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族總兵

魯占奎

人物表

祁顏西：78歲，威遠鎮土司、總兵。

祁夫人：76歲，祁顏西之妻。

錢 七：40余歲，祁顏西麾下大將。

錢 八：30余歲，祁顏西麾下大將，錢七弟弟。

祁少帥：18歲，祁顏西之子，初次出場4歲。

柴國柱：50余歲，西寧城指揮。

柴姑娘：18歲，柴國柱之女。

明神宗：30余歲，明朝皇帝。

完顏渾：40余歲，金國元帥。

管家、法師、奶媽、侍女、探馬、運糧官、內侍、祁家兵將、百姓、明文武大臣、金兵金將若干。

序

明朝萬歷年間。

[凝重的話外音：“明萬歷年間，后金屢犯大明北疆，搞得生靈涂炭，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為討好皇上，西寧城指揮柴國柱主動請旨，出兵遼陽討伐。柴指揮調集十萬兵馬，輕率出兵，出師不利，全軍覆沒，大敗而還。柴指揮深怕皇上降罪，不敢將兵敗之事上奏朝廷，只好假傳圣旨，讓威遠堡土司、土族總兵祁顏西出師平定。祁顏西領旨出征，出師大捷，班師凱旋而歸時，卻遭柴國柱暗算，含冤而死……”

[幕啟。

[硝煙彌漫，戰塵彌天。戰鼓咚咚，喊殺陣陣，數面“金”字大旗滾滾而來，狼煙中一面“柴”字大旗突然折斷。頓時，地上血流成河，尸堆如山，一片狼藉。

[幕后激越的伴唱：

硝煙彌漫邊疆起戰火，

老將披甲馳騁報家國。

[伴唱聲中一面特大的“祁”字大旗緩緩降下，蓋去了一切。

[幕后一聲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陡然一聲喊：“圣旨下！”

[一束追光引頭發花白但氣宇軒昂的祁顏西上。

祁顏西 （伏地）萬歲！

[幕內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威遠土司、總兵祁顏西，屢建奇功，堅守一方，對朕可謂忠誠有可嘉，現年歲已高，本應頤養天年。然，今外敵侵擾，邊疆垂危，朕心不悅。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特命祁顏西為大元帥，即日掛帥，出征遼陽，平定賊寇，欽此。”

[祁顏西有些驚愕。

[幕內聲：“祁顏西還不快接旨！”

祁顏西 老……老臣……領旨……謝恩！

[暗轉。

第一場

[特寫光下祁顏西手捧圣旨。

[幕后祁夫人焦急的聲音：“老爺！——”

[光啟。

[祁夫人雖年已花甲，但風姿不減當年，在兩侍女的攙扶下蹣跚走來。

祁夫人 （緊張地）老爺？怎么了，出啥事了？

祁顏西 夫人那，朝廷出大事了（欲言又止）……

祁夫人 （驚愕）朝廷出大事了？

祁顏西 是啊，金賊騷擾大明北疆，即將危機京城，皇帝爺兒讓我即刻出師平定（眼盯圣旨，依然沉思）。

祁夫人 （大驚）這太平的日子我們才過上幾年，怎么又打起仗來了？（稍停）皇帝爺兒怎么讓你出兵？

祁顏西 （無奈地）是啊……

祁夫人 （有點焦急地雙手拍著大腿）哎喲，夫君那，你都打了一輩子的仗了，都老成這把骨頭了，皇帝爺兒怎么還讓你出兵呢？難不成朝廷再沒有人了？你又變得貴重了不成？

祁顏西 （生氣地）夫人，你咋這么說話呢？

祁夫人 （很不滿地）老爺，我怎么說話？太平的日子皇帝爺兒哪里想起過你的死活，還想著法子治你的罪，現如今朝廷出大事了、天下不太平了，皇帝爺兒倒又想起你來了，你的身子也變金貴了？

祁顏西 夫人啊……

祁夫人 （打斷祁顏西的話）就當你為國盡忠吧，可你現在都一大把年歲了，身體哪能與往昔相比？再說了，你怎能戴動那金盔銀甲，拿得動那五尺花槍，爬得上那驃悍戰馬？

祁顏西 顏西享受朝廷俸祿，理應為皇上效勞。

祁夫人 老爺，你曾也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現在老了也該享個清閑了。你就退回圣旨吧！（一把搶過圣旨）

[祁夫人欲扔圣旨。

祁顏西 哎呦，夫人那，使不得（一把奪過圣旨），這是要掉腦袋的！有道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我們怎敢抗旨？你呀！（嘆氣）

