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金融，法治當先行

周漢民

（上海市社會主義學院，上海200237）

互聯網金融，法治當先行

周漢民

（上海市社會主義學院，上海200237）

當今國際互聯網金融高速發展，中國互聯網金融也呈幾何級爆發增長趨勢。中國互聯網金融的特點是成本低、效率高、覆蓋廣、發展快，但是管理弱、風險大。針對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中的不足及運營中的風險，建議借鑒美國和歐洲互聯網金融監管的經驗，將互聯網金融納入現有的金融監管框架，根據互聯網金融業務的實際性質來歸口相應的部門進行監管，根據互聯網金融發展形勢及時調整和完善法律法規體系，成立全國性的互聯網金融行業公會，明確社會信用體系建設的具體時間表。用上海自貿區放得開、管得住的原則進一步推進中國互聯網金融的發展。

互聯網金融；網絡；監管

去年，世界首屆互聯網大會在中國義烏勝利召開，習近平主席給大會發去賀信，特別談到本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以 “互聯互通、共享共治”為主題，揭示了未來世界發展的重大趨勢，那就是互聯網深刻影響人們今天和明天的生活。

國際互聯網金融發展，關鍵要從國際趨勢來談。當今國際互聯網金融發展有五大趨勢：移動金融的爆發增長；融資方式的去中介化；網絡銀行的多元轉型；大數據的廣泛應用；社交元素的深度融合。隨著手機功能日趨增多，網絡運營日趨完善，電商平臺日趨成熟，移動支付漸成主流。首先，移動銀行不斷努力地推陳出新，移動應用日益豐富，移動終端的多元是一種現象，更是一種趨勢。其次，去中介化明顯表現出四大特征：融資方式日益多元；定價方式和期限選擇更加靈活，這也是民眾最樂意使用互聯網的原因；風險防控機制日趨完善，盡管目前還存在許多漏洞；信用體系日趨完備。第三，網絡銀行多元轉型，表現為線下延伸、特色化發展和全能化轉型。第四，大數據的廣泛應用。以美國通用公司發動機銷售為例，去年通用公司的飛機發動機銷售總額為400億美元，美國通用發動機有優秀的定位系統，公司利用大數據技術，只要是本公司生產的發動機在運作，就能夠搜集數據。因此，去年通用公司發動機售后服務通過大數據的廣泛運用，服務營業額達到1500億美元，也就是說，通用公司對產品能及時跟蹤、及時維修、及時保養、及時更新，這樣的服務是客戶所需，也是價值衍生所在。上海發生過的一個真實的事例很能說明大數據應用的重要性。100多年前的上海外灘是上海一條最美的天際輪廓線，其核心就是外白渡橋。外白渡橋始造于1907年，2007年，外白渡橋建成后的第99年，上海市人民政府收到過這樣一封信，是外白渡橋的建造商通過英國國立圖書館轉來的，內含大橋百年大修的施工圖紙，如何拆，如何運走，如何合成，一一細細道來，上海方面依據圖紙完成了一次精準的維修。它不是現代意義的大數據，但它是大數據廣泛應用的標志之一。大數據時代，需求是可以洞察的。哈佛大學考特勒教授的現代營銷學理論認為，需求是創造出來的，趨勢是可以預測的。我們可以延伸開來，在互聯網時代，欺詐是可以偵測的，信用是應當得到精確評估的，運營是可以不斷得到優化的。第五，人類在整個社交進程中的支付、應用服務、社群服務以及營銷在互聯網時代的變革值得關注。

關于互聯網金融監管問題，國外對互聯網金融的監管模式對我國監管制度的建立和健全有實際的借鑒意義。我國的互聯網金融有五大類型：第三方網絡支付、網絡信貸即小貸、眾籌融資、互聯網理財——主要是金融衍生產品和理財產品的銷售以及比特幣。

