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艷明,姜喜詠
(中南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艾思奇對辯證唯物論的大眾化闡釋及其價值
——從《大眾哲學》看艾思奇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貢獻
刁艷明,姜喜詠
(中南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20世紀三四十年代,哲學論戰烽煙四起,艾思奇為了在更廣泛的范圍內宣傳馬克思主義,以通俗的筆法寫作《大眾哲學》。他在批判唯心主義、二元論和機械唯物論的基礎上,提出真正的辯證唯物論,并論證唯物辯證法的幾對范疇和基本規律,形成了完整的辯證唯物論體系。《大眾哲學》對當時學界的影響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意義重大,即便在今天對學術氛圍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大眾化的作用亦不容忽視。
艾思奇;辯證唯物論;大眾化;價值
《大眾哲學》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大眾化的代表性作品。作者艾思奇用通俗化、大眾化的筆法闡釋、重申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論,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特別是在廣大人民群眾中的傳播意義重大。
20世紀三四十年代,哲學論戰烽煙四起,馬克思主義者艾思奇希望傳播正確的馬克思主義觀,故寫作了通俗易懂的《大眾哲學》。
(一)艾思奇對辯證唯物論進行大眾化闡釋的時代背景
《大眾哲學》寫作于1934-1935年間,此時的艾思奇雖還不是共產黨員,卻已經是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故在30年代的論戰中,他堅定地站在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論一方,進行積極的理論斗爭。
第一,《大眾哲學》的寫作、出版是為了使辯證唯物論贏得論戰的勝利。20年代末30年代初,“中國的辯證法唯物論哲學之盛行,是全世界及中國革命勢力發展之結果”[1]。隨之而來的是激烈的學術論戰,各種非馬克思主義的聲音在論戰中此起彼伏。
在論戰中,張東蓀認為馬克思主義既非科學,又非哲學,最多算是“社會哲學”或“歷史哲學”。在他看來,馬克思主義從研究對象和理論體系來看都不能算作科學,雖然馬克思“很贊成辯證法,但卻不是純從哲學來立論。……他的目的只在于用這個正反合的程式于社會變化。他以為原始社會是共產的(正);現在社會是資本主義的(反);將來社會是必然地變到共產(合)。……所以嚴格來講,黑格爾的可以說是辯證法,而馬克思的卻只可說是自然法或自然歷程”[2]。張東蓀通過否定馬克思主義的辯證特性,從而否定其“哲學”性質。
葉青則認為馬克思主義是科學而非哲學。“哲學向科學的發展,實質上是哲學中物質論和觀念論斗爭的結果。物質論戰勝觀念論的過程,也就是哲學走向科學化的過程,亦即哲學消滅的過程。”[3]這就是說,葉青認為哲學終將消滅,變成科學。
這一論戰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形成了一個重要挑戰:如何給馬克思主義一個正確的定位?如何說明馬克思主義是辯證唯物主義哲學?艾思奇寫作《大眾哲學》,在批判唯心主義、二元論和機械唯物主義的基礎上,闡明馬克思主義是唯物主義哲學,同時又是堅持辯證法的哲學。他指出,哲學本身不等于晦澀的語言、精準的邏輯,普通大眾的觀點里也有哲學的內容。他用通俗化、大眾化的語言闡釋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辯證法,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人民大眾中的傳播。
第二,《大眾哲學》的寫作、出版是為了適應當時理論大眾化的要求。大眾化運動首先在文學領域興起,其后擴大到社會科學領域。這一運動要求文學創作和理論創新都要以服務大眾為目的,要以更廣泛的大眾參與為衡量標準,要求理論內容、形式適合普通大眾的接受能力。夏征農指出,“制造一大串大眾能讀得懂的書籍,是當前最重要的工作”[4]。艾思奇正是在這一背景下開始寫作《大眾哲學》的,其大眾化的寫作風格、特點深受大眾化運動的影響。
(二)艾思奇對辯證唯物論進行大眾化闡釋的思想淵源
