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南京國民政府時期黃色工會的發展與赤色工會的萎縮——以華北地區為中心

丁 麗

（天津科技大學法政學院 天津 300222）

1927 年4 月，蔣介石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叛變革命，隨后建立南京國民政府。此時的國民黨改變了以前扶助農工的政策，極力消滅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建立的赤色工會，逐步建立起自己控制的黃色工會。所謂黃色工會即標榜改良主義，控制工人運動以維護國民黨統治的工具。

一、黃色工會的發展

1927 年，國民黨厲行清黨以后，接收全國總工會，并成立中華全國總工會改組委員會，清除其中的共產分子。1928 年，中央民眾訓練委員會成立各特種工會整理委員會，原有的特種工會被整理后會員人數明顯減少，如津浦鐵路工會籌備委員會原有工人數為13827 人，現在登記會員數為8865人；隴海鐵路工會整理委員會原有工人數為6000人，登記會員數為3916 人；棗莊礦區工會整理委員會原有工人數為6000 人，登記會員數為2271人。[1](P4)同時，各省市黨部民眾訓練委員會也成立各省市的工整會，華北地區的河南、山西、山東等省都于1928 年分別成立了該省的工整會。在整理改組山西省工會時，因共產分子早已滲入該省，國民黨遂采取秘密的方式以避免各種阻力。在宣傳方面，國民黨利用三民主義反對階級斗爭的理論，意圖將赤色工會全部瓦解。[2](P689-690)1931 年國民黨控制下的華北地區晉冀魯豫四省的工會會員人數為123857 人，其中河北省工會會員人數為53677 人，河南省為31059 人，山東省工會會員人數為20800人，山西省為18321 人。[3](P18)

具體看各特種工會和產業工會的整理情況：1929 年國民黨開始整理北寧鐵路工會，因不能滿足工人經濟要求，不得工人信仰，屢與各地工會發生沖突。1930 年北方黨務發生糾紛，北寧鐵路各工會被解散。1929 年中央民訓委員會派人組織平漢鐵路工會整理委員會，但因石家莊等地工會的反對未能實行。平漢鐵路各工會設立聯席會議作為臨時指導機關，1931 年該路特別黨部將工聯會改組為平漢鐵路工會。1928 年中央民訓會改組津浦鐵路工會，成立津浦鐵路工會籌備委員會，天津、濟南各地的鐵路工人也自組工會。1931 年津浦鐵路工會正式成立。[3](P67-72)1928 年中央民訓會派員組織平綏鐵路工整會，該路的國民黨工會分為改組派和西山會議派兩派，二者互相傾軋使得鐵路工人更加看清黃色工會的面目。1929 年又有工會統一委員會將兩派拉攏組織黃色工會。至1931 年該路工會正式成立，但只是一個空洞的機關，仍然無法將該路工人組織起來。隴海鐵路在開封和洛陽原有黃色工會組織，后來開封工人在一次索薪斗爭中與國民黨的黃色工會發生武裝沖突，毆打黃色工會領袖，使得該工會委員全體辭職，洛陽國民黨工會也即倒臺。1929 年蔣馮戰爭發生之際，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改組派均派人到石家莊組織黃色工會以改組正太鐵路工會。該路工人拒絕加入黃色工會，最后在國民黨警察的強迫下加入，但工會成立后工人們一直采取消極的態度。1928年膠濟鐵路特別黨部成立籌備委員會，1929 年又改組為工整會。該會曾經以和平方式幫助工人達到部分要求，故工人對該路黃色工會尚抱有幻想。[4](P175-177)1928年，中央民訓會將山東中興煤礦工會改組為棗莊礦區工會整理委員會。1929 年山東省黨部將之收回，并改組為棗莊煤礦工會，后又經中央黨部整理，12 月正式成立，稱為山東嶧縣中興煤礦公司工會。“工會之工作，集中于工人之教育、衛生、娛樂與其他福利設施，成績尚未大著。”[3](P83)唐山五礦的國民黨工會強迫礦工入會并強征會費，但是因為該會不能為工人辦事，工人們開始不交會費，并開展反對黃色工會的斗爭。趙各莊礦曾號召一萬多名工人反對國民黨工會，清算工會賬目，導致工會委員全體辭職。林西礦也發動九千多人展開斗爭，工會委員亦被打倒。但是他們打倒黃色工會委員之后，并沒有立即建立赤色工會，而是又選舉一批中立分子作為新的工會委員，結果新的黃色工會代替了舊的黃色工會，一樣不能為工人辦事。除了煤礦和鐵路之外，紡織業是華北地區的重要產業，在華北的很多紗廠中都有國民黨的工會組織。青島的六家日本紗廠都有國民黨的黃色工會，當工人罷工時，工會就站到政府一面壓迫工人。紗廠工人認清了黃色工會的面目，積極進行搗毀工會的斗爭。天津六大紗廠除了一家日本紗廠沒有國民黨工會之外，其余都建立了黃色工會組織，工會與資本家鎮壓工人運動，工人們開始了反對工會的斗爭。河南裕豐紗廠也建有國民黨的工會組織，在工人的反對下，有的已經倒臺。[4](P179-181)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黃色工會并不代表工人的真正利益，它只是國民黨企圖控制工人運動、對抗共產黨革命力量的一種工具，因此不會給工人帶來任何福利。產業工人們看清黃色工會的真實面目以后，紛紛展開了反對黃色工會的斗爭。

