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澳門文學,內地文學界向來估價不足,不少人認為澳門是文學的沙漠,內地大學的文學教育通常會有“臺灣文學”和“香港文學”,但是鮮有研究“澳門文學”的。在中華文學史譜系之類的專著中,關于澳門文學的介紹也大多寥寥數語。
事實上,在20世紀80年代之前,澳門缺乏成熟的文學發表園地,而在日侵時期澳門借未被占據之機發展起來的“避難文學”和1949—1985年間主要在香港等澳門之外地區發表作品的“離岸文學”,亦因文學環境的粗糙不完備、作家成長的條件不足,基本未能產生影響較大的作品。1983年《澳門日報》“鏡海”文學周刊的創辦,1987年澳門筆會的成立,為澳門本土文學的發展準備了創作人員和園地條件,此后1989年《澳門現代詩刊》和《澳門筆匯》兩本文學刊物的創刊出版,都為澳門新文學的發展創造了很好的條件。如今澳門筆會的活躍會員有七十多人,加入中國作協的有十一人,這對于一個人口只有六十余萬人的城市而言已相當了不起。
通過澳門基金會等單位新近匯集出版的“澳門文學叢書”(作家出版社2014年8月出版,第一批共二十二冊。此前在1999年11月曾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澳門文學叢書》五卷二十冊),我們欣喜地看到澳門新文學已經取得了顯著成績。澳門新文學自身的藝術成就,其在中國當代文學中的地位和作用,理應得到重新的評估和肯定。
本文試分析澳門作家李宇梁、魯茂和周桐的幾部代表性作品,借此管窺澳門新文學的價值和意義。
20世紀70年代就登上文壇的李宇梁是澳門戲劇界的名家,他編導的舞臺劇影響頗廣。從戲劇轉向小說創作后,亦已取得相當驕人的成績。收入《狼狽行動》作品集共有七個中短篇小說,中篇小說《上帝之眼》2008年曾獲“澳門中篇小說征稿”入選作品。這兩部書,大致可以代表李宇梁小說創作的基本風貌。
作者身為澳門人,對于澳門社會現實有著較多的接觸和了解。他的寫作基本上從澳門人的日常生活中取材,涉及人物有各色各樣的普通人,如娛樂場疊碼侍應生、賭徒、理發匠、公車司機、保姆用人、酒店領班、小學教師、舞臺劇編導、失業者、外勞妹等。他的筆觸更多地指向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關心的是他們的喜怒哀樂和生存狀態。普通人的現實生存環境亦雜糅在小說敘事之中,譬如對澳門娛樂場、賽馬業的興盛,只升不降的房價,擁堵混亂的交通,黑社會的活動,廉政公署的行動,等等。作家無疑是入世的,關注現實的,他的作品更多的帶有人間煙火味。
李宇梁小說善變,其選材比較寬泛,并不拘泥。他的小說既不回避娛樂場賭博題材,如《上帝之眼》、短篇小說《失物二十四小時》主角都是在娛樂場從事沓碼工作的侍應生,涉及了豪賭、賭博成癮的現象和賽馬博彩各種僥幸心理。他對人物躁動內心和無限膨脹欲望的揭示,可謂淋漓盡致。《狼狽行動》講述的是一個荒誕的綁架事件:一群無房無車無股票的“三無”人員試圖綁架地產巨賈賈仁以索取巨額贖金,為的是他們心目中的“公平索回房屋差價”“還富于民”,亦即實現自己住有其屋的夢想。他們聲稱自己不同于冷血的綁匪,只是為了爭取自己居住和生活的權利,爭取基本的人權——這些觀念,糅合了中國傳統的劫富濟貧、“均貧富”的理想和西方現代文明的平等、人權等思想,這也體現出澳門這塊獨特地方獨特的文化積淀與表現。五個辦事猶豫、始終搖擺不定的“無產者”守株待兔似的,等到了賈仁為躲避殺手而自己逃到他們本來用于綁架的七人車上,誤打誤撞假戲成真。