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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帖

2015-04-29 00:00:00劉成君
啄木鳥 2015年3期

從秀水市衛生局辦公大樓出來,雨鳴的臉上涂滿了沮喪和煩悶。沒見著局長倒也罷了,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竟也如此傲橫,不但將雨鳴精心編寫的宣傳服務方案置之一邊,而且連S網自辦的《輿情參考》都懶得翻看一下。幾個月下來,雨鳴已經習慣了被人冷落的感覺,只是這三伏天外熱內冷,倒別有一番滋味。

其實真正被冷落的,是S網。所謂國家級媒體的權威性,在秀水市就像一只被打殘了的老虎,威風只夠用來掃地。雨鳴不明白自己哪些方面工作做偏了,哪些地方還有疏漏。他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兄弟市輕松突破了百萬元大關,而自己卻按兵不動。這樣固步不前的狀況到底什么時候能夠改變,雨鳴心里一點兒底也沒有。

正是暑期最熱的當口,太陽已然偏西,卻仍在炙烤著行人的肌膚。空氣似乎泛著白光,晃得人無法睜大眼睛。城市的上空很難聽到知了的叫聲,偶爾的車鳴,就像很燙的澡盆子里又加進一瓢沸水,讓人的某根神經不由得一哆嗦。雨鳴推出電動車,卻不知該往哪里去。下午他本來準備跑兩個局的,可現在已經了無心緒。在陽光下慢慢地走,慢慢地想,決定還是先到辦公室看看網頁再說。手機突然響了,是省城的號碼,前面八位數和S網省頻道領導的手機號一致,卻不知是誰打來的。雨鳴趕緊把車子靠邊,按下接聽鍵。

“靳總你好啊,我是時政專欄的小鄭,鄭易光。上次在省城開會,我們坐一塊兒的……唉,對對對。我現在就在你們秀水,在河東區。向你報告一個好消息,河東區一個在建樓盤的塔吊斷了,死傷五人,其中一人當場掛了,另有兩個重傷、兩個輕傷。傷者已經送往醫院搶救了,那兩個傷重的說不定半道上就得拜拜。這個素材很難得哦,你可得快點兒來。”

小鄭是S網省頻道的業務員。這小子平時總喜歡開著車到處亂竄,按他的話說,是挖掘新聞線索,可他只挖負面的東西,正能量從來不在他的報道中出現。雨鳴對小鄭的話很是反感,沒好氣地說:“鄭總你不地道啊,我們這兒出了安全事故,死傷了人,你還說是好消息,沒你這樣幸災樂禍的吧?”

小鄭嘿嘿笑了:“老哥,我不是那意思。做我們這行,你懂的,如果天下太平,啥事也沒有,你說我們媒體還吃啥喝啥?再說,監督地方政府依法行政也是我們的責任呀。好了,快點兒來吧,我在工地邊上呢,照片已經幫你拍了十幾張了。”

小鄭的出現,給雨鳴心里又添了一層堵。掛斷電話,雨鳴蹲在樹蔭下生悶氣。明知秀水是我的地盤,你跑來瞎咋呼啥?還他媽的跟老子談輿論監督,你直接說新聞敲詐多好!

一旦遇事不順,生氣過度,雨鳴就會有腦缺氧的感覺。此刻,雨鳴的大腦又出現了空白。就地蹲了一會兒,他慢慢站起身,推了車子,不再去辦公室,而是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路過菜市場,雨鳴買了一塊大餅。回到家煮了半鍋稀飯,又炒了一個空心菜,一個土豆肉片。空心菜是自己愛吃的,雨鳴總認為自己心眼兒太實,這樣的人就得多吃點兒空心菜讓心透透氣。肉片是兒子愛吃的,兒子每頓飯都離不了肉,小家伙才十六歲,個頭兒都快趕上他老子了。

雨鳴的老婆在紡織廠上中班,要午夜才能回來,這天的晚餐照例是父子倆吃。兒子吃完肉片忽然拽上一句:“多難吃的肉片啊,可寡人已經把它們消滅了,留下好吃的土豆片就賞給靳愛卿吧。”

要在以往,雨鳴會對上一句:“謝主隆恩。”可今天雨鳴的心情實在不好,就沒接兒子的話茬兒,而是說:“吃飽了嗎?吃飽了趕緊上晚自習去。”

天色漸黑,雨鳴躺在沙發上,仔細過濾今天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小鄭這家伙不地道,如果由著他胡來,秀水的市場肯定會搞亂。對于河東區安全事故的報道,自己必須負起責任來。正在這時,小鄭的電話又來了:“靳總,你怎么還沒到啊,現在區委宣傳部放話了,說是只要我們不報道,要多少錢都可以商量。可是該怎么商量,得你來啊,畢竟你才是S網秀水頻道的負責人嘛。”

“你真的打算要他們的錢?”雨鳴的話里明顯帶著態度,“如果你收了錢,那是你自己的事,可千萬別扯上我。”

小鄭不高興了,反問:“你現在怎么說這種話?不要錢,那你說我留在這兒干什么?我到現在飯還沒吃呢,你老也不露面,我總不能不聲不響就開溜吧?”

雨鳴說:“聽我的兄弟,按照區宣傳部的要求,配合做好輿情管控工作,錢的事,咱弟兄倆以后再說。”

小鄭似乎不明白雨鳴的話:“以后再說?這是咱倆說的事嗎?老靳啊,你如果不過來處理,我也走了,省得受累不討好!”

雨鳴還想解釋幾句,小鄭已經把電話掛了。雨鳴想了想,直接撥了河東區委宣傳部葉副部長的電話。葉是常務副部長,同時兼任區社科聯主席,和雨鳴比較熟。雨鳴說:“你們區里發生的安全生產事故,我已經知道了,領導請放心,我們不會主動報道這件事,如果別的媒體別的記者說了不負責任的話,我們會根據事實真相和區領導的要求,積極應對輿情,作正面引導。”

葉副部長連聲道:“謝謝,謝謝!如果有需要,我會安排人跟你聯系的。”

這就完了嗎?雨鳴心里很不舒服。河東區他已經去了好幾次了,宣傳部每次都表態說,合作的事情他們會認真考慮,可到底要考慮到什么時候?為什么今天不能給他一個答復?