第三方網絡支付，也就是利用因特網進行支付迅猛發展，2014年 “雙十一”購物節，完成551億支付額，創下第三方網絡支付數額的新高。在美國，第三方支付要納入貨幣轉移業務的監管。美國監管側重過程，不側重機構；在歐盟，監管核心就是監管機構，對第三方支付機構給出明確的界定，兩者管理方法不同。

對網絡信貸，也稱互聯網小貸的管理方法各異。在美國，證券業監管側重于市場準入和信息披露。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SEC）要求互聯網信貸平臺注冊成為證券經紀商，認定互聯網信貸平臺出售的憑證屬于證券交易。在SEC注冊的成本較高，從而阻止了其他的潛在市場參與者，如網貸平臺Lending Club注冊成本高達400萬美元，英國貸款規模最大的網貸平臺Zopa因此放棄進入美國市場。SEC重點關注網貸平臺是否按要求披露信息，一旦出現資金風險，只要投資者能夠證明在發行說明書中的關鍵信息有遺漏或錯誤，就可以通過法律手段追償損失。除了在SEC登記之外，網貸平臺還需要在相應的州證券監管部門登記，州證券登記部門的要求與SEC類似，但有些州需投資者增加個人財務相關標準，包括最低收入、證券投資占資產的比重上限等。英國將其納入消費者信貸管理范疇，通過行業自律引領行業發展，強調行業自律。英國的網絡信貸在規模和成長速度上不如美國，但是行業自律性比較強，2011年8月5日成立了行業自律組織 （英國P2P金融協會），協會包括英國最主要的3家網貸公司，并于2012年6月正式出臺了《P2P融資平臺操作指引》，提出P2P融資協會成員應滿足的9條基本原則，在整個行業的規范發展和金融消費者保護方面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在政府管理方面，英國對網絡信貸的監管較為寬松，除了《消費者信貸法》，沒有更多的硬性法律約束。在業務準入方面，英國設立網貸公司需要提出申請并獲得信貸牌照，但無最低資本規模方面的門檻限制。法律規定了嚴格的信息披露制度，規定借貸雙方借貸過程中需要標明利率、期限等要素，并對合同的訂立、履行、終止以及債務追償、行政裁決、司法介入等方面均作出了詳細規定。但這些規定多著眼于合規性管理，主要是對借方與貸方之間信貸行為的規范，對借貸平臺提供者的規范與約束相對較少。在歐盟，尚未出臺專門法典加以約束，但細化監管要求維護消費者權益。歐盟對網絡信貸相關的立法主要是消費者信貸、不公平商業操作和條件等指引性文件。這些指引性文件對信貸合同締約前交易雙方提供的信息 （如包含所有可預見稅費在內的信貸成本）及各方義務進行了規定。具體包括五個方面的內容：即只有注冊的信貸提供者才有權通過網絡發布信貸廣告；對通過網絡發布的信貸廣告有額外的披露要求；對網絡信貸規定了比其他信貸形式更嚴格的披露要求；消費者在簽訂信貸合同前應有充分時間考慮合同信息及相關的解釋說明，可以帶走這些信息資料并與其他產品進行比較；規定了借款人在14天內享有無需說明理由的撤銷權。

對眾籌融資平臺的監管方面，2012年，美國通過了創業企業融資法案 （JOBS法案），旨在使小型企業在滿足美國證券法規要求的同時，更容易吸引投資者并獲得投資，解決美國當前面臨的失業問題。JOBS法案放開了眾籌股權融資，而且在保護投資者利益方面作出了詳細的規定。

在對互聯網理財的監管方面，從美國對互聯網理財 （PayPal）的監管實踐看，由于PayPal貨幣市場基金由非隸屬于PayPal的獨立實體進行運作，需嚴格根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SEC）的有關規則運作并受其日常監管，而且該貨幣市場基金的資金并未反映在PayPal的資產負債表中，因此當局在無先例可循的前提下，采取了保持現狀、相對審慎的對策，尚未將其作為新興業態專項立法進行監管。

