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學視角下建筑語言的表現手法

孔文靜

（梧州學院，廣西梧州 543002）

語言學視角下建筑語言的表現手法

孔文靜

（梧州學院，廣西梧州 543002）

建筑語言學是由建筑學與語言學交叉而形成的學科，建筑語言是一個具有自身內在規律或內在秩序的符號系統。該文從語言學的角度分析建筑語言的表現手法，提出走可持續發展的建筑語言之路。

語言學；建筑語言；表現手法

人類生存離不開建筑。建筑作品是人類精神文化的產物,具有很強的藝術表現力,能夠體現社會的價值取向并引導大眾的精神追求。有學者指出，建筑本身就是一種語言，建筑設計就像是“寫作文”，而欣賞建筑就是“閱讀建筑”。在非常重視和諧發展的當今時代，人與建筑之間如何才能實現和諧交流已成為現代建筑語言學關注的焦點。筆者認為，要使有如文章的建筑語言在人們閱讀時更具美感，表現手法的正確運用非常重要。應從建筑的文化品質、格調以及所處環境來確定建筑語言的表現手法，凈化和規范建筑語言，構建和諧的造物理念。

一、關于建筑語言定義特征的詮釋

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實際上是人們進行溝通交流的各種表達符號。人們借助語言保存和傳遞人類文明的成果。建筑是人類典型創造活動的產物，集技術性與技術性于一體，融實用性與藝術性于一爐，有著深深的符號特性和語言結構的相似性。如同人際交往的語言一樣，建筑語言是一個具有自身內在規律的符號系統。因此，早在18世紀中期，建筑就已經被當作語言加以認識。建筑語言學也被認為是建筑學與語言學的交叉學科。

關于建筑語言的定義，有關專家指出，它是人類經過長期建筑實踐活動創造出來的表達價值觀念與審美情感的視覺信息符號系統[1]。建筑語言是設計（書寫）建筑的手段，也是欣賞（閱讀）建筑的方法。語言學中，詞匯構成句子，句子構成段落，段落構成篇章。而建筑語言是利用結構、經濟、技術和機械的各種手段，通過建筑的形式、空間和裝飾等外在形態，反映建筑設計師的思想，清晰表達出建筑本身所要展示的生活方式、價值和功能等內容。優美流暢的語言會給人帶來身臨其境的美的享受，恰如其分的建筑語言同樣也可以給人帶來舒適的感官享受。優秀的文章在符合語法規則的文字中灌注了作家的思想情感，優秀的建筑語言既表達了設計師的思想，又符合建筑本身的規律性、目的性和功能性等特點。

也有專家認為，建筑本身就是一種語言，建筑語言是按照一定的規律排列組合而成，包含了結構、形態、色彩和尺度等符號。既然把建筑看作語言符號系統，那它必定具備語言學的某些基本特征。如同語言具有風格一樣，建筑語言同樣具有風格特點。語言風格是作家通過作品表現出來的創作語言特有的格調。由于作者的生活經歷、藝術素養等不同，造成了不同的創作特色，從而形成了不同的語言風格。建筑語言風格同樣深深地烙上建筑師思想的烙印，受到某種文化氣場和社會發展推動力的作用，受到建筑師設計理念的影響和周圍環境、建筑材料的制約。因此，如同人類語言，建筑語言同樣有著多種表現方式表達不同的文化和思想。按照風格不同，建筑語言可以分為中式風格、西式風格、英式風格、歐式風格、傳統風格、經典風格和新古典主義風格等。其次，從體裁角度分類，文學體裁分為詩歌、散文、小說和戲劇，從文章體裁可分為記敘文、說明文、散文和議論文。同樣，建筑師會運用不同的體裁表達不同的設計理念，由此，建筑語言也可以分為商業辦公、居住娛樂、行政交通和教育體育等不同類型[2]。

二、建筑語言主要表現手法解析

建筑語言的表達如同文學作品，只不過文學作品描述的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假設的世界，而建筑則屬于可感可摸可用的功能性物體。當然，建筑語言的表達是以建筑設計獨有的語言素材作為基礎的[2]。比如通過運用在材料、技術和結構方面的創意，突出表現在經濟技術、功能類型、環境生態、歷史人文、情感藝術等方面的獨特意義，當其成為一座實實在在的藝術品時，它實際上兼備了文學作品的基本要素。豐富的語言素材，構成各式各樣千變萬化的建筑形體。因此，對建筑的解讀就像文章一樣，首先認識其表現手法，才能真正理解建筑的構成方式，深刻感悟建筑的功能與形式美。在文章中，表現手法是指作者在行文措辭和表達思想感情時所使用的特殊的語句組織方式。在建筑語言中，表現手法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一）直抒胸臆的表現手法