盡管風扇的風速開到最大,雨鳴仍覺得今晚的空氣很悶。鄭易光真的走了?如果沒走,還會做些什么?會拿人家的錢嗎?如果拿了,會不會對我今后的工作造成不利影響?不安的感覺像霉菌一樣蔓延,慢慢潛進雨鳴的心里。

無論遇到多么堵心的事,經過一夜的自我調節,雨鳴第二天上午都能恢復常態。按照原計劃,雨鳴聯系的下一個目標是市環保局。吸取前幾次的教訓,雨鳴沒有電話預約,而是直接來到局長辦公室。

門關著,敲,沒人應聲。雨鳴把耳朵貼在門上,隱約聽見里面有說話的聲音。這就好,我慢慢等,花兒謝了我也等。雨鳴走到旁邊不遠處的政務公開欄,裝作瀏覽上面的內容,眼睛的余光卻瞥向局長的門。半個鐘頭過后,終于有兩個人退了出來。又有一個人幾乎和雨鳴同步,也要進去。雨鳴忙跟他商量:“不好意思哦,我都來了好大一會兒了,我只用幾分鐘,匯報完了立刻就走。”

雨鳴向黃局長簡要匯報了S網在秀水市籌備設站的情況,介紹了工作職能。作為國家級媒體第一個在地級市設立的站點,其主要職能一是搞好宣傳報道,展示地方的典型經驗、工作亮點;二是策劃開展主題活動,他可以幫助協調北京或省城的人脈、技術等資源,促進環保工作有效推進。聽到這里,黃局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歪了一下。雨鳴以為他有話要說,停住了。黃局卻攤開右手,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雨鳴喝了口水,稍微提高了聲調:“其實我們的特色服務項目,是輿情監測引導。”

黃局似乎對這個有興趣,問:“怎么個引導法呢?”

“我們有一套完整的輿情監測系統,已經為多家中直機構、央企國企提供監測分析服務。針對合作單位可能出現或即將出現的負面輿情,我們首先不擅自報道,不跟風炒作,而且在第一時間為合作單位反饋輿情信息,提出輿情處置的合理化建議;在輿情發生發展過程中繼續做好監測分析,幫助涉事單位作合理的正面引導,努力消除負面輿情造成的被動影響。”

“嗯,比如我們環保這邊呢?”黃局問。

終于有人對雨鳴的工作思路感興趣了,雨鳴的激情被煥發出來。他舉例說,某企業因排污排廢引發群眾投訴,S網可以先不報道,而是幫助分析事件原因,協助化解矛盾。

黃局突然嚴肅起來,不客氣地用右手食指指了一下雨鳴:“你可能不了解我們的工作流程,但可以肯定地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第一,我們對企業是監管的關系,而不是所有的關系,所以企業出了問題,該處罰的就是要處罰,而不是袒護。第二,作為媒體,發現了污染環境、危害社會的行為,該曝光的就是要曝光,否則還要你們媒體干什么?媒體的監督作用到哪兒去了?”

雨鳴沒想到這位黃大人的觀點與他相左,大有熱臉碰了冷屁股的感覺,接下來的話就沒必要談下去了。正準備告辭,不想黃局的臉又轉了晴,微笑著說:“合作的事情,我們以后有機會再商量。這個《輿情參考》嘛,雖說貴了點兒,倒還有點兒用處,給我和辦公室主任分別訂一份吧。”

雨鳴的心里多少有些激動。三個月了,每天都這樣辛苦奔波,今天總算有了幾千塊錢的進項,雖然少得可憐,可也算是工作成果啊。

回到辦公室,他急忙打開QQ,準備把這一戰果報告給省公司的領導。一份通告從群里跳了出來,是全省各地市六月份經營指標完成情況排行榜。不用看,秀水市肯定全省倒數第一,別家完成得再差,也不至于是“0”吧。

排行榜后面的一句話,在雨鳴心里引起了震動:“針對少數地方遲遲不進賬的現狀,公司將考慮派人接管該市頻道的經營權!”

說到底,雨鳴并不是一個適宜做經營的人,尤其是新媒體經營。他只是一個半罐子不滿的小文人,先后在鄉鎮機關、國有企業做過多年報道員,寫寫好人好事,沒事的時候喜歡寫點兒小隨筆,抒發一下自己的小情感。幾十年的日子如白駒過隙,寡淡如水。如果就這樣過下去,倒也平和安寧,不失為一段完滿的人生。可是明明已到中年,雨鳴的內心卻忽地騷動起來,想要成就一番事業。他深知文字的力量,當年,就是因為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寫紡織廠的表揚稿,在紡織廠引起了轟動,廠花才得以成為他的妻子。接手S網的駐地經營權后,雨鳴幾乎把全部身心都投了進去。他自學網頁設計,研究其他網站的成功經驗。經過一段時間的廢寢忘食,秀水頻道的網頁看上去竟然也像那么回事了。但他想得還是太簡單了,辦網站,并不是把網頁做漂亮就萬事大吉了。

后來,雨鳴經營S網失敗,在總結教訓時終于悟出,自己想發財揚名的蠢念其實一直就在骨子里,只是未遇陰暗潮濕的天氣得以發芽罷了。這是后話。

雨鳴膽敢經營網絡媒體,還有一個原因,是家里有了一點兒小小的物質基礎。雨鳴家的老房子拆了,補償款除了買一套剛好夠住的安置房,還能剩個十來萬。就這點兒錢,兩口子展開了大討論。女人一心想租個門面房,做點兒小生意。雨鳴的意思是投資傳媒業,因為這一塊兒業務他多少懂點兒。再者,男人這輩子,不就爭個有頭有臉嗎?男人混好了,女人的地位自然也就上去了。而反過來,女人一旦混好了,男人的地位卻更低了。爭執了好幾天,最終還是女人讓了步,同意讓男人搞媒體。雨鳴連續多日在網上找東家,投簡歷,先后去了北上廣等多個城市參加應聘。精疲力盡之后,才曉得自己根本拼不過那些年輕人。再想想,年邁的雙親老是病怏怏的,自己要是走遠了,還真不放心他們。只有守在家鄉才是最現實的。

S網的機會撞過來了。S網掛靠在某部委名下,算得上國家主流媒體,各省均建了分頻道,設有分公司,綜合實力自不待言。三月中旬,S網面向雨鳴所在的省招聘駐各市廣告業務代理,雨鳴經筆試、面試等環節應聘成功。接下來就是注冊自己的文化傳媒公司,簽訂代理合同,交納保證金五萬元。雨鳴成了S網秀水工作站負責人,既是秀水地區的業務代理,也是該網的秀水頻道總監。當了半輩子小工,居然聽到有人喊自己“靳總”,雨鳴一開始很不適應,可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其實常喊“靳總”的,只有小唐一個人。小唐是雨鳴的朋友介紹來的,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好多事都不懂,到雨鳴這兒算是邊學邊干。雨鳴在市區租了一間辦公室,每天小唐看家,負責摘錄一些本地其他網站和紙媒的新聞貼在秀水頻道上,雨鳴一個人出去跑業務。雨鳴的初衷是把S網秀水頻道做成一個兼具國家網站氣場和地方文化特色的新聞信息平臺,因此動了不少腦筋,認為只要能幫政府搞好宣傳,給企業做好廣告,就不愁沒人給銀子。雨鳴仿佛一張拉滿了弦的弓,每天除了寫宣傳策劃案,就是到各個單位談合作。夜間躺到床上,腦細胞還在頑強地運行著,琢磨怎樣進一步提高自身的業務水平,使對方樂意接受自己的熱誠服務。

