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眾 董亞巍 馮松林 秦穎



賀州出土的青銅器在嶺南地區有一定的代表性,時常出土一些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怪異青銅器,非常具有地方特色。2014年1月6日至10日,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馮松林研究員、中國科技大學秦穎教授、鄂州博物館董亞巍研究員等六人齊聚廣西賀州市博物館(見圖1),針對賀州本地出土青銅器進行研究分析。
一、對瀟賀古道零星出土銅器的研究分析
限于篇幅,此處僅選二枚有代表性的青銅鐘為例。二枚青銅鐘零星分布在桂嶺、里松,是瀟賀古道穿過的區域,其出土的方式既不是墓葬,也不是窖藏,而是以單件零星的方式埋在淺層的地表。所以,用傳統考古方法較難準確斷代,賀州博物館一直保守地認為是戰國時期的銅鐘。
1.鈕鐘(見圖2),橋形鈕,腔體近筒狀,稍斜長,縱截面呈梯形,橫截面呈橢扁形,于平。舞有橫向披縫,在舞下部,有兩枚,兩枚下有橫向水波紋。鼓上部有五枚,枚上有橫向水波紋。中部飾兩組對稱縱向水波紋。腔體兩外側有T形脊飾,已殘缺。1976年賀縣桂嶺鎮英民村鱉景嶺黎秋水修水利時發現。
2.甬鐘(見圖3),圓柱形甬,甬中空,不封衡,衡下有橫穿,甬下部有旋,干飾繩紋,干上端附甬,下端附旋。舞有橫向披縫,披縫兩側有大小不等若干組雷紋,雷紋線條較粗。鉦上部飾人面紋,人面下飾“X”紋。篆飾云雷紋,正背面枚三個一組,各六組,計36枚。鼓飾云紋。于部弧曲較為平直。闊腔。2004年里松鎮文漢村劉屋公路排水管處發現。
董亞巍先生對二枚青銅鐘仔細觀察后發現,兩件器物都是用雙合范鑄造的,并且一范到底,澆口清晰,這種雙合范鑄造方法是西周銅鐘范鑄工藝的一個重要特點。鈕鐘飾西周盛行的水波紋,風格簡約,其外形與衡陽市博物館藏品春秋晚期變龍獸面紋鐘相近,但兩者的紋飾風格與枚布局風格相去甚遠。從目前全國出土的平于鈕鐘的情況看,平于鈕鐘在西周晚期前尚未發現過有枚,至春秋晚期起才和雙音鐘設枚相同。但是,圖2中的鈕鐘鐘枚布局較為原始,和春秋晚期鐘枚設置有較大差別,比衡陽市博物館藏品春秋晚期變龍獸面紋鐘要早很多。所以,從范鑄工藝、器形、紋飾特征、枚的特征四個方面綜合判斷,鈕鐘為春秋早期或早期偏晚。甬鐘的枚又細又長,沒有披縫,符合早期銅鐘的特點。甬鐘紋飾其實是簡化的人面紋與雷紋組合而成,與西周墓出土的劍首紋飾相同。另外,由于圖3甬鐘為2004年群眾發現和上交的,為進一步確認其可靠性,顯微鏡顯示其銹層符合年代久遠特征(見圖4)。從范鑄工藝、器形、紋飾特征、枚的特征四個方面綜合判斷,此甬鐘應為西周中期器。
二、沙田河青銅文化區墓葬出土青銅器的分析
沙田河一帶是春秋戰國時期青銅密集分布的區域,是賀州青銅文化的重心。1996年在這一區域發現并清理了有周代刀形墓,這種刀形墓多見于中原地區西周時期小型墓。1991年,賀州沙田河流域發現有春秋戰國時期巖洞墓。2001年,廣西文物隊在沙田河流域探明有近四百座周墓,并隨機試掘了兩座豎穴墓。另外,還在芳林附近發現存在一個戰國時期的城嚳營盤。由于沙田河流域墓葬出土青銅器中,幾乎都含有青銅叉形器,并且這種叉形器是全國僅有的,因此,我們將它命名為沙田河青銅文化區。限于篇幅,選五件有代表眭墓葬出土的部分青銅為研究對象。
1.戰國弦紋附耳銅鼎(見圖5),1991年7月18日賀縣沙田鎮龍中村出土。附耳,窄沿,斜唇,口微斂,淺圜腹,腹微下墜,平底,三扁獸足對稱分布。腹外壁有兩道凸弦紋各繞腹一周,腹內底有一圈太陽光芒紋,圈內四云紋交纏組成渦紋圖案。底有三道披縫,構成弧邊“三角”形,底中部有一明顯澆口痕跡,底有大面積黑煙跡。口沿一側至一足底有一范到底形成的貫通披縫,口沿另一側至腹底有一道貫通披縫。
此鼎由對稱兩外范、一耳芯、一腹外芯、一腹內芯經合范后一次鑄成,范鑄工藝與器形符合戰國時代特征,戰國器。