在文章中，直抒胸臆是指直率地抒發自己的思想感情。建筑語言中直抒胸臆的表達方式往往擺脫了隱晦、深奧的設計方式，自然、流暢地表達作品在空間建構、形體組合、細部處理、室內外環境等方面的設計風格。讓人一目了然，清晰地感受到建筑作品的功能和理念。這類不拐彎抹角的表達方式通常用在居住娛樂、教育科研、生產交通和行政商業等性質的大型的或公共的建筑。如政府建筑一般采用現代派風格，往往具有莊重、嚴肅特點，帶有鮮明的理性主義色彩，注重實用性與和諧性；醫院建筑崇尚“以人為本”的設計理念，注重人性化，講求從病患心理和社會需求的角度營造一個方便、安靜、親切、溫馨、輕松的醫療環境；學校建筑通常有大氣舒展、生機勃勃、顏色鮮艷和藝術性強的風格特點。這類建筑作品一般較為重視與周圍環境的和諧共處，重視自身形式布局的合理以及功能的完善，因此，創作心態較為平和，會用心表現建筑作品的文化品味、藝術氣質和時代氣息[3]。因此，直抒胸臆的表現手法是最受歡迎、最常使用的，同時也是最具成效的。

（二）象征的表現手法

象征，是指以具體的事物或形象來間接表現抽象或其他事物的觀念。如中國的“紅顏”一詞象征美麗的女子。建筑語言中象征的表現手法是指通過建筑作品的具體形象去表達某種抽象概念或思想感情。以求給人們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例如要通過象征方式去表達“和平”這個意義，可以用“鴿子”，要表達“光明”這個意義，可以用“火炬”。建筑中象征所表達的抽象概念或思想感情都高度地集中于“理想、力量與精神”這個范疇。建筑中象征所表達的語義是一般性比喻的含義所不及的，因為“象征符號迎合了人們情感和精神的需要，其力量是理性的語言永遠都無法比擬的”。象征物形象的恰當選擇，是建筑語言運用中象征表達方式取得成功的一個前提條件。如要通過象征的方式表達“愛情”這一意義，首先應確定“愛情”是否屬于建筑象征所能表達的語義范圍，同時還要考慮應當通過什么形象去體現和強調所要表達的“愛情”之意。在人類生活中，時時處處都可以見到作為象征物形象的“符號”。如象征愛情的元素有愛神維納斯、亞當夏娃等。其實，象征符號普遍存在于人體自身、動物世界、植物王國、藝術與人工制品以及各種圖案與圖形之中。但并不是所有的這些象征符號都可以運用到建筑語言的象征的表現方式中，象征物符號的選擇一定要同時符合以下兩點要求：一是要與建筑作品的空間實體構建存在某種內在聯系，二是能使人自然而然產生相關意義的聯想。如世界上著名的象征愛情的建筑有印度的泰姬陵、意大利維羅納的“守望朱麗葉的陽臺”和捷克布拉格的金色的“百塔城”等。這些建筑之所以能讓人聯想到“愛情”的含義，無一例外都有著深刻的文化背景，背后都蘊含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意大利維羅納就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鄉，自然而然就成為了世界青年男女膜拜愛情的場所。至于“百塔城”中，高高低低的塔尖，連成一片塔林，“百塔城”因此得名，走在“百塔城”查理大橋上，每隔幾步就會看到情人擁吻的情景，而老城廣場上的汰翁教堂賦予愛情古城更為神秘的色彩，代表亞當和夏娃的80米雙塔更會給濃情蜜意中的情侶帶來無限遐想。