艾思奇理論的思想淵源與其自身的成長經歷是分不開的。艾思奇1910年生于云南騰沖,受家庭環境的影響,特別是父親和兄長的影響,自小熱心政治,并有很強的革命傾向。1925年就讀于云南省立第一中學,參加了中共外圍組織“青年努力會”,并擔任學生刊物《滇潮》編輯,撰寫了許多反帝反封建的文章。1927年春,艾思奇赴日留學,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并閱讀了許多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1928年回國,開始在報刊上撰寫文章。1930年,他再次赴日,其信仰的轉變也發生在這一時期。他閱讀了大量馬恩著作,成為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者。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艾思奇再次回國,真正開始了他宣傳馬克思主義和促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程。
30年代,“文藝大眾化”運動開展得如火如荼。為更好地宣傳馬克思主義,向更多的人傳播馬克思辨證唯物論的哲學,他于1934年開始在刊物《讀書生活》上連續24期發表《哲學講話》,并于1936年結集出版,即《大眾哲學》。
為了使馬克思主義的辨證唯物論贏得論戰的勝利,也為了在更廣泛的范圍內宣傳馬克思主義,艾思奇選擇了一種通俗的筆法來寫作《大眾哲學》。具體而言,他結合生活中的種種現象來揭示世界的物質性,批判唯心主義的荒謬;用生動形象的比喻來解釋唯物辯證法的五對范疇和基本規律;將唯物論與辯證法完美結合,印證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
(一)對唯心主義、二元論及機械唯物主義的批判
在艾思奇看來,唯心主義是站不住腳的。在兩種情形下,它會很快顯示出自身的荒謬性:一是當它的理論與現實對照時,人們會輕易地發現理論與現實的不符,這種理論是不可能成為真理的;二是當人們仔細思考的時候,唯心主義的弊端會被剝去合理的外衣而暴露出來。
艾思奇認為,唯心主義的本質是一種“獨在論”,即“世界既然只是在我的主觀里產生的,那么,整個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除了我之外,一切東西都不是真實存在的了”[5]36。按照這種理論,“我”不是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而是這個世界依賴“我”而存在,這顯然是荒謬的。唯心主義者對這種荒謬的理論本質亦是心知肚明。為了避免將這么荒唐的本質公之于眾,他們最終要推出“神”,認為“神”創造了世界,故唯心主義終將走向宗教。
二元論并不是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之外的第三種哲學,而是混在二者中間的一種“四不像”理論。康德被艾思奇認為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二元論哲學家”[5]43。康德雖然承認感性,但他認為人的悟性——純粹的先驗的悟性更為崇高。二元論是站不住腳的,它要么偏向唯物主義,要么偏向唯心主義,而結果往往偏向唯心主義。例如康德認為人可能接受到事物的刺激,但那只是一些感覺,我們無法認識事物本身,即“物自體”。也就是說,我們永遠生活在主觀感覺里,這樣就又陷入主觀唯心了。故二元論始終都是偏向唯心主義的,它也不可能成為真理。
在揭示唯心主義和二元論的荒謬性的基礎上,艾思奇指出什么才是真正的唯物論。唯物論首先要承認世界是物質的,這已被無數事實印證。同時,物質不是主觀感覺上的僵死的物質,而是“包含著千變萬化的現象,包含著繼續不斷的運動和發展”[5]47。
真正的唯物論肯定事物的變化和發展,而機械的唯物主義主張“一切物質的變化根本上只是簡單的機械變化,它們把各種物質和中間的相互關系和相互作用,也一概還原為一些很簡單的機械的關系和作用”[5]50。機械唯物論的主要問題在于否認了質變,否認有新事物產生,更否認舊事物滅亡,主張一切只是原有物質的重新排列組合。按照這種理論,社會就無所謂發展進步,一切只在原來基礎上重新整合,這是荒謬的,也是不符合歷史現實的。
(二)唯物辯證法的五對范疇和基本規律
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不是僵死的,而是辯證的。艾思奇在批判唯心主義、二元論和機械唯物論的過程中,始終在堅持真正的唯物主義,即辯證唯物主義,故在《大眾哲學》中用很多筆墨來闡釋唯物辯證法。
第一,人通過實踐可以促進認識的發展,并且人的認識是可以正確反映世界的。艾思奇認為,康德的那種人類無法認識“物自體”的理論是不可知論,不可知論者限制住了人類的認識能力,以為人的認識能力是固定不變的,其實他們只是沒有看到實踐的作用,不懂得人可以通過實踐把隱藏在事物內部的本質正確地揭示出來,不懂得人的認識就是在實踐中不斷發展的。
