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信與余秋里

○ 文／王永生

孫寶信與余秋里

○ 文／王永生

孫寶信試燒金剛石引起余秋里重視，特別邀請他參加克拉瑪依現場會并發言。

●1956年首都國慶游行隊伍中，克拉瑪依油田彩車通過天安門廣場。 供圖/霄 漢

石油工業部1958年10月，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克拉瑪依油田召開全國石油工業現場會議。

在參加全國石油工業現場會議的上千名代表中，有一位很普通的老工人。他叫孫寶信，是石油工業部部長余秋里特別邀請來參加這次會議的。

21次失敗后獲成功

孫寶信，50多歲，是獨山子機械總修理廠七級鉗工。他所在的廠主要承擔新疆石油管理局鉆采設備維修任務，兩年多前因采購不到打磨硬質合金車刀的金剛石砂輪，車工生產一度受到很大影響，直接影響到油田鉆采設備的維修速度。

對此，孫寶信看在眼里，急在心頭。他憑著自己積累的經驗，動手試做金剛石砂輪。他對各種各樣的石頭進行高溫加工后放進模具里再經過高壓做成砂輪，進行研磨硬質合金刀具的試驗。說不清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熬了多少夜，經過21次失敗后終于燒制成功了能夠研磨硬質合金刀具的砂輪，為廠里解決了機械加工生產上一大難題。孫寶信連續兩年被評為獨山子礦區勞動模范。

有一天，孫寶信在參加獨山子礦區一次會議時，從領導講話中聽到，因為鉆井用的鉆頭硬度不夠，一個新鉆頭下到井里鉆上幾十米就要起鉆換鉆頭，如果遇到硬地層鉆上幾米就要換鉆頭，頻繁的起下鉆影響了鉆井速度。礦區領導在講話中說提高鉆井速度的有效途徑就是增加鉆頭的硬度，減少起下鉆的次數，增加純鉆進時間。希望機械總修理廠能夠在這方面做出努力和貢獻。

沒有誰把這個任務交給孫寶信，孫寶信卻琢磨起來了。他想起自己小時候跟一個修鍋補碗的師傅當學徒時，看到師傅用的金鋼鉆能把既硬又脆的瓷碗鉆出洞來。研磨硬質合金刀具砂輪的燒制成功，使孫寶信大膽地設想，要是能煉出金剛石并用它做鉆頭，那鉆井的速度就會提上去。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廠領導說了，得到廠領導的支持。于是，孫寶信開始了自己燒煉金剛石的試驗。

孫寶信試燒金剛石的事傳到了新疆石油管理局局長張文彬那里。張文彬去看望了他，并鼓勵孫寶信。1958年9月，余秋里到新疆石油局調研。張文彬向余秋里介紹了孫寶信的試驗情況，引起了余秋里的興趣和重視。克拉瑪依現場會召開時，余秋里特別邀請孫寶信參加會議并要他在大會上發言。

第一次大會上發言

孫寶信聽說要他參加在克拉瑪依召開的全國石油工業現場會議 ,還要他在大會上發言，又聽說這是石油部的領導特別指定的，急得好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平時和熟人嘮家常、說說生產上的事，他還挺有話說。在大會上當著石油部的部長和各油田的局長及1000多名代表發言，50多歲的他卻像大姑娘上轎似的平生還是第一次。一連好幾天他都忐忑不安，不知道該說些啥？心里那個急呀就甭提了。還是礦區領導提醒他：“就說說你煉金剛石的事吧！”

在有全國石油工業各級領導、技術干部、先進集體和個人代表云集的部級現場會議上，孫寶信這位平凡的老工人能引起部長的重視和關心，自然也引起了全體與會代表的關注。

孫寶信沒文化，大字不識幾個，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好。他沒有找人寫發言稿，寫了他也念不下來。就自己反來復去想自己這段時間煉金剛石的事，反來復去想在會上講些什么，怎么講？還把上臺后說的第一句話練習了好多次。他想，一定要把自己煉金剛石這個事給首長和代表們講清楚。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終于輪到孫寶信發言了。一陣急促熱烈地掌聲把他迎到發言席，也讓他慌了手腳。他站在麥克風前往下一看，座無虛席的會場里1000多雙眼睛看著他，靜悄悄地等著他發言。孫寶信的心跳也加快了，竟然連準備好并練習了好多次的第一句話也忘記了。他想了想卻咋也想不起來，心一橫，不說那句話了，有啥說啥吧！

