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參與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影響因素分析——基于湖南省4縣（市、區）586位農戶的調查

劉元花　鄧大松（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湖北武漢430072）

農民參與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湖南省4縣（市、區）586位農戶的調查

劉元花鄧大松
（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湖北武漢430072）

［摘要］文章利用湖南省4縣（市、區）586位農戶的調查數據，對農民參與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的影響因素展開實證研究，Logistic回歸分析表明：農民是否參與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受到年齡、家中是否有60歲以上老人等多個變量的影響，而農戶的性別、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是否與兒女一起居住以及收入水平，家中承包的土地數量等變量對農民的參保行為不存在顯著影響，但前者與后者有一定的相關性。

［關鍵詞］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參與行為；Logistic回歸分析

一、引言

根據黨的十七大和十七屆三中全會精神，國務院從2009年起正式啟動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簡稱新農保）試點，計劃到2020年前基本實現全覆蓋，標志著我國向建立覆蓋城鄉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目標邁出了重要的一步。新農保制度的推廣速度超越了政策實施預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但是，在本次實地調研中發現，制度在實施的過程中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如有一部分農民沒有參保，絕大多數農民選擇的投保檔次較低，農民對制度預期的滿意度普遍不高等等。可見，制度實施并沒有達到最理想的效果。因此，在目前制度并不完善的背景下探討農村居民對新農保的認知程度，參保行為及其影響因素，對于全面了解與衡量新農保實施的效果及在運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從而進一步完善農村居民養老保險制度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新農保實施以來，學者們給予了較多關注，相關研究成果日益增加。在新農保農民參保行為的影響因素研究方面，國內學者主要從個體、家庭、村莊社區、政策及政府等不同層面，探討了影響農民參加社會養老保險的因素。一是個體因素，主要涉及年齡、受教育程度和婚姻狀況等農民特征［1－3］；二是家庭因素，主要包括子女個數、家庭經濟狀況、農戶承包耕地面積等因素［1］［4］［5］；三是村莊、社區因素［6］［7］［8］；四是政策因素，主要是指政策設計、政策宣傳、農民對政策預期以及對政府的認同［2］［5］［9］。但是，現有文獻資料在探討影響農戶參與新農保行為的主要因素時，對于農戶家庭收入這一因素是否對農戶參保存在影響上有很大的分歧，例如，黃陽濤調查分析發現，家庭年均純收入與農民的參保選擇之間存在著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家庭年均純收入每提高一個層次，選擇參保的概率就增加63.5%［4］。但是，王永禮等研究發現家庭人均收入以及子女個數對實際參保行為沒有影響，而人均耕地與農民參保率顯著呈正相關［1］。

上述文獻為本文研究提供了理論基礎。本文認為，不同的研究結論可能由于數據來源差異以及研究的側重點不同造成的。本研究根據被調查地點的實際情況，盡量把可能的影響因素都考慮進來，對新農保農戶參與行為的影響因素進行較全面的考查，希望能為政府有關部門完善新農保制度、提高農民參保率提供參考。

二、數據來源

本文研究所用數據來源于2014年7月和2015年1月筆者和所在團隊成員在湖南省長沙縣、湘潭市、耒陽市、衡山縣的實地調查。之所以選擇這4個市、縣作為調研地點，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原因：一是綜合考慮到各個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和新農保發展的狀況，大體而言，長沙市和湘潭市的經濟水平相對較高，新農保的普及面較廣，而耒陽市和衡山縣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低，新農保的普及面也較窄，因此，選取這4個地區可以較好地兼顧新農保實施狀況的不同特點，有利于全面開展農民參加新農保行為影響因素研究；二是4個地區均為團隊成員家鄉所在地，更有利于調研活動的開展。

調查采用偶遇式入戶問卷調查與重點對象結構訪問相結合方式，共發放調查問卷600份，實際回收586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97.7%。問卷調查內容主要涉及4個方面：一是農民的個人特征，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和自評健康狀況等；二是農民的家庭特征，包括農民所在家庭年收入、子女數量、家中是否有60歲以上老人以及家庭承包土地數量等；三是農民對新農保制度的了解程度；四是外部環境因素，主要是指周圍的鄰居是否參保。

三、模型構建與變量設定

本文反映農民參保行為影響因素的數據主要是以分類數據為主的離散數據，而分析離散選擇問題時，采用概率模型是理想的估計方法，本文因變量只涉及兩類離散數值，在研究過程中采用logistic回歸模型是有效的估計方法，由于因變量農戶參與行為是一個二分變量，即農戶參保時用“1”表示，反之用“0”表示，因而選擇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最為理想。

本文把“農民的參與行為”作為被解釋變量，賦值為：未參保＝0，參保＝1，根據已有的研究成果，主要選取了個體特征和家庭特征、農民對新農保的了解等方面的相關變量，作為研究農民的參與行為的解釋變量。具體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自評健康狀況、是否與兒女一起居住、自評家庭年收入、子女數量、家中是否有60歲以上老人、承包土地數量、對新制度的了解程度、鄰居是否參保，各變量的具體定義如表1所示。具體假設如下：

