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鳳兒情根深種（連載7）

21報雕和尚

孫如林逆著門外的比，看不甚分明。但觀其輪廓分明是一個妙齡少女！

孫如林停下彈琴，用雙手揉了揉眼睛，確信不是幻覺。

她來了！

孫如林欣喜地起身迎了上去。

卻說那個報信的根雕和尚此時止住寺里一處僻靜的耳房中揉搓著一段黑黢黢但又油光閃亮的木棍一樣的東西。

仔細(xì)看才能分辨出是一截老竹根。

那是一段一尺許的竹根，竹筋緊密，兩端比中間深，想是他常年用兩手把摩形成的包漿，隱約泛著一種柔和的寶光。老竹根兩端的橫截面呈交織乳突狀，點狀竹筋微微突起。

根雕和尚看似雙手隨意地前后把玩著竹根，其實卻是一個絕妙的功法。這個功法尤其能鍛煉人的指力，為擒拿點穴的功力基礎(chǔ)。

只見他十指指端牢牢抓著竹根的兩端，變換著不同的手法和臂法。想是練得年頭久了，十分純熟，就和小孩兒玩玩具似的。但要是讓懂武功的內(nèi)行人看到，就都會咋舌驚嘆其指力和指法。

是的，這個功法把指力和指法都練到了。這里就不細(xì)講了。

根雕和尚一邊手上練著，一邊腦子里想著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在痛苦中煎熬的孫如林。

根雕和尚心里笑道：“孫如林，孫如林，和這孫子一樣的人多得如同樹林中的樹么？”手底下一個發(fā)力，手中的老竹根跳了一跳，但還是在其雙手之間活動著，宛如活了一般，又恍如油燈中的捻子將火苗抖動了一下似的。

他又接著想道：“怎么起了這么俗的一個名字？”他微微搖了搖頭，嘆道：“如果此人再不成，我的這門功夫也許就要付之東流了。”

看官也許會問：這根雕和尚到底是什么人？他練的是什么功夫？為什么他認(rèn)為只有孫如林才能傳承他的功夫呢？

且聽編劇房子一一道來。

根雕和尚出家前是一名長沙監(jiān)獄里的獄頭，人喚牢里張頭兒。只因失手弄死了幾個犯人，被事主家人纏著不放，非要他償命不可。

他家境本就貧寒，孤身一人后又不善經(jīng)營，只知道練功，并不會像其他獄卒那樣敲犯人的竹杠。他只知道敲犯人的骨頭，并且將他們敲得死去活來。所以他經(jīng)常寅吃卯糧，可以說是一貧如洗。

在吃了官司之后，就算是托人變賣了房子，也不夠打理衙門，更不夠給苦主的封口費，因為這個案子在當(dāng)時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死的人又這么多。他委實無計可施，眼看就要以命抵命。

要說他弄出人命的緣由，這還要從他所練的功夫說起。

這張頭兒也就是根雕和尚，原先所練的武功是擒拿手。

他小時候從隔壁王拳師那里偷學(xué)得一招擒拿招數(shù)，待練得純熟后，竟然拿兒時玩伴開手。沒想到一下子就將那男孩撥弄得骨斷筋折。人家大人自然不讓，張家最后陪了好多銀錢和小心才算過去。

換作一般人也就汲取教訓(xùn)不再練了。可這雕根和尚當(dāng)時雖然人小，可心氣兒卻是很重。表面上說不練了，暗地里卻還住暗自琢磨個不停。因為在這個孩子眼里，什么也沒有這招武功好玩。

沒多久，王拳師一命嗚呼，徒弟們自然就散落各處。他此時也就再也不能從墻縫兒里偷藝了。

但雕根和尚并不死心，他硬是通過對學(xué)會的那一招擒拿手苦苦琢磨，竟然慢慢地悟出了很多招式。——因為擒拿的原理本來十分簡單，只要捅破那張窗戶紙，就會全部明白的。

他后來沒敢再拿小朋友練手。

但他到底有沒有練手？拿什么練的手？就沒有人能夠知道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潑皮跟他打架，他當(dāng)時只有十六歲，卻幾乎把那個大他十幾歲的潑皮的全身筋骨都拆散了。

那個潑皮從此再也沒有能夠下床正常走路。

自然，從此以后連跟他打架的人也沒有了。

雕根和尚長大成人后，父母已經(jīng)雙亡。他變賣了一些家當(dāng)，托人說情進(jìn)長沙監(jiān)獄里做了一名差役。

也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為什么要進(jìn)監(jiān)獄里當(dāng)一名獄卒。