可一個月下來,兩個月下來,眼看第三個月也快過去了,不但沒有一個單位、一家企業愿意和雨鳴合作,甚至連愿意接受采訪的也沒有。市里和各縣區定期舉辦新聞發布會,他們從不邀請雨鳴參加,雨鳴有時候跟宣傳部的新聞科長約稿,科長們答應得好好的,卻沒一個人往S網秀水頻道的郵箱投稿,哪怕是一篇不像樣的爛稿子。這說明并沒有人把S網當成一家有價值的媒體,所謂國家級主流媒體,只是S網內部的自戀式說法。雨鳴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步棋走得太險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過了心理預期,雨鳴眼看就要崩潰了。

每個月的中旬,省公司都要召集各地市的頻道總監開會,雨鳴每次坐的都是最后一把交椅。公司總經理駱險峰讓各地匯報工作進展情況,雨鳴乏善可陳,往常都是說兩句“向先進地市學習,爭取把工作搞上去”諸如此類的套話。六月份的會議,各地代理都總結了上半年的工作,并規劃了下半年的經營思路。駱總要求后進市也要認認真真表個態。雨鳴先是自我檢討,然后大著膽子說秀水市太窮了,請公司領導幫助協調一下地方關系,特別是市、縣兩級宣傳部門的關系。駱總竟難得地笑了:“諸位,如果我能夠協調好那么多地方黨委政府的關系,還要你們干什么?我可以給你們的,只有這一紙代理合同,沒有其他任何資源。”

雨鳴說:“可我們沒正規記者證,如果領導不把關系銜接好,地方政府根本不買我們的賬,工作實在難以開展。”

雨鳴的話引起了同仁的共鳴,幾個地方代理爭相大倒苦水。駱險峰生氣了:“為什么只有你們幾家業績差的單位有困難?為什么不向好的地市學習,學習人家的精神狀態和工作思路?秀水市是最沒資格提條件的,這次居然帶頭向公司發難,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呀?如果哪位感覺自己干不下去,想提前終止合同,公司不會勉強。但有一樣,保證金就恕不奉還了。”

那一刻,雨鳴忽然覺得自己是多么幼稚,而當初的選擇又是多么愚蠢啊。

從省城回來,雨鳴做好了被解除代理資格的思想準備。他想好了,自己不能主動辭職或提出解除合同,否則,五萬元的保證金一毛也別想要回來。但如果省公司先提出這件事,那結果就不一樣了,必須全額退回保證金。道理很簡單,雨鳴雖然業績差,卻無明顯的違約行為。雙方簽訂的合同期限是次年三月,誰又能斷定雨鳴不會在期限內扭轉乾坤呢?

雨鳴終究沒等到這個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消息。幾天后的一個中午,楓林縣委宣傳部打來電話,要雨鳴下午兩點半過去一下,說是有事情跟他談。打電話的是個姓伍的年輕辦事員。雨鳴有點兒納悶,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按道理講,楓林縣的常委部長和兩位副部長他都認識,下面的幾個科長也都見過面,有什么事電話里直說就行,沒必要安排一個生面孔的辦事員打這個電話,而且規定了時間和地點,搞得像紀委傳喚似的。雨鳴心里犯起了別扭,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S網和楓林縣建立合作關系的事有眉目了,宣傳部讓他過去談合作,否則他們表現出來的居高臨下便毫無道理。

帶著忐忑的喜悅,雨鳴登上了開往楓林縣的公交車。楓林縣因廣植楓樹而得名,又兼縣城左鄰運河,右傍黃河,每到秋天,紅葉爛漫,該縣的旅游宣傳詞便是“層林盡染,長河碧透”。

等雨鳴氣喘吁吁地爬到縣政府四樓,走進宣傳部辦公室,已經過了三點了。雨鳴剛要說對不起我來晚了,分管輿情的副部長卓布禮倒先開了口:“今天請靳總監來,是想請你幫我們刪一個帖子。”

秀水市副市長、楓林縣委書記萬杰夫中槍了。其實這一兩年反映萬杰夫受賄、挪用公款的帖子也曾出現過,但因為帖子發在三四流的小網站上,無圖無真相,一直沒有掀起什么波浪。可是這次不同了,帖子內容更加翔實,不但登上了S網民生論壇,而且附有證據——萬杰夫打出去的收條,收款人簽名處,“萬杰夫”三個大字赫然在目。帖子還提及萬杰夫動用公款包養情婦,而且不止一個情婦。發帖人說,如果紀檢部門再不徹查萬的經濟問題,有辦法讓他的情婦們站出來說話。

從發帖時間看,這篇帖子是三天前掛上網的,卓布禮難道今天中午才發現?再者,這么要命的帖子,明明已經火燒眉毛,應該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組織應對,卓部長卻忘不了擺譜,讓手下人通知雨鳴長途跋涉到他的辦公室接受任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雨鳴問:“卓部長打算怎么處置這個帖子,需要我做什么?”

卓布禮打著官腔:“刪,必須刪!這篇帖子所反映的情況純屬子虛烏有,證據也是偽造的,發帖人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對領導肆意誹謗,可謂用心險惡。按縣領導指示,我們已經報了警,相信很快就會破案。至于你現在要做的工作,”卓布禮略一思忖,“既然這篇帖子在S網首發,靳總監又是S網秀水地區的負責人,我希望靳總能夠真正負起責任來,盡快把帖子拿下。”

雨鳴實在受不了卓布禮的口氣:“卓部長太抬舉在下了吧。第一,S網不是我家開的,我沒權力想發就發想刪就刪;第二,我們之間并不存在上下級關系,我可以支持您的工作,但不代表必須服從您的命令。況且,帖子發在S網總網,北京方面我一個人也不認識,這件事我也處理不了啊。”雨鳴說完,拎起包準備走人。

“呵呵呵,”卓布禮略顯尷尬地笑了,“靳總監請留步,我還有話沒說完。”他從老板桌后面移步,把雨鳴按在沙發上,滿臉堆笑,“老哥,剛才我應該先告訴你,關于我們縣和S網合作的事情,縣領導已經同意了,準備最近就簽合同呢。合作經費你看定多少合適啊?”

雨鳴已經沒了興致,“合作的事改天再談吧。再說,合作與撤帖子,兩件事不好扯在一起,我先跟省公司領導匯報一下,有了消息再向您報告。”

雨鳴堅持不在楓林縣吃晚飯,卓布禮十分過意不去,安排車送雨鳴回市區。臨走時,卓布禮握著雨鳴的手:“祝你成功,哦不,祝愿我們成功!只要事情搞定,我們就不僅是朋友關系,還是合作中的甲方乙方關系。”

不管怎么說,雨鳴必須對楓林縣的這個帖子重視起來。他很清楚,帖子一旦發酵、爆炸,受震動的不僅是楓林縣,而將是整個秀水市。副市長萬杰夫的命運走向如何,他并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自己,只要這件事情辦好了,S網在秀水市的天下至少打下了一半,以后的業務運營將有一個新的開端。因此,即便當下和楓林縣建立不了合作關系,他也要拼出一把力把這個帖子處理好。現在的問題是,他與總網論壇部的人并不認識,要協調撤帖子,最合理便捷的路徑還是走省頻道。可是幾天前自己剛和駱險峰鬧了意見,現在求他,豈不是自抽耳光?

