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萌
摘要:歌劇《拉克美》中的《花之二重唱》汲取了女高音及次女高音在演唱時同聲同性而造就的和諧音質。其中極具畫面感的旋律線,將拉克美眼中美麗的景象描繪得栩栩如生,通感式的從音樂中看到了畫面。而那富有生命力的音樂畫面正源自于作曲家極富創造力的聲色感,將其對歌劇內容的理解,情感體驗,別具一格的審美觀念與創作手法凝結為這一幅音的聯想畫卷。
關鍵詞:和諧 ?情感 ?通感 ?聲色感 ?聯想
《花之二重唱》(Viens,Mallika...Dome Epais le Jasmin)是法國作曲家德利布的三幕歌劇《拉克美》(Lakmé)中的經典二重唱。德利布(Delibes,1836-1891年)生于圣日爾曼—迪瓦爾。他的創作以戲劇音樂為主,而其中又以芭蕾音樂成就最高。他大膽創新,豐富了對民風民俗的色彩描繪,并對傳統的心理刻畫有了別出心裁的表現手法。他在創作中添加了戲劇性因素,使芭蕾音樂交響化,被稱為“芭蕾音樂之父”。1883年他的歌劇《拉克美》于巴黎喜劇院首次上演,這部心理刻畫細膩、東方色彩濃郁且充滿戲劇性的歌劇至今仍活躍于歐美歌劇舞臺。
劇本由劇作家貢迪內和吉爾里根據戲劇《洛蒂的婚禮》改編而成。歌劇講述的是一位美麗圣潔的印度姑娘拉克美因一次巧遇邂逅了英國軍官杰拉爾德,雙雙墜入愛河。然而她的父親(印度婆羅門教的僧侶)憎恨英國人,趁兩人見面之際刺傷了杰拉爾德,幸得拉克美的悉心照料才得以康復。卻不料英印戰爭迫在眉睫,杰拉爾德在同伴弗雷德里克的慫恿下欲隨軍離去。心灰意冷的拉克美服毒自殺,最終死在她的愛人懷中。
在歌劇的第一幕中,父親外出參加信徒們的祈禱儀式,拉克美見溪邊布滿了美麗的蓮花,便攜侍女瑪莉卡劃船出游。在此花團錦簇的美景中,唱出了這首優美動聽的“花之歌”。
克爾恩貝爾格曾說過“旋律(主題)是感覺的語言中的一個明了的句子,它使易感的聽眾感受到產生這個樂句的心情狀態”。而作曲家德利布是如何將第一幕中拉克美和侍女眼中的美景與自身內心的審美情感那么自然而又生動地融合進音樂中的呢?格拉夫認為,音樂家、藝術家心靈中有漂浮的聲色感,它包裹著、貫穿著一切記憶、一切感情、一切映象與形象,使這個心靈生活閃爍著光芒、富有色彩。由此,作曲家能將自身在追逐大自然中的美時那稍縱即逝的審美體驗準確地與歌劇情景相融合,并引發聽眾的相關聯想。這一切的一切離不開作曲家良好的藝術感覺,即聲色感。所謂聲色感,就是藝術知覺,用黑格爾的話說,就是敏感。音樂中的“聲”與“色”分別指的是樂聲(它包括音的高低、強弱、長短、音色等)和形態(它包括旋律線條、速度快慢、和聲色彩、節奏組合等)。“聲色感”則是指人的意識與情感的表達。
一、聲色感中的情感表現
正如蘇珊朗格所說“審美情感是藝術家所認識到的情感和情緒”。我們只有從作品中尋找出作曲家的情感表現手法,才能從中獲取審美情感。
首先從歌曲的節拍上來說,6/8拍的節奏使得旋律有不斷前行的動力,這使得作品從大方向上擁有了情感對審美創造與欣賞的內驅力。
再從它的節奏安排上來說,以四個小節為一個樂句,整首作品在主題有規律的重復中進行。每一句的前兩個小節分別在開頭都有八分休止的弱起,連接四分附點加前十六后八的節奏型。而后兩個小節是一個八分休止連接均勻的十六分音符。其中四分附點,前十六后八,連續的十六分音符都有明確的連音標記。仔細體會,就會發現,作曲家在進行著非常人性化的情感表達。富有歌唱性的legato曲調中八分休止的弱起給人喘息的感覺,換言之,音樂與聽眾可以共同呼吸,無形中營造出了情感的連貫性。