自從他進(jìn)了長沙監(jiān)獄，就成了監(jiān)獄中最喜歡修理犯人的獄卒。犯人們往往被他怪異的手法整治得痛不欲生，都一下子變得服服帖帖了。

隨著他對那招擒拿手衍生出來的武功的領(lǐng)悟，他不斷地在犯人身上實驗著各種招數(shù)，一方面看效果，另一方面練手法。

于是乎，獄中的獄卒和犯人們就會經(jīng)常看到他將某個犯人揉來揉去，并且伴隨著凄厲的叫聲。

好在他一直按監(jiān)獄里的規(guī)矩懲罰犯人，所以十幾年來沒有出過什么問題。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像著了魔似地對五個最為強壯的犯人施展了一連串奇怪的手法，最后導(dǎo)致三死兩殘。之前，他要求這五個人一起全力攻擊他。

此時他已被下在死牢，判決已下，經(jīng)當(dāng)時還在北京城里做皇上的崇禎朱筆御批，秋后斬立決。

這大明朝不會隨便殺人的。就算是殺一個普通百姓，也要皇上審批核準(zhǔn)。崇禎又是明朝歷史上一個十分勤勉的皇帝，所以經(jīng)他手殺一個獄卒也就不以為奇了。

吃監(jiān)獄飯的人自然熟悉監(jiān)獄里的一切，包括死監(jiān)。再加上獄卒們都一向?qū)λ志从峙隆Ｋ运姜z了！

跑出來的他直接找到在廟里做主持的叔父。其叔父看他全身筋骨虬結(jié)，類似根雕，故為其取法號為“根雕”，將他剃度后送到了常德城外的觀音廟里避風(fēng)，并且一再囑咐他千萬不要再拿人試手，招惹事端了。

他叔父是了解他的。他此時練這門手法已經(jīng)著魔，否則也不會連傷數(shù)命。

但是他這次逃出來以后卻真得不再找人練手了。

不是因為害怕不敢練了，而是他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找人練手了。

因為，他已經(jīng)練成了！

他已經(jīng)通過上次和那五個犯人的交手，完全明白了他的擒拿手的道理了。此時，他已經(jīng)在擒拿方面自成一派，只需假以時日修煉了。

于是他在觀音廟住了幾年，且從來沒有惹過什么麻煩。

當(dāng)長沙的風(fēng)聲過去后，他卻并不想離開這里，且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雖然其間也下山出過幾次遠(yuǎn)門，但是沒有人知道他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雖然寺里的武僧都知道他武功高強，想和他學(xué)，但都被他拒絕了。

反而他倒要和寺中的和尚們學(xué)習(xí)打坐念經(jīng)。

這二十年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和人動手，甚至也沒有人看見過他練功。

但這并不等于他這些年不練功。

他不但沒有停止練功，而且在擒拿手之外又修練了一門獨特的功夫，喚作“二掌禪”。這功夫得自他的一次奇遇，以后再講。

通過寺中的修煉，根雕和尚悟透了很多道理。但他和其他和尚之間有一個很大的區(qū)別，那就是他不愿意說。

他屬于那種自己明白了，但不會輕易講出來的人。不會像其他和尚那樣喋喋不休，爭論個不停。

據(jù)說這種明白道理而不說的人最能聚住氣。而那些總在說的人的氣都跑得差不多了。

他不是不想講，而是不愿意講。

因為他沒有遇到一個讓他愿意講的人——直到看見了孫如林。

雕根和尚的擒拿手修煉到家后，看人都是骨肉分離的半透明之物。一般人自然不入他的法眼。

但是當(dāng)他剛一看到孫如林的時候，卻產(chǎn)生了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在根雕和尚的眼里：孫如林的身體不僅具備一向以體格自負(fù)的根雕和尚的所有優(yōu)點，而且還具備一根根雕所沒有的大筋！

也就是說孫如林的天生異稟就在這一根筋上。

這一根筋不僅根雕和尚沒有，其他所有人也沒有。至少根雕和尚所見過的人里都沒有！也沒聽說過誰有。

這一根筋卻又是能將根雕和尚的擒拿手再提高一個層次的唯一出路。

本來，根雕以為自己的擒拿手已經(jīng)是巧奪天工，極盡了人的所能的最高境界了。直到他碰到了孫如林，看到了這根大筋。雖然很弱很弱，弱到練孫如林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在根雕和尚的眼里卻是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的。