祁夫人 老爺呀——

（唱） 船劃水中遇大浪，

漫天黑云蔽日光。

看如今大明國運不昌，

恰似一道殘陽落山崗，

縱使你有萬般能耐，

怕邊關危機難挽回，

老爺啊抗旨就抗旨……

祁顏西 夫人哪！

（唱） 讀罷圣旨我細思量，

邊關戰火百姓遭殃。

聽罷夫人心中言，

斟酌再三心不安。

顏西雖是威遠一土人，

天生長有一顆報國心。

夫人那，

國破家亡顏西豈安心？

百姓遭殃夫人咋忍心？

社稷安危我們怎觀望？

[幕后伴唱：

國破家亡顏西豈安心？

百姓遭殃夫人咋忍心？

祁夫人（唱）

歲月蹉跎地老天不荒，

斗轉星移星暗月不亮。

七八十歲人生古來稀，

白發夫妻本應享天年。

突然一道皇旨敲心尖，

千里傳詔催夫赴沙場。

老天啊，

你亂了我的心不知為哪般？

就讓夫君佯裝稱病躺在床。

祁顏西（唱）

赤列山雄偉高大至上云天，

大通水清澈見底流向天涯。

顏西從小立下誓言，

疆場殺敵把功名建。

半輩人生馳騁沙場，

人老暮年豈能享福。

夫人啊，

國破家亡怎能抗旨不從，

百姓遭難豈能袖手旁觀。

壯志凌云志在千里，

赤心一片報效朝廷。

戴盔披甲手捂槍，

再赴疆場守邊疆。

[幕后伴唱：

戴盔披甲手捂槍，

再赴疆場守邊疆。

祁夫人 老爺——

（唱） 夫君戎馬一生伴沙場，

拋下妾身半輩守孤房。

老來膝下難得一男郎，

以為從此夫妻相沫度夕陽。

赤列山神啊，

卻不知年少夫妻難團圓，

初生兒未看清阿爸模樣。

夫君啊，

卻不知你又狠心拋下你的妻？

只為英雄美名要扔下你的子？

夫君哪，你不要去了！（哭啼）

祁顏西? 這，這，夫人哪——

（唱） 顏西自知愧對我賢惠夫人，

顏西命里注定沙場埋忠魂。

邊疆危機百姓生靈涂炭，

外賊猖獗國家危在旦夕。

面對陛下旨意，

我怎能不接旨。

兒是心頭肉妻是人生伴，

兩頭都是情顏西豈安然？

國難當頭，大丈夫應奔赴沙場，殺敵立功，報效國家，怎留戀于兒女私情？

[幕后聲：“元帥，元帥！”錢七、錢八兩將軍急匆匆上。

錢 七

?? 元帥！夫人！

錢 八

祁顏西 （高興地）兩位將軍來的可真是時候，（轉身對祁夫人）請夫人先回房歇息去吧，我與兩位將軍有事相商。

祁夫人 你還要出兵？老爺？

（唱） 顏西啊，

你鬢染霜白去出兵，

我人不安來心也慌。

此去路遙遙，

黑云蔽日天地遠，

大明奸臣當道，

怕是兇多吉少，

您怎一個“忠”字了得？

（面對錢七、錢八兩將軍）將軍啊，你們就替妾身勸勸他吧！都這把老骨頭了，還打的什么仗，為昏君還賣的什么命？如老爺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叫我和孩兒怎么活啊……？（哭啼著下）

祁顏西 （嚴肅地）兩位將軍，邊關告急，金賊侵犯北疆，柴指揮已傳陛下旨意，要我等發兵遼陽，平叛賊寇，老夫已老矣不中用啊，還要仰仗兩位將軍的神武了。

錢 七 啊！

錢 八 圣旨？

錢 七 發兵遼陽？

錢 八 柴指揮下旨？

祁顏西 嗯！（點頭）

錢 七 （猶豫地）什么？

錢 八 （詫異）柴指揮？

祁顏西 怎么，難道兩位抗命不成？

錢 七 末將唯命是從。只是……

錢 八 謹聽元帥吩咐。只是……

祁顏西 好，有兩位將軍在，本帥就放心多了。

錢 七 只是，只是有消息說柴指揮攬皇旨出兵，全軍覆沒了！

錢 八 是啊，元帥，柴指揮不知又使什么壞主意，元帥可要細慮啊！

錢 七 柴指揮這是假傳圣旨，欺君罔上，難道他不怕圣上降罪？

錢 八 元帥，這事上奏皇上，是我們復仇的大好機會呀？

錢 七 對啊，元帥，他嫉妒元帥戰功，說元帥對朝廷不忠，曾多次給皇上讒言，元帥難道忘了？

錢 八 一不做二不休，這次干脆把他搬到，元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呀！

祁顏西 （嚴厲地）兩位將軍，柴指揮一向與老夫不和，本帥心知肚明，但老夫不能因為一私之利，毀了大明江山。現邊關垂危，事關大明江山、國家安危、百姓禍福，國家真是用人之際。身為臣子，為了江山永固，百姓免遭磨難，即便是萬丈深淵，老夫也情愿出征，將個人恩怨置之度外。

錢 七 可是……

錢 八 這……

祁顏西 有道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老夫身為朝廷命官，甘愿出征，平定外敵為皇上分憂。陛下圣明，柴大人如真是假傳圣旨，等老夫凱旋而歸時，陛下定會治柴大人欺君罔上之罪的！（唱）

錢七錢八兩將軍聽分明，

祁家軍今日點兵明日行，

要點上三千三百六十人。

人里頭要挑上五尺的漢，

馬里頭要挑上圓兒的馬，

刀里頭要挑上摺花的刀，

槍里頭要挑上叉子的槍，

鞍里頭要挑上大紅的鞍，

鐙里頭要挑上梅花的鐙，

弓里頭要挑上翎毛的箭……。

錢 七 元帥……

錢 八 你千萬不能出征啊！

錢 七 這是柴國柱借刀殺人哪！

錢 八 元帥……

錢 七 你千萬不能出征！

錢 八 你身體要緊哪！

錢 七 元帥如真要出征，老夫人怎么辦？

錢 八 小少爺又有誰來教養？

祁顏西 老夫心意已決，兩位將軍不必勸言。

錢 七

錢 八

錢 七 這次征途如此遙遠，元帥就不要親征了！

錢 八 對，這次元帥就不要親征了！

祁顏西 身為總兵，身為元帥，哪能不親征？兩位將軍不必多言，速速準備點兵，即日隨本帥出征，如再多言，按軍法處置，絕不輕饒。（急下）

[錢七和錢八相互對視，無奈地站起，跟下。

[暗轉。

第二場

[光啟。

[藍天白云，微風習習。

[旌旗飄展，鑼鼓震天。

[一座威武雄壯的點將臺，隱隱矗立于天地之間，“祁”字帥旗迎風招展。

[祁顏西一身戎裝上。

祁顏西 （手拿令牌）錢七、錢八兩將軍聽令：封錢七為左路先鋒，錢八為右路先鋒，集中三軍將士，即刻整兵隨本帥出征！”（下）

[光暗。

[幕內錢七、錢八聲：“謹遵元帥之命！”