無奈,雨鳴先將情況向地方工作部總監楊羽文作了匯報。楊負責各個地級市的業務協調工作,可以算是雨鳴的頂頭上司。其實他只有二十來歲,卻經常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讓人家心里不舒服。雨鳴也不喜歡這個人,平時盡量減少與他的正面接觸,可眼下這事卻是繞不過他了。楊羽文張口就問:“你和楓林縣的合作協議簽了嗎?”

雨鳴心里說,我這邊協議簽沒簽,還能瞞得了你?嘴上卻說:“合作協議暫時還沒簽,但楓林縣已經有了意向,我打算等這事兒過了就找他們談。”

楊羽文說:“媒體經營最不靠譜的就是意向,他們用著你了就有意向,不需要你了意向也就沒了。所以你要把握住關鍵節點,趁這次機會把單子簽下來。他們能給多少?”

雨鳴想了想,說了個他認為比較有把握的數字:“五萬。”

楊羽文立馬爆了:“什么,五萬?老靳,我們和縣區政府合作,至少是二三十萬,更何況他們現在有事求咱們呢?不行,你的思路要調整,就你這點兒氣魄,怎么能在地方站得住腳?怎么能讓公司領導滿意?”

雨鳴不想和他糾纏下去,直截了當地問:“那你看該談多少?該怎么談?”

楊羽文說具體怎么操作他跟駱總請示一下,讓雨鳴等電話。過了十來分鐘,楊羽文轉達駱總的意見,一是要求雨鳴抓住機遇,盯牢客戶,把單子落實;二是合作費用不要低于三十萬,否則免談。

雨鳴趕緊問:“客戶請求幫助刪帖的事,駱總怎么說?”

“駱總已經給總網打了電話,你讓楓林縣宣傳部寫個東西,證明那篇帖子上說的不是事實,掃描后發到我這里,我加個章再傳到北京。”

雨鳴松了一口氣,趕緊讓楓林縣出證明。卓布禮似乎不相信:“就這么簡單?是不是我們出了證明,總網就能把帖子拿下來?”

雨鳴說:“應該是這樣,按領導的意思辦吧。”

雨鳴的神經又開始高度緊張。吃晚飯的時候,他直接把碗端到電腦前,看帖子的進展情況。直到午夜,S網上有關萬杰夫的帖子還沒撤下來,同時又有外省兩家網站對帖子進行了轉載。好在網友跟帖還不算太多,無非說些“天下烏鴉一般黑”之類的話。也有的慫恿發帖人,把萬某人的艷照放兩張出來讓大家過過癮,看看比重慶的雷政富誰更刺激。雨鳴制作了一張表,把輿情的發生、發展經過,哪些網站作了轉載,各網站跟帖的數字,網民如何評論等都做了登記。

第二天上午八點,雨鳴打開電腦,萬杰夫的帖子還在。八點半,卓布禮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雨鳴沒接。九點整,卓布禮的電話再次打來,雨鳴仍然沒有接。雨鳴打電話給楊羽文,請他幫助催一下北京,說現在轉載的網站越來越多,S網的原帖再不撤,恐怕想救也救不了了。楊羽文只回答了兩個字:“等著。”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中午,楊羽文告知,昨天的證明不好使,哪有自己證明自己的?總網輿情部門又研究了一下,要求楓林縣重新出個證明,這次要省紀委的,證明萬杰夫確實沒有違法違紀行為。雨鳴一聽就不對勁,楓林縣怎么好請求省紀委出證明,省紀委又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出這個證明?

雨鳴隱忍著說:“如果需要省紀委出證明,可能還得您和駱總幫忙想辦法,楓林縣的胳膊沒那么長,他們怎么夠得到省紀委呢?”

楊羽文很聰明,順著雨鳴的話說:“我也覺得讓省紀委出證明有點兒小題大做。依你看,該怎么辦呢?”

雨鳴說:“這種事最多讓市里證明一下,而且讓市紀委、組織部介入都不合適,只有市委宣傳部才合乎情理。”

楊羽文讓雨鳴負責再弄一份證明來,他負責和北京方面交涉。

“這幫孫子!”雨鳴一邊罵,一邊焦灼地在辦公室走來走去

盡管卓布禮對S網一肚子不滿和疑惑,仍然按要求把新的證明文件開了出來。下午四點多,楊羽文告訴雨鳴,證明材料北京已經收到了,準備集體研究,但因為今天是禮拜五,有的人提前回了家,所以只能等下周一才能定這個事。雨鳴急了:“開什么玩笑?刪一個帖子還要集體研究,還要等到下周?三天以后誰知道會發生什么情況!”

楊羽文連聲嘆氣:“你跟我急有什么用?北京就這破規矩。楓林縣為什么不早跟我們合作,搞得現在這么被動!”

雨鳴忍著氣說:“先不說合作的事,最關鍵的是怎樣才能把帖子撤掉。人家現在火燒眉毛,我也要被逼瘋了。”

楊羽文說話明顯沒了底氣,他告訴雨鳴,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專程到北京跑一趟,這也是駱總的意思。雨鳴急問:“到北京找誰?駱總去嗎?你去嗎?”

楊羽文似乎在電話那邊搖頭:“到北京,你們想找誰找誰,駱總不會去,除非此前合作經費已經到了賬。至于我,小人物一個,到了北京就是一只螞蟻,去了也沒用。”楊羽文把總網輿情部門負責人的電話號碼告訴了雨鳴,說雨鳴可以直接和北京方面聯系。

“這幫孫子!”雨鳴一邊罵,一邊焦灼地在辦公室走來走去。小唐用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他,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只是個花瓶,緊急關頭,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進來的居然是楓林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章芷蘭,副部長卓布禮陪同。這是S網秀水工作站第一次進來這么高級別的黨委領導。要在以前,雨鳴會非常激動,可現在,雨鳴卻感到了未曾有過的壓力。

都是老熟人了,章部長說話開門見山,她希望雨鳴把帖子的處理情況如實告訴她,現在需要楓林縣做什么,她一定全力配合。雨鳴真想提一下三十萬的事,或許只有這筆錢到了賬,省公司的駱險峰才會盡心竭力幫楓林縣辦事。可是這樣做算什么?趁火打劫嗎?他靳雨鳴以后還打不打算在秀水混了?退一步說,萬一給了錢也沒辦成事呢,這個風險誰來承擔?