根雕和尚從小到大一直到現(xiàn)在，那招擒拿手化出來的功夫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東西，甚至是他生命的支柱。

當(dāng)他知道這個支柱還不夠完美，而那個具備一根筋的人不僅能夠傳承他的武功，更是能使它變的完美的時候，他忍不住了。

所以，根雕想把畢生功夫都傳給孫如林，但又怕他不接受，所以就先將一個天大的人情送給這個年輕人再說。

根雕和尚修煉佛法后參透了人心，他早已從孫如林的眼神舉止中看出對仝鳳兒的喜愛。他暗暗笑道：“你不練成絕世武功，怎么能降得住這個女娃兒？”

根雕和尚一邊揉搓著那根已經(jīng)揉了二十多年的老竹根，一邊盤算著：“先讓他受些兒苦，到時候自然就會巴不得學(xué)我這些功夫了。”

22自盡

孫如林的瞳孔中。

看清楚了，是小紅！

原來是小紅來了。

她手里捧著一個托盤，其上放著一些吃食。

小紅同情地看著孫如林說道：“空腹喝酒不難受才怪呢！喏，吃點兒東西吧。”說著，將托盤里精致的食碟兒放到了小桌上。

孫如林雖然饑腸轆轆，但卻顧不上去吃送來的非常精美的點心，而是拉住了小紅的衣衲，顫聲說道：“她，這些點心是她讓你送來的么？”

小紅回道：“讓你吃你就吃，問那么多干嘛？”

孫如林撲通一聲就沖小紅跪了下去，嘶聲說道：“小生為了小姐”，剛說了丌頭，就被小紅連攙帶扶地弄了起來。

小紅笑道：“哎呦呦，我一個丫鬟怎么當(dāng)?shù)闷鹉@一跪呢！？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我看你這是酒還沒有醒呢！有什么話，不能站著說呀？”

孫如林站在那里，如囚犯一般，囧著個人紅臉接著說道：“小生為了小姐，廢寢忘食，每日每夜地思念，簡直是魂勞夢斷，患得患失。自從那次山中蒙小姐搭救之后，以琴會友，情詩酬和。我迎風(fēng)待月，受盡了無限的相思之苦。后來機緣湊巧，得到其父的婚約，本以為從此苦盡甘來，誰料仝知府說話不算數(shù)，說變卦就變卦，竟生出這等事端來？”

孫如林接著凄然說道：“本待彈完這曲，就懸梁自盡。”起身說道：“現(xiàn)在既然你也來了，就給我做個見證，告訴小姐，我孫如林娶不得她，只有尋個自盡，一死而已。”說著，解下了腰帶，踩到了凳子上，就要往那西廂房的橫梁上系。

小紅急忙攔住，道：“真是個呆子！快別冒傻氣了！我和你做同謀還不成么？”孫如林一聽，大喜，連忙從凳子上下來，抓住小紅的溫潤的小手問道：“你有什么辦法么？”

小紅被他握著，不由得粉臉通紅，卻又不掙脫出來，明亮的眼眸盯盯地看著孫如林道：“我給你出了主意，你將來怎么感謝我呢？”

孫如林做恍然大悟狀，就要翻身去取金銀寶貝，卻又被小紅拉住了衣襟，說道：“我現(xiàn)在也不要你的什么，只要你將來能記得我的好就成。”孫如林一下子就跪了下來，沖小紅說道：“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小生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小紅掩口而笑：“真是個癡呆子！”側(cè)身避開，就要離去。孫如林連忙起身牽住，眼巴巴地對她說道：“到底有什么辦法呢？”

小紅同情地看了看他，小腦袋搖了搖，說道：“你快些吃點兒東西吧。”說著，粉白的小手拿起一塊點心遞給了他。

孫如林一手接過點心，另一只手又牽住小紅的衣袖問道：“這是小姐的意思么？”

小紅咯咯笑道：“不告訴你！”然后掙脫了他的手，飄然而去。

孫如林無余地?fù)u了搖頭，說道：“這是什么同謀啊？鬧得我的心忽上忽下的！”

孫如林在小桌旁坐了卜來，定定地看著小碟子中的點心，發(fā)了一會兒呆。半晌，才拿起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喝著冰涼的井水，心里想道：“也不知這小紅丫頭能為我想出什么辦法呢？”