[幕內將士集合的口號聲和戰馬的嘶鳴聲……

[光復啟。衣甲鮮亮的祁家將士魚貫而出。特大的“祁”字大旗迎風招展。

[錢七、錢八兩將軍匆匆急上。

錢 七 啟稟元帥，三軍將士集中完畢。

錢 八 尊聽元帥調令。

[幕內祁顏西雄渾的宣告聲：“三軍將士聽令，今外敵入犯邊關，邊疆百姓遭殃，老夫受皇上之命，親率三軍出征，直搗黃龍滅賊寇。

眾將士 殺盡賊寇，直搗黃龍！殺盡賊寇，直搗黃龍！

[暗轉。

[佛堂。香煙繚繞。

[桌上祭滿各種貢品。

[墻上掛有釋迦牟尼佛祖像。

[祁夫人內唱：“夫妻恩愛深似海，白首到老不分開。疾步快行進佛堂，祈求佛祖佑顏西。”步履輕盈上，兩侍女跟上。

祁夫人 （跪在供桌前，接唱）

一拜玉帝顯威風，

二拜龍王顯神通，

三拜列祖顯靈光。

祈求玉帝保佑你，

祈求龍王保佑你，

祈求列祖保佑你，

祈求山神保佑你，

祈求護法保佑你，

保佑我夫君顏西，

旗開得勝凱旋歸……。

侍女甲 （唱）祈求保佑老爺馬到成功。

侍女乙 （唱）保佑老爺得勝凱旋而歸。

侍女甲 夫人，老爺他都快八十了，怎么還要上戰場啊？

侍女乙 是啊，皇上也真是的，難道朝里就沒有人了嗎？

侍女甲 夫人，不能讓老爺出征啊！

侍女乙 對呀，千萬不要讓老爺出征，萬一有個……

祁夫人 （打斷侍女話）老爺他一生南征北戰，有勇有謀，英雄了得，打了不少勝仗，佛祖會保佑他的！你們都給我住嘴。

[幕后孩子的聲音：“阿媽，阿媽！”四歲的祁少帥磕磕絆絆跑上，撲到祁夫人懷里。

[接著幕后又傳出奶媽的喊叫聲：“少爺，小少爺。”奶媽慌忙跑上。

侍女甲 小少爺？你？

祁夫人 孩子！你來干什么？（指責奶媽）我不是說了嗎？看好少爺，我要磕拜神靈，不要讓任何人過來，怎么讓他到處亂跑？

奶 媽 夫人……小少爺……他……

祁少帥 阿媽，阿爸帶那么多人要去干啥呀？我要跟阿爸去打獵，你帶我去見阿爸吧！（撒嬌推著祁夫人）

祁夫人 （撫摸著祁少帥的頭）好孩子！聽話，你阿爸要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打……去打壞人。

祁少帥 阿媽，我也要跟阿爸去打壞人！

祁夫人 （唱）聽兒一句話心掀萬層浪，

媽媽年少時你爹爭好強。

告別新婚人北戰又南征，

立下多戰功幾年不回鄉。

（站起，接唱）

聽兒一句言心中暗歡喜，

我兒有志氣自小顯神威。

但愿從此后天下太平年，

期盼從此后家家永團圓。

兒啊！（哭啼）

祁少帥 阿媽——您怎么哭了（跟著哭）

[眾人皆抺眼淚。

[幕后響起禮炮聲。接著是管家的聲音：“夫人……”管家跑上。

管 家 （大喊）夫人！三軍快要出發了！

祁夫人 （一驚）啊？這么快？（匆匆站起）

使女甲 聽，出征的禮炮聲。（頭向外探聽）

使女乙 夫人，怎么辦？

管 家

奶 媽

祁夫人 走！（丟下孩子匆匆急下）

[眾人慌慌跟下。

[收光。

第三場

[光啟。

[點將臺前，旌旗招展，祁家軍列隊待發。

[點將臺下舉行著出征前的祭祀活動。

[法師手捂“神箭〔俗稱法拉，是地方保護神，一種祖先、英雄、自然崇拜，居住互助的每個土族村寨都供有此神，其形狀似長矛，長約五尺左右，矛頭一尺處塑有銅或銀造的神頭像，頭像以下的木柄（松木、柏木等）上裹有五顏六色的綢布（神衣），連著一面直徑約10厘米左右的銅鏡（照妖鏡）和無數個銅鈴鐺（鎮鬼鈴）〕”，口念咒語上。

法 師 （念）天靈靈，地靈靈，威遠法師，特燒香點燈祭酒獻茶，專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音菩薩，赤列山神，俯身顯靈，祈求施法術于我，施神通于我……

[祁顏西及眾將士磕頭求拜。

祁顏西 祈求騰格熱（土語，意為老天爺），祈求法師，賜祁家顏西金剛之軀、神武膽略、聰明智慧，保佑祁家軍出師大捷，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眾將士 祈求騰格熱，保佑祁家軍出師大捷，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法 師 天皇皇，地皇皇，威遠法師，特告祁家元帥祁顏西：玉皇大帝顯靈，王母顯靈，觀音顯靈，山神顯靈，護法顯靈，活牛活羊獻上來！

（唱） 我乃玉帝下界，

統領三界，

是萬能的主宰，

特派三神輔佐你，

觀音為你施法，

山神為你開道，

護法為你保駕。

我再賜你金剛之軀。

神武之勇，

聰明智慧。

保佑你祁家軍，

戰無不勝，

攻無不克。

保佑你祁家軍，

出師大捷，

旗開得勝，

馬到成功。

祁顏西 （站起）勇士們，謹遵至尊的騰格熱，萬能的玉帝，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守土為安的赤列山神，能征善戰的護法神，請敬獻活牛活羊。

[敬獻活牛活羊，祭祀諸神的儀式。

[祁顏西慢慢走上點將臺。

祁顏西 （拔出劍）勇士們，殺盡賊寇，打到遼陽，三軍出征！

[燈暗。幕后三軍出征的禮炮聲和鼓樂聲。

[光復啟。祁顏西騎著戰馬雄赳赳氣昂昂走在三軍前首。

[幕后祁夫人唱：“出征禮炮一聲緊一聲，催人的鑼鼓響叮當，顏西一意去出征，眼淚兒粒粒豆兒滾，匆匆趕往點將臺，親送我夫君赴疆場”。祁夫人快步走上前抓住祁顏西的馬韁繩。