在比特幣管理方面，目前，部分發達國家對比特幣的快速發展已高度關注。2013年初，法國政府核準，由法商Paymium經營的比特幣交易平臺“比特幣中央”，取得一般歐洲銀行用來辨別身份的國際銀行賬號 （IBAN），由此躋身準銀行之列，但同時也受到相應的政府監管。2013年3月19日，美國財政部下屬金融犯罪執法網絡 （FinCEN）發布 《關于個人申請管理、交換和使用虛擬貨幣的規定》，將比特幣 （Bitcoin）等虛擬貨幣納入反洗錢監管范圍。作為獲得和轉移虛擬貨幣的管理者和交易員，或者是作為轉移虛擬貨幣的買入者和賣出者，都在FinCEN監管之內。對于金額超過1萬美元的交易，都必須記賬，并向主管部門匯報。以上有關國家和國際組織的相關互聯網金融的法規和政策值得我們高度關注和認真借鑒。

2013年中國互聯網金融呈幾何級爆發增長趨勢。這一年，中國銀行業網上銀行交易總和超過1000萬億，同比增長22%；中國手機銀行交易總額近13萬億元，同比增長248%；支付寶實名用戶3億人，完成125億筆支付，超過1億用戶主要采用支付寶錢包，通過手機支付完成了超過27.8億筆、9000億元金額的支付。支付寶稱自己已成為全球最大的移動支付公司。互聯網支付即第三方支付、小額貸款、P2P網貸 （國際上對互聯網小額貸款和P2P網貸作統一管理），然后是互聯網銷售金融，最后是眾籌融資，中國互聯網金融模式與先進國家幾乎無異。中國互聯網的特點是成本低、效率高、覆蓋廣、發展快，但是管理弱、風險大。銷售的金融產品，無論是余額寶，還是百度理財，都可以看出上述特征。至于說P2P的網貸，在模式上純線上無擔保模式、債權轉讓模式、擔保模式和平臺模式四種模式混合。互聯網金融的眾籌融資，就是 “眾人拾柴火焰高”這一俗語的嶄新詮釋。全世界都在高度關注我國互聯網金融的發展和未來趨勢。

中國互聯網金融的特點，成本低是最基本的驅動力量，一方面是金融機構可以避開開設營業網點的資本投入和運營成本，另一方面消費者可以在開放透明的平臺上快速找到適合自己的金融產品。效率高就更有吸引力，實體銀行經常是 “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而網絡金融只要幾秒鐘就可以完成多筆交易，所以互聯網金融被人們稱為真正的信貸工程。第三個特點就是覆蓋廣，哪里有互聯網哪里就有互聯網金融。上海經信委最近宣布，上海整個城市，要盡快實現4G網絡全覆蓋，也就是說可以隨時隨地提供金融服務。至于發展快，余額寶是最好的例子。當然，我們要承認管理弱，互聯網金融企業破產停業的也不少，許許多多的互聯網企業幾乎沒有監管，如同草原上的野馬無法約束。所以目前的情形是我們缺乏準入門檻和行業規范，整個行業面臨諸多的政策法律風險。至于說風險大，其實是兩個方面，一個是信用風險，其二就是互聯網本身的安全風險，很少有人關注網絡安全風險同樣會危及消費者的資金安全和個人的信息安全。

