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勒特·哈特(Bret Harte,1836—1902)是“美國文學史上最早的現實主義作家之一,把地方色彩引入到文學作品當中”。 [1](P82)他筆下的地方色彩,栩栩如生的人物,出人意料的結局極大地增添了作品的魅力,使他成為“美國第一位有影響的地方作家”和“國際上第一位因描寫美國西部而知名的美國小說家”, [2](P46)在美國文學史上占據著不可忽視的地位。除西部短篇小說外,哈特還創作了一些華人體裁作品,塑造了美國華人形象。國內學者對哈特作品有著大量的研究,成果豐碩,但并沒有專門論及其作品對美國華人形象的影響。本文企圖拾遺補闕,通過哈特作品的華人敘事來分析他的創作對美國華人形象的影響。因其為當時美國流行作家,他筆下的華人儼然成為華人代言人,深深影響著美國人對華人形象乃至中國人的認知和理解,甚而影響著美國政府在制定對華政策的考量。美國作家在創作涉及華人作品時,哈特筆下人物往往會成為他們的參照。國內外評論家在研究美國華人形象時哈特作品是必須評論的對象。由此可見,哈特作品對美國華人形象影響深遠。分析哈特作品中華人形象,研究其對美國華人形象的影響,探究其中原因,幫助我們正確認識哈特及其作品的非凡意義。
一、哈特作品中華人形象
(一)哈特對華人資料的攝取
哈特對華人的認知基本來源于三個方面:其一是美國傳統對中國的印象。鴉片戰爭以前,美國與中國較少直接往來,美國人很少知道并難以想象中國和中國人的模樣,受歐洲盛行的“漢風”所影響,美國對中國基本持尊敬態度,對歷史悠久的中國文明持景仰態度。馬可·波羅游記所描摹的,博物館的珍貴文物抽象而又古老地折射出的,是美麗而富庶,模糊而又神秘的異邦形象,是難以理解的神秘古老的他者。其二是美國當時對中國人的認識。鴉片戰爭開始至二十世紀初,歐美列強大舉進入中國開始殖民擴張。大批美國傳教士進入中國,揭開她那神秘的面紗。但是因為清政府的腐敗與無能,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中國境況今非昔比。隨著美國經濟的發展,尤其是金礦的開發,大量的中國勞工進入美國,對美國勞工就業帶來一定沖擊。加之,中國國內對基督徒的敵視,美國對中國態度轉向“蔑視期”。于是,未被同化的異教徒、堂會興風作浪的流泯惡棍、由黃禍觀念而臆想的再度侵略的游牧部落等刻板形象,開始出現在通俗文學作品當中,影響著哈特對中國人的資料獲取。其三是哈特自身的生活經歷。1848年在加利福尼亞發現金礦的消息吸引著數以萬計的美國人從中東部蜂擁而至,哈特也加入淘金者行列。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中國主要對外貿易口岸廣州,甚至演變成了美國遍地是黃金的傳言,使得很多沒有出路的中國人冒死漂洋到了美國成為“金山客”。隨著人數的增多,中國人成為加利福尼亞最大的外國人群體,他們的存在和活動進入到當地人生活之中。哈特生活于這樣的環境之中,親眼目睹華人的工作狀況和生活,感受到華人勞工和美國勞工之間的矛盾,了解美國人對華人的情緒。因此,這批具有異域特征的華人群體自然而然地進入他的創作素材,成為吸引讀者眼球的亮點和作品的賣點。
(二)哈特對華人形象的塑造
哈特創作華人形象的作品二十余篇,包括雜文、詩歌、短篇小說和戲劇等多種體裁,塑造了男性和女性,兒童、青少年、中年和老年等不同的年齡層次,儼然一組華人眾生像。在這些為數眾多的作品中,哈特對華人的態度是復雜的,有未加評論,有不置可否,有同情和理解,有歧視和排斥。
作品中,最為有名、影響最大的要數短詩《異教徒中國佬》。該詩原名《誠懇的詹姆斯的老實話》,分為10節,一共60行,因為詩中多次重復“異教徒中國佬”(The Heathen Chinee)這一句,于是后者逐漸成了詩歌再版時的標題。這首詩以白人詹姆斯口吻講述,兩個白人在牌局中作弊,試圖打敗中國佬阿辛,不料被阿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阿辛和比爾、詹姆斯三人都為賭徒,均變著法子欺騙對方期求獲得勝利。阿辛表面的無知愚笨與后來的聰明靈活形成強烈的對比,最終勝出。這大大挫傷了白人的銳氣,白人優越性受到羞辱,在種族歧視觀念支配之下,喊出了:“我們被中國賤勞工毀了”。詩的第一段和最后一段一字不差地重復了詹姆斯希望表達的信息:
“貓膩的做法,
無用的伎倆,