祁夫人 （接唱）

怎想太平盛世不太平，

賊寇作亂無辜挑禍端。

顏西秉性耿直又忠誠，

不顧妻兒接旨要出兵。

有情人想團聚也枉然，

白發夫妻最終難相伴。

祁顏西 夫人哪！

（唱） 顏西是血肉之軀，

也有個七情六欲，

我怎舍得拋家離妻兒。

如今賊寇又犯中原，

我怎畏縮茍且偷生？

豈不枉有一世英名？

祁夫人 （唱）夫君決意去出征？

祁顏西 （唱）辭別妻兒率軍行。

祁夫人 （唱）忍痛割愛怎忍心？

祁顏西 （唱）驅賊寇義無反顧。

祁夫人 （唱）行軍千里自珍重。

祁顏西 （唱）嚴寒臘月多添衣。

祁夫人 （唱）今日分離到何年？

念夫君孤枕難眠，

盼夫君早日凱旋，

但愿從此無戰事。

祁顏西 （唱）春花秋月何時了？

殺盡賊寇傳捷報。

別妻我縱馬馳騁，

離兒我揮毫疆場。

[幕內錢七、錢八的稟報聲：“元帥，大隊人馬已出城，請元帥啟程，望夫人保重！”

[祁夫人緊緊拽住祁顏西馬韁繩不放。

[祁顏西忍痛揮刀砍斷馬韁繩疾馳而去。

[祁夫人追著不放，摔倒在地，哭得死去活來。

[幕后傳來全城百姓的歡送聲：“元帥，您一路保重啊！元帥啊，全堡百姓祈祝你馬到成功！凱旋早歸！”

[全城百姓歡送祁顏西出征的動人場面。

[暗轉。

第四場

[數月后。

[荒草灘，無邊無際，渺無人煙。

[陰云罩天，大雨滂沱，雨雪交加。

[道路泥濘。祁家軍艱難爬行。

[探馬一身狼狽，氣喘吁吁上。

探 馬 啟稟元帥，在下打探十里路，不見運糧官蹤影。（下）

[幕內祁顏西唱：“行軍半年多，路途多磨難，兵困荒草灘，糧少饑斷腸”祁顏西滿臉愁容上。

祁顏西 （念）忽聽探子稟報聲，祁顏西心頭難平靜，斷糧四十天，這如何是好？

（接唱） 兵困荒灘路難行，

缺糧斷草兵難動。

三軍將士聽命令，

卸下馬鞍煮水吃，

殺死戰馬填肚腸，

端來馬血充饑渴。

[燈暗。

[幕內戰馬被殺的嘶鳴聲和將士吃肉喝血的吞吃聲……

[燈復明。

祁顏西 （傷心地）將士病倒餓死一大半，戰馬推翻尸骨一大堆，祁顏西哀求騰格熱垂憐憫，保佑祁家軍渡難關。（淚下，叩拜祈求蒼天）

[頓時，天空烏云密布，風聲四起……

[探馬慌慌張張跑上。

探 馬 啟稟元帥，剛才烏云散去，突見南山勁草搖動，似有野獸出沒，小的一看，大吃一驚，突然之間有萬千只野鹿在飛動。

祁顏西 （高興地站起，對探馬）拜騰格熱顯靈、護法神保佑啊！派神鹿下凡來解救我們了，速叫弓箭手上山，圍獵野鹿充饑。

[幕內士兵的喊殺聲、刀劍的碰撞聲和群鹿的鳴叫聲成章成曲。

[兩士兵給祁顏西端來了鹿肉和鹿血。（下）

[祁顏西傷心地怎么也吃不下……

[幕內聲：“報——報元帥糧草運到！”隨著聲音運糧官一身泥濘慌慌而上。

運糧官 元帥——末將運糧來遲——

祁顏西 （打斷運糧官的話）運糧官，你運糧遲遲未到，延誤行軍時期，將士們饑餓參半，你可知罪？

運糧官 元帥——

祁顏西 來人，拖出去，斬了！

運糧官 元帥，末將冤枉！

（唱） 趕馬運糧晝夜兼程，

深怕延誤三軍時辰，

怎曉得天公不做美，

六月下雨雨連綿，

道路泥濘路難行。

[兩士兵跑上押運糧官欲下。

[幕內聲：“元帥，刀下留人！”錢七急匆匆上。

錢 七 元帥開恩，此人不能殺！（跪下）

祁顏西 為何？

錢 七 元帥，您可記得十年前？

（唱） 那年兵困牦牛嶺是誰搬兵解了圍？

那年遇旱澇災難是誰運糧救的難？

那年夫人得疾病是誰千里找的醫？

那年元帥被圍是誰千里單騎救你？

祁顏西? 這——

（唱） 那年兵困牦牛嶺險些全軍覆沒，

是端智他當機立斷搬兵解了圍。

那年荒災人心亂險些民不聊生，

是端智他及時出外找糧救了荒。

那年夫人得疾病險些命歸九泉，

是端智他走遍土鄉大地找的醫。

那年本帥被賊困險些丟了性命，

是端智他千里單騎奮勇闖敵營。

難道他是——

錢 七 元帥，您仔細看看，他就是端智啊！（站起）

祁顏西 （半信半疑）你，你真是端智？（走近運糧官）

運糧官 末將有罪，末將——

祁顏西 （大笑）正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你怎不早說呀，險些害了土族家的恩人。來呀，為端智將軍松綁。