1.農民個體特征對農民參保行為有影響。（1）從性別的角度看，一般來說，男性的創收能力強于女性，也愿意接受新事物，女性則更傾向于依靠傳統的家庭養老，所以男性有更高的參保率［10］；（2）農民的年齡與參保意愿成正相關，即年齡越大，養老的需求越迫切，從而越傾向于參加新農保；（3）農民的受教育程度與農民的參保行為正相關，一般而言，文化程度較高的農民養老風險意識較強，易于理解新農保制度，因而更易于接受這一新型養老方式，參保傾向較強；（4）農民的身體健康狀況與農民的參保行為負相關，身體健康狀況差的農民，依靠自身養老的能力較弱，因而更需要靠社會保險防范未來的養老風險；（5）農民是否與兒女一起居住對其參保可能有影響。

2.農民家庭特征對農民參保行為有影響。（1）家庭年均收入與農民的參保行為正相關，家庭年均純收入越高，農民越有能力繳費參保；（2）子女數量與農民的參保行為呈負相關，一般來說，子女較多所能提供的家庭養老保障相應較高，因而對其他養老保障的依賴強度相應也越低；（3）家中是否有60歲以上老人與農民的參保行為正相關，一般而言，對于家中有60周歲以上老人的村民來說，為了讓自己的父母能領到基礎養老金，參保意愿較強，對于家中沒有60周歲以上老人的村民來說，他們覺得自己同樣也繳費了，但是眼下距離領取養老金時日較長，再加之擔心政策會變，可能選擇不參保；（4）家中承包土地數量與參保行為負相關，即家庭承包土地越多，土地保障功能相對較強，因而對其他養老保障的參與意愿相對較低。

3.對新農保制度的了解影響農民參保行為且呈正相關。一般來說，農民越了解新農保制度和政策就越傾向于參保。

4.鄰居是否參保對農民參保行為有影響。一般而言，農民的總體文化水平、自主意識和決策水平不太高，從眾心理和鄰里效應特別突出。因此，鄰居是否參保將會影響他們的參保行為。

表1　變量設定及賦值

三、樣本描述與回歸分析

（一）樣本基本特征

1.個體特征。在全部調研對象中，男性占44.71%，女性占55.29%，基本符合實際的人口學特征；45－60歲的被調查者最多，比重為41.30%，其次為30－45歲（30.72%）和60歲以上（21.16%），最后為30歲以下（6.82%）；51.88%的為初中文化水平，小學、高中或中專的被調查者所占比例分別為25.26%、16.04%，沒上學及大專以上的被調查者只占很小的比例，分別為2.73%和4.10%；被調查者對身體狀況自評較好，其中72.35%的調查對象認為自身的身體狀況良好，27.65%的認為身體狀況不好；擁有子女的被訪者中選擇與兒女居住在一起的占到82.94%，而其中表示未與兒女居住在一起的主要出現在60歲以上受訪者中，這一比例達到12.29%。

2.家庭特征。被訪者自評家庭收入為中等的比重最大，高達65.53%，而自認為家庭收入較高、偏低和很低的比例相對而言較小，分別為16.72%、6.48%以及0.68%，總體而言，被訪者所在家庭的經濟狀況處于中上水平，有能力參加新農保；農戶家庭子女數量為1個和2個的所占比例之和達到70.31%，而擁有3個以上子女的家庭僅占16.72%，可見，農村家庭規模趨向于由中型家庭轉向小型家庭；家中有60歲以上老人的被訪者所占比例為65.87%，而表示沒有的比例僅為34.13%；58.36%的農戶所在家庭承包的土地數量為1－4畝，沒有承包土地的所占比重達到32.76%，而承包土地數量為4畝以上的家庭僅占8.88%，這反映了土地在農村家庭中保障功能的逐漸弱化。

3.其他方面的特征。被訪者中對新農保制度表示比較清楚和不清楚所占的比例分別為59.04%和33.79%，而表示很清楚所占的比例僅為7.17%；84.98%的被訪者表示鄰居已參保，而表示鄰居未參保所占的比例則為15.02%。

（二）數據結果分析

根據前文所述估計方法，運用SPSS17.0進行數據處理，得到的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表2中，B代表回歸系數，反映了自變量對事件發生概率的影響方向，Exp（B）代表發生比率，表示自變量每增加一個單位時事件發生比的變化。