二、赤色工會的萎縮

與黃色工會相對應的即為赤色工會，它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工會，是真正代表產業工人利益的工會組織。雖然國民黨不斷對赤色工會進行鎮壓，并逐漸建立了由自己控制的所謂的合法工會，赤色工會還是在秘密中不斷恢復和發展著革命組織，即使在嚴重的白色恐怖下，它們仍舊領導產業工人進行了一系列的反抗斗爭。但是這段時期共產黨的白區工運政策反復出現左傾錯誤，主張不切實際的盲目斗爭，拒絕利用國民黨的合法組織，使得白區赤色工會組織力量屢受打擊。

1930 年北寧鐵路唐山工人將黃色工會打倒，公開建立了赤色工會，但是很快遭到敵人的武裝壓迫，因此加入此赤色組織者還只是少數。平漢鐵路的赤色工會主要在河南信陽，但只有400 多名會員。該路因軍閥混戰經常拖欠工人工資，引起工人不滿，工人遂開始反抗黃色工會的斗爭并籌備建立各站赤色工會。平綏鐵路只有三個秘密的赤色工會組織，工會總人數只有100 人，即南口50人，大同30 人，綏遠20 人。隴海鐵路在開封的赤色工會曾領導工人發起索薪運動，并將黃色工會領袖驅逐，但這個赤色工會并沒有將廣大工人群眾加入到組織來，而只是將最積極的13 名分子組成一個赤色工會。另外該路在洛陽有兄弟團的組織是受赤色工會影響的，但是其成員也只有二十多人。唐山開灤煤礦的工人組織在1929 年的大罷工以前幾乎全是黃色工會，后來赤色工會領導工人進行了幾次反對黃色工會的斗爭，雖然沒有將之根本推翻，但是全礦的赤色工會已經正式成立，約有會員八千多人，能影響將近上萬人。唐山煤礦的赤色組織恢復的還算較好，但是與大革命未失敗以前還是無法相比的。河南焦作煤礦的赤色工會也已建立，會員僅有五百人。[5](P62-64、66-67)至于各省工會，山西的赤色工會在被破壞不久又恢復起來，陽泉礦工工會有會員三千多人，繹州紗廠有赤色會員三四百人。1931 年，“山東全省有產業工人20多萬人，但赤色工會會員只有98 人。”曾經建立的赤色工會包括棗莊礦區工會、淄川炭礦工會、濟寧振業火柴分公司工會、青島大英煙公司工會籌委會，博山赤色工會、張店赤色工會等。1930 年底，中共青島市委成立了青島工人聯合會，接著成立了包括大康、隆興、富士、鐘淵、寶來、內外棉、華新在內的青島七大紗廠工人聯合會，但是在第二年工會領袖被捕，工聯會隨著解散。1931 年山東工人聯合會成立，但是不久也遭破壞。河南省在左傾思想的影響下，盲目組織一些斗爭接連失敗，這導致全省赤色工會發展緩慢，1928 年9 月該省赤色工會會員還不到五百人。[6]第八冊(P524-528)