在他們要把賈仁帶到租來的房子索取贖金時,又遇到了大塞車、停車找不到車位、鄰居的質問、房屋是“胡須男”向中介偷偷借用幾天、銀行圣誕休業等各種問題的困擾。這時,廉政公署在找尋緝捕有行賄嫌疑的賈仁;為了先于廉署殺死賈仁免得自己受其行賄案牽連,同犯雇用的殺手也在四處找他。就在五個綁架者猶豫不決時,殺手追殺上門。于是,原本可能成為一出悲劇和犯罪劇的故事來了一百八十度陡轉,殺手和案犯賈仁同時落網,“綁架者”受到警署表彰,成了“好市民”。舞臺劇編導韋杰失去的戀人原本隨男友到了加拿大,面對空屋幡然醒悟自己需要的是一個家而不是一套房,于是重新回到韋杰身邊;“超人”余仁超因肌肉萎縮癱瘓的孩子終于有錢治病了;待找人待婚的“胡須男”朱炳與“外來妹”薛玲擦出了愛情火花……正如作者所言,良民與罪犯咫尺之遙,天堂與地獄一念之差。都市生活是狼狽的,即便是死后,連骨灰壇的靈位也被熱炒而價格飛升。在都市里,幾乎每個人都要受到物價的重壓、生活的壓迫,每個人都活得很沉重、很狼狽。作為編導,韋杰成功地“導演”了一次從犯罪劇到英雄劇的轉換,讓參與綁架的人都變成了英雄。小說作者顯然也是一位高超的戲劇導演,他在人性惡即將爆發的當口及時剎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讓原本即將結束的悲劇變成了喜劇,令讀者忍俊不禁。然而,作者的高明并不止于揭示與表現,逗人以樂,他更愿意給人們指出一條希望的路途、樂觀向善的和向上的臺階。看得出來,他更愿意相信生活雖然萬般艱難,但是,好好活著總會有希望有未來,他以自己的小說所要傳導的正是這樣一種正面的價值觀念:摒棄罪惡,走向光明;做一個卑微的好人,贏取一份卑微的卻是有尊嚴的人生。在他的筆下,原本不被人關注的一群小人物最終站到了舞臺聚光燈下,成為英雄和模范,因為他們戰勝了欲望和躁動,找回原來純正本色的自我。
作家要表現人們可能的生活,要把人們的生活搬上舞臺轉移到文字里面。如果說《狼狽行動》表現的是人在欲望面前的掙扎并最終獲勝的話;那么,《上帝之眼》則是人被欲望所淹沒、所埋葬。娛樂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欲望場,具有強大的磁力和吸引力,在這里,侍應生許倩兒通過作弊,騙取賭場八十多萬元,最終鋃鐺入獄;內地來的廖總豪賭,創造了一夜連贏十三把成功翻身的傳奇;Mathew借助好友玥淋神奇的預感,贏夠了房產首付款,然而就在這時,因為港珠澳大橋修建及馬英九贏得選舉的新聞帶來房價飆升,業主要求“反價”加價百分之十五,不甘心多付出這筆錢的Mathew又去賭博,結果輸得精光,為了改變命運,他開始冒險偷賭場的籌碼,結果被負責監控的恒笙撞見,于是他激情殺人,用鐵錘擊死對方。這個故事是一個悲劇,源自人的欲望。但是,這同時也是一個社會和時代的悲劇。試想,如果沒有高房價的威逼,Mathew也不會鋌而走險。而各色賭徒在賭場上的嘴臉與表現,都在作者的筆下得到了栩栩如生的表現。