從模型的對數似然值、類R2等指標可以看出，該回歸模型顯著，模型整體效果良好。各變量影響情況具體分析如下：

1.個體特征。（1）年齡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對農民參保有影響。其回歸系數和標準化回歸系數均為正值，說明不同的年齡階段影響農民的參保行為，而且兩者呈現正相關關系，發生比率為1.209，由此可知，年齡較大者的參保比率是年齡較小者的1.209倍，這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農民的養老意識增強，對“新農保”的關注度較之于年輕人會更高，可能更容易參保。（2）性別、受教育程度及身體健康狀況對農民參保行為的影響都不顯著，與原假設不一致，原因可能是，新農保尚處于試點推廣階段，尚未形成一套完善而成熟的體系，不論男女以及農戶的受教育程度如何，對新農保都持觀望的態度，因此，農民的性別、受教育程度并不影響農戶的參保行為；現行新農保制度的待遇水平較低，對參保農民因身體狀況不佳而產生的就醫費用方面的補償作用甚微，農民并不會基于身體狀況而選擇是否參保。

2.家庭特征。（1）家中是否有60歲以上老人在1%顯著水平上對農戶的參保行為有影響，且回歸系數符號為正，說明家中有60歲以上老人的農戶參保的可能性要大，這與我們的假設相符合。這是因為，新農保政策規定已年滿60周歲的農民不用繳費，可以直接按月領取基礎養老金，但其符合參保條件的子女應當參保繳費。而這條原則性規定在許多地方演變成了“家庭成員捆綁繳費”的強制性措施，子女不參保，父母就不能領取國家的基礎養老金，因此許多參保者都是抱著替父母親養老的心態而被強制參保［11］。可見，這一規定在制度實施初期有利于擴大新農保覆蓋面、提高參保率。（2）是否與兒女一起居住以及子女數量對農民參保行為的影響都不顯著。這可能的解釋是，由于現行新農保的待遇相當低，較低的養老金不足以替代家庭以及子女的養老保障，因此，在農民考慮是否參保時，并未將其作為子女養老保障的一種替代。（3）家庭年收入對實際參保行為沒有影響。這可能的解釋是，最低100元／年的繳費水平，對于絕大多數農民而言并不構成實質性的負擔，農民家庭收入并不是影響其參保與否的關鍵因素。（4）家庭承包土地數量對農民的參保行為也沒有顯著影響，這與前面的假設不符，可能的解釋是，由于現行農村土地養老保障功能已逐漸弱化，因此，其對農民參保行為的影響也是有限的。

表2　模型估計結果

3.農民對新農保的了解程度。農民對新農保的了解程度在1%顯著水平上對其參保行為產生影響，且估計系數符號為正，即農民對新農保的了解程度越高，越有可能完全自愿參與該項政策。從回收的問卷看，在回答“您對新農保的了解程度”這一問題時，選擇“比較了解”這一選項的村民幾乎全部參保，而選擇“不是很了解”的村民參保率僅為20.48%，這與模型估計結果相符。

4.鄰居是否參保。鄰居是否參保對農民參保行為的影響并不顯著，但回歸系數為正，說明鄰居參保的農戶其參保的可能性較大，可能是由于農民的總體文化水平、自主意識和決策水平不太高，從眾心理和鄰里效應特別突出所致。

四、政策建議

（一）完善激勵機制，增強新農保對中青年農民的吸引力

研究結果顯示：年齡越大的農民參保率越高，中青年農民由于年齡相對較小，距離領取養老金待遇時限較長，參保率較低。因此，很有必要增強新農保對這部分中青年農民的吸引力，促使其參保。應建立繳費年限與繳費的財政補貼之間的動態激勵機制，對繳費期限長的農民加大繳費補貼力度，鼓勵農民延長繳費年限，從而吸引更多中青年農民提前參保。

（二）認真貫徹落實“捆綁式”繳費制度

研究表明，家中有60歲以上老人的農民對新農保的參與度較高，這說明當前新農保特有的“捆綁式”繳費制度在初期還是有利于擴大新農保的覆蓋面。然而，從長遠來看，在新農保“捆綁式”繳費制度的背景下，政府有關部門應該更多向農民講解參與新農保對于自身的益處，讓他們明確現行繳費是在為自己以后積累養老金，自己才是最終的受益者，至于父母親們的基礎養老金并不會擠占他們所繳納的保險費，這樣讓農民知道自身的益處所在，因而，更多的農民就會自覺參保。

（三）加大宣傳力度，擴大新農保政策效果

此外，農民對新農保的了解度也是影響其參保的一個重要因素。因此，為了提高新農保的整體參保率，應進一步完善宣傳方式，加大宣傳力度，以提高農民對新農保的了解度，具體可從以下兩個方面做起：第一，定期舉辦有關新農保政策的知識講座活動，并組織村干部，社保機構人員以及大學生村官入戶講解新農保政策，解答農民的疑惑；第二，實現宣傳的廣覆蓋，充分利用標語、廣播、手冊等形式廣泛開展政策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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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亞利）

［作者簡介］劉元花（1990－），女，湖南耒陽人，武漢大學社會保障中心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社會保障；鄧大松（1949－），男，教授、博士生導師，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研究方向：社會保障理論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