發展和監管必須相輔相成。我國互聯網金融飛速發展的成因很多，其實是被傳統金融業發展水平未能跟上實體經濟的客觀需求倒逼出來的。例如，截至2013年，支付寶的在線支付市場份額遠遠超過銀聯，是銀聯的3倍有余。由此可見，倒逼往往就會有一股往上發展的勁。利率的市場化，也是中國互聯網金融大發展的推進力量。與利率市場化所引發的高利率，壯大貨幣市場基金并催生互聯網金融概念完全相當，從2013年6月至今，中國互聯網金融風聲水起，2013年6月發生的錢荒，互聯網金融提速就是起因之一。除此之外，還有互聯網企業的崛起。如阿里巴巴，海量的客戶資源和面向中小微企業和普通人群的轉型，就是成功的關鍵。關于風險問題，我們要高度關注的問題甚多。首先，我國互聯網金融機構監管法律是缺失的。法治國家的第一個標志是要有法，在這個領域沒有法也就沒有監管的依據。其次是法律的定位。美國和歐洲一些國家的互聯網監管實踐和國際經驗對我國有借鑒意義。第三，監管的主體職責和標準不明確。原因有二，主管部門不知如何管，互聯網企業則希望別來管。這是兩者的博弈，博弈永遠會存在，但是該管的要管，該放的要放，這才叫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還有客戶資金安全的管理缺位。從信用體系來說，目前互聯網監管的核心問題是融資平臺沒有納入央行的征信系統，而且銀聯具有排他性，很難互通。由于沒有納入征信體系，平臺在進行交易作合的時候還是根據借款人提供的相關信用。最后是運營的風險。運營風險當中，核心是洗錢和套現的風險，也存在其他技術性風險。

針對目前互聯網金融發展的現狀，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按照國際上通行做法，將互聯網納入現有的監管框架，也就是將互聯網金融看成是金融之一種。互聯網金融的監管框架應當是現有監管框架的擴大和延伸，不要另起爐灶，借鑒美國的經驗和英國的經驗，將P2P、眾籌等業務納入金融監管當局監管范疇。

第二，應該偏重并注重行為監管，根據業務的實際性質，歸口相應部門進行監管。這方面現有美國的模式，意大利的模式，西班牙、法國的經驗可資參考。

第三，應當根據互聯網金融發展形勢及時調整和完善法律法規體系。互聯網金融的發展之迅速，沒有任何一個金融現象可以比擬，因此，立法是首要的，對現行的法律做細則補充也是必要的。借鑒美國、澳大利亞、意大利、法國、英國的經驗，尤其是加拿大為加強對洗錢、恐怖主義融資和逃稅的防范，年內要啟動的反洗錢和恐怖活動資助法。同時因為虛擬貨幣不虛擬，目前多數發達國家已經將虛擬貨幣納入反洗錢的監管體系。

第四，行業自律標準與企業內控流程應該相互補充。建議成立全國性的互聯網金融行業公會，這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它的權威就在于它是在公平公開公正的基礎上建立并運行的，以此推動引導行業發展，手段就是制定行業標準。

第五，我們國家應當對社會信用體系的建設明確具體的時間表。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明確提出，中國要編纂民法典，這點特別關鍵，信用體系就是民法典調整的重要內容。

為了進一步促進和規范上海互聯網金融的發展，上海需要進一步加強互聯網金融發展的政策扶植，如 “陸九條”的地方土政策要與上海自貿區的發展戰略配套，切實支持互聯網金融發展。要引入龍頭企業探索行業自律，業界自我管理，關注加快新興金融企業的人才落戶政策，這對上海互聯網發展是最刻不容緩的一個基本條件。

中國經濟發展的原動力是科技引領創新突破，或者稱科技顛覆性創新。中國互聯網金融的科技顛覆性創新完全可以向世界證明，中國是世界金融尤其是互聯網金融的全球領跑者，2016年中國的互聯網金融將居首位，必須用上海自貿區放得開、管得住的原則，繼續推進中國的互聯網金融。人類社會已進入互聯網時代，互聯網對我們的生活、生產和生產力發展預示著無限廣闊的未來。

（責任編輯：周 鳳）

10.3969/J.ISSN.1672-0911.2015.03.002

F832

A

1672－0911（2015）03－0002－04

2015-04-18

周漢民 （1957-），男，全國政協常委，民建中央副主席，上海市政協副主席，民建上海市委主委，上海市社會主義學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