[兩士兵解開捆綁運糧官的繩索。

運糧官 謝元帥不殺之恩。

錢 七 謝元帥。

祁顏西 端智將軍受驚了，來呀，為將軍洗塵壓驚。

[暗轉。

第五場

[前場數月后。七月天。

[黑水河，波濤翻滾，水天相接。

[幕內雷鳴電閃。

[幕內伴唱：

祁家軍風餐露宿晝夜兼行，

天垂青神鹿下界起死回生。

大隊人馬穿越荒灘急行軍，

黑浪滔天黑水河漲人難行。

[三探馬東張西望上。

探馬甲 （自語）元帥派我去探路，黑水高漲橋中斷，回去如實稟元帥。（下）

探馬乙 （自語）元帥派我去探路，黑水滔天沒有路，回去如實稟元帥？（下）

探馬丙 （自語）元帥派我去探路，黑水滾滾水連天，走遍黑水河沿，從日出走到日落西山星滿天也沒發現一座橋，回去如何見元帥？（嚎啕大哭，跪地求天祈求騰格熱），請垂青祁家軍、保佑我家元帥，速派天神河上鋪上橋，好讓祁家軍渡河打賊寇。（下）

[幕內士兵艱難爬行的呻吟聲一聲接一聲：“哎呦——元帥——可憐可憐吧—實在走不動啊——”

[祁顏西緊鎖眉頭上，錢七、錢八兩將軍隨后。

祁顏西 （悲傷地）我祁顏西平生征戰無數，大戰小戰從未膽怯過，只可嘆今日不能戰死沙場殉國，將士們空懷有一腔報國熱情，不能奔赴疆場殺敵，卻要困死在這黑水河畔，正是禍不單行，天不助我也！

錢 七 元帥，保重身體要緊啊！

錢 八 元帥，天無絕人之路啊。

[幕內探馬來報：“報元帥，黑水河高漲橋中斷沒有路！”。（下）

祁顏西 啊……？

[接著幕內探馬乙來報：“報元帥，黑水河黑浪滾滾水連天沒有路！”（下）

祁顏西 ……（暈倒）

（稍后，慢慢地）陛下！我祁顏西回天乏術，無能為力，難救蒼穹！天滅大明，天滅大明哪！陛下！……（復暈倒）

錢 七 （緊張地）元帥，元帥……

錢 八 （緊張地）元帥，醒醒……

錢 七 （唱）黑水浪翻滾，

祁家軍被困，

元帥獨惆悵。

錢 八 （唱）忽聞探馬一聲報，

鋼針刺透元帥心，

兵馬怎渡黑水河？

[兩人悲痛欲絕。

[幕內聲“報——”探馬丙氣喘吁吁跑上。

探馬丙 （故作鎮靜地謊稱）報元帥，將軍，黑水河上有一座三尺厚的冰橋。

錢 七 （驚愕）什么？

錢 八 （大喜）冰橋！

錢 七 你看細致了，真有冰橋？

錢 八 六月天哪來的冰橋？你滿口胡說，可要殺頭的。

探 馬 將軍，小的怎敢胡說，黑水河上的確有座冰橋。

錢 七 （激動地大喊）元帥，元帥，您醒醒，黑水河上有冰橋了。

錢 八 元帥，元帥——

祁顏西 （有氣無力地）冰——冰——冰——

探 馬 （唱）黑水河無情巨浪翻滾路不通，

祁家軍有心飛越黑河似登天。

聽著元帥壯志未酬心悲哀，

看著元帥雙鬢斑白日憔悴。

快馬加鞭捫心思量編謊言，

元帥心里高興受死也安然。

探 馬 元帥，黑水河上的確有座冰橋，三尺厚。

[祁顏西一下來了精神，猛然站起，迅速走出營盤，來到黑水河邊，錢七、錢八隨后。

祁顏西 （唱）七月行軍水漲潮，

行軍艱難也彷徨。

忽聞探馬來稟告，

黑水河上起冰橋。

半信半疑出營門，

一座銀橋鋪河中，

顏西心中喜怒放。

哈哈哈……天不滅我，天不滅大明啊！傳令下去，三軍即刻拔營渡河。

[“祁”字大旗緩緩移動。祁家軍魚貫而過。

[幕內伴唱：

過了黑水河祁顏西回頭望，

那不是冰橋那是座神魚橋。

玉帝降旨神魚下界鋪了橋，

幫祁家軍神渡黑水赴疆場。

[暗轉。

第六場

[一年后。

[一座堅如磐石的遼陽城高高聳立。一面“金”字大旗高掛。

[城外田野上，旌旗東倒西歪，尸體橫七豎八。

[金主帥營帳內掛有蒼狼旌旗。完顏渾和諸將士在營帳內商議。

[幕內金兵緊張的嘈雜聲聲聲入耳。

[幕內一金兵跑上：“大帥，大帥！”

金 兵 大帥，祁家軍來勢兇猛，攻破我多座營池，在離城不到五里的山腳下已安營扎寨。

完顏渾 啊，來的好快呀！（稍后）他們一路鞍馬勞頓，人疲馬乏，速派精兵偷襲。

金 兵 喳。（下）

金將甲 元帥，千萬不可輕敵呀！

完顏渾 為何？

金將甲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末將素聞祁顏西……

完顏渾 （打斷金將甲的話對眾將）祁家軍已兵臨城下，眾位將軍還有何破敵之要略，單說無妨。

[金將們一個個鴉雀無聲、相互對視。

完顏渾 （憤怒地）本帥待你們不薄啊！怎么一到關鍵時候，一個個成了孬種，沒了主張？

金將乙 末將跟隨老元帥南征北戰，曾與祁家軍多次交過手，深知祁家軍的厲害，那個祁顏西又智勇雙全，手下將士又一個個勇猛過人，元帥出戰要謹慎啊！

完顏渾 （生氣地）你？怎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祁家軍區區幾萬人，那個祁顏西有什么了不起，縱使他有三頭六臂不成？況且他已經老了，怎能與往昔相比，我倒要看看，他怎樣攻破我的金城銀池？

金將甲 元帥，可不得不防啊！不過，末將有個主意，說得說不得？

完顏渾 快說！

金將甲 元帥要以智取勝，祁家軍長途爬涉，糧草又很難跟上，兵士們缺糧少衣，只要我們不自亂陣腳，嚴把城池，以車輪戰術，每天派精兵偷襲，不讓祁家軍安寧，靜觀事變，等到糧絕之時，他們不攻自破。