異教徒中國佬尤其擅長。” [3](P52-54)
哈特作品中的華人會反復使用幾個一樣的名字,比如阿辛(Ah Sin),李頑(Wan Lee),阿飛(Ah Fe),洪欣(Hop Sing)等,而這些名字在不同的小說中顯然代表著不同的人物。名字的同一性表明在哈特的筆下,華人的個人身份并不重要,他們都是中國這一種族的樣本。1877年哈特與馬克·吐溫合作創作了短劇《阿辛》。阿辛看上去木訥到了極點,臉像茶葉盒一樣呆板,腦袋空空,只會一件事,那就是像猴子那樣模仿,整個一嘟嘟囔囔的白癡。阿辛后來還出現在哈特其他作品中,均為供人嘲笑取樂的笑料。
在短篇小說《西巖》(See Up)中,華人洗衣工西巖被學校里的孩子欺負,一位愛爾蘭人洗衣服不給錢還打西巖,罵他是“異教徒”。最后自命不凡經常敲詐西巖的白人礦工反而被西巖大騙了一場。西巖是在白人的高壓和強迫下采取的欺騙手段,受騙者罪有應得。
哈特寫了三篇有華人少年形象的短篇小說:《海盜島女王》(The Queen of the Pirate Isle)、《異教徒李頑》(Wan Lee, the Pagan)和《特里尼達鎮的三個流浪漢》(Three Vagabonds of Trinidad)。小說里的三位華人少年遭遇著與白人少年相處的矛盾,其中也建立了友誼,但最終都逃脫不了被壓迫的命運?!逗1I島女王》主角是九歲白人小姑娘波莉,扮演著海盜島女王。華人男孩叫李頑,是波莉親戚西克里家中的仆人,兩位男孩扮演女王麾下的海盜。在這個游戲中,李頑自信、聰明和勇敢,充分展現了華人的優越,危險時刻救了波莉的命,但是回歸到實際生活中他又不得不受著他們的奴役。《異教徒李頑》描述了美國人從歧視和排斥華人實現了從思想觀念到行動的質的飛躍,即暴力排華。李頑出生在美國,適應著美國的文化和生活習慣,甚至與房東家的小女孩成了要好的朋友。但是他的華人背景依然使他成為白人少年經常排擠和欺負的對象。不幸的是,在一次對外國僑民暴力襲擊中李頑被一伙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和基督教學校的學生們用石子砸死在舊金山的街道上!李頑的悲劇暴露出美國白人對華人赤裸裸的冷血和殘暴?!短乩锬徇_鎮的三個流浪漢》講述了三個孩子華人李提(Li Tee),印第安人吉姆,和白人鮑勃在河中小島流浪生活的故事。他們遠離文明的監管和戒律,一起釣魚、打鳥、采果子,回歸純樸與自然,獲得了真正的平等和自由。然而這種美好生活沒有持續多久,李提最后病死在島上,吉姆被鮑勃帶來追捕的人開槍打死。
二、哈特作品對美國華人形象影響
(一)對文學領域的影響
哈特《誠懇的詹姆斯的老實話》詩剛一發表,全國各地的報刊紛紛轉載,美國人爭相傳誦,而且配過插圖和樂曲,哈特也很快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哈特關于華人作品暢銷和流行,吸引著一批美國作家加入到創作有關華人的作品隊伍中來。他們有的沿襲哈特風格和手法,有的加入自己的創新,從不同層面描寫華人。馬克·吐溫發表了相當數量的華人形象作品,表現對華人的同情和支持。1870年的《哥爾斯密的朋友再度出洋》揭露了華人勞工移民過程的悲慘遭遇,對美國虛假民主進行了諷刺。另一篇措辭辛辣的諷刺小品《對一個孩子的可恥迫害》揭示出美國人對華人兒童的迫害,發人深思。1877年吐溫與哈特合寫一部以中國洗衣人為題材的劇本,其中的中國人角色名為“阿辛”,源于哈特《異教徒中國佬》短詩。阿辛在劇中常被白人稱為“黃種斜眼”、“道德腫瘤”和“沒法解決的政治問題”。1898年弗蘭克·諾里斯在《萊蒂夫人號的莫蘭》中丑化了廣東的三邑和四邑人,在《布利克斯》(1899)中借兩名白人過客所描述的唐人街—傳統的中國建筑風格,絢麗多姿的色彩,具有東方特色的樂器和演唱,飄渺詭異的香氣——構成一幅撲朔迷離的異國圖景,并開創了定型化唐人街的先河。1905年杰克·倫敦出版了短篇小說《白與黃》和《黃手帕》,從白人立場對華人捕蝦者進行了漫畫式丑化。他1906年付梓的小說《空前的入侵》通篇彌漫著“中國威脅論”或“黃禍論”的氣息,把對華人移民的憤恨轉化為對整個中國的警惕與戒備。其中表達的偏執見解,很能夠代表相當一部分美國人的想法。
(二)對電影的影響