俗話說：一萬個練功夫的，也不一定有一個能練成；一百萬個練內(nèi)家拳的，能出一個也不錯了。

這仝鳳兒竟然練成了青城派內(nèi)家功大，不得不說她是一個幸運的人中風(fēng)凰，女中豪杰。

卻說仝鳳兒醒來后發(fā)現(xiàn)這種感覺雖然美妙，但是覺得應(yīng)該加以控制，或者應(yīng)該在修煉中找到辦法控制。

23一道奇女子

她忽然想到了那個引子！

對呀，她心里想道，通過引子練功，想必會有進(jìn)境，甚至還會有突破的。

想到這里，仝鳳兒的心忽然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要知道有內(nèi)功的人一向是以養(yǎng)氣為擅場，這種忽如其來的心跳加速是十分異常的現(xiàn)象。仝鳳兒定了定神，運氣走了一遍周身百骸，始覺暖洋洋的，心也靜了下來。

她起身向院子里走去，就在這時，西廂房那邊又傳來了琴聲，正是那曲《碣石調(diào)·幽蘭》！

仝鳳兒聽在耳中，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望外邊走去。

得不到的東西，總會被放大。

孫如林將與仝小姐有關(guān)的一切都想得特別美好，乃至于他的單相思越陷越深。

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的孫如林，也知道這么下去就會崩潰的。于是就想著法兒地寬解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

孫如林看著小紅送來的點心，雖然很想吃，但又舍不得。

他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竟然從屋角取來了狀元紅，用小盅子斟滿，端詳著點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

按理說他宿醉還沒好，胃都吐空了，應(yīng)該先吃點兒東西。但他竟然對著吃食兒喝起了小酒。雖然狀元紅不像昨晚的白酒那么烈，而且是淺斟低飲。但還是顯得有些奇怪。

孫如林可不覺得自己怪異，他只能感覺到痛苦，那種極端的痛苦，難以消解的痛苦。

喝了一陣子，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擱置點心的小桌兒。起身來到了古琴的前面坐定，又開始對著琴弦發(fā)起了呆。

都說相由心生，編劇房子在這里要說：心也可由相生。做什么表情、動作，就會在心中和身體里激發(fā)出相應(yīng)的感受乃至于心神變化。

孫如林此時盡量讓自己做出快活的樣子，可是他的心卻怎么也快活不起來。從他的琴聲中，就是不懂音律的人也能聽出那種深深的抑郁。

抑郁的心情會使一切都變得陰郁。即使是陽光明媚或化好月圓，在陰郁的人眼里也是異常地痛苦難受。反之亦然。

孫如林彈著彈著，腦海中泛起了仝小姐的種種，“風(fēng)兒，風(fēng)兒”，他暗暗呼喚著仝小姐的閨名兒。心想：“對么好聽的名字啊！也只有這個字才配得上人中鳳凰的仝小姐。”

在不知不覺之中，孫如林的琴聲就發(fā)生了本質(zhì)性的變化。如果說之前他的琴技還停留在技術(shù)層面的話，那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將心底的感覺無意中全都融進(jìn)了琴聲里。

他已經(jīng)由琴技提高到了琴藝。

西廂房內(nèi)已沒有了在孫如林的眼里是那樣地慘烈的陽光。白天雖然關(guān)著門，但從窗紙和門窗的縫隙投進(jìn)來了的余光，還是使他心里作痛。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變得懼怕陽光，白晝里只有無望的盼望，夜晚才能細(xì)細(xì)地相思。

此時夜色已經(jīng)降臨，黑暗包裹了大地，也包裹了孫如林的心。

突然“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只見一個婀娜的身影緩緩地推門進(jìn)了尚未點起油燈的屋子。

影子站定在了孫如林跟前，暗影中好像隱約感覺她周圍彌漫著一層霧。

孫如林忽然鼻子聳動了起來，他聞到了那個味道，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味道！

真的是仝小姐！

孫如林住心中大叫道：“冤家啊，你可算來啦！”

隨著孫如林全身的瞬間呆滯，琴聲戛然而止。

屋門在婀娜女子身后吱鈕一聲自動合上了。

孫如林雖然知道自己的鼻子不會騙自己，但他此時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因為他知道，就像自己的眼睛會做夢一樣，鼻子也會做夢。