完顏渾 （贊成地）好！只是，這要等多久啊？萬一他們糧草充足又怎么辦？難道讓本帥在這兒光耗著，干等一輩子？

金將甲 這？……

金將乙 元帥，干脆與他們拚了。

金將丙 我們占有天時、地利優勢， 一鼓作氣，殺出去拼了，殺他個措手不及。

眾金將 對，殺他個措手不及。

[幕內祁家軍喊殺聲突然一浪高過一浪。

[幕內聲：“報元帥，祁家軍已攻到城下了！”

[眾將士目瞪口呆、驚慌失措……

[暗轉。

[遼陽城殘墻斷壁，金兵尸堆如山，錦旗東倒西歪。

[幕內完顏渾唱：“祁家軍英勇威武，頃刻間兵敗城陷。”完顏渾慌慌張張騎馬上。

[幕后祁家軍喊殺聲震天。

完顏渾 （唱）完顏渾膽戰心驚，喬裝倉皇外逃（下）

[幕內祁顏西聲“將士們！抓著完顏渾者賞白銀一百兩。”祁顏西騎馬上。

祁顏西 （唱）祁顏西巧計攻破遼陽城，完顏渾小兒卻不知去向。（下）

完顏渾 （唱）祁家軍窮追不舍，完顏渾無路可逃。（下）

祁顏西 兵將們嚴把遼陽城門，完顏渾小兒插翅難飛。（下）

[幕內一士兵：“前面那人鬼鬼祟祟的”;一軍官：“叫他過來”。士兵：“哎，你，過來。你是干什么的？”“報軍爺我是過路的，”“過路？”“他是金兵。”“抓住他。”

[幕內聲“金主帥完顏渾被擒”。

[完顏渾被兩祁家軍押解上。

完顏渾 （唱） 蒼天啊，

我完顏渾在大金國叱咤風云，

一世風流英名，

卻要毀在祁顏西老兒手上。

皇上啊，

我悲，我嘆，我哀，

我不敢哪！

祁家西 （唱） 騰格熱啊，

我祁顏西世代忠君報國愛民，

一生縱橫疆場，

老來攻破遼陽生擒完顏小兒。

皇上啊，

我喜，我歌，我悅，

我高興啊！

祁顏西 明日午時三刻將金主帥完顏渾當街典刑，以安撫遼陽城民。

[燈暗。

[畫外音：祁顏西用兵如神，他讓兵士們撿來野馬糞，倒入河中，馬糞黑壓壓飄在水面上溢滿河水，源源不斷地流進城里，金兵們以為有千軍萬馬、不計其數的祁家軍殺來，嚇得一個個丟營跑進城里，祁家軍輕易占領了城外的幾座營盤;祁顏西又讓兵將們找來幾千只山羊和幾千盞燈籠，一到晚上全掛在山羊角上，紛紛趕向遼陽城，城里的金兵們看到漫山遍野的燈籠，以為是天兵天將下凡，圍住了遼陽城，向城內殺來，嚇得一個個魂散膽破。祁顏軍出奇制勝，輕易占領了遼陽城，生擒金帥完顏渾，并當街典刑，安撫民眾，萬民歡呼，班師凱旋而歸……

[燈復明。

[二年后。

[幕內聲：“正月出兵多磨難，歷經三年征邊關，將士齊心破敵營，凱旋而歸人心爽”。

[祁顏西騎著高頭大馬上。

[“祁”字帥旗迎風飄揚，眾將士浩浩蕩蕩魚貫而上（下）

祁顏西 （接唱）恍然間率兵征戰三年多，

全不知愛妻消息兒容貌。

今日率三軍疾馬凱旋回，

快馬加鞭恨不得馬兒飛。

[一探馬快馬加鞭上。

探 馬 報，報元帥，前面山坡下有人馬在動。

祁顏西 什么人？再探。

錢 七 元帥，也不知是哪里的人馬？

錢 八 是不是夫人來迎接我們了。

祁顏西 對，是夫人，知我者還是夫人也。

[幕內探馬聲：“前面旗幟上似有一‘柴字”。

祁顏西 難道是柴國柱？他來干什么？

錢 七 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沒按什么好心唄！

錢 八 難道朝廷又有什么軍情？

祁顏西 且去看看。

[祁家軍快步急行，祁顏西果見前面一桿“柴”字旗高高迎風飄。

[柴國柱騎著高頭大馬站在旗子下，面帶微笑……

柴國柱 歡迎祁總兵、祁元帥凱旋而歸。

[祁顏西看見柴國柱來迎接，快馬加鞭離開三軍隊伍，獨自向柴國柱跑去。就在祁顏西快要靠近柴國柱時，突然，從山坡后面有無數的利箭一齊射向祁顏西，可憐一代土族英雄祁顏西、祁總兵當場被萬箭穿胸而死。

[錢七、錢八兩將軍看見祁元帥萬箭穿胸而死，喊了聲“不好……”策馬而上。

[頓時，兩軍刀來劍去，打了起來。頓時，喊聲震天，數面“祁”字大旗被折斷，地上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柴”字大旗高掛。柴國柱撈取戰功，騎著大馬進京去復命。

