歷時與共時兩個角度,認為語言學的研究應該從共時入手。本文主要基于索緒爾的思想,探討語言的內部要素與外部要素的關系。
探討語言的內部要素與外部要素,首先要明確的一點是,索緒爾并不是要將內部語言學與外部語言學劃分開來,而是不贊同將外部要素內在化的研究。
內部語言學究竟是什么?這個是極為重要的,因為索緒爾認為,研究語言就是要研究內部語言學。然而,外部語言學同樣也是重要的,因為語言的定義就是“要把一切跟語言的組織、語言的系統無關的東西”①排除出去,而這些所要被排除的東西是與內部語言學相對應的,我們稱之為“外部語言學”的東西。盡管我們不得不用“排除”這個詞,但是并不能因此而抹殺它的重要性。就如索緒爾之前的研究一樣,作為同質性的話語結構,在語言與言語、內部與外部、口語與文字中,索緒爾確定為研究對象的為“語言”“內部”“口語”,但也沒有忽視“言語”“外部”與“文字”在語言中的重要性,相反他也提到“外部語言學所研究的卻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我們著手研究言語活動的時候想到的也正是這些東西。”②
為了證明語言確實有內部與外部之別,索緒爾列舉了國際象棋的內部要素(棋子的多少)與外部要素(原材料)的例子。并且用植物的外部因素(土壤,氣候)的例子證明了外部要素的重要性。因此,想要定義內部語言學,首先要做的是定義外部語言學。后者是前者得以被定義的基礎。
外部語言學是什么?首先,外部語言學包括“語言學和民族學的一切接觸點,語言史和種族史或文化史之間可能存在的一切關系”③。語言現象總是有兩個相對應的方面,互相因對方的存在才能有所價值——比如說所聽到的音響形象與所發音的發音器官;比如說言語活動既包含已定的系統又包含著一種演變;比如從外部語言學的角度來說,構成民族的因素很重要的一點是因為語言,而該民族的民族特點又反映在本民族的語言中。然而,盡管民族與本民族語言是相互依存的,但不會這種語言并不影響我們研究這種語言的規律與變化,所以,語言與民族的一些相關與聯系的層面就屬于外部語言學。
其次,外部語言學包括“語言和政治史的關系”④。一個國家的語言與其所處的政治環境和政治背景有很大關系。比如說殖民統治,殖民國在被殖民國所推行的文化政策常常會引起被殖民國的語言變化。比如說中國的澳門,因為曾經被葡萄牙所侵占,強硬的政策使得澳門的中國人也不得不說葡萄牙語。政策與語言的聯系也非常緊密。依然以中國澳門作比,澳門自從回歸后開始普及并通行漢語普通話。然而政治對語言的影響是外在的,我們可以因為政策的不同而說不同的語言,但它并不能改變一種語言本身的系統與秩序。所以,語言與政治史相關與聯系的層面就屬于外部語言學。
再次,外部語言學包括“語言和各種制度如教會、學校等的關系”⑤。這里要提到文學語言。文學語言“不僅指文學作品的語言,而且在更一般的意義上指各種為整個共同體服務、經過培植的正式的或非正式的語言”⑥。例如我國的普通話。毫無疑問,文學語言的出現是基于自然語言,但與此同時自然語言會受到文學語言的影響,例如中國普通話是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而如今各地方言中的有些詞語逐漸被普通話所替代。但盡管如此,自然語言的自身系統與秩序并不會發生改變,所以語言與各種制度相關或聯系的層面就屬于外部語言學。
最后,外部語言學包括“凡與語言在地理上的擴展和方言分裂有關的一切”⑦。這點最不好理解。因為“地理的現象和任何語言的存在都是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⑧。如此一來,外部語言學似乎無法與內部語言學區分開來。但索緒爾認為空間的差異并沒有觸及語言的內部機構。我認為索緒爾之所以要將地理劃分在外部語言學的范疇,是因為語言雖確實因地理的不同而存在差異,但語言并沒有因為在不同的地理位置上就變成了另一種系統與秩序。就如同英語在香港會有“港味兒”,在印度會有“印度口音”,在美國會有“美式英語”之說,就如同索緒爾舉的國際象棋的例子一般,國際象棋在波蘭或者在歐洲并不改變象棋的“棋法”。所以語言與地理相關或聯系的層面就屬于外部語言學。