第二,事物是普遍聯系、不斷發展的。艾思奇用俗語“無風不起浪”來解釋事物間的普遍聯系,特別是因果聯系。他用因果聯系解釋了中國當時的社會現實和革命狀況,分析了國內革命進步勢力和反動勢力的本質區別和力量對比,指出中國革命必將是持久的,且必將走向勝利。同時,他用事物是不斷向前發展的這一規律來進一步論證中國革命的正義性,以及中國革命勝利的必然性。
第三,唯物辯證法的三大規律:質量互變規律、對立統一規律、否定之否定規律。艾思奇用中國社會進步的方式及舊中國如何發展為新中國,來論證質量互變規律;他用幾千年來中國歷史上的斗爭及中國社會整體上的發展進步,來論證對立統一規律;最后,他用中國革命的曲折發展歷程來論證事物發展的狀態和方向——曲折性、前進性。
艾思奇的闡釋從未離開大眾語言,也從未遠離中國革命,這就使得馬克思主義在普通大眾中獲得了廣泛的傳播,也為中國革命的正義性質和光明前途提供了理論支撐。
任何學說都允許不同聲音的存在,學術爭鳴也是促進學術發展的重要途徑。從今天的視角來看,艾思奇的《大眾哲學》也許不夠成熟和完善,但其對當時學界的影響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意義重大,即使在今天對學術氛圍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大眾化的作用亦不容忽視。
第一,《大眾哲學》開啟了通俗化、大眾化的學風,即學術要為普通人民群眾服務的良好學術風氣。這也給今天的文化傳播以重要啟發。中國自古便是人口大國,整體的國民文化素質不夠高,因此提高國民素質,特別是提高其文化水平非常重要。而學術作品往往以學術化語言為主,這就給普通大眾的接受帶來困難,特別是哲學的晦澀語言和深奧邏輯讓普通人望而卻步。
國民的文化水平是一國發展的軟實力,增強中國的綜合國力,不僅需要騰飛的經濟,也需要濃厚的文化底蘊和溫情的人文氣息,故我們在促進經濟發展的同時一定不能忘記國民素質的同步提高。發達國家對國民文化素質的重視,特別是國民對哲學的把握和追求都對發展中的中國極具啟發意義。
第二,我們應該提倡理論聯系實際的學風。“要改變純粹學問式的為‘認識而認識’、‘為教育而教育’、‘為研究而研究’的‘教、學、研’模式。”[6]這要求學者將自身從象牙塔中解放出來,在實踐中做學問,將實踐問題與學術研究結合起來,做有現實意義的學問,做符合人民群眾需求的學問。
當然,這種理論聯系實際的要求,并不是全盤否定理論性、學術性強的學問,因為一切理論最終都將直接或間接地指導實踐。我們鼓勵學者用大眾易于接受的形式表達學術,并不過多責難那些只能用學術性語言來表達的知識和學問,我們批判的是完全脫離實際、甚至是落后于實際,刻意追求深奧、晦澀形式的學說。
第三,哲學是智慧的結晶,是現實的升華,并不是純粹的“精神之花”。自古至今,哲學都被視為智者的學問,哲學晦澀難懂的形象也在各個時代的人心中根深蒂固。但是,無論其形式多么復雜、深奧,其內容是關乎人所在的世界及人自身的,因而和每個人息息相關。艾思奇用平實的語言,講述平凡人生活中的平凡事,卻在字里行間傳達哲學的信息。在《大眾哲學》中,他從不故弄玄虛,卻令最深刻的道理得到最生動的表達。
今天,我們要在全中國范圍內樹立社會主義的道路自信與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自信,首要的是讓廣大人民深入了解馬克思主義,進而接受馬克思主義。因此,我們希望更多貼近人們生活、貼近社會主義實際的哲學作品出現。
[1]艾思奇.艾思奇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59.
[2]張東蓀.辯證法的各種問題[J].再生,1932(5).
[3]李維武.從唯物辯證法論戰到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眾化——對艾思奇《大眾哲學》的解讀[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1(6).
[4]夏征農.拿些什么給大眾讀[J].讀書生活,1934(1).
[5]艾思奇.大眾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謝俊,陸浴曉.艾思奇《大眾哲學》歷史意義及學術價值[J].湖北社會科學,2007(7).
2015-02-25
刁艷明(1990- ),女,河北滄州人,中南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 姜喜詠(1974- ),男,湖北黃岡人,中南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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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602(2015)05-003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