2.西周環鈕獸耳渦紋銅罍(見圖6),1996年8月28日賀州市沙田馬東小學出土。敞口平沿,束頸廣肩,短腹,高圈足,頸部有兩道凸弦,肩頸結合部有一道凸弦,肩腹交接處有一道凸弦,肩部有六個凸起的渦紋,肩部有兩龍首耳,耳內各一圓形套環,環扁圓,腹部近足處有一獸首。
此器打磨完好,披縫非常難找,只發現獸首在澆鑄時安置泥芯的芯痕。董亞巍先生和秦穎教授認為,中國古代青銅器鑄造時留下的泥芯是重要的文物信息。鑄造青銅器時,要先做泥模、泥范和泥芯,泥一般是就地或就近地取得。根據地球上約每十公里區域的泥土含的元素有差別的原理,只要對泥芯的泥及不同地方原生泥取樣做分析對比,就基本能確定含泥芯的青銅器的鑄造產地。因此,取了泥芯樣本進行了研究(見圖7)。結果待出。
此器與上海博物館藏的商晚獸面紋罍及保利博物館藏商晚罍器形相近,但口沿和圈足稍有區別,但與陜西長安普渡村出土的西周早期罍的口沿和圈足非常相近。因此認為此器為西周早期器。
3.東周蟠虺紋青銅瓿,1991年7月18日賀縣沙田鎮龍中村出土。斜唇,折沿,直口,短直頸,圓鼓腹,底外形似有圈足而實為平。器兩側的肩至最大腹處各有二殘短柱形鈕。肩、腹部各有一組雙凹紋繞器一周,把肩腹分成三個區域,上、下兩區域密布細虺紋,中區繞器腹一周平均分布有八個凹紋圈,圈內布滿虺紋,圈外布滿虺紋。從放大的圖8上可以看到,虺紋帶間有縱橫交錯的直線痕跡,表明虺紋帶是由一個個紋飾單元拚兌組成的,這種紋飾技術是春秋后常用的單元紋飾范拚兌技術(見圖9)。頸至肩上部和腹下部至底部無紋飾。平均分布的四條由口沿至底因一范到底形成的貫通披縫,與底部圓形披縫相接。
此器由一腹內芯、一腹外芯、四外范經合范一次澆鑄而成。飾春秋盛行的虺紋,從范鑄工藝、紋飾、紋飾技術、器物組合四方面綜合判斷,此器為戰國早期器。
4.戰國青銅劍(見圖10),1997年1月10日里松鎮新華村廣新沖烏鴉巖出土。劍首圓,首外端平,圓莖,莖有兩箍,格寬,呈菱形,突脊,尖鋒,近尖鋒處兩從微收,近格部刃微殘。
從劍從部位的顯微照片可以看出,打磨痕跡是平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這個方向與劍身垂直(見圖11),部分銹覆蓋住打磨痕,符合邏輯順序。此劍身、格、莖、首間有接痕,經過合范分鑄、組裝、接鑄、打磨四道工序鑄成,符合春秋晚期至戰國鑄造工藝,其器形符合春秋至戰國早期特征,為春秋晚期至戰國早期器。
5.青銅叉形器(見圖12),從1991年起,在賀州沙田河流域陸續出土了不少形狀怪異的青銅器,由于全國各地一直沒有發現過這樣的器物,也沒見有其他地方有類似器物出土的報道,直到目前為止,尚未弄清楚它的功能和作用,因此,器物的器名無從確定,賀州文物工作者根據器形暫時把它定名為“叉形器”,從多年來沙田河流域周代墓葬出土的器物上看,發現只有一座西周墓沒有出土青銅叉形器,說明青銅又形器出土在這一帶較普遍,其鑄造年代根據同墓出土器年代參考確定,一般為春秋戰國時期。正因為叉形器為賀州特有和有地方區域的普遍性,我們選擇叉形器作為研究對象。
馮松林研究員認為,首先,古代銅器由銅礦經加工熔煉后,經過添加錫和鉛混合熔煉后成形,銅礦總是攜帶著產地的某些特征信息,這是形成銅礦的條件決定的,即古代銅器攜帶著產地信息。其次,隨著煉銅和制造技術發展和生產工藝改進,伴隨時代變化,古代銅器中主量元素、微量元素的含量有規律地相應發生微弱改變,這是它的內在年代特征。這兩條是進行科技分析的依據。根據這兩條依據,擬對叉形器金屬材料產地、年代作為重點研究事項。青銅叉形器,整器素面,長條梯形,略顯得窄長,上大下小,背面為平面,正面為內弧面。上端有不太明顯的“刃”,為單斜鈍面。馮松林先生及其助手用能量色散X熒光光譜儀對青銅叉形器背面的上部、中部、下部及二個銹點做無損檢測。目前在分析中。
以上是通過傳統考古的方法及范鑄技術分析,結合現代核物理技術應用,泥芯和原生土的分析對比,基本上可以確定鑄青銅器的銅料產地、青銅器鑄造產地、鑄造工藝、鑄造年代等。這次研究,是多種方法相結合的一種嘗試,為研究區域青銅文化、補史、正史和建立標本庫等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