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民運用清瘟敗毒飲治療白血病經驗

★ 馮磊 (河南省中醫院 鄭州450002)

陳安民教授從事內科臨床、教學、科研多年，專長于內科雜癥，特別是血液內科疾病的診治，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深厚的造詣。在臨床方面，學驗俱豐，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有效地指導了臨床。本文概述其運用清瘟敗毒飲治療白血病經驗如下。

白血病(leukemia)是一種起源于造血前體細胞的惡性腫瘤。過度增多的異常白血病細胞在體內廣泛浸潤，并損壞骨髓的正常造血功能，產生相應臨床表現，如貧血、出血、發熱、繼發感染和肝脾淋巴結腫大及其他組織浸潤，同時周圍血液中各種細胞成分也發生相應的質和量的變化。

中醫文獻中無“白血病”病名的記載，多將其歸屬于“熱勞”“急勞”“虛勞”“癥積”“血證”“溫病”等范疇。白血病的發熱和貧血與中醫學中“熱勞”“急勞”的證候相似。急性白血病起病急驟，發熱為其常見癥狀，發熱原因主要由于白血病本病熱毒致熱及合并感染所導致的發熱。由于發熱時新陳代謝亢進，患者出汗較為顯著，多為盜汗，由于體質虛弱，也可同時伴有自汗。此即邪熱沖斥氣分所致。其另一主要癥狀即為出血癥狀，出血部位可遍及全身，尤以口鼻、牙齦、皮下、眼底常見，嚴重者可有顱內、內臟出血。此乃邪熱迫血妄行所致。此外，白血病尚有貧血、肝脾腫大、淋巴結腫大、骨痛等癥狀。

清瘟敗毒飲出自清代余師愚《疫疹一得》一書［1］，為清熱劑中的清熱解毒方，由生石膏、生地、犀角、黃連、梔子、桔梗、黃芩、知母、赤芍、連翹、玄參、甘草、丹皮、鮮竹葉14味藥物組成。功效瀉火解毒，涼血救陰，主治一切火熱為患的氣血兩燔之證。癥見大熱煩躁、渴飲干嘔、頭痛如劈，昏狂譫語，或發狂吐衄，舌繹唇焦，脈沉細而數或浮大而數。由于本方清熱解毒之力較強，故陳安民教授常用治熱毒為患的急性白血病。

1 清瘟敗毒飲解析

根據清瘟敗毒飲藥物組成，可分為3個基本方組成［2］:

1．1 白虎湯 方中生石膏、知母、甘草可視為白虎湯。白虎湯系《傷寒論》方，功效清熱生津，主治陽明經證，癥見大熱、大汗、大渴，脈洪大而數等。甘寒之品乃瀉胃火生津液之要藥，緣由味甘先入脾胃，寒涼可以清熱。生石膏辛甘大寒，清瀉胃火而除煩熱，知母苦寒以清泄肺胃之熱，質潤以滋其燥，石膏配知母清熱除煩之力尤強;甘草益胃和中，不使大寒之劑損傷脾胃。《傷寒論》中白虎湯為治療陽明經證的主方，溫病學家則用治氣分熱盛證候的代表方，主為清無形邪熱生津護陰。

1．2 黃連解毒湯 本方含黃連、黃芩、梔子實有黃連解毒湯之意。清瘟敗毒飲無黃柏者因其所治之證其熱主要在上、中二焦，下焦邪熱并不明顯，故未用之。黃連解毒湯功效瀉火解毒，主治三焦熱盛，癥見大熱，口燥咽干，煩熱躁擾，吐衄發斑，舌紅苔黃、脈數有力，火熱毒盛，充斥三焦，迫血妄行之證。火熱熾盛即為毒，是以解毒必須瀉火，以火主于心，治當瀉其所主，故用黃連以瀉心火，兼瀉中焦之火;黃芩清肺熱主瀉上焦之火，梔子通瀉三焦之火，導火下行，三藥合用，苦寒直折，使火邪去而熱毒可清。

1．3 犀角地黃湯 本方含犀角、丹皮、生地、赤芍，此即《備急千金要方》中之犀角地黃湯，功效清熱解毒，涼血散瘀，主治熱入血分證候，癥見吐衄，發斑，尿血，便血，舌紅絳苔黃乏津等，總由熱毒熾盛于血分迫血妄行所致出血證候。此遵《溫熱經緯》“入血就恐耗血動血，直須涼血散血”之論。方中犀角清營涼血，清熱解毒，生地清熱涼血，助犀角清解血分熱毒，并能養陰，以治熱甚傷陰，赤芍、丹皮清熱涼血，活血散瘀，既能增強涼血之力，又可防止瘀血停滯，四藥合用，清熱之中兼以養陰，使熱清血寧而無耗血動血之慮，涼血之中兼以散瘀，使血止而無留瘀之弊，配伍嚴謹而現得當，用于治療瘟毒邪熱所致諸衄之證正是本方所矢之的。

清瘟敗毒飲中另有連翹清熱解毒清衛分邪熱，玄參玄參解毒護陰，桔梗、甘草清熱透邪利咽;竹葉清心利尿，導熱下行。諸藥合用，既清氣分之火，又涼血分之熱，使熱解衄除而為治療氣血兩燔之良方。