柴國柱 （得意地）將士們，大敗金賊，我們進京邀賞去。（下）

[暗轉。

第七場

[十四年后。

[百花盛艷，芳香宜人。

[威遠鎮總兵府。紗幔輕輕拉開，掛有皇上賜的金匾“龍虎將軍”。

[幕內聲：“阿媽，阿媽。” 祁少帥上。

祁少帥 （唱）校場學武十四載，

十八般武藝已精通，

今日一早把家回。

看見阿媽定要把阿爸問，

孩兒的阿爸在哪里？

阿媽，阿媽。（東張西望）

[看見桌上供著“祁顏西之靈位”的靈牌，走過去拿在手上仔細翻看。

祁少帥 （自語）他是誰？阿媽怎么會給他燒香？

[紗幔后祁夫人看見祁少帥拿著靈牌，慌忙上。

祁夫人 （唱）今日是顏西他的歸天日，

早晨進廟堂我去寄哀思。

十四載思夫心憔悴，

十四載顏西魂可安？

十四年母子情相依，

十四年隱情兒不知。

我的兒呀，你不在校場學武，怎回家來了？

祁少帥 （聽見阿媽的聲音猛轉過身）阿媽――

祁夫人 兒呀，回來怎么也不給阿媽說一聲，阿媽好去叫人接你呀！

祁少帥 阿媽，孩兒夜夜想阿媽、天天想阿媽，也想給阿媽一個驚喜！（眼睛始終盯著靈牌）

祁夫人 孩子！（眼淚溢滿眼眶抱住祁少帥）

祁少帥 （突然掙開身）阿媽，你去哪里了？

祁夫人 我，我，（故作鎮定地）我到花園隨便走了走。

祁少帥 （緊問）阿媽去花園拿燈香干什么？

祁夫人 我，我，（看見手里還拿著燈香，猛然放下）我兒瘦多了，也黑了。

祁少帥 阿媽，（指著靈牌）他是誰？阿媽怎么給他燒香？

祁夫人 （語無倫次）他，他，哦，他是你遠方的一位阿舅，今天是他忌日，阿媽去給他燒了點燈香。

祁少帥 （驚奇）我怎么從沒聽阿媽說起過這位阿舅？（又看靈牌）不對，阿媽姓李，阿舅也應該是姓李才對呀，可這靈牌上怎么又寫著“祁顏西之靈位”呢？這“祁顏西”到底是誰，阿媽是不是瞞著我什么？

祁夫人 （語塞）這，這……

（唱） 聽孩兒步步緊逼問阿爸，

心中似滾滾海水起波濤。

看孩兒如此渴盼想阿爸，

是否告訴實情我難定奪。

祁少帥

（唱） 看見靈牌阿媽心神不安，

問起阿爸阿媽卻有意隱瞞。

難道什么隱情在其中？

孩兒定要把事情問細祥。

（突然）阿媽，我阿爸呢？我每次問阿爸，阿媽說阿爸在鎮守邊疆，就算阿爸在鎮守邊關，應該一年半載回趟家或送點消息回來，可如今都過去十幾年了，兒子也已長大成人了，不要說阿爸回家就連一點他的消息都沒有，難道……？他是不是我阿爸？他是怎么死的？

祁夫人 （唱） 聽兒一聲聲喚阿爸，

似刀一陣陣割心尖。

（哭啼）兒啊！你阿爸真的在鎮守邊關.。兒呀，你不要再逼你阿媽了好不好，阿媽今天頭疼、身體不舒服，阿媽要去休息……（速下）

[祁少帥緊追著母親喊：“阿媽，阿媽……”。

[祁夫人哭啼著跑出門。祁少帥追出門已不見母親身影，大喊：“錢七將軍、錢八將軍——”

[錢七和錢八明顯蒼老了許多，聞訊匆匆跑上。

錢 七 少爺？

錢 八 少爺回來了！

祁少帥 （迫不得已）我阿爸在哪里？他是怎么死的？

[錢七、錢八兩將軍一時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錢 七 老爺——他——（語無倫次）

錢 八 （鎮靜地）小少爺怎么又問起這事來了？老夫人不是說了么，老爺在鎮守邊關。

祁少帥 我阿爸難道就他一個人鎮守邊關不成？您們兩位可是我阿爸手下最得意的將軍，阿爸鎮守邊關想必離不了你們？可我從來沒有看見你們兩位離開過威遠堡一步，這是為何？

錢 七 這？——

錢 八 ……

祁少帥 請兩位將軍老實告訴我，我阿爸他是怎么死的？

錢 七 （緊張地）老爺——他——沒死——

錢 八 （佯裝附和）老爺他真的沒死啊。

祁少帥 錢七將軍、錢八將軍，你們兩位是我最信賴、最親近的兩位叔叔，你們是看著我長大的，你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難道你們就不懂得沒有阿爸的痛楚嗎？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吧！告訴我阿爸到底在哪里？

