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湖南醫籍收藏家唐成之

吳婭娜　張宇清

摘要：近代湖南人唐成之，一生酷愛輯錄、傳抄和收藏醫藥書籍，經過數十年積累，形成了種類豐富、頗具規模的醫學專藏。其收藏的醫籍3萬余冊及所撰書目數種均完整留存至今，為保存醫學遺產和傳遞、使用醫學文獻做出了重要貢獻，是一位成就卓著的醫籍收藏大家。

關鍵詞：唐成之；醫學藏書；醫書目錄；古籍

我們的祖先在長期與疾病作斗爭的實踐中留下了極其豐富的文獻典籍，歷代不論官家典藏還是私人收藏，醫學書籍都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近代湖南人唐成之，就是一位成就卓著的醫籍收藏大家。

1、生平簡介

唐成之，生于1868年，名濟榯，字成之，又名唐九，湖南長沙縣谷山人。唐家先人幾代為官，歷居長沙城南王家坪，家財萬貫，田土千畝，在長沙素有“唐半邊”之譽稱。唐成之青年時致力于科舉應試，中年后因子女多人病天，幾近絕嗣，深感醫術之重要，于是訪求古今醫籍，耗家財收購各類醫書并研究醫術。他一生輯書、抄書、收藏圖書，每獲一書，輒自撰題識，或標寫卷目，敘其源流，或考其版刻，或辨其真偽。他將藏書室取名“聽桐書屋”、“芥園”，除少數金石圖籍外，專藏醫藥書籍，先后50余年，積累醫書3萬余冊（10萬余卷）。這些書從元朝至民國，木刻本、影印本、鉛印本、石印本、手抄本以及日本朝鮮高麗刻本均備，可謂集我國古今醫書之大成。他曾感慨：“余藏稿本，讀書雖少，費心甚多，此數十年精力，非得于一時，非得于一處，殊不易事，丙孫永保能六十年后毫無散失，則幸甚矣。”（出自民國稿本《唐成之醫書書目》）囑后輩“所謂寧可食無味，不可居無竹，但愿子子孫孫，萬金勿易，永久保之。”（出自《治法匯》，為唐成之題識的民國抄本）唐氏對書珍惜如命，所藏多不愿示人，如好友親鄰求醫者，即查書抄方診治，人稱其慈善。1941年前后，唐成之病逝。

2、專藏醫書

唐成之喜收醫書聞名當地，民國時期的長沙玉泉街古舊書店林立，唐氏是這里的常客。據李集古書局李少先回憶，唐成之常高價收購醫書，某些書賈便試圖以普通傳抄本偽作為明抄本、清抄本，或作足本、偽本出售給唐家以謀利。

他一生收藏經歷豐富，有時為得一藏本輾轉多時，如他在《重校圣濟總錄》題識中記載：“余于方書好之，篤而蓄之多矣，獨以未見《圣濟總錄》為恨，光緒甲午歲得《圣濟總錄纂》要于武昌省垣，觀之愛不釋手，然于是書僅選輯十之一二……尋覓之湘垣書肆，于尹趙兩家先后得藍印殘本，既無完璧而藍印本系金大完時初次重刊，又不若汪程繼刊之書搜輯漸臻完善也，是書民國三年幼蒲蛭得之都中，出重金代購全書二百卷，惟符禁、服餌、針灸三卷尚付闕如，然汪程二君悉力訪求在當日已不可卒得，惜哉。”有時不惜斥巨資租抄，得之欣然，如《治法匯》一書的題跋中記載：“此書乃世間絕少之本，四庫無有也。余見之愛不能釋，遂以重金租抄，居然入手。據趙氏云，秀水褚氏之書，早已烏有也，不數年，趙氏之書，因兵災墮于火劫，幸我得存一通，今為天下孤本，我同志諸友，輒來披覽，無不為之眼福。”

寒來暑往數十載，終于形成了豐富的醫籍專藏。據《唐成之醫書書目》，唐氏珍藏醫書傷寒類97種，喉科120種，驗方123種，加上眼耳鼻舌、痘麻痧痢、拳腳氣功、植物病理、筮祝仙拈鬼遺等各方，共1200余種。包括元刻本《仁齋直指》20本、《素問入式》6本，明刻本100部，明抄本5部，清刻本300部，清抄本200部，民國抄稿本400部，民國刻印本240余部，日本刻印本數10部，朝鮮高麗刻本10余部。唐氏藏書印章有“唐濟榯長壽年宜子孫”、“成之過目”、“成之鑒定收藏”、“成之珍藏醫書”、“濟榯”、“唐”朱文方印，“成之氏鑒藏醫書章”、“芥園”朱文長方印，“成之珍藏醫書處之章”、“瓶居”朱文大長方印，“唐成之家寶藏”白文長方印，“唐九”、“聽桐書屋”、“唐濟榯印”白文方印等。