短篇小說《滅諦》由作者同名的舞臺劇本改編而來,表現的是人性中的愛與悔。一個母親因為女兒在成績上欺騙了她就將她趕下車,并且不慎碾死了女兒,最終這個母親因為精神分裂自殺身亡。正是因為對女兒愛得深沉所以責之愈切,而由于自己的過失害死了女兒又使得母親痛不欲生,猶如困在鐵籠里一般,肉體與精神分裂的她展開了一場痛徹心扉的對話。這場對話猶如撕開自己隱秘的內心世界,將這位母親性格里的缺陷如自私、不顧及他人處境等真實地揭示出來,暗示了悲劇發生的內在原因。同樣由舞臺劇改編的《天琴傳說》表現的則是愛與永恒的主題。這是一個復調敘事的故事:在古希臘神話里,迷醉于彈琴的奧菲爾在妻子不幸身亡后,他請求閻王讓他的妻子復生,閻王答應了,但因為他忍受不了妻子一路上傷心哭泣而忘情地回頭,想要擁抱復生的妻子時,琴突然斷弦,愛情戛然而止。這使得奧菲爾的愛情變成了永世的星座傳說。主人公Ken和Florrie1962年在去香港的輪船上邂逅相識,歷經曲折最終相愛廝守,然而Ken卻是如此的自私,處處以自我為中心。2009年妻子好不容易贏得參加國際室內樂決賽資格,他卻要求她放棄并隨自己離開加拿大回香港。就在兩人同游安大略湖時,因為水龍卷一人身亡。通過向死神借回幾天時間,兩人得以重聚。在這段時間里,Ken的父母、妹妹都被Florrie請來家里,合家團圓,盡享天倫之樂。終于,Ken認識到了自己的內心是多么的自私,開始諒解甚至理解了父母和因為體臭而一再被男友拋棄的貌似“濫情”的妹妹,甚至開始支持妻子去參加紐約室內樂決賽。他第一次渴望聽妻子彈琴。然而就在此時,借來的時間已到,妻子的琴弦突然斷裂。Ken恍然醒悟原來那個死掉的人正是自己,妻子讓自己復活,重溫親情愛情,克服自私本性,這一切來得太晚,也來得正是時候。愛情是脆弱的,琴弦一斷,愛情便成傳說;愛情又是永恒傳續的,只要內心真正在乎一個人,關心體諒和呵護他,愛情便會永生。這篇優美而感傷、帶有悲劇意味的小說,對愛情主題作了一次生動形象的詮釋,這是一篇令人過目難忘的作品。這篇小說的素材顯然與作者本人的經歷相關,作者曾赴加拿大生活多年,并曾在樂團任職。因為這種熟識,所以這篇作品更顯真實、自然和感人。
《失物二十四小時》是一個偶然發生的故事,母親為了能夠更多地照顧兒子,冒充傭人玲姐每天為兒子收拾家務。這一天,她出于好奇無意中拿走了兒子的一袋籌碼,而這籌碼乃是李總委托他保管的。丟了巨額籌碼的兒子四處尋找,最終在對嚴重后果的巨大恐懼中投海自殺。這是一個悲劇,其根源在于金錢財富對人的壓迫。作者似乎想要告訴讀者,或許生活中一個小小的偶然的意外,一個不經意的差錯,就有可能葬送一個人的生命。母親無疑是深愛自己孩子的,也渴望著與孩子的團聚,然而這種愛過了頭,或許就會變成一種傷害。她無意中拿走的物品竟改變了兒子的命運。或許可以說,這也是一個關于愛和如何去愛的故事。《緝兇》同樣寫到了一樁車禍,與《滅諦》相似,肇事者是父親自己,妻子和丈夫通過懸賞,終于找到了擁有車禍現場照片的爆料人。當他們看到照片時,悲劇發生了:兇手與受害者父親是同一個人!這是一種巧合,似乎是命中注定,然而這種巧合似乎也在暗示讀者:有時愛也會轉化成傷害;傷害的施加者有時恰恰就是最愛的人。這是一種人生的無奈,亦是一種造化的作弄。
死亡是李宇梁小說中經常涉及的主題。或許在他看來,死亡更能彰顯故事的悲劇性,更易造成悲劇化的效果。《天琴傳說》《滅諦》《緝兇》《失物二十四小時》都寫到了死亡,且以此為推動故事前行的主要情節。《天堂之眼》《狼狽行動》也寫到了死亡。《公交車殺人事件》和《不忠》都寫到了殺人。前者是一個偶然發生的殺人事件:公交車嚴重超載,一位一手抱著孩子的母親因為前面乘客的長發刺激了自己的鼻孔打了一個大噴嚏,驚嚇了公交車司機,于是司機誤踩油門將車開上了站臺,壓死了等車的人。后者則是一個婚外情的故事:理發匠因為發現妻子出軌,利用她的手機將其情人騙到理發店,借為其理發之機,割開他的喉結。就在此時,那個男人的手機響了,手機畫面顯示他的妻子正是三年前與理發匠通奸的婦女。這是一個雙重不忠和出軌的故事,也是一個因果報應的故事。