最后,在高潮部分,作曲家也做了恰如其分的情感表現。為什么這么說呢?作曲家并沒有在高潮部分運用強烈或不協和的音程和弦,也沒有跨度很大的大跳。而是有規律的和弦琶音的下行上行。如果做一個聲波圖的話,它會是一個有規律的圓弧曲線。它與前面段落的區別在于,前面大多運用音與音之間的級進上下行,而這里卻是有一定音高跨度的和弦音進行。如此有節制的音響對比也充分體現出作曲家感性情感與理性情感的高度統一。
二、聲色感中的聯想因素
情感貫穿于整個審美心理活動的過程,它是一切其他心理形式的內在動力。正是情感的個體性決定了審美主體的聯想與想象活動是否能夠沿著特定的情感基調與感情色彩朝著一定的方向去發展。有了對創作者情感表達的大致了解后,聽眾將沿著作品的基本方向進一步的產生相似聯想。不難理解,當我們在傾聽肖邦的《小狗圓舞曲》時,音樂中流暢而富有跳躍性的曲調,加上華爾茲式的快速的3拍子節奏型,以及清澈明亮的音色,讓人立刻就可以聯想到小狗動作滑稽地嬉戲玩鬧的情景,富于濃郁的生活氣息。
因此我們從歌曲《花之二重唱》擁有較長連線的旋律起伏中,能感受到明顯的呼吸與延續。這正如拉克美和侍女那捕捉大自然的雙手,在花鳥山水間穿梭游移。隨風搖曳,與大自然一同呼吸。
歌詞“在白色茉莉織成的穹頂之下,玫瑰花腳趾在其中,河畔上滿布著嬌笑的黎明花朵。輕輕地漂浮在其迷人的波浪之上,隨著河水起伏,乘著波光來去,一手迎向河岸,春天睡著,鳥兒歌唱。”以文字的形式,讓聽眾更進一步聯想到自己親身經歷的種種美景。更甚者如身臨其境,仿佛能感受到陣陣微風與小草鮮花的清新味道。從而,使聽眾的審美認識從感性逐漸向理性深化。
三、聲色感帶給聽眾的通感體驗
有了情感體驗與聯想作基礎,聽眾能夠更進一步地感受到作品中的畫面感。這也進一步印證了格式塔的心理學,音樂運動與感情活動之間存在著“運動”這個共同的因素,它們同時在時間中伸展變化,都表現為一種時間的運動。它們在運動形態上都存在著高低的起伏、節奏的張馳、力度的強弱、色彩的濃淡等,格式塔心理學把這種共性稱作“同構關系”,或“同形”或“同態”關系。
歌曲柔美融洽的旋律以及精心挑選的音域將女高音及次女高音因同聲同性而造就的和諧音質完美地展現出來。其中女高音聲線柔美,明亮而富有情感起伏。次女高音聲線略顯暗沉卻又富有磁性。兩者相互融合時,次女高向女高音靠攏,形成一個和諧統一的整體。給人一種相互纏繞而又和諧溫潤的幸福感。恍如拉克美那追逐大自然的心靈化作蜿蜒的枝條,愛憐地撫摸著印度河邊的每一株植物。又恍如大自然中的精靈,在森林、鮮花、河流、綠草中輕盈地飛舞。而在有規律的旋律進行中,兩個聲部在節奏速度的允許下向前涌動,烘托出女高音的飄逸的同時,營造出一種湖波蕩漾之感。
而旋律中模進手法的運用,讓人感覺到時間正如溪流般恬靜的流淌著的同時,還能感受到歌劇中,大自然與拉克美的審美情感在相互呼應,傾訴,對話,又或是共同呼吸,相互融合。
這種從音樂里感受到的畫面美,正是所謂的視聽通感。
我們在進行一首作品的賞析時,如果僅僅停留在作品的樂音美上,那也不過就是對樂音的知覺。而只有通過對作品的更深層次的挖掘,提升到審美體驗及美學感悟的層面,音樂才真正與我們的情感產生真實生動的聯系。
作曲家的創作源自于他獨有的聲色感,在移情的作用下,將作品與作曲家情感融為一體,以擬人化的手法創造出審美意象。而作為聽眾,只有充分捕捉到作曲家的創作原動力,進行物我合一的物化聯想,才能更好地進行審美欣賞。由此,作為音樂研習者,在學習相關的音樂基礎知識的同時,也應該提高自身的美學認識,借此將音樂學習更深入地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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