雨鳴覺得,眼下不宜直接提這個要求,只是把楊羽文“到北京去一趟”的提議說出來,算是征求章部長的意見。章芷蘭說:“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到北京去不是不能,關鍵是北京我們也不認識人,即使帶了錢去,也沒地方花,去了難保有效果。”章芷蘭憂心忡忡地望著雨鳴,“既然省頻道的駱總沒時間陪我們去,那我再跟市宣傳部匯報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熟悉的人吧。”

客人告辭。雨鳴望著章部長的背影,悵然若失。他真想追上去告訴章部長,三十萬,只要出三十萬,事情篤定就好辦了。然而雨鳴的雙腳卻像被焊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天色漸暗,雨鳴忘了開燈,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苦思冥想,但腦子里始終紛紛擾擾,毫無頭緒。手機忽然響了,是老婆喚他回家吃飯,雨鳴這才想起還有個家在等著他。

正準備回家,又一個電話來了,看號碼,像是河東區宣傳部的。雨鳴預感到不會有好事,不接。電話卻執著地響個不停。該來的終歸要來,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雨鳴苦笑了一下,接聽電話。

“靳站長你不夠意思啊,已經給了你們宣傳費,怎么還把我們的事情捅出來?”打電話的是河東區宣傳部網信辦負責人張巧年。此人原在一家報社做特約記者,老家河南。去年到河東區采訪學校違規招生的事,不知怎么,被宣傳部三言兩語招了安,聘為網信辦負責人,其實也就是個臨時工,工資從宣傳部辦公經費中支出。

雨鳴和張巧年只見過一面,聽對方這么沖的口氣,頗為吃驚:“你什么意思啊?到底怎么回事?”

“你會不知道?那你這個總監也太失職了吧。”有人接過張巧年的電話。雨鳴知道這是分管輿情的部務委員杜煦莜,張巧年就是被他收服的。

仔細聽下去才明白,原來一周前河東區建筑工地發生安全生產事故,鄭易光拿了人家兩萬元宣傳費,拿錢的時候簽了靳雨鳴的名字,說是代S網秀水工作站領的這筆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歷來是江湖規矩,可S網不但在省頻道上報道了事故最新傷亡情況(兩個重傷者經搶救無效死亡),還針對政府說了一些不客氣的話。

雨鳴這兩天心里壓抑著的火,被杜煦莜的柴火棍捅開了豁口,火苗躥了出來:“現在輿情出了找到我了,早干什么去了?給小鄭錢的時候為什么不核實一下?事故當晚我還給葉部長打過電話,葉部長根本就沒提給小鄭錢的事。不是我推卸責任,鄭易光不是我用的人,他是從省頻道過來的,他做的事情由他自己負責,請你們直接和他聯系!”

“呵呵,”雨鳴的態度在杜煦莜的意料之中,“算了吧大總監,誰不知道媒體干的活兒都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大家心知肚明。大不了我再給你們點兒,趕緊把帖子給我撤了。”

“好吧,既然你肯定這事兒是我干的,我不承認也不行了,你看著辦吧!”雨鳴掛了電話。

回到家吃完飯,雨鳴晃悠到巷子口的路燈下,看幾個老街坊打摜蛋。接近十點,牌場就要散了,葉副部長又打來電話,開口就向雨鳴賠不是,說不但自己要道歉,還要替杜煦莜說聲對不起。葉部長說著說著動了感情:“我們誤會你了,其實你跟小鄭,跟其他媒體記者不是一路人,你打心眼兒里是想幫我們平事的,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弟兄相處的日子在后頭,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小鄭的聯系方式,所以……”

常務副部長出面賠情,而且態度如此誠懇,這是雨鳴沒想到的。通過這件事,雨鳴確證了自己在宣傳部領導心目中的位置,他覺得工作還是有意義的。那還猶豫什么,趕緊給小鄭打電話吧。

小鄭大概是屬狗的,不但善于咬人,還善于反咬。“哎喲老兄,你這幾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打電話都不接?”

“我在幫你數票子呢,你這個詐騙犯!”雨鳴亦真亦假。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為這事找我。啟稟老哥,那兩萬塊錢我已經幫你上交到省公司財務了。”

“誰讓你拿人家錢的?拿了人家的錢,還曝人家的光,這是人做的事兒嗎?”

“老靳,你肯定誤會我了。之所以收下這錢,主要是為了替你完成任務。我今年已經完成兩百多萬了,不在乎這點兒小錢。再者,現場那么多家媒體,人家都收了,就咱們不收,反而讓主辦方心里不踏實。至于左手接錢,右手打人家耳光的事,我從沒干過,估計是別家媒體寫的,我們省頻道作了轉載。我現在讓編輯撤下來就是。”

“撤下來?你以為那么容易?”聯想起楓林縣的帖子,雨鳴覺得這個鄭易光說話做事太離譜。

“只要我想,哪怕就是半夜,我也能把總編從被窩里拖出來。”小鄭頗為自得,“在S網,誰能撈來大把的鈔票誰就是老大,誰就有話語權。賺不來錢,你就是給他們磕頭也沒用!”

震驚。

沉默了兩秒種,雨鳴說:“那就請你現在協調刪帖,過會兒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請你幫忙。”

楓林縣的帖子是雨鳴最大的心病,鄭易光如果不是吹牛皮,這個帖子也應該能撤下來。

自省城開完會回來,雨鳴覺得身體狀況更不如前。頭總是暈乎乎的,身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有時候坐在辦公桌邊竟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已過下班時間。老婆多次催他到醫院看看,雨鳴卻一心想等楓林縣的帖子處理完了再去。

“是該找醫生瞧瞧,不然說不定哪天出事了都沒人知道,我可不想英年早逝。”雨鳴一邊在心里調侃自己,一邊盯著電腦上的S網省頻道。神了,鄭易光真是小神仙,十多分鐘后,有關河東區安全事故的帖子不但在S網消失了,而且另兩家轉載的地方網站也跟著撤了。雨鳴心里有了底,開始跟小鄭談楓林縣的帖子。雨鳴承諾,只要鄭易光能幫助刪了該帖,將來跟楓林縣合作經費的返點部分二人各得一半。

小鄭上網瀏覽了一下這個帖子,然后告訴雨鳴:“老靳,這個忙我不好幫。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駱總和小楊在過問,他們已經暗示你先談單子,再刪帖,但你并沒有照辦,省公司對你已經失望,這也是他們不愿意到北京協調撤帖的原因。如果這時候我再介入,無論帖子是否撤得下來,都會得罪他們。何況我跟總網也不熟,沒把握撤下帖子。其二,處置這件事的最佳時機已經失去,帖子正在網上瘋轉,跟帖量超過十萬,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長,無論S網是否撤帖,都影響不了帖子的蔓延。其三,楓林縣委宣傳部對你已經失去信心,即便需要刪帖,他們也會另外找人整體刪除,而不是單單刪一個S網。總的說吧,想借助這件事與楓林縣建立合作關系基本沒希望了。”

透心涼,卻又不得不為這番分析折服。雨鳴嘆了口氣:“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既然合作協議簽不成了,你還怎么辦?該放棄的就放棄吧,以后有的是機會。”小鄭輕描淡寫。

“我倒不是十分在意協議能否簽得成,我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給楓林縣一個交代。不然人家會認為我在這件事上無所作為,完全失去對我的信任。”

“你以為工作做好了,宣傳部就會信任你?傻吧你,對我們這樣的媒體,宣傳部至多是利用,不會當我們是朋友。跟宣傳部的人玩感情,過不了三招,你就會把自己玩死!”