哈特作品中對華人的描述成為經典形象影響著美國電影工業。首先,哈特筆下多次出現的中國苦力阿辛成為美國通俗劇津津樂道、經久不衰的形象,這位衣著古怪、言語滑稽、不具內在生命的人物,一次又一次為通俗煽情劇提供廉價的笑料。其次,哈特為華人的形象描述成為美國電影華人演員造型的參考。例如電影大師格里菲斯(D. W. Griffith)的《殘花淚》(Broken Blossoms,1919)男主人公吸食鴨片的單身華人(理查德·巴斯勒美斯飾)造型是“忠誠謙恭、溫柔多情、女性氣質、長辮斜眼、畏縮吸毒”。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美國好萊塢偵探陳查理角色走進觀眾視野,流行影壇二十多年。他很胖,可走起路來卻步履輕如女人,他生著孩子般的圓臉,白凈的皮膚,短而密的黑發,斜挑的眉頭,上吊的雙目。陳查理所代表的是這樣一類美籍華人:謙卑、守法而又不失精明,對美國社會忠心耿耿,但他的容貌舉止仍舊與美國白人明顯不同。這種他者形象的構造,承襲著十九世紀以來美國文學對華人的另一種陳詞濫調的評價,華裔被視為滑稽可笑但又知禮守法的“非我族類”。在這兩人身上都可以看出哈特短篇小說《異教徒李頑》中洪欣的影子。
(三)對政治的影響
哈特的作品對美國政治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19世紀50年代開始大批涌入美國的中國人從事著礦山開采、鐵路修建和農林牧漁等行業,對早期美國西部的開發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1863年美國開始修筑第一條橫貫東西的太平洋鐵路,雇用了大批華工。美國內戰結束后大批退伍士兵加入到鐵路修筑工程。1869年太平洋鐵路最后完工,修路工人面臨失業,不得不轉入其他行業。隨著華人在美國的生活范圍擴大,他們對美國人的影響也日漸增強。面對不同文化背景所造成的誤解,美國人不是積極主動去適應和理解,而是以自己的標準進行衡量中國人,形成越來越大的偏見。在美國社會滋生出一股排斥華工的情緒,尤其是在華人眾多的加利福尼亞州,排華的呼聲越來越高,并向其他地區蔓延。種族主義對于由社會經濟根本原因引起的排華浪潮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哈特1970年發表的著名短詩《異教徒中國佬》語言簡單,膾炙人口,那一句“我們被中國賤勞工毀了”給了美國勞工宣泄的媒介,很快成為排華情緒的標語和口號并風行全美國。19世紀70年代開始,在社會輿論的推動下,加利福尼亞州針對限制華人移民的地方條例一個接一個出臺。同時,社會上出現反華行動。
1873年美國發生了持續五年之久的嚴重經濟危機,同時隨著美國工業化的深入,機器生產擴大,勞動力需求減少,這些都使得廣大勞工處于艱難境地。由于大多數華工來美目的是在最短時間內多賺些錢,然后返回祖國,所以他們不計較工種,忍受著延長工時、降低工資的待遇,對美國本土勞工構成了一定威脅。這一時期的美國廣大勞工受覺悟和認識所限,還未能明白到自己苦難命運的根源,而將其歸咎于外來勞工尤其是華工的競爭。當華人和美國人形成利益沖突時,解決的途徑往往是靠打壓中國人來實現。安分守己、委曲求全的中國人行走在美國社會的邊緣,卻依然成為“替罪羊”和犧牲品,忍受著多重盤剝,毫無政治權利可言。1876美國國會圍繞“中國人的問題”舉行辯論時,贊成和反對中國移民的雙方均引用哈特的詩歌《異教徒中國佬》來闡明各自的立場。 [4](P25-41)在排華法案制定的聽證會上,議員們從哈特作品中尋找例子作為支撐材料來論證華人對美國的危害,必須頒布法律來制止。例如,當時的一位參議員評論哈特的詩時說道:“中國人約翰(John Chinaman)一點不傻,,他的詩形象地告訴我們一個道德教訓,兩個白種人——美國人,合起來想欺騙一個中國人,那是白費心機。他們反對‘華人的廉價勞動’(原文如此),因為一個叫約翰的中國人就勝過兩個美國人”。 [5](P61)1882年美國國會通過了《排華法案》,它的頒布實施從側面說明了哈特作品對美國政治的影響之大。
三、哈特作品對美國華人形象影響原因分析
(一)作品開創了新題材