三、民族危機下的工會

1931 年日本發動了侵略我國東北的九一八事變，此時民族矛盾開始上升為國內的主要矛盾，全國各地的產業工人在工會組織的領導下立刻開展了抗日救亡的運動。北平、天津、河南開封等地都紛紛成立了各業工會救國聯合會，進行抗日宣傳。山東魯大公司淄川煤礦工會于1931 年的雙十節國慶紀念日召集工友進行救國宣傳。該礦日本資本家恐嚇工友如若參加此活動立即將之開除。但是淄川礦工不顧日本資本家的威脅，在工會的領導下參加愛國活動，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提倡不合作主義的口號。河南開封各業工會于1931 年12 月組織宣傳隊，沿街進行抵制日貨的宣傳。1932年1 月，開封各業工會抗日會為上海市政府解散抗日會一事發表通電，指責上海市政府“既不能起救民族之危亡，復不準民眾以自救，視抗日為有罪，抵貨為反動，該政府已自絕于人民，……本會對該市政府此次行為，誓死反對！”河南許昌工人在中共地方黨組織的領導下，建立了抗日救國會，并發表通電要求國民政府出兵東北收復失地，還舉行了游行示威活動，進行抗日宣傳。1933 年，日本又將侵略魔爪伸向華北地區，占領山海關和熱河，并向長城沿線進攻。北平、天津、平漢、平綏、北寧、津浦各路工會為聲援抗戰將士，于1933 年1月的聯席會議上要求政府對日宣戰，并“呈請平津軍政當局速謀屯糧辦法，布置防空工程；呈請中央通知各地募集捐款，購置飛機；呈請中央政府于戰區附近，允準工人成立工人自衛團體”。[6]第九冊(P691-693、712)1935 年，日本又發動了策劃華北自治的華北事變，使民族危機更加嚴重。此時中國共產黨的策略由反蔣抗日向逼蔣抗日轉變，決定利用國民黨的合法工會爭取群眾開展活動，并提出了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方針政策。

從九一八事變到抗日戰爭爆發前，國民黨置民族危機于不顧，對外采取不抵抗政策，對內則是在“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下，對共產黨的革命組織進行鎮壓，使得白區的赤色工會組織基本被破

壞。但是到了民族危機最嚴重的時刻，國共合作抗日是大勢所趨，全國人民的抗日救亡運動也出現高潮。1936 年張學良和楊虎城發動的逼蔣抗日的西安事變是一個很大的轉折，這就是在中共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感召下發生的。我們從事變發生后，青島全市各紗廠工人聯合會致張學良、楊虎城的一封信中可以看出人民要求合作抗日的呼聲之高：“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更加瘋狂了，中華民族就要變成他們的奴隸，聽到你們抗日救亡的吼聲，民族解放的曙光，已經出現在我們眼前，……我們的中國，幾年來在先安內的錯誤政策之下，已經走到最危險的階段了，敵人已經握住我們的咽喉，所以你們停止內戰，聯合抗日的口號，是我們每個人內心的要求。……不多日子以前，我們曾經聯合罷工，結果在日本帝國陸戰隊與賣國屈辱的外交當局夾攻之下忍辱復工了。我們內心的火焰可是愈為熾烈了，……張副司令、楊主任，和西安一切抗日的戰友們，努力向前沖吧，全國人民準備應援你們，最后的光明和勝利一定屬于我們。”[6]第九冊(P722)看來民族矛盾戰勝了國內矛盾，此時無論是黃色工會還是赤色工會，都暫停了內部的紛爭，一起進入合作抗日的階段。

［1］工商部勞工司.十七年各地工會調查［M］.南京：工商部總務司編輯科，1930.

［2］中國勞工運動史編纂委員會.中國勞工運動史（第二冊）［M］.臺北：中華大典編印會、中國勞工福利出版社，1966.

［3］邢必信等.第二次中國勞動年鑒（第二編）［M］.北京：北平社會調查所，1932.

［4］文虎.中國職工運動狀況（1928-1930）［A］.中國工運史料（第二十三期）［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3.

［5］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國職工運動史研究室.中國工會歷史文獻（第3 冊）［M］.北京：工人出版社，1958.

［6］劉明逵，唐玉良.中國近代工人階級和工人運動［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