（三）暗喻的表現手法

暗喻是我們日常語言的重要形式，暗喻又稱隱喻，是用一種事物比喻另一種事物，是通過一件事來理解另外一件事情。在文章中，暗喻修辭手法的運用，是指在形式上有相合關系的本體和喻體同時出現，說本體是（喻詞）喻體。通常由“是、就是、成了、成為、變成”等表判斷的詞語來充當喻詞。人們在對建筑作品進行評論時，往往喜歡用比喻的方式來增添言語表達的生動性、風趣性。比如說將北京水立方體育館比喻成“鳥巢”，將中央電視臺大樓俗稱為“大褲衩”，對于那些早已司空見慣的現代建筑，大家都喜歡比喻為“火柴盒”、“大立柜”、“紙板箱”等[3]。因此，建筑往往可以被比喻成別的事物，或者說建筑作品的具體形象特征可以明示或暗示受眾聯想到別的事物，并從中理解建筑作品所傳遞的“言外之意”。當然，這種喻義既可以是設計者所賦予的，也可以是受眾在解讀中自己認定的。要表達和理解建筑語言中比喻表現手法的意義，需要通過的視覺體驗產生聯想而理解，當然，必須借助相關的文化知識和藝術修養。在建筑語言中運用暗喻的表現手法，可以是相當文學化的，也可以是相當生活化的，因此更能引起受眾的廣泛興趣，喚起更深層的文化關注與交流，特別是對歷史文脈的關注與交流。如已有244年歷史的名老中藥店“震元堂”，該建筑的設計具有典型的暗喻意義，設計構思從“震元”二字入手。平面為圓形，“圓”“元”同音，以“圓”代“元”；地上三層，逐層外挑，內有一小中庭，剖面空間借“三”爻（震卦）、喻意為“震”。中庭頂部為玻利維亞穹隆——震元明珠，整體形似藥罐。主入口兩側各有“漢畫像石”風格的石刻，分別刻著“中藥發展歷史”和“老震元堂歷史”。店堂中央地面運用了“圓方六十四卦”卦相圖案，體現傳統醫學中的“醫、藥、易”一體的精神。“震元大樓”將“震元堂”擁入懷抱，地上12層自頂上逐漸跌落，整體輪廓有“馬頭墻”的韻味[4]。

但是，在建筑語言中，象征與暗喻有所不同，不能混為一談，建筑中象征是表達“肯定、頌揚、激勵”的正面的或褒獎的意義，暗喻表達的是“中性的”無褒貶的意義，在特定條件下，還可以表達“幽默的、滑稽的、嘲諷的”意義。

（四）對比的表現手法

標志性建筑是一座城市的象征。如天安門是北京的象征、大三巴牌坊是澳門的象征、南湖四亭是長春的象征、岳麓書院是長沙的象征、廊橋是成都的象征、白塔是福州的象征、中信廣場是廣州的象征等。建筑要想成為城市的“名片”，表現手法的運用非常重要。對比手法是建筑空間表現手法之一，它的優勢是能使建筑空間達到多樣統一而又生動協調。對比手法是把兩種有顯著異質性的因素通過互相襯托突出各自的特點，強調主從和重點關系并通過對比使對立雙方達到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藝術效果[5]。常用的對比手法有體量對比、色彩對比、光影對比、動靜對比、質感對比和形狀對比等。缺乏了對比的空間組合，即使有所變化，仍然容易流于平淡。因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各種要素除按照一定秩序結合在一起外，必然還有各種差異，對比是指顯著的差異，微差是指不顯著的差異，恰恰是這種顯著的差異造就了建筑的形態美。如北海的靜心齋水庭，陽光斜射在水面,粼粼的波光反射到周圍的建筑上，形成點片的影，影隨水動而動，閃動在建筑上,安靜的建筑和閃動的影形成了一幅和諧生動的畫面。這就是動靜巧妙結合的典型例子。

（五）綜合運用的表現手法

直抒胸臆、象征、暗喻和對比，都是建筑語言中常用的表現手法。在某些建筑作品中，同時運用了幾種表現手法。既有平鋪直敘使人可以在直觀感受中去理解的，也有通過象征、暗喻或對比需要經過聯想和琢磨去解讀的。當然，象征、暗喻或對比已經不再是指向建筑作品的總體創意，只是借以表達其中的局部性語義或局部性創意。在建筑創作領域中，單純地通過象征、暗喻或對比的表現方式去表達建筑作品的整體情況還是比較特殊的。常見的是有理有節地局部引入象征、暗喻或對比，可以豐富建筑作品的文化內涵和藝術表現力。如成為香港標志性建筑的中銀大廈，就綜合運用了象征、暗喻的表現手法。該大廈高70層，由玻璃三角組成的菱形造型和透明的視覺效果，使其猶如多切面的鉆石，指向藍天，既蘊含高貴的氣質，又象征著力量、生機和進取的精神。基座的麻石外墻代表長城，是中國的象征；整個大廈形狀如春筍，寓意“芝麻開花節節高”[6]。綜合運用的表現方式中的局部性象征和比喻，可以通過形體語言、色彩語言、肌理語言、光照語言以及環境設計中繪畫雕塑、造景等環境藝術語言來表達，往往又和地域文化或民族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不僅在傳統建筑文化的傳播與交流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對增強現代建筑的人文性和生動性都具有不可忽視的現實意義。