在《緝兇》和《滅諦》《上帝之眼》里,我們似乎也讀到了這種宿命式的故事。很多事情的發生,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又似乎有著某種隱晦的神秘的因果關聯。《上帝之眼》中,玥淋擁有超異的靈應,似乎能預見未來之事,而且她的預感往往被證實。這種神秘的本領似乎就是“上帝之眼”。而現實生活中亦真實存在著這種“上帝之眼”,那就是無所不在的監控器、攝像頭。每個人自以為自己的行為多么隱蔽但都逃脫不了這雙“上帝之眼”。表面上看,這篇小說揉進了魔幻神異元素,而實質上它又是完全寫實的。
除了愛情和死亡主題之外,魔幻元素無疑是李宇梁著力使用的一大寫作技巧。在《天琴傳說》中,人死而復生,可以向死神借回幾天時間,重新回到過去,這既是對廣義相對論和蟲洞等物理理論的一種準科學運用,也是作者的一種自由想象。這是對中國古代小說中如《聊齋志異》《搜奇記》等打通陰陽人鬼世界的一種借鑒,是為了更好地表達作者的思想:愛并且珍惜,愛必須摒棄自私。在《上帝之眼》中,作者也讓猝死的恒笙繼續活在玥淋、向陽等好友的世界里。這種魔幻的寫法,亦是對拉美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借鑒,增添了作品的想象性虛構色彩,帶給讀者新鮮奇特的感受。
應該說,李宇梁小說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是澳門文學界一位重要的劇作家和小說家。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他的小說或許帶有太多戲劇特別是舞臺劇的成分,譬如大量的對話,許多省略人物姓名只以第一人稱或第三人稱的講述,時空、情景、背景的隨意切換,跳躍的場景和敘述,有些刻意營造的戲劇性沖突或結局,等等。打破戲劇與小說的邊界,將戲劇元素引進小說,這是值得肯定的一種創作技巧。然而,戲劇和小說是兩種不同文體,從戲劇到小說要有一個深度的內在轉換,李宇梁在這方面進行了很多有意義的努力和實踐,但仍舊存在著舞臺劇的明顯痕跡。
其次,作家關注現實,但是題材領域相對而言還比較狹窄,主題大多涉及愛情及死亡。對于廣闊的社會生活場景似乎表現得還不夠,對于澳門人生活的一些重要場所如娛樂場、賽馬場等的描寫現場感似乎還不夠鮮明。這是否與作者離開澳門多年又重返的經歷有關。其實,擁有這種閱歷的作家可以比澳門本土作家站到更高的高度,能由第三只眼睛看澳門,或許能更多更深入地發現澳門生活真實和社會問題。在這方面,作家還可以更深地潛入生活,有更加深入的挖掘和反思,思考澳門的過去與現狀,切近澳門人的人生,講述今天的澳門故事。
李宇梁的作品可讀性強。但這些小說似乎存在著某種同質化傾向。每篇作品的主題、人物、表現手法比較接近。作者在創作藝術上還有廣闊的開拓空間。在創作技巧、人物刻畫、環境描寫、心理描寫等方面,可以有更多作為。當然,這些突破還有待于作家更多地走進生活,接觸百姓民生,同時學習借鑒他人優秀創作,拓展自己寫作的寬度和厚度。
1932年出生的作家魯茂成就是多方面的,他的散文被認為是澳門文學的代表。他通常還被認為是澳門小說的拓荒者,和女作家周桐都是澳門長篇連載小說的代表性作家。魯茂的作品大多采取一種現實主義的手法,注重表現澳門的世相眾生與社會矛盾,其主題大多是積極向上和向善的,是要引領讀者走向希望和光明的。