“你能不能給我想個辦法,不然我這個臺階沒法下。”

“你也太固執了,我越來越覺得你不適合做媒體,還是老老實實做狗腿子秘書比較好!”貶低完了,小鄭還是給雨鳴支了個招,不過他擔心雨鳴下不了手。“反方向再助一把力,直接把姓萬的推到火坑里!”

很簡單,既然救不了一個有問題的人,要避免擔責,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被救的人早早死掉。上面自然會對他的死給出結論,這個結論只能圍繞死掉的人展開,不會殃及救他的人。萬杰夫一旦毀滅,宣傳部急于做的就是撇清自己跟萬的關系。此時媒體已成反腐功臣,誰還會去追究媒體的責任?

潮濕沉悶的夜,突爆一聲驚雷。沉思了一會兒,雨鳴問小鄭:“除了落井下石,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別無良策。你如果愿意,材料我來做,帖子我來發,事后你裝作不知道。如果不愿意,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事。”

雨鳴說還要考慮一下。他沖了個冷水澡,獨坐院中苦思冥想,好長時間不抽煙的他點著了一支香煙。如果這樣做,是否就喪失了做人的良知?如果必須這樣做,有什么理由能夠說服自己?終于,一個畫面飄進了雨鳴的腦海。

那還是十年前,萬杰夫在一個縣做政法委書記,雨鳴和幾家媒體記者在市宣傳部組織下,到這個縣采訪一名優秀法官。晚上,萬杰夫設宴款待記者一行。席間,萬熱情地向幾位記者敬酒,卻獨獨撇下了雨鳴。飯后,萬和客人們一一握手話別,禮送上車。到了雨鳴這里,卻突然雙手背到了身后,笑嘻嘻的一張臉驟然繃緊,冷若冰霜。雨鳴伸出去的一雙手停在半截,就像一座丑陋的雕塑。后來他終于想明白了,萬某人之所以輕慢自己,那是因為雨鳴不是報社的正式記者。姓萬的長了一雙狗眼。小人永遠是小人,做了再大的官也還是小人!

雨鳴給小鄭發了短信:“同意,請盡快辦理。”

有了這把火,他相信萬杰夫必將萬劫不復!

這一夜,雨鳴睡得特別香,第二天日上三竿還不想起床。這些天他太累了。上午,雨鳴被老婆強拉著到醫院檢查身體,結果是“三低”:血壓偏低,白細胞偏低,血小板偏低。醫生提醒雨鳴:“你現在的身體暫時沒出大問題,但免疫力較差,一定要注意休息,增加營養,同時保持良好的心態,否則,等到真的出了毛病就麻煩了。”

雨鳴松了一口氣,那就是說,自己的身體還沒出毛病。站起來就要走,突然,又是一陣沒來由的眩暈,雨鳴不得不慢慢坐下。醫生給雨鳴配了兩瓶葡萄糖,建議他回家用中藥調理一下身體。掛鹽水、喝中藥,都是雨鳴沒嘗試過的。以前他一年難得感冒一回,藥也基本沒吃過,沒想到這兩盤大餐,他要一起吃下去。

葡萄糖水在靜靜地滴著,雨鳴百無聊賴,上下眼皮又要往一塊兒湊。小鄭的電話趕走了瞌睡蟲:“老靳,好奇怪哦,我正要發帖子,突然發現萬杰夫的老帖子不見了,不但S網上沒了,還有幾家網站也都刪掉了。”

“為什么會這樣?”雨鳴吃驚不小,此時的他,說不清是應該高興還是失望。

“你可以問一下小楊,看是不是你發到北京的證明真的起了作用。總之這件事有點兒蹊蹺,咱們過會兒再聯系。”

雨鳴在手機上百度了“秀水楓林萬杰夫”幾個字,果如鄭易光所言。問楊羽文因由,楊略顯驚喜:“是嗎,好事啊!說明咱們的工作有效果了。老靳啊,趕緊告訴楓林縣宣傳部,再就是抓緊時間把單子拿下,三十萬啊,這個單子可千萬別弄丟嘍。”

“你能肯定確實是咱們做了工作,北京才撤的帖子嗎?”雨鳴有點兒吃不準。

“你這是什么話?咱們先后發了兩次證明,駱總還專門打了電話,這才把事擺平,不是咱們的功勞還能是誰的?你老哥太不自信了。”

“行,那我現在就跟楓林縣宣傳部聯系。”雨鳴舒了一口氣。幸虧小鄭的帖子沒發出來,否則只能是害人又害己。

“嗯,你是應該抓緊找他們,不過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楊羽文壓低聲音,“駱總和我們在這件事上都做了不少工作,你懂的。我個人倒無所謂,但單子簽下后,返點的錢至少要拿一半出來感謝領導,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羽文所說的“駱總和我們”,無非指的是駱險峰和楊羽文兩個人而已,這小子真夠無恥。不過,虛與委蛇雨鳴還是會的,他答應楊羽文,單子簽下后,會把這件事處理好。

靠在病床上,雨鳴打電話給卓布禮,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甩老K的聲音。卓布禮大吼:“大鬼!”然后才問,“誰呀?”

雨鳴說:“卓部長夠休閑的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條帖子已經撤下來了,快打開電腦看看吧。”

“嗯,我知道了,今天早晨我就知道帖子撤了。是我們連夜聯系省委宣傳部,省委又聯系北京,經多方協調才撤的帖子。不過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靳總的關心……嘿,該你出牌了……”卓布禮掛了電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鳴被繞迷糊了,他把手機甩到一邊,閉上眼睛,使勁揉太陽穴。

醫生為雨鳴配好了中藥,讓他每日三餐半小時后飲服。雨鳴忽然就成了病人,他覺得很可笑。回到家,老婆把中藥放在電磁爐上熬,藥香和桂花的香味相互浸潤,飄滿了整個院子。雨鳴把藤椅搬到桂花樹下,躺在藤椅上用吸管慢慢地喝著湯藥,思索著楓林縣的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終究還是小鄭為雨鳴解了謎:楓林縣花高價請社會上的網絡技工刪了帖子。小鄭說,網站自行撤除和從外部強行屏蔽帖子,留下的數據痕跡明顯不同,仔細比對一下就能看出來。楓林縣只能瞞得了一時,能不能瞞過一天都很難說。原先的發帖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到了下午四時許,S網上萬杰夫的帖子又出來了。不但對原帖內容進行了更新,增添了濫用職權、男女作風等問題,還把萬杰夫集中宣傳部門人員開會,研究如何搪塞媒體,要求宣傳部不惜一切代價撤帖子的講話內容也透露出來。這真是令人費解,發帖人怎么會知道得如此詳細,卓布禮在這件事上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無論如何,我的智商太低,這件事我是不能再玩兒了。”雨鳴擔心楓林縣宣傳部的人再來找他,還好,直到周一上班,也沒人跟雨鳴提及此事。網上關于萬杰夫的帖子就像雨后地里鉆出的豆苗,齊刷刷的一層綠,生機盎然。雨鳴聽到傳言,萬杰夫被省紀委約去談話,可能要接受組織調查。可是,三天后的秀水新聞網上,萬杰夫再次現身,陪同市委趙書記視察工作,依舊神采奕奕。

