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峰
英國作家簡·奧斯汀是“結(jié)婚”這件人生大事的專家,她留下的六部小說都是以此為中心,其婚姻觀盡現(xiàn)在《傲慢與偏見》這部作品中,讓我們來看看班納特這對夫妻。班納特老爺把妻子當傻子愚弄,當然,她也的確愚蠢,而班納特夫人則以嘮叨——她唯一的特權,回敬之。作為讀者,我們也許會跟著班納特老爺,及作者一起笑話班納特夫人,伊麗莎白很愛她的父親,其父也相當尊重她。然而即便是伊麗莎白,也坦言道,“倘若叫我根據(jù)自已的家庭,來說一說什么叫做婚姻的幸福,什么叫做家庭的樂趣,那一定說不出什么好話來。”對此,加拿大歷史學家伊麗莎白·阿伯特一定同意,因為在她的《婚姻史》中對婚姻真的沒說什么好話。
阿伯特告訴讀者,直到18世紀末期,因為愛而結(jié)婚才成為流行的公眾觀點,盡管所謂的愛和能給人帶來慰藉的強烈好感有所不同,但是這一進步標志著不仁慈和暴力促成的婚姻的減少。在這之前的人類歷史上,成功婚姻的標尺是它能為家族帶來多大的經(jīng)濟利益,獲得多少有權勢的親戚,或者能夠生育多少孩子。完全無視對個體情感的滿足。在15世紀的英國有一場安排好的婚姻,準新娘的父親有好幾個女兒,他直到婚禮的早晨才選出了要結(jié)婚的那個女兒。
即使到了19世紀,由于妻子仍然在經(jīng)濟和法律上處于依附丈夫的地位,愛情在許多人的婚姻里并沒有起到主宰作用,即使是一直被現(xiàn)代人傳頌的伊麗莎白和達西的愛情也是有水分的,事實上伊麗莎白改變對達西的看法是在見到了達西家的大花園的時候。
這也怪不得伊麗莎白們。在歐洲的大多數(shù)國家中,已婚婦女必須要放棄個人財富以及財產(chǎn)所有權并全都移交給丈夫,結(jié)婚的夫婦就此成為了一個單一的個體,丈夫掌握了所有的權利。妻子冠以夫姓,這一方式是為了加強父系的繼承權,這意味著女性是附屬于丈夫的,所以,當女性宣讀了結(jié)婚誓詞,她就喪失了個人權利。因此即使到了19世紀中期,女人在擇偶方面都是孤注一擲,因為離婚對女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連國王都沒法離婚,英國國王亨利八世為了離婚與教皇鬧翻了,還差點引起國內(nèi)叛亂。1857年英國的《婚姻訴訟法》頒布,才允許為離婚設立特別法庭,允許丈夫與通奸的妻子離婚,卻規(guī)定要求與通奸的丈夫離婚的妻子拿出證據(jù),證明他同時有亂倫、重婚、虐待或拋棄行為才能批準離婚。如此雙重標準直到1923年才宣告結(jié)束。
此外,直到一個世紀前,婚姻還一直被死亡的陰影圍繞,它殺死生產(chǎn)的婦女,新生兒和年齡較大的孩子,同樣也殺死男人,終結(jié)婚姻。如今死亡已經(jīng)像一件遙遠的悲劇了,現(xiàn)在很少有女人擔心自己會因生產(chǎn)而死。壽命的增加延長了婚姻的時間,“直到死亡才能把我們分開”的婚姻誓言也面臨著新挑戰(zhàn)。
另外的挑戰(zhàn)來自浪漫,今天,最受尊重的結(jié)婚理由就是你墜入了愛河。以清教徒的婚姻觀為基礎,西方文明試圖創(chuàng)造一種,把一生的伴侶和不那么持久但更讓人沉醉的快樂——浪漫熱情,結(jié)合在一起的婚姻觀。對此, 肖伯納諷刺的將婚姻描述為:“他們受制于最強烈、最瘋狂、最蠱惑人心而又轉(zhuǎn)瞬即逝的激情的支配。婚姻還要求他們宣誓永遠保持處于這種過度興奮、異乎尋常而又讓人心力交瘁的狀態(tài),直到死亡將兩人分開為止。”
傳統(tǒng)婚姻的崩潰還受到了另外一股力量的沖擊。1951年英國皇家人類學研究所將婚姻定義為“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結(jié)合,該女人所生子女為兩人共同合法后代”。而如今,同性婚姻在世界很多地方得到了認可。所謂婚姻已經(jīng)得到了改寫。
那么婚姻作為一種起源于父系社會的制度,有沒有未來呢?雖然沒什么好話,還是讓我們用查爾斯·達爾文在考慮和他的表妹艾瑪·韋奇伍德的婚姻問題時所確定的話來回答吧,達爾文說,妻子將會“無論如何都比一只狗好”,換句話說,結(jié)個婚總比養(yǎng)條狗好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