（唱） 歲月無情人有情，

人間有情是正道。

十四年校場學藝，

盼望阿爸教兒學武藝。

十四年母子孤苦相依，

看著阿媽白發日增多。

早盼夜盼日日盼阿爸，

全不知阿爸是生還是死。

祈求兩位叔叔道實情，

告訴我我阿爸到底在哪里？

[祁少帥已眼淚溢滿眼眶。

[錢七將軍也淚流滿面。

錢 八 （垂淚）元帥，您死得好慘哪！

（唱） 一十四年前，

少爺六歲時，

西寧柴指揮假傳圣旨，

指示元帥出征打賊寇。

元帥馬到成功凱旋歸，

柴指揮半道暗藏殺機。

荒草灘元帥萬箭穿胸，

可憐元帥魂歸九重天……（痛哭）

[錢七將軍嚎啕大哭，淚流滿面。

[祁少帥氣得眼睛發紅，突然，喊了聲“柴賊，拿命來”拔劍跑下。

[錢七將軍和錢八將軍擦著淚喊著祁少帥的名字急匆匆跑下。

[暗轉。

第八場

[皇宮。

[金鑾殿金碧輝煌，鼓樂聲聲，舞樂翩翩。

[明神宗高坐龍椅，殿下眾大臣兩排列侯。

[內侍上。

內 侍 啟稟萬歲，西寧威遠鎮祁總兵之子進見。

明神宗 （疑慮）祁顏西之子？——宣！

內 侍 （大聲喊）宣祁少帥進見！

[舞女退下。祁少帥快步走上大殿。

祁少帥 （跪地）萬歲！

明神宗 下跪何人？可是威遠鎮總兵祁顏西之子。

祁少帥 正是！

明神宗 已近十年了，朕幾次下旨召見祁顏西，他都不來見朕。今日可好，你倒來干什么？祁顏西近來可好啊？

祁少帥? 皇上，阿爸……

明神宗 怎么，你父子二人敢違抗朕的旨意，蔑視朝廷不成？朕早就耳聞他想屯兵造反，你父子二人想必密謀已久了，你今日擅闖皇宮，是否別有用心哪？

[眾大臣竊竊私語。

大臣甲 陛下，祁顏西居功自傲，擁兵自重，蔑視朝廷，違抗圣意，不忠不義，已成事實，按大明律率當斬！

大臣乙 陛下，祁顏西乃三朝元老，封疆大吏，忠君保國，違抗圣意，定有原因，望陛下查明事實原委。

大臣丙 陛下，祁顏西拒見陛下，抗旨不從，不忠不義，按大明律率理應嚴辦！

大臣丁 陛下，祁總兵兩鬢斑白，治理威遠，百姓稱道，望陛下格外開恩。

明神宗 （對祁少帥）你可知罪？

祁少帥 皇上，冤枉！

（唱） 皇上啊！

阿爸為國嘔心瀝血肝腦涂地，

阿爸為君赤膽忠誠義薄云天

阿爸為保邊關忠魂已升了天。

（流下淚，接唱）

十年前，

遼陽賊寇入侵國家遭難，

柴指揮接圣旨輕率出戰，

全軍覆沒兵敗邊關。

又假傳圣旨威遠鎮，

可憐忠君報國我阿爸

領旨出征打敗賊寇凱旋歸——

明神宗 （打斷）胡說？十年前是柴國柱主動接旨，他赤膽忠誠，打敗賊寇保住了北疆危機，回京城復命的，朕怎不知？

祁少帥 （接唱）

皇上呀！

我恨只恨那奸詐的柴指揮，

好大喜功欺上瞞下暗藏殺機，

荒草灘埋伏下弓箭手千千萬，

阿爸萬箭穿胸魂歸九重天……（痛哭）

明神宗 爾等聽說有這等事？

[大臣們面面相噓。

[幕內內侍聲：“什么人敢闖金鑾殿？”。

[幕內“我要見皇上！”柴姑娘闖進大殿。

柴姑娘 （跪地）萬歲！

明神宗 何家女子？如此大膽，敢闖朕的金鑾殿？

柴姑娘 回萬歲，小女子乃柴國柱之女。

明神宗 柴國柱之女？又是一個膽大妄為之徒，你父親呢？

柴姑娘 他，他……

祁少帥 皇上，柴國柱在此！（拿出一木匣子）

明神宗 哪是什么？柴愛卿呢？

祁少帥 在匣子里。

明神宗 唔！（示意內侍）拿上來。

[一內侍將匣子拿到明神宗面前龍桌上打開。

[血淋模糊的柴國柱頭顱，慘不忍睹。

明神宗 （一驚）啊……這是……拿下，拿下（甩手）。

柴姑娘 父親……（不停哭啼）

[眾大臣圍看搖頭議論……

大臣甲 （吃驚）啊……哎喲……怎么是柴大人哪？

大臣丙 可憐的柴大人，您冤啊！

明神宗 （故作鎮定）柴愛卿……他……（問祁少帥）這是怎么回事？

柴姑娘 （手指祁少帥）被他殺了？（哭啼）

明神宗 啊……你（手指祁少帥）好大膽？敢謀害朕的忠臣，你可知罪？

祁少帥 柴國柱貪贓枉法，濫殺好人，臣為阿爸報仇，殺的是欺君罔上、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臣何罪之有？

明神宗 你，你反了……來人！拖下去，斬了！

大臣乙 （跪）陛下開恩！祁少帥所言是真。十年前，柴大人為獨攬戰功，謀害祁顏西……

明神宗 此等大事，朕怎不知？

大臣丁 微臣有罪！當初如實稟報，只是……（搖頭嘆氣）

明神宗 罷了，罷了！

柴姑娘 （伏地）皇上開恩？

明神宗 你這是……？難道你也為他求情不成？他殺了當朝重臣，殺了你的父親，按律當斬，你不希望他死嗎？這又為何？

柴姑娘 皇上啊！

（唱） 皇上啊！

為父報仇實應該，

冤冤相報何時了。

祁家世代報忠君，

治理一方得民心。

如今祁家一獨苗，

皇上難得一虎將。

但求皇上把罪免，

戴罪立功保邊關。

大臣甲 陛下圣明，祁少帥濫殺朝廷重臣，目無朝綱，速斬立決。

大臣乙 陛下圣明，柴國柱假傳圣旨，犯有欺君之罪，死有應得。

大臣丙 陛下圣明，祁少帥……

明神宗 （打斷眾大臣的話）眾愛卿，夠啦！朕自有裁決。眾位愛卿，你們都是朕的重臣哪！朕待你們不薄啊！怎么如此推卸責任，不講真話？柴國柱屢犯朝綱，欺壓百姓，又假傳圣旨陷害忠臣，已犯死罪，按律株連九族，如今柴家只剩柴姑娘孤身一人，實為可憐，這個柴姑娘又忠奸分明，武藝也很了得，朕就不予追究;祁少帥朕看在眾愛卿和柴姑娘為你求情的份上，又念你對朝廷一片忠誠，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朕將柴姑娘指婚于你，即日完婚，世襲總兵，永駐威遠鎮。

[祁少帥、柴姑娘、眾大臣一時驚愕。

內 侍 祁總兵還不領旨謝恩！

祁少帥 罪臣……謝皇上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柴姑娘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大臣 吾皇圣明！吾皇圣明！

明神宗 哈哈哈（下）

[祁少帥、柴姑娘兩目相對，稍后在眾大臣的推擁下挽手下。

[幕后伴唱：

冤冤相報何時了，

連枝同心報國家。

[伴唱聲中一面特大的“祁”字大旗緩緩降下，蓋去了一切。

[收光。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