倒是靳雨鳴的命運出現了變化。這天,省頻道在群里發出通知:根據工作需要,對部分區域的經營責任人進行調整。秀水市成立經營中心,中心主任由省城派來的趙遠坡擔任,靳雨鳴今后要配合趙遠坡搞好經營工作。但通知中并沒有把靳雨鳴的地方頻道總監職務免掉,不知什么意思。

聽說這個趙遠坡很厲害,到省公司僅三個月,就有一百多萬的進賬。雖然不甘心自己苦心經營的地盤被別人占去,但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雨鳴向來與人為善,他希望能夠和對方友好相處,共同把秀水的經營業績搞上來。他跑到辦公用品市場給趙遠坡挑了張和自己一個式樣一般大小的辦公桌,配了一個牌子的臺式電腦。

原以為趙遠坡至少三十五六歲,見了面,雨鳴發現對方竟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點兒,黃瘦,看上去就像一棵發育不全的豆芽。雨鳴想象不出,這樣的小孩兒是如何在三個月內完成一百多萬的。

趙遠坡并沒有坐在安排好的辦公位置,卻在靠近后窗的雨鳴的桌前坐了下來,說話有氣無力,眼神不知在望著什么地方。“請靳總先把秀水以前的經營情況介紹一下,哪些家已經簽了,哪些家談好沒簽,哪些家不愿意配合我們,不配合的原因是什么。”

雨鳴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把趙遠坡擋得嚴嚴實實。“我們的工作情況都有記錄,小唐你給趙主任匯報一下吧,我這兩天感冒,嗓子干。”

用余光瞥了一眼趙遠坡,只見這小子的臉色灰灰的,顯得更加營養不良了。雨鳴跳下桌子,笑呵呵地說:“今天晚上我做東,給趙主任接風。”

趙遠坡不勝酒力,只喝了二兩多,就坐不住板凳了。雨鳴請來作陪的還要繼續敬酒,小家伙幾乎要哭了,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各位叔叔……叔叔們的盛情小趙……心領了,但小趙確實……不能再喝了……”

看趙遠坡可憐巴巴的樣子,雨鳴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他按著趙遠坡的肩膀,叫他坐下,“咱們都是弟兄,什么叔叔大爺的。”

次日,趙遠坡沒到辦公室,雨鳴以為這孩子喝多了,打電話問他怎么樣了。趙遠坡說:“我沒事兒靳哥,我在外面忙活呢,有空我就過來。”

媽的,這小子,都能當我兒子了,居然叫我靳哥。雨鳴沒再和他多說,支吾了一句掛了電話。此后一連半個月,趙遠坡沒到辦公室來,也沒和雨鳴通電話,雨鳴幾乎把他給忘了。半個月后的一天,省頻道在QQ群里發了一個通告,標題是“祝賀秀水市經營工作大逆轉”,內容都是表揚趙遠坡的,說他僅用了十個工作日,就簽下訂單十八萬元,其中十五萬已經到賬。照這樣的進度,秀水市在年底之前完全能夠進入全省前三。

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十天時間搞了這么多錢?雨鳴正在思忖,楊羽文的電話打了過來。“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吧?怎么樣啊老靳,有什么感想?”

“領導決策英明。”雨鳴敷衍道。

“領導決策再英明,下屬不努力去做又有什么用?天賜的良機也會失去啊。”楊羽文明顯指的是楓林縣的事,他接著道出此次通話的主題:公司領導要求靳雨鳴必須積極配合趙遠坡搞好經營,如果靳雨鳴不接受這個安排,趙遠坡有權決定對其是否留用。

雨鳴說他理解公司領導的意圖,他正準備辭職走人。楊羽文卻說公司并沒有讓雨鳴辭職的意思,也不是有意要架空他。秀水市前期工作雖然拖了全省的后腿,但作為負責人,靳雨鳴畢竟付出了很多精力,也付出了不少財力。這些付出,省公司不負責退補,而是要靳雨鳴自己從經營收益的返點中找回來。

雨鳴說:“我現在已經不是秀水地區的負責人了,更沒有把握完成全年指標,請問領導,我怎么把損失找回來?”

“這是你自己的事,總之公司沒義務,也沒責任替你補虧空。你沒按要求完成經營指標,就已經違了約,公司完全可以無條件解除你的合同。但公司沒有這么做,仍然讓你掛名頻道總監,這已經很照顧你了。靳總監啊,我希望你不要怨天尤人。”

“如此說來,我還得感謝領導了?”雨鳴不想再說,說多了更讓人生氣。醫生叮囑過他,讓他保持良好的心態。

剛要結束談話,楊羽文又補充說:“靳總監,跟你說句實話,你設計的網頁我看過,有新意我不否認,但這還不夠。傳統媒體是內容為王,但網絡媒體不是這樣。你看如今哪個門戶網站的內容不是東拼西湊、千篇一律?你真要換換腦子了。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年底之前能完成一百萬,秀水市明年的市場經營權還是你靳雨鳴的。”

楊羽文這小子一肚子狗屁,但臭得卻是不無道理。

就在楊羽文和雨鳴談話后的第二天,趙遠坡第二次走進雨鳴的辦公室。他徑直走到雨鳴跟前說:“我還是覺得這張辦公桌適合我。”

雨鳴望了望趙遠坡,這孩子還是干干瘦瘦、營養不良的樣子,他寬和地笑了笑:“行啊,這張桌子就給你用,這個位置靠著后窗,風景也好。”

雨鳴拎起提包,準備出門。趙遠坡說:“老靳別急,我想開個小會。”

雨鳴皺了下眉頭,還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趙遠坡讓小唐拿出本子做記錄。小唐望了望雨鳴,似在等待他的首肯。雨鳴點了點頭:“要認真記,不但記在本子上,還要記到心里。”

趙遠坡似乎沒嗅出雨鳴話里的酸味,仍用有氣無力的腔調說:“我想給我們幾個分分工。大家都看到了,咱們秀水站這段時間業績突出,受到了省公司的通報表揚。但是,成績的取得,除了要付出許多汗水,還需要我們服從領導、加強團結,你們說是不是?”

沒人回答他的話。趙遠坡繼續說:“我的具體意見是,小唐除了做好稿件采編,每天還要留意網上有關秀水市的負面信息,選出其中有用的東西,第一時間向我報告。我將就這些負面信息到有關單位采訪,受訪單位態度較好的,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合作對象。隔一段時間,靳總監負責和這些態度好的單位談合作。當然,談不成合作的,我們還是要加強對他們的輿論監督。”

雨鳴明白了,趙遠坡為什么能夠日進萬金,除了敲詐,這小子其實沒別的本事。趙遠坡問雨鳴有什么意見。雨鳴含糊其辭:“你是領導,我們應該支持你的工作,該配合的地方我會積極配合的。”

趙遠坡沖雨鳴翻了一個白眼:“我希望你們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媒體和政府之間,永遠只是狼和羊的關系,雙方不可能成為朋友。這種關系是動態的,是互為轉換的。也就是說,我們要么是狼,要么是羊。是狼,才能吃掉羊;而一旦變成羊,就只能被狼吃掉!”

