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的鄧小平對收入分配問題的再思考及啟示

吳鋒

[摘 要]1989年11月開始退休生活的鄧小平，并未終止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思考，期間六次關于分配問題的談話，既有對過去提法的再強調，也有現實反思的新說法，同時還有面向未來的政治交待，包含著他對中國社會發展進程中的分配問題的再思考與分析，對研究和解決當前中國發展中的收入分配問題有著重要啟示意義。

[關鍵詞]鄧小平；收入分配；再思考

[中圖分類號]A7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5）12 — 0030 — 02

1989年11月，經中央同意鄧小平同志退休了，但賦閑于繁雜政務的他并未終止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思考，他繼續思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進一步發展之策，關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命運與前景。而收入分配問題則是他在退休后思考和關注的重要問題之一，在不同場合下六次談及，引人注意。細細品讀，我們可以發現這其中，既有對過去相關思路的總結和再強調，也有對現實反思的新說法，同時還包含著面向未來的政治交待。鄧小平的這些思考與交待，對研究和解決當前中國發展中的收入分配問題有著重要啟示意義。

一、再強調：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共同富裕；走社會主義道路，就是要逐步實現共同富裕

與資本主義社會相比較，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大優越性是對共富的倡導和追求。新中國成立后，黨領導人民以實現國家繁榮富強和人民共同富裕為理想和目標進行不懈追求，但事實是30年的發展并未從根本上改變國家整體的落后和人民群眾生活的貧窮境地，為此，鄧小平在對去這段歷史反思中提出“讓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裕起來”政策。在“先富”政策逐漸為人們接受并轉化為內在經濟行為時，1984年11月，他在經過周密的思考后第一次明確提出共同富裕這一概念。他說：“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可以讓一部分地區先富裕起來，然后帶動其他地區共同富裕。”之后，他將實現共同富裕與社會主義的目的和根本目標相聯系多次談及這一概念，指出：共同富裕是我們所必須堅持的社會主義的根本原則；鼓勵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的目的是為了帶動越來越多的人富裕起來；我們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根本目標是實現共同富裕，等等。

1989年年底，鄧小平退休之后，他對于共同富裕的情結仍然是念念不忘，不斷提及。1990年4月7日上午，在會見正大集團董事長謝國民時，聽取了謝國民匯報正大集團的發展和在華投資情況后，他說道：“只有社會主義……才能避免兩極分化，逐步實現共同富裕……中國搞資本主義行不通，只有搞社會主義，實現共同富裕，社會才能穩定，才能發展。社會主義的一個含義就是共同富裕。”同年12月24日，在與幾位中央負責同志談話中，他再次指出：“社會主義不是少數人富起來、大多數人窮，不是那個樣子。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共同富裕，這是體現社會主義本質的一個東西。”第一次從社會主義本質層面上將共同富裕確定為社會主義的最大優越性。1992年年初，鄧小平在視察南方的過程中指出，“走社會主義道路，就是要逐步實現共同富裕。……先發展起來的地區帶動后發展的地區，最終達到共同富裕。”通過再強調共同富裕與社會主義關聯關系，明確把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的根本目標和本質提出來，升華了對社會主義的科學認識。

二、反思：我們講要防止兩極分化，實際上兩極分化自然出現；現在看，發展起來以后的問題不比不發展時少

共同富裕的對立面是兩極分化，堅持走共同富裕道路，就要避免兩極分化，這是鄧小平多次強調的重要思想。主政時期的鄧小平對于如何防止出現兩極分化充滿自信。他曾說：“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不同的特點就是共同富裕，不搞兩極分化。創造的財富，第一歸國家，第二歸人民”，“我們的政策是不使社會導致兩極分化，就是說，不會導致富的越富，貧的越貧。”當然自信之時不乏冷靜，他仍保持一份警惕，經常告誡我們制定政策時要注意防止兩極分化，指出“如果導致兩極分化，改革就算失敗了……如果產生了什么新的資產階級，那我們就真是走了邪路了。”這就給改革開放進程中的中國定下了一條必須堅守的政策底線。

進入90年代，伴隨著我國的經濟快速發展和人民生活不斷改善，人們的收入差距逐漸拉大的現象開始顯現。1993年我國基尼系數達到0.418，超過0.4的國際警戒線。對此，退休中的鄧小平的擔憂和反思也在不斷提升。1990年4月7日，他在與謝國民的談話中說到：“中國的情況是非常特殊，即使百分之五十一的人先富裕起來了，還有百分之四十九，也就是六億多人仍處于貧困之中，也不會有穩定。”7月3日上午視察國家奧林匹克體育中心場館時，他警示性提出：“中國有十一億人口，如果十分之一富裕，就是一億多人富裕，相應地有九億多人擺脫不了貧困，就不能不革命啊！ 九億多人就要革命。所以，中國只能搞社會主義，不能搞兩極分化。”由此可見，此時的他意識到兩極分化必然會沖擊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改革開放所迫切需要的社會穩定局面。沒有了穩定，根本談不上發展的希望。為此，1992年12月，他進一步說到：“要考慮落后地區和發達地區的差距問題。不同地區總會有一定的差距，這種差距太小不行，太大也不行。如果僅僅是少數人富有，那就會落到資本主義去了”。面對人們收入分配差距不斷拉大的客觀現實，9個月后，鄧小平在家中與弟弟鄧墾談話過程中，坦誠且富有反思地指出：“我們講要防止兩極分化，實際上兩極分化自然出現……少部分人獲得那么多財富，大多數人沒有，這樣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出問題。分配不公，會導致兩極分化，到一定時候問題就會出來。過去我們講先發展起來。現在看，發展起來以后的問題不比不發展時少。”