但是一股強大的力道告訴了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只見仝鳳兒伸出了一只芊芊玉手抓住了孫如林的右手小臂，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被牽得起身轉(zhuǎn)了起來。

就在孫如林失去平衡張皇失措之時，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一雙妙目正深深地盯著自己的眼睛。于是孫如林整個身子都向仝鳳兒撲來。

孫如林此時已是不管不顧了，雖然不是佳人投懷送抱，而是自己投向佳人的懷抱。這在文弱書生孫如林眼里是沒甚么分別的。

要說仝鳳兒對孫如林完全沒有感覺，也是不對的。至少好感還是有的。

所以之前才能無意中吟出這樣的詩句：“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yīng)憐長嘆人。”

仝鳳兒此時卻又像是著了魔一般地將孫如林牽到床頭放倒了下去。

孫如林欣喜若狂地雙臂緊緊抱住仝鳳兒剛想有進(jìn)一步的舉動，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軀干和四肢都已是動彈不得。只好任由仝小姐擺布。

見仝鳳兒如此這么地主動，孫如林不禁暗自竊喜。

他躺在底下，準(zhǔn)備開始享受顛鸞倒鳳的美妙時刻。

然而仝小姐并沒有讓他如愿，準(zhǔn)確地說是給了他完全相反的感覺。她在扭曲孫如林的身體和四肢，好像是在做著一套什么規(guī)定動作似的。

原來這就是仝鳳兒在那本薄冊子里學(xué)來的用引子練功的方法。

孫如林實在沒想到被仝小姐高強的武功如此這般地擺弄，開始是哭笑不得，到后來就只剩下哭，怎么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就在此時，孫如林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疼痛向他袋來，從筋肉到骨頭都感覺到扭曲拉撐后的劇痛。早已將他先前所有幻想的快感一掃而光了。

他全身肌肉的酸疼和內(nèi)臟的壓迫感都超越了極限的忍耐程度，他想叫，卻怎么也叫不出聲兒。只能像一條瀕死的魚一樣將嘴巴一張一張的。

就在此時，只見趴在他身上的仝風(fēng)兒忽然身子一震，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顫抖，就如打擺子一般。

這下子可是就更苦了孫如林了。

這么被扭曲著不動已經(jīng)是非常痛苦了，現(xiàn)在又突然急速地顫動了起來，簡直是要命了！

隨著仝鳳兒的顫抖，孫如林好像都能聽到那已經(jīng)被拉撐到極限的筋骨在隨著她顫抖的節(jié)奏作響，難以忍受的疼痛使孫如林一下子就徹底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如林睜開了眼睛，他是被疼醒的。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獨自躺在西廂房的床上，全身疼痛難忍。

他努力地支撐起半個身子往屋中望去，空蕩蕩的和平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在散進(jìn)屋里的月光中，好像氤氳著一層霧氣。

他使勁嗅了嗅鼻子，那種銷魂的氣息猶存。他搖了搖頭，好像要使自己清醒過來一樣。因為他還是拿不準(zhǔn)自己剛才是不是做了一個夢。

他還記得與仝鳳兒對視的那份銷魂，還有現(xiàn)在依舊繼續(xù)作痛的身體在夢中所受到的刑罰。可這一切又多么得不真實，真像一個夢！

孫如林要抓狂了！

他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記憶，也不相信自己的鼻子，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現(xiàn)在身體疼痛的真實性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然后就慢慢地在這一系列的懷疑中，不知不覺地又昏睡了過去。

此時的仝小姐正在小院兒里輕曼地舞著劍呢。

小院子的地面不軟也不硬，剛好適合練功。如果太軟，腳底下就吃不上勁兒。如果太硬，則容易震傷膝蓋和后腦。

所以這練武之人隨著功夫的增長，對發(fā)力時的地面是很注意的，會像愛護(hù)自己的腳掌似地小心地踩在地面上。

仝鳳兒此時腳蹬練功繡花靴，手持寶劍慢慢地舞動著。要說這套劍法她練了多少遍，已經(jīng)不計其數(shù)了。這個套子經(jīng)過多少年來的淬煉，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爐火純青了。

可是她此時卻依舊是慢悠悠地劍隨身舞，好似在思考著什么，又像是在享受著其中的樂趣似地。

小紅在小姐練劍的時候并不避諱，只有當(dāng)小姐上了床開始打坐以后，她才不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