●作者采寫孫寶信事跡的文章，刊登在1958年10月《新疆石油報》二版上。中圖為孫寶信在現場會上發言。 供圖/王永生

“我叫孫寶信，今年50多歲，是獨山子石油機械總修理廠的七級鉗工。我沒文化，不會講話，但我會車工、銑工、刨工、鏜工、插工、磨工、鍛工、焊工、翻砂工。我還會鉆工、修理工。我會做各種刀具、量具、各種砂輪。嗯，我還會釘鍋補碗箍盤子、起刀磨剪子。”孫寶信一口氣報了自己會的20多個工種。他心一慌又不知道下面該說什么了。代表們驚奇地望著這位樸實的、什么都會干的老工人。不知是誰第一個鼓掌，臺下立刻響起一陣熱烈地掌聲。代表們用掌聲表達對這位老工人的深深敬意。

“有一天我參加礦區的大會，聽領導說要是能造出金剛石鉆頭來鉆井，井就能鉆得快。這讓我想起了我11歲時跟一個補鍋箍碗的師傅當學徒時，見師傅用的金剛鉆硬的能把瓷碗鉆出洞來。我就想，要是我能煉出金剛石來用它做鉆頭那多好呀！”孫寶信講到這里，從口袋里掏出幾塊經過高溫燒過的石頭，這是他試煉金剛石的樣品。他繼續說：“我有了這個想法后，一連好些天都睡不好覺。張（文彬）局長知道了還專門來看我。有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著，半夜三更跑到工廠干起來。石頭都是經過挑選的，越硬的越好。可是太硬了，燒到2000℃還燒不化。我先后用過氧氣、電解、炭精棒，把溫度加到4000℃，石頭燒化了，寶信呀，你怎么好多東西都沒有講出來呢？”孫寶信說：“我一上去，心就慌了。”余秋里讓他坐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遞給他一支煙，還給他點了火，接著說：“你多用一些辦法，多做些試驗，五次不行，就試它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孫寶信說：“對，多試幾次，我一定能試成功！”

孫寶信“研究試驗”金剛石的過程以及他為此付出的，遠不像他在會上講的這樣簡單和容易。獨山子機械總修理廠的領導很支持他的試驗，為他提供了必要的場地和設備。廠團總支專門組織全廠團員和青年，利用星期天騎自行車到幾十里外的烏蘇河畔進行了一次以撿石頭為內容的團日活動，一次就撿回來近千斤石頭讓孫寶信挑選。孫寶信為了找到他心目中能夠燒煉出金剛石的原料石頭，一有空閑就到處轉悠找石頭，平時走路也總是在地上尋找，見塊石頭都要撿起來看看。他并不寬敞的家里放了許多各種各樣的石頭。有時擺弄起石頭常常忘記了吃飯。誰也說不清他為了燒煉出金剛石在廠里度過了多少不眠之夜。

一次，孫寶信把在廠里燒煉出來的一塊石頭拿回家，一個人一聲不吭地對著一個喝水的陶瓷杯子磨起來，足足磨了一個多小時，茶杯被磨出一道深痕后他用手一掰，茶杯居然斷成兩半。他老伴生氣地說：“你呀 ，成天擺弄你的石頭，也不知道你瞎搗咕啥，好好的喝水杯子也沒惹你，生生讓你弄斷了。”孫寶信看著被磨斷的茶杯，知道煉出的石頭有了一定的硬度和強度，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老伴說他什么，他并沒有聽清楚。

孫寶信沒有煉出金剛石，但他把工廠當成自己的家，把生產上遇到的問題當成自己的事的做法，十分感人。他敢想敢干的頑強意志和執著精神深深地感染著人們。凝固以后雖說有了硬度，但是太脆了，一碰就碎。我先后試燒了5次，都達不到理想的硬度和強度。”

責任編輯：陳爾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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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寶信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下面再說些說什么。他看看臺下，會場靜悄悄地，大家在等他繼續發言。他又有點慌了，又不知道下面該說些啥。他看了看剛才拿出來還放在講臺上的幾塊石頭，接著說：“大家會問我這個研究和試驗什么時候能成功？我看也快，是我煉它，煉一次它就變一次，我要叫它按照我的意思變，一定要叫它變成金剛石，做成鉆頭，一鉆到底，讓地下的原油多多的噴出來！”他說到這里就再也說不出什么了，給大家鞠躬算是結束了自己的發言。他走到后臺才發覺自己的額頭滿是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濕了，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點 評

成天擺弄石頭的人

當孫寶信從主席臺上走下來時，余秋里叫住他說：“孫

踏石留印 抓鐵有痕

一個普通工人得到部長的支持和幫助，體現了黨密切聯系群眾的優良傳統和作風。群眾中蘊藏著無限的創造力。只要相信和依靠群眾，放手發動群眾，企業就能大踏步前進。

敢想敢干是孫寶信最可貴的品質。不敢想的人是絕對干不出什么來的。敢想敢干，再加上智慧，就能取得事業的成功。想了，干了，即使沒有完全達到目標，也是向目標邁進了。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使命，赤子之心演化成強大的推動力。手里干著第一步，眼睛盯著第二步，心里想著第三步，要有不煩瑣屑的細致，虛懷不避繁難的勤勉，永葆久久為功的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