三、交待：共同致富，將來總有一天要成為中心課題；中國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后，一定要考慮分配問題

收入分配問題始終是社會發展過程為人關注的焦點問題之一，無論是資本主義社會，還是社會主義社會概莫能外。各種主客觀原因，我們走向共同富裕過程中的一定階段只能且必須堅持有先有后的原則，允許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通過合法的形式先富起來，這是中國社會發展的必然。但這種“非均衡”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必須重點考慮讓先富的人和地區幫助后富的，最終實現共同富裕，避免誤入兩極分化歧途。這是鄧小平主政時期思考最多的重要現實問題。為此，他在80年代中后期一再強調，先讓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區富起來的目的是為了共同富裕，先富要幫帶未富走共同富裕之道，告誡大家要注意防止兩極分化等。

隨著中國社會發展過程中的收入分配差距問題不斷突顯，鄧小平在退休之后仍然不斷地關注和分析著，并作出政治性交待。1990年的兩次談話中指出：“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必須搞共同富裕……發展到一定程度，就要注意內地的發展。”“共同致富，我們從改革一開始就講，將來總有一天要成為中心課題。”1992年年初視察南方時他說：“要實現共同富裕，解決辦法之一，就是先富起來的地區要多交點利稅，支持貧困地區的發展……什么時候突出地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在什么基礎上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要研究。可以設想，在本世紀末達到小康水平的時候，就要突出地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當年底，他在閱讀刊登于《參考消息》的“馬克思主義新挑戰更加令人生畏”和“中國將成為最大的經濟國”兩篇外電報道時，看到文中所說“西方實行自由市場的自由派所面臨的挑戰將不僅僅是顯示資本主義比社會主義效率高，而且還要顯示資本主義在分配上是公平合理”的西方學者的自我警示之言時，引發了他的深思，他認為：“中國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后，一定要考慮分配問題……要研究提出分配這個問題和它的意義。到本世紀末就應該考慮這個問題了。”之后，在1993年9月的家中談話中指出：“十二億人口怎樣實現富裕，富裕起來以后財富怎樣分配，這都是大問題。題目已經出來了，解決這個問題比解決發展起來的問題還困難。分配的問題大得很……要利用各種手段、各種方法、各種方案來解決這些問題。”

四、鄧小平對收入分配問題再思考的啟示

當前，我們正處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重溫小平同志在退休之后對收入分配問題的再思考，更加深切地感悟到他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與發展的不懈思索與探究，對于研究和解決當前中國發展中的收入分配問題乃至整個經濟社會的發展都有著重要啟迪意義。

首先，要高度重視社會分配這個事關全局的大問題。社會主義之所以優越于資本主義社會，從某種意義上講，其中一個重要的體現就是在于它最終能夠更好地解決社會的收入分配問題。然而，我們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當下這仍只是一個應然概念，社會收入分配領域還面臨著諸多挑戰。雖然多年來我國居民人均年收入在不斷增長，但諸如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分配秩序較混亂、部分社會群體發展獲得感不高等等，如果這些收入分配領域的問題長期得不到有效解決，必然會影響民眾對社會發展的理解，進而影響社會的和諧與穩定。可以說，收入分配不僅是經濟問題，而且是重大的政治問題，這一問題能否得以科學解決關乎國家與社會的穩定發展。基于此，鄧小平在思考和探索縮小貧富差距的途徑的過程中，始終高度關注共同富裕，把共同富裕提高到社會主義本質的高度加以認識。對于當前正處于發展關鍵期的中國而言，進一步科學合理地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刻不容緩。

其次，要客觀動態地認識和處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問題與矛盾。人類社會是不斷發展的動態過程，不同發展階段問題會有不同的表現。因此，人類總得不斷地總結歷史的經驗和教訓，動態地去發現、認識和和解決問題和矛盾。從“如果導致兩極分化，改革就算失敗了”到“要防止兩極分化，實際上兩極分化自然出現”，“發展是硬道理”到“現在看，發展起來以后的問題不比不發展時少”等這些鄧小平的談話中的邏輯，充分展示了他客觀動態的科學思維。他曾經設想社會變革中有可能導致逆向發展的種種情況，但當現實生活中一旦出現這些情況的時候，他不是刻意回避，而是敢于直面現實，對那種特定背景下形成的發展之路應作出相應調整和改變。這對于當下的中國無疑具有極大的啟示和指導意義。當前我國正處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新階段，不避免地會呈現系列發展新常態，如何運用客觀動態的科學思維方式去認識和引領經濟社會發展，應是當下發展的邏輯所需。

最后，要保持發展方向不動搖的原則堅定性。共同富裕與社會主義密不可分，是否堅持共同富裕的目標，這是一個事關社會主義根本原則的大是大非的重大理論問題。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我們發展進程中不可動搖的理想和信念，也是新世紀進一步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主題之一。通觀鄧小平同志關于共同富裕的思想，特別是他退休后對共同富裕的念念不忘的“牽掛”，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鄧小平同志在社會主義發展原則性問題上的不變堅定性。當今世界，兩制并存競爭是事實，由于種種原因社會主義發展仍然受到諸多挑戰，發展的過程中我們必須堅持原則的堅定性和策略的靈活性的有機結合，需要指出的是，發展中的策略靈活性必須建立在原則堅定性的基礎之上。就改革而言，目前我們正處于全面深化改革進程中，對于改革的方向、立場和原則等我們必須持以不變的堅定信念，我們要在不斷增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的基礎上，毫不動搖地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參 考 文 獻〕

〔1〕冷溶，汪作玲.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下）〔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

〔2〕鄧小平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宋福范.鄧小平晚年對中國發展道路的反思〔N〕.北京：學習時報，2009-06-29（03）.

〔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