2 清瘟敗毒飲治療白血病

清瘟敗毒飲用治急性白血病之初、中期之氣血兩燔證，以發熱、紫癜兩大癥狀為主癥。白血病之發熱、血證多為熱毒為致。外感熱毒同溫病邪熱一樣首犯肺衛，但此等熱毒甚于溫病邪熱，人體受邪之后其內傳速度迅疾，直犯營血骨髓，近乎同時沖斥衛氣營血，而現高熱、汗出、發斑、鼻衄、齒衄、煩躁、口渴，甚則精神不振、譫妄等癥。故而治療當苦寒甘寒直折熱勢、涼血散血、化斑祛瘀，衛護陰液營血。

清瘟敗毒飲中白虎湯甘寒清熱護陰，黃連解毒湯苦寒直折三焦邪熱，犀角地黃湯清熱涼血而治紫癜衄血諸證，與白血病初起熱勢弛張迫血妄行之病因病機完全吻合，方中另有連翹、玄參、桔梗、甘草清熱解毒利咽養陰可清肺胃門戶之熱，竹葉清心利尿導熱下行，使內部邪熱由溺外出，可謂本方應對邪熱沖斥衛氣營血為病而設，故可用于治療熱毒所致急性白血病，凡見發熱并發血證者均可投用。

運用此方關鍵要抓住三點［3］:一是病因為熱毒致患，二是證候屬于熱病氣血兩燔實證，三是主癥為大熱、出血。

3 臨床加減

若發熱不退，精神萎靡不振，可加柴胡、葛根各20～30g，另加用羚羊角粉3g，沖服。也可加大梔子、連翹、黃芩用量至20～30g，另可選加金銀花、大青葉、白花蛇舌草、半枝蓮、青黛等清熱解毒之品;血證重者加仙鶴草、紫草各30g，梔子炭、生地炭各15～30g，大黃炭、黃芩炭各15g，三七參粉3～6g沖服。根據出血部位不同選用不同的藥物，如鼻衄者加茅根，荊芥炭、大黃炭、川牛膝;齒衄者加側柏炭、藕節炭;便血者加地榆炭、炒槐米;尿血者，加茅根、小薊、血余炭等;若心火盛者可加大黃連、梔子用量，另加蓮子心清心經邪熱;咽喉腫痛口舌糜爛者可加大黃連、玄參用量，并酌加板藍根、升麻、馬勃、僵蠶等清熱利咽之品;大便秘結不解，加大黃、決明子;骨痛者加細辛、徐長卿、羌活、獨活;淋巴節腫大加貝母、夏枯草、生牡蠣等;若熱傷陰血較甚，則可用生白芍養血斂陰益。另外，清瘟敗毒飲乃苦寒甘寒之重劑，在使用大劑量寒涼藥的同時須得注意莫傷脾胃陽氣，故而在臨床應用時可同時配伍炒白術、干姜顧護脾胃，也可適當加入炒苡仁、車前子以防瀉泄。

4 臨床思悟

檢索現代中藥藥理研究［4］，清瘟敗毒飲中藥物大多具有抗菌、抑菌、抗病毒、抗炎清熱作用，部分尚具有抗癌、抗放射、抗驚厥、鎮靜、止痛作用，其熱得清，毛細血管、小血管得以保護，血細胞滲出即可減少，出血諸癥也就自止。其解毒之功也可深入骨髓而抑制白血病細胞生長，誘導白血病細胞凋亡，是為清瘟敗毒飲治療白血病之機理。中醫藥治療白血病則是以人為本，一切治療措施均以衛護病人的生機而動，中藥的效應是多靶點全方位的立體效應，通過扶助正氣，提高與改善人體自身抗病能力，改變病理狀態之下氣血陰陽生化、化生微環境而祛除疾病，此正所謂“扶正祛邪”。選擇中藥施治或是各取中西醫之長結合施治，平緩取效，人病共存，尚可獲取較好的生存質量。

5 典型病案

患者敖某，女，61歲，被某醫院診斷為急性單核細胞白血病，未系統治療。初次就診時癥見:神清，精神好，面色蒼白，乏力，自覺口鼻熱，胸中熱，自覺咽部發熱、不利，口苦，心煩，無咳嗽、咯痰，鼻腔少量滲血，二便調，納食欠佳，舌絳紅、苔黃厚而干，脈弦數。體溫37．9。陳安民教授結合四診診為急勞，證屬邪盛正虛，以邪熱內熾為主。給予清瘟敗毒飲加減:水牛角60g，丹皮15g，知母15g，赤芍15g，生地黃30g，石膏100g先煎，黃連9g，黃芩15g，生白術30g，梔子30g，連翹30g，白花蛇舌草50g，葛根30g，陳皮15g，天冬30g，吳茱萸3g，地骨皮15g，白及9g，太子參30g，甘草10g。經治療后患者熱象減輕，體溫控制，癥狀明顯好轉，其后根據患者情況酌加黃芪、黨參等扶正以驅邪。經治療1年病情穩定，癥狀好轉。

［1］劉桐序．小議清瘟敗毒飲［J］．現代中醫臨床，2015，22(2):50．

［2］沈維艷，王飛，徐偉，等．清瘟敗毒飲古今之用［J］．黑龍江中醫藥，2012，(6):3－4．

［3］李鈺，詹壽輝．清瘟敗毒飲臨床應用體會［J］．中醫藥臨床雜志，2004，16(5):465－466．

［4］王慶倫，鮑廷錚．清瘟敗毒飲的藥理作用與臨床應用概況［J］．江西中醫學院學報，1995，7(4):3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