如果將語言學分為外部語言學與內部語言學,以上便是外部語言學所包括的東西。將這些 “東西”排除,就得到了內部語言學。但這仍然不足以構成一個定義。究竟什么是內部語言學?索緒爾所認為的屬于“內部語言學”范疇的,是“不容許隨意安排的”⑨,只知道自己固有的秩序的系統。
這就是為什么索緒爾提出“一種語言曾在什么環境中發展,是并不一定要知道的”,因為即使不知道它的歷史,我們仍然能從研究語言本身這種行為中了解這種語言的規律與特點,這就說明語言本身就有可研究性。
外部語言學的研究成果是可觀的,但是并不是說沒有這些外部要素我們就沒有辦法認識到語言的內部結構。這就涉及一個性質問題,當研究一種語言時,我們怎樣能避免被大量的外部要素所干擾?也許我們得出了很多成果,但最終只是在分析這種語言所使用的民族、所涉及的政治背景、所存在的地理位置,并沒有研究這種語言本身——外部要素都是多變的,它們對于這種語言產生了這種效果,對于別的語言卻未必如此。所以說很大程度上,我們可以說外部要素對于語言的作用是偶然的,但依據外部語言學研究語言的變化或者法則,就把這種偶然性的結果變成了內在的必然性的結果。這樣的研究是不嚴密的。
語言中的任何符號只要放在系統中去研究,再附加任何語法意義都是沒有必要的——“它會跟任何土生土長的符號一樣,只因與它有關聯的詞的關系和對立而存在。”⑩因為符號是具有任意性的,我們可以“不必觸動意義或聲音,一個要素的價值可以只因為另一個相鄰的要素發生了變化而改變”11○。從這方面來說,語言學的性質,即是內部還是外部的是很好劃分的——“一切在任何程度上改變了系統的,都是內部的”。
最初我們定義“內部語言學”是用排除“外部語言學”的方法,但現在我們總結出了外部語言學的規律后,就可以說,只要能夠改變語言系統的要素就屬于內部語言學。索緒爾的目的并不是要將內部語言學與外部語言學劃分開來,而是不贊同將外部要素內在化的研究。他提出的“是否改變系統”的判斷方法就是因為內部要素與外部要素并不是完全切割來的。就以索緒爾自己所舉的國際象棋的例子來說,“我把木頭的棋子換成象牙的棋子,這種改變對于系統是無關緊要的;但是假如我減少或增加了棋子的數目,那么,這種改變就會深深影響到‘棋法’”。其實其中都有外部要素的作用——“我”換了不同質地的棋子或者“我”改變棋子的數目,都是“我”在作用,原本同樣是外部要素,因為“改變數目”這個行為改變了系統,因而它就轉變成為內部要素。因此,我們要明確的區分語言的外部要素與內部要素,不能只憑偶然性的作用來斷定。
注釋:
①-11○均引自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商務印書館,1980.
[1]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商務印書館,1980.
[2]賈李娟.索緒爾語言觀中的二元對立和內在統一[J].廣西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12).
[3]姚海萍.談語言學理論的系統性和整體性——解讀索緒爾 《普通語言學教程》[J].大慶師范學院學報,2009(9).
[4]萬曉卉,張宏虹.從幾組概念的區分解讀索緒爾語言哲學思想——讀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J].語文學刊,2011(4).
[5]杭麗濱,劉英.試論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對社會語言學的借鑒作用[J].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