1848年之后,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循著“淘金熱”來到加利福尼亞,逐漸成為那里數量最多的外國人群體。這些人絕大部分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既有誠實勤勞、聰明能干的優點,又有因循守舊、目光短淺的缺點。由于過去美國人對中國人了解不多,來自有限資料的中國神秘傳說和“英雄”式人物,給了人們無限的遐想空間。當想象和現實碰撞形成巨大的反差時,人們對中國人的認知一度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當然,最終現實占了上風。人類天生的好奇心驅使著人們想去了解在美國的中國人,想知道這些穿著打扮、言行舉止、文化背景和風俗習慣與眾不同的中國人的生活。觀察力敏銳的哈特捕捉到這一信息,將生活在加利福尼亞的華人納入創作視野,開創了新題材,使其成為吸引讀者的亮點和作品的賣點。事實證明,的確如此。他的《異教徒中國佬》短詩被看作是“十九世紀美國關于中國人的最著名描述的開端”。 [6]
(二)作品迎合了當時美國人的心理
哈特華人形象作品就其文學性來看并不出眾,更不能代表哈特的文學成就。對于大獲成功的《異教徒中國佬》短詩,哈特本人曾說:“《異教徒中國佬》這首詩不過是垃圾?!?[7](P73)同時,當時以華人為題材的還有馬克·吐溫、杰克·倫敦、赫爾曼·麥爾維爾等作家的文學作品。哈特的詩歌能夠脫穎而出,轟動一時,一方面是因為詩歌瑯瑯上口,更重要的是詩歌里的內容。詩歌描寫的是異教徒中國佬,是美國人津津樂道的熱門話題。詩歌里的華人阿辛不是“高大上”的大人物,而是卑微的挖礦工人,業余和兩位白人一起打牌賭博消磨時光??此朴薇康陌⑿猎谫€桌上卻詭計多端,總是能贏,于是給人表里不一感覺。打牌賭博本是打發時光的手段,上不了什么臺面,卻被阿辛漫不經心地做得如此“爐火純青”,很容易被認為中國人“做人勢利,不地道”。如此,白人自然就站在道德高度進行批判和說教,美國人的道德優越感展露無遺。白人本想騙人反而被騙。他們被捉弄的時候不是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歸咎于騙術更加高明的中國人。隨著人數的增多,在美國生活的中國人逐漸進入挖礦以外的其他行業,他們的勤奮能干、吃苦耐勞、很少計較報酬很快使他們在工作中脫穎而出,于是與一些美國人形成了利益沖突,造成了對中國人的憤恨。哈特短詩中借詹姆斯之口喊出的“我們被中國賤勞工毀了”,宣泄出了美國人對中國人的不滿。無論是舊金山街頭對華人動用私刑的暴力團伙,還是美國國會討論華人問題的議員,無不破口大罵“異教徒中國佬”。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異教徒中國佬”儼然成了美國華人男性的代名詞。
(三)作品塑造的華人形象已經成了“套話”。
哈特作品中描寫的中國人形象成為美國對中國人的“定型”,集中體現在“中國佬約翰”、“異教徒中國佬”上,成為關于華人的“套話”。套話原指印刷用的鉛版,因其反復使用而引申為“老框框”或“陳規舊套”,即人們認識一事物時的先在之見。1922年美國學者瓦爾特#利普曼(Walter Lippmann)首先將它應用于社會科學領域,把套話描述為“我們頭腦中已有的先入之見”。 [8](P73)在比較文學領域,套話則是指將異族形象固定在相對恒定的模式中。關于異族的套話,它經作家之手創作,同時也是通過作家本人所屬社會和群體的想象描繪出來的,是整個社會想象力參與創造的結晶。哈特創作的華人套話“中國佬約翰”和“異教徒中國佬”成為美國人關于華人的社會集體想象物,并且融入到美國人集體無意識深處,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美國人對華人的看法。套話“中國佬約翰”和“異教徒中國佬”高度濃縮地表達了美國人對中國人的認識和感受,在美國流傳很久。套話具有持久性和多語境性,它可能會長時間處于休眠狀態,但一經觸動就會被喚醒,并釋放出新的能量。
四、結語
縱觀美國文學史,哈特并不是文學成就突出的作家,但他的重要與美國華人形象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綜合分析哈特作品華人形象及其影響,與其說是哈特的成功,倒不如說是哈特為當時美國民眾提供了發泄對中國人歧視和偏見的渠道和方式。研究哈特作品,有助于我們了解美國當時對華人的看法,了解被視為他者的華人所經歷的生活,尋找被美國歷史遺忘眾多華工對美國西部建設所做的貢獻。
(注:本文系鄖陽師范高等??茖W校校級科研項目“十九世紀美國文學華人形象的研究”階段性成果之一,項目編號:07C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