下步的路該怎么走,雨鳴自有打算。

雨鳴發現,不茍言笑的趙遠坡其實會笑,而且笑起來顯得孩子氣,倒有些可愛。但是,趙遠坡只對一個人笑,就是雨鳴招聘來的小唐。雨鳴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發現兩人談笑正歡。而雨鳴的到來,并不會沖淡他們聊天的興致,只是話題從A扯到B上去,而趙遠坡的笑容會漸行漸遠,說話的聲音就像中彈的士兵,慢慢的,變得氣若游絲。

這讓雨鳴心里很是不爽,照這樣下去,小唐早晚會成為別人的人。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雨鳴真正擔心的是,趙遠坡這小子在玩弄小唐的感情。趙遠坡不是本地人,誰也不知道他的根底,萬一小唐被騙,那時候麻煩就大了,雨鳴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雨鳴想,還是抽個時間和小唐談談,防止她“被狼吃掉”。

還沒來得及和小唐談心,事情就出了。這天下午五點,雨鳴結賬回來,發現小唐和趙遠坡都不在。姓趙的去了哪里他管不著,也懶得管。關鍵是小唐,從沒單獨外出過,偶爾去哪兒,也會跟雨鳴請假。現在的問題是,小唐很可能和趙遠坡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他們在哪里?在干什么?雨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趕緊撥打小唐的手機。手機通了,但對方一直不接。正要再打給小唐的父母,小唐的短信發了過來:“和趙在一起。”

雨鳴問:“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小唐回復:“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好像是鄉下。”

雨鳴回復:“趕緊回來!想辦法脫身!”

小唐的短信一下子又沒了,雨鳴在辦公室里焦急地走來走去。又過了十來分鐘,小唐的短信又來了:“這地方是牧陽縣,我們迷路了。”

牧陽縣距秀水市區六十多公里,姓趙的帶她往鄉野跑,這狗日的究竟想干什么?

兩個小時過去了,天色完全黑了,小唐還沒回來。雨鳴正在考慮是否報警,小唐的電話打過來了,說她剛剛到家。雨鳴不敢確信,叫小唐把電話交給她爸爸。小唐沒有馬上這樣做,而是說:“趙主任說帶我出去采訪,我不敢不去。結果跑了老遠的路,聯系好的人找不到,往回走的時候,又迷了路。靳叔叔,我也有點兒害怕,姓趙的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靳叔叔,您別生氣,我以后會聽您的話。剛才我告訴爸媽,是您送我回家的,一會兒您和爸爸通話時別說破了,好嗎?”

這是小唐第一次喊雨鳴“靳叔叔”,看來這孩子還是能夠分得清好壞的。直到和小唐的爸爸通了電話,雨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次日一上班,雨鳴就要趙遠坡把辦公室的鑰匙交出來,并嚴正地告訴他,以后的業務兩人各跑各的,他不在乎保證金被省公司沖掉。趙遠坡的臉色仍舊是灰灰的,他斜了一眼小唐,只軟軟地說了一句:“你把事情想復雜了,我還不至于那樣壞。”

之后,雨鳴想把趙遠坡的情況直接向駱險峰匯報,但駱一直不接他的電話,發短信倒是回了,讓雨鳴和楊羽文聯系。雨鳴問楊羽文,駱總在忙什么,怎么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楊羽文笑了笑說:“駱總未必沒時間接電話,只是最近他有了個新習慣,凡是經營收入不到一百萬的,一般都不會接。況且你們秀水有了新的負責人,他不接你的電話就更正常啦。所以,你們秀水以后有什么情況,還是要通過趙主任帶上來,能不越級就不要越級嘛。”

雨鳴問:“如果我反映的就是趙主任的情況呢?”

楊羽文愣怔了一下:“哦,那你還是先和我說吧。”

雨鳴列舉了趙遠坡在經營上的一些錯誤傾向,說如果這樣搞下去,很有可能會出問題,給公司和秀水工作站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建議公司領導有所防范。楊羽文的回答頗令人費解。他說小趙是什么樣的人他并不了解,駱總可能也不大了解,只知道小趙以前在其他國家級媒體干過。公司用小趙這個人只是因為他做經營很有一套,領導看重的只是實打實的數字,至于誰在經營中采用了什么手段,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公司不便過問,這一點雙方在協議中已有說明。雨鳴要做的只是盡可能配合小趙搞好經營,涉及細節上的問題,還是要靠各人自己把握。

大約一周后的一個上午,兩個警察來到雨鳴的辦公室,他們是牧陽縣水溪鎮派出所的,問這里有沒有一個叫趙遠坡的人。雨鳴說:“趙遠坡不在我們這兒,他怎么了?”

兩個警察請雨鳴跟他們一起去派出所,說是有情況要跟他核實。

原來,趙遠坡以投資商的名義到水溪鎮工業園區調查違法用地,一貫老到的他不小心碰到了手機上的放音鍵,他和園區領導的談話內容被回放出來。民警從趙遠坡的包里翻出了一沓名片和一個采訪本,本子上記錄著趙遠坡在秀水市談成的幾筆“業務”,其“業績”已突破三十萬元。單憑采訪本上的內容,趙遠坡已涉嫌新聞敲詐。趙遠坡還供述,自己只是S網秀水頻道的實習生,這個工作站的負責人叫靳雨鳴。

雨鳴告訴派出所長,自己早已不是S網秀水工作站的負責人了,趙遠坡才是。他用派出所的電話當眾撥通了駱險峰的手機,按了免提鍵,向駱匯報了趙遠坡的情況。奇怪的是,駱險峰要求雨鳴要敢于承擔責任,要積極配合公安機關搞好調查。駱總還告訴派出所長,靳雨鳴就是S網秀水工作站的負責人,有S網總部和靳雨鳴簽訂的代理合同為證。合同約定,甲方(代理人)若出現任何形式的違法違規行為,均自行承擔責任。雨鳴急忙辯解,說不是這樣的,駱險峰在說謊。所長說:“我們需要看你的代理合同。”

事情很快有了結果,趙遠坡因涉嫌敲詐被立案調查。靳雨鳴雖未參與敲詐活動,但作為S網地方工作站的負責人,對趙遠坡的違法行為負有直接領導責任。最后結果是,S網秀水工作站、S網秀水頻道被撤銷。雨鳴自嘲地想,幫別人運作刪帖,都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刪”了。

S網秀水工作站被查封的那天,《輿情參考》已編印到199期。訂閱單位普遍認為,該刊物辦得還不錯,很有參考價值。

責任編輯/季 偉

繪圖/王維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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