總之，建筑語言中表現手法的選擇應用要結合實際，聯系人文環境，做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因為，總會有兩種絕然相反的結果：或是妙語生輝，或是胡言亂語。因此，如果在建筑藝術修養和語言運用技巧方面沒有十分的把握，那還是用自然流暢、一目了然的表現手法為好。

三、走可持續發展的和諧的建筑語言之路

幾千年來，中國注重和諧統一的倫理道德文化，“和”的思想在傳統文化發展過程中起過十分重要的作用。“天人合一”就是中國古典哲學的根本觀念之一。季羨林先生對其解釋為：天，就是大自然；人，就是人類；天人合一，就是互相理解，結成友誼，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基本理念。為了保護自然資源，創造富有生機的健康的自然環境,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概念，目的也是要正確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創造一個和諧的世界。因此，中國傳統文化中以“天人合一”為目標的造物觀，符合當代可持續發展的訴求，這在現代社會同樣是有積極意義的。

在設計領域中，建筑產品與生活息息相關，因此建筑設計更加需要和諧。但當前，由于種種原因，使人們對于建筑語言的表達理解出現了偏差。如有的建筑設計師沒有處理好建筑作品與自然環境、人文氛圍以及所在城市的規模性質的關系，在作品設計中，或將西方的現代模式生搬硬套，或將中外古典建筑樣式盲目套用，結果不僅與所在城市的規劃設計風格不相匹配，還可能對該城市今后的整體風貌改造帶來極大影響[2]。有的建筑設計師對建筑風格沒有明確定位，或者只考慮自己的建筑設計意圖，從而忽視與周圍建筑風格的協調統一，不合時宜地運用象征、隱喻等表現手法，這也往往使建筑語言的表達強差人意，不僅不能表達設計理念與文化情感，還會讓受眾對建筑語言的表達不知所云。

因此，我們應該在中國語境下引入傳統文化的造物理念，構建和諧的建筑語言，用和諧造物觀的理念指導未來的建筑設計思路。建筑語言一般是通過對空間實體和環境景物的描繪，向人們傳遞某種文化氛圍或藝術意境方面的信息。在賦予建筑作品藝術文化或精神文化內涵時，應該根據建筑的功能性質以及所處環境場所去考慮作品的整體價值以及藝術風格的走向，目的是使該建筑作品成為城市中一個恰如其分的組成部分，而不是以單純“標新立異”的表現程度論作品的成敗優劣。建筑作品在表達藝術文化或精神文化方面的意義時，一方面要深入地去考慮自然環境中氣候、地形、地貌和地景等特征對建筑形態的影響；另一方面還要注意人文環境中民俗風情、文化傳統、歷史文脈與人文精神等因素。無視這些來源于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的諸多因素，孤立地追求建筑的“創新”，就必然會使建筑作品中藝術文化或精神文化方面的表達失去活力和光彩。要促進現代建筑地域文化的可持續發展，建筑語言運用必須做到和諧統一。

[1]布正偉.建筑語言的原生屬性與特征[J].新建筑，2000(3).

[2]孔文靜.語言學視角下的建筑語言研究[J].廣西城鎮建設, 2011(6).

[3]馬翠英.一個“燈籠”引發的思考感受新保利大廈作者[J].中國建筑裝飾裝修,2010(2).

[4]趙治.建筑創作中的隱喻表達[D].重慶大學,2003.

[5]肖和忠.對比手法在園林建筑設計空間處理中的運用[J].建筑知識,2003(2).

[6]陳扣洋.表現與寓意—談象征和隱喻手法在現代建筑設計中的應用[J].美術教育研究,2011(12).

TU85

A

1673-8535(2015)01-0058-05

孔文靜（1982-），女，廣西梧州人，梧州學院學報編輯部編輯，碩士，主要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及人力資源管理。

（責任編輯：覃華巧）

2014-11-20

梧州學院2013年度校級科研項目（2013D004）結題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