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和翠玉白菜

故宮內(nèi)的永和宮在歷史上留下了“一人一物”的特殊記憶：“人”是光緒帝的瑾妃，“物”是與瑾妃有關(guān)，為天下所知的“翠玉白菜”。

瑾妃，他他拉氏，光緒十四年（1888年），選為瑾嬪。光緒二十年（1894年），晉瑾妃。以女弟珍妃忤太后，同降為貴人。次年復(fù)升為妃。宣統(tǒng)初，尊為兼祧皇考瑾貴妃，宣統(tǒng)退位后尊為端康皇貴妃。

瑾妃住在哪座后宮呢？清宮檔案記載：光緒十五年（1889年）正月初七日，由內(nèi)交出黃單，載述瑾嬪住永和宮。

瑾妃也曾光鮮過。她進宮時，由乾清宮總管一名，敬事房首領(lǐng)太監(jiān)二名，及本宮首領(lǐng)太監(jiān)，到嬪位家迎接進宮，采仗前引，樂器吹奏，隆重盛大，氣派非凡。

瑾妃在永和宮20余年，講求飲食，以書法自娛，揮毫丹青，觀賞盆景。瑾妃50壽辰，特邀梅蘭芳等著名京劇演員入宮演戲。瑾妃在民國十三年（1924年）病死于永和宮，享年51歲。瑾妃死后不久，馮玉祥兵變，溥儀出宮，她沒有受到驚嚇，也沒有顛簸之苦，平和地結(jié)束了人生。

再說“翠玉白菜”。說光緒帝瑾妃，必說翠玉白菜。2011年臺北故宮博物院舉行了一項重要的文化物活動，就是從其68萬件文物藏品中，根據(jù)“歷史性、重要性、稀少性、藝術(shù)性、人氣性”原則，評選出100件文物精品，其中的一件就是“翠玉白菜”，并被收錄到臺北故宮博物院出版的《精彩100》書中。這件“翠玉白菜”還被列為臺北故宮博物院十大鎮(zhèn)院寶物之一。

翠玉白菜高18.7厘米，寬9.1厘米，厚5.07厘米。它有什么藝術(shù)特點呢？主要特點是選材巧，用材巧，雕工巧，寓意巧。這株翠玉白菜，就是利用一塊半綠、半白的翠玉為原材，以綠色琢為菜葉，白色琢為菜幫，色彩自然，酷似白菜;葉上又雕琢兩點螽（zhong）斯，就是蝗蟲類的昆蟲——植物上有動物，既形象生動，又寓意多子。翠玉上的雕琢增添了這件翠玉白菜的文化含義。但嚴格說來，翠玉的材質(zhì)并非上選，因為材質(zhì)中有裂璺（wen，裂紋）、斑塊，要是用在光亮素雅的壁、鐲等裝飾玉器上，便是一種瑕疵。但是，巧匠聰明地選用了白菜這個題材，恰如其分地運用了玉料;原材自然色澤的分布，讓裂痕藏進彎彎曲曲的葉緣、葉脈之中，而裂璺和斑塊也成了區(qū)別不同水感的元素，使白菜似乎受過霜寒，翠玉的自然不完美，呈現(xiàn)出藝術(shù)的完美。

其實，早在清初就出現(xiàn)了以白菜為造型的雕竹器物。乾隆帝曾為他所擁有的一件和闐玉器“鏤霜菘花插”題詩，這里的“菘”，就是白菜。乾隆帝在御制詩中，特別提醒自己，玉匠是以物藝諫，在上位者應(yīng)勤政，讓“民無此色”。而后，白菜成為越來越流行的題材，近年，民間中“白菜”又寓意“擺財”，賦予它新的社會含義，更加受到民眾喜愛。

那么，光緒帝瑾妃與翠玉白菜有關(guān)系嗎？有。

有人說翠玉白菜是瑾妃嫁給光緒帝時，瑾嬪娘家的一件陪嫁品。有證據(jù)嗎？有。有人列出的一個證據(jù)是，這件翠玉白菜就擺在瑾妃居住的永和宮。

這件翠玉白菜原是永和宮內(nèi)的陳設(shè)器物。根據(jù)參與故宮首次展覽工作的那志良先生回憶，原來翠玉白菜與一叢靈芝同種在一個琺瑯花盆中，是所謂“寶石盆景”的局部，但當時策展人認為，這樣整體感覺不協(xié)調(diào)，決定拆離，配上木座，就成了如今“翠玉白菜”的樣貌。

光緒帝瑾妃曾居住在永和宮，因而人們產(chǎn)生推測，翠玉白菜可能是她的嫁妝。由于是嫁妝，所以這件翠玉白菜有著多元的文化含意：其一，葉青梗白的白菜寓意清白，象征人品純潔;其二，葉尖上的螽斯、蝗蟲則寓意多產(chǎn)，祝福新婦多子;其三，后來人們又把“白菜”諧音為“擺財”，增添財富的觀念。總之，翠玉白菜的自然色澤、人為雕琢、象征理念和豐富寓意，獲得人們普遍的喜愛，遂成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但是，臺北故宮博物院馮明珠院長跟我說：“翠玉白菜”并不是院里藏品中的最佳品，院里藏的玉質(zhì)白菜也不止一件，但因為既具有“人氣性”，又曾擺放在瑾妃居住的永和宮里，所以它受到廣泛關(guān)注和普遍喜愛，而被列為“精彩100”之一。

（摘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大故宮2》 "作者：閻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