3、輯錄書目

除收藏圖書，唐氏還輯著醫書書目，如收載其醫學藏書目錄的《唐成之醫書書目》《聽桐書屋醫學目錄》以及輯錄古今圖書目錄醫學部分的《編輯古今醫書目錄》（除《聽桐書屋醫學目錄》以外，其余兩種今皆藏于湖南圖書館）。

《唐成之醫書書目》（不分卷，民國稿本1冊），每頁8行，紅格紙楷書抄寫，白口，紅單魚尾，版心下端鐫“師古齋”三紅字。書皮上題“醫書書目，退省道人藏書室記”，下鈐“成之”朱文對方小印。此書目是唐氏根據其藏書的內容或冊數、或版本形式而輯錄的分類目錄，共有大部之屬、二本之屬、本草之屬、驗方之屬、傷寒之屬、普通之屬、多本傳抄之屬、單本傳抄之屬、單本普通之屬九大類。一般每種書有書名、著者、冊數，如“御纂醫宗金鑒，乾隆欽定，六十四本”，叢書及合刻書也注明了每一子目的書名和著者。書末附錄“圖書標本器具”和“殘簡之屬”，其中圖書標本器具收“人體生理解剖圖”等16種，殘簡之屬收《醫學指南》等15種。其中傳抄之書許多為作者所抄，可見其愛書之情。

《編輯古今醫書目錄》（不分卷，民國稿本44冊），每頁9行，紅格紙楷書抄寫，白口，紅單魚尾，版心下端鐫“詠芳室”三紅字。各冊封皮均有唐成之親筆題寫的《編輯古今醫書目錄》書簽，下鈐“唐九”白文方印。本書共節錄47種古今書目中的醫學目錄，包括《節錄景刊書目醫書目》《節錄樂善堂書目醫書目》《節錄叢書舉要醫書目》《節錄豐順丁氏持靜齋醫書目》《節錄稽瑞樓書目醫書目》《節錄宋元本書經眼錄醫書目》《節錄宋元本醫書行格表》《節錄百川書志書目》《節錄文淵閣醫書目》等，每條列書名、卷數、朝代、編著或校勘者。全書學術價值較高，實用性較強。

此外，唐氏還編纂醫學書籍，先后有《藥物偶記》《西法醫喉》《急救驗方扼要》《醫部名流列傳》《衛生合壁》等作問世。

4、藏書去向

唐成之醫學藏書，在抗日戰爭前夕大都珍藏于長沙城南王家坪唐氏寓所，日軍進攻長沙時轉藏于長沙縣谷山唐氏莊園。1938年，長沙文夕大火，唐宅被燒成廢墟。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湖南文管會）經多方打聽，從天倫造紙廠工人楊國強口中獲知，唐家醫書已遷運至望城縣天項鄉地名泉水壩貯藏，并由當地農會保管。于是派尹天祜等人前往接管唐家醫書。當地區鄉政府、農會發動農民100余人肩挑車運，悉數送往湖南文管會收藏。經清理，藏書僅少數殘缺，余皆完整。至此，除建國前唐氏隨帶應用少數醫書以外，唐氏醫書全部獲得，與商代四羊方尊、戰國帛畫一起，被湖南文管會譽為湖南文物“三寶”。

后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指示，這批書中的善本悉數調至北京保存；明刻本如成化本《劉氏四種》、嘉靖本《醫學綱目》、萬歷本《古今醫統正脈全書》等20多種上交中央文物局；中國中醫研究院圖書館（今中國中醫科學院圖書館）選擇他館沒有的醫書4 412冊收藏，如明刻本《薛氏醫案》等；剩余醫籍中一部分交湖南文管會，現分藏湖南圖書館和湖南省博物館，如明刻本《東垣十書》、朝鮮刻本《東醫寶鑒》等；另一部分交湖南省中醫學校，現歸湖南中醫藥大學圖書館，如清刻本《筆花醫鏡》、《類證治裁》等。

5、小結

中醫古籍記錄了中醫數千年豐富的醫學理論和臨床經驗，是中醫藥發展創新的源頭。近代著名醫書藏家如江蘇丁福保、浙江裘吉生、福建力鈞、浙江曹炳章、江蘇趙炳黃等人苦心搜求歷代醫籍秘典，并將其整理出版公之于世，或捐獻給國家，為保存和弘揚醫藥文化做出了貢獻。相比上述幾位，唐成之不論收藏類別和數量，均毫不遜色，但由于他生前在醫藥界聲名不著，為人保守，少與同好交流，因而其收藏輯錄醫籍的歷史功績未能彰顯。唐氏憑借雄厚的經濟實力，持之以恒的精神，獨到的眼光和鑒別能力，經過長期積累形成了頗具規模的醫學專藏，起到了保存醫學遺產和傳遞、使用醫學文獻的雙重作用。唐成之不僅在文獻家輩出的近代湖南藏書史上成就卓然，也是我國近代醫藥圖書收藏家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