長篇小說《白狼》被認為是魯茂的一部代表作,在澳門小說史上具有重要意義。作品塑造了一個典型人物白狼(原名黃白朗),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角色:葡萄牙人的私生子,淪入黑社會后為非作歹,罪惡多端,后因黑幫陷害,被捕入獄。在監獄里他開始覺悟,決心改過自新。這個人物是從現實生活中成長起來的,帶有澳門生活各種鮮明的烙印:殖民地的歷史,黑社會的勢力,官場的腐敗,問題少年……可以說,白狼是澳門土地上生長起來的人物。作者通過這部作品似乎要提醒人們關注嚴峻的社會問題:因為貧富懸殊,一些家庭拮據的孩子有可能抵抗不住生活的壓力和誘惑而掉進社會的陷阱,淪為人民的公敵。從這個角度上看,這可以看作是一篇社會問題小說或者反思小說。而作家賦予作品一個悔過自新的結局,則是運用文學的手法實現對墮落人物的一種精神拯救,也是為了給讀者指明一條光明和希望的路途,亦即用作者常年從事教育工作所追求的目標——感化教育,去幫助青年人向真向善向美,不沉淪于污濁的社會風氣。可見,魯茂的小說特別重視作品的社會影響,愿意更多地傳遞正面的能量和精神。這是一種可貴的進步的價值理念與追求。
1949年出生于澳門的周桐是典型的澳門本土成長的作家。她的教育和工作經歷均在澳門,曾在報紙上連載過多部長篇小說。與魯茂相似,她的小說致力于傳遞一種樂觀的、向上的主旨,筆下人物個性鮮明,故事曲折,小說通俗好讀。她在短篇小說、長篇小說方面都取得了不錯的成就。她的長篇小說著重描寫婚戀和科幻題材,注重通俗性和可讀性。
長篇小說《香農星傳奇》1999年7月由澳門日報出版社出版,這是一部科幻題材作品,代表著女作家周桐開創了一個新的創作領域。故事主線是一個外星人光臨地球,到維記洋行當了一名職員,并同地球女孩香秾產生了一段朦朦朧朧的美好情愫。這個名叫龐雅倫的外星來客具有超人的工作能力和洞察力,有超常的繪畫才華,且能準確預報天氣,對各處地理都相當熟悉,還從不吃飯。他結識了同事女孩香秾,兩人一起關心和討論生態環保,都認同萬物皆值珍惜,萬物應美好共存的理念。他們在一起相互欣賞,心靈相通。通過心靈的交流,香秾愛上了這名男子,同時發現了那個驚人的秘密:原來龐雅倫來自那個與地球孿生的、資源枯竭了的星球。作家通過龐雅倫的視角,呈現了地球的現在與未來兩種截然不同的處境:如今的地球是“奶蜜之地”,如此美好,值得萬分珍惜;而那個被破壞了的資源枯竭的星球,是如此的荒瘠可悲,它或許就是一個被地球人不知愛惜急功近利地開發破壞后的地球,是地球的末日。從這個角度上講,這部科幻小說的一大主題是生態保護,是呼吁大家對我們生存的美好星球倍加愛惜與呵護。在外星人龐雅倫看來,地球就是他所生活的資源枯竭的星球所要努力追尋的理想家園“香農星”。兩顆孿生星球的命運,實際上都是在昭示著地球的可能遭遇,是在警示人們愛護地球,珍惜萬物,萬物共存才最美好。作家的巧妙之處在于,她善于運用一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和帶奇幻色彩的“超人”故事,一個引人閱讀的科幻傳奇,裝進了一個嚴肅的反思主題。
魯茂、周桐、李宇梁的小說各有側重,各具特色,似乎可以代表澳門小說創作的三個向度,也是澳門新文學成就的三個映影。從對他們的簡單評析中可以看出,澳門文學始終在不斷地生發、生長、延伸和拓進,澳門文學確是五彩繽紛的。對于澳門新文學的成就和價值,應該進行重新評估和肯定。■
2014年11—12月于北京
(李朝全,中國作家協會創研部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