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代文學畫廊上有兩個引人注目的文學形象——《玫瑰門》中的司猗紋和《長恨歌》里的王琦瑤。大致相同的時代經歷使她們有著許多的相似之處——美麗的外表、不老的心、坎坷的經歷,但這相似的背后也有不同之處,她們在愛情、婚姻上有著不同的經歷,她們的生活姿態也很不一樣。本文就試著分析造成這種不同的原因。
關鍵詞:司猗紋;王琦瑤;人生姿態
《玫瑰門》里的司猗紋在愛情上,雖經歷失敗的初戀,仍在內心保存著那份情;有名無實的婚姻,最終導致她靈肉分離;在社會參與方面,即便是“擠”也要擠進歷史。而《長恨歌》里的王琦瑤,在愛情婚姻上,雖一生經歷過與李主任、康明遜、老克臘的感情糾葛,但始終沒有走入婚姻;在社會參與方面,她也寧愿游離于主流歷史之外。
司猗紋和王琦瑤的這些不同,她們的成長環境、經歷影響了她們在婚姻上的遭際,而這又影響了她們的社會參與意識。
一、成長環境的不同
司猗紋出生于官宦家庭,且是獨女,“在司猗紋的檔案中,她喜歡把自己的出身寫作官吏,實際她的祖上比官吏要高。”,她理所當然地成了大家閨秀,受過傳統禮教的熏陶,上過女子教會學校,也“喜歡用蠅頭小楷記日記、寫詩,而那詩則是新體白話詩”。家長對她給予很高期待,同時,父母對她管教得很嚴,在婚姻問題上,父母絕不放任自流。
與司猗紋不同,王琦瑤出生在上海的弄堂,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提著花書包上學,追隨時裝潮流,家庭對她來說不那么重要,父母對她的管教也沒那么嚴厲,在家也是“被小心對待的”,她的生活自己做主,身上無父母強力管教的痕跡,她好像不是某家的女兒,而是一個小女人。她的照片被《上海生活》選為封二,搬去蔣麗莉家,她的家人也沒有反對,就連做了別人的外室,她的父母也沒有發表意見。和司猗紋的父母相比,王琦瑤的父母幾乎是隱形的。她周圍更多的是同學,吳佩珍使她的照片登上雜志,成為小名人。蔣麗莉則促使她成為上海“三小姐”。她的美是她的資本,也成了她的絆腳石。就像她外婆所說,“王琦瑤沒開好頭的緣故全在于一點,就是長得忒好了。這也是長得好的壞處。長得好其實是騙人的,又騙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長得好,自己要不知道還好,幾年一過便蒙混過去了。可偏偏是上海那地方,都是爭著搶著告訴你,唯恐你不知道的。所以,不僅是自己騙自己,還是齊打伙地騙你,讓你以為花好月圓,長聚不散。幫著你一起做夢,人事皆非了,夢還做不醒。”
二、人生經歷的不同
少女時期的經歷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以后的生活。那段初戀,在司猗紋心中埋下了另一個人,也為她后來的生活埋下了禍根。她的刻薄、窺視癖、跟蹤等與這個經歷不無關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論》中曾有過一個假設:兩個受教育情況不同、家庭出身不同的女孩在經過了幼年有性意味的游戲之后,傭人的女兒不但沒有神經病而且過得很好,主人的女兒就不同了,她對孩提時的這次性游戲有了罪惡感,這使得她在可以結婚的年齡會突發神經病,從而使她反對結婚和生活的享樂。他分析說:“假使我們由分析而了解這種神經病的經過,就會發現這個受良好教育的、聰明的、理想的女子已經完全壓抑了性的欲望,然而這些欲望可無意識的附著于她在幼時和游伴所共同的若干邪惡的經驗之上。”司猗紋就是那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子,而她的“游伴”就是華志遠。華志遠的消失使受刺激的司猗紋開始壓抑自己的性欲望。后來的不幸婚姻更加重了她的壓抑。她的壓抑在轉換之后形成了連自己都難以控制的支配欲和窺視癖。“性的本能的所有部分沖動,有些開頭便有一個對象,而且堅持不變,例如支配的沖動及窺視欲。”司猗紋的性壓抑造成她的支配欲和窺視癖,傷害了周圍的人,使包括親人在內的人都逃離她、討厭她。
王琦瑤經歷“滬上淑媛”后,又成了上海“三小姐”,她承擔了本不該是她那個年齡段應承受的東西。過早地接觸了繁華的表面,形成不正確的認識,進行了錯誤的選擇。在她的生命中,女兒、妻子、母親的角色是缺失的,她始終是作為一個女人存在的。
司猗紋靈肉分離的扭曲性格的形成與她不幸婚姻緊密相連。在莊家所受的折磨使得司猗紋不斷強化了她與人爭斗的意識,因為如果她不爭斗,她就只能被壓迫。她積極參與,不斷強調她的存在,也要求別人承認她的存在。這種意識使得她不斷地要求擠進歷史主流,積極地參與革命,擠進別人的生活,哪怕是制造齷齪,她也不甘心被人擱著、晾著。
王琦瑤從小就認為外面天地是男人的,不管男人在外面怎樣拼殺,女人是應該待在家里的,供男人欣賞。她和男人之間也沒有像司猗紋那樣直接的沖突,她沒有感覺到抗爭的必要,也沒有要求別人承認她的欲望,因此即便是在文革期間,她也安然無事。
三、結語
一輩子要求被社會和他人認可、有著旺盛的生命力、永不定格的靈魂的司猗紋卻在年老的時候癱瘓了,在死之前她還要和自己進行頑強的抗爭,直到“雙雙戰死”。但死之前還去看了一眼初戀情人,完成她的心愿。對于這樣的女人,我們不能簡單的將她視為惡女人,她制造的小磨難、小齷齪、小劇目都是環境使然。一輩子周旋在男人之間,和男人同在但生命角色扮演卻不完整,死于他殺的王琦瑤,她的一生似乎是在畫圓,片場的不祥情景似乎已經預告了她的結局,她只是在一筆筆地慢慢畫著那個圓,直到到達死于他殺的結局。
這兩個女人,不管是擁有愛情、經歷了婚姻、積極參與還是沒有愛情、沒有婚姻、冷淡處世,她們都不能帶領女性走向獨立道路,因為她們自己都還沒有覺醒或者完全覺醒。這不能怪她們,因為 “一個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在中國,并非大多數女性都有解放自己的明確概念,真正奴役和壓抑女性心靈的往往也不是男性,恰是女性自身。”她們沒有真正反觀自身,沒有尋找(找到)處于那種地位的根本原因,她們接受的教育,身邊的文化都使她們不能去思考,因為她們是女人,她們每行動一步,身邊總跟隨著太多的限制。女人天空很低,身邊的累贅又那么笨重。女性覺醒和解放的道路還很漫長,這需要我們更長久的努力。
【參考文獻】
[1]王安憶.長恨歌[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
[2]鐵凝.玫瑰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3]南帆.城市的肖像——讀王安憶的《長恨歌》[J].小說評論,1998(01)
[4][奧地利]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論[M].高覺敷,譯.上海:商務印書館,2004
[6][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
[7]鐵凝.《鐵凝文集》自序五章[N].文論報,1995(03)
作者簡介:彭雪婷,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12級教育碩士研究生,學科教學(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