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潔的城市

罰款、公共羞辱、公民行動——每個城市都有保持城市清潔的獨特招數。

但什么樣的方法最為有效———是社區大掃除，還是嚴格的立法？

清潔的定義

在世界各地，人們對清潔的定義可能截然不同。在中國，我見過人們在干凈的大街上吐痰，在非洲，破碎的罐子被整齊地放在路邊等待時間的腐蝕。在摩納哥，街頭有機器派送免費垃圾袋，用于狗主人清理寵物糞便。更讓游人驚訝的是，用過的袋子就被隨意丟在水溝里，但這就是摩納哥做事的方式：它們就該被扔在路邊等待專人來收集。

根據2014年美世（M ercer）全球最清潔城市排名，加拿大的石油之都卡爾加里名列第一，緊隨其后的是澳大利亞阿德萊德、夏威夷檀香山、美國明尼阿波利斯和日本神戶。

任何經常到歐洲旅行的人大概都會感到驚訝，竟然沒有一個瑞士城市進入前10位。寧靜宜人的蘇黎世連續多年被美世評為全球生活質量亞軍城市（而在生活質量評選中，卡爾加里僅名列第33），然而在清潔名單上卻不見它的影子。

美世的研究基于5個衛生因素：水源的充足度和適合飲用程度、垃圾處置、下水道系統質量、空氣污染和交通堵塞。令人好奇的是，亂扔垃圾這一最為明顯的清潔指標卻完全不在考慮范圍。

公平地說，卡爾加里的街道幾乎也看不到任何隨地亂扔的垃圾。亂扔煙頭，車窗丟物都會被處以數千元的罰款，這一政策顯然給城市形象帶來了好的結果。但在美世看來，卡爾加里名列榜首的原因主要得益于它的綠色行動。除了奉行阿爾伯塔省的“怎能浪費”（T ooG ood to W aste）計劃，盡量減少將垃圾送去填埋場，環境慈善組織“綠色卡爾加里”還提倡市民追求更綠色的生活方式，為此，他們提供了包羅萬象的建議，比如改進你家的堆肥、如何打包不會留下垃圾的午餐，等等。該組織創建于1978年，同時致力于“通過環境教育、產品和服務，推動卡爾加里人打造更健康的家園和社區”。到2020年，這座城市力圖將80%的垃圾搬離填埋場。

法治典范

如果按照努力程度打分，新加坡絕對名列前茅。這個國家對于一切，從色情物品、小費、到城市清潔，都有著近乎殘酷的立法。上世紀60年代總理李光耀實施的嚴苛的反亂扔垃圾法一直沿用至今。

任何人“亂扔垃圾”的罪名成立，首犯可被處以1000加元（480英鎊）的罰款。再犯罰金將增加到5000加元，還要被罰做社區服務，并接受反亂扔垃圾的教育，以防再犯。如果第三次被抓到，犯人將被迫佩戴侮辱性標志———“我是亂扔垃圾的笨蛋”。

在新加坡，把嚼過的口香糖扔在除垃圾箱外的地方將被罰款100加元；在電梯中小便將被罰款500加元，上廁所后不沖馬桶會被罰款100元。警察還經常對公共廁所小隔間進行突擊檢查，因為法律得不到執行就毫無作用。

這些高額罰款的結果非常明顯：新加坡是一座很干凈的城市，堪稱一塵不染。雖然人們不得不放棄一些自由，但大概只有最變態的自由主義者才會爭取在電梯中小便的權利。

社區責任

然而，也有不那么嚴苛的保持城市清潔的方法。盧旺達首都基加利似乎就完全不靠罰款杜絕了街頭垃圾。現代基加利不在任何美世的榜單上，實在算不上美麗。它建造在一座被樹木覆蓋的山丘上，建筑大多為混凝土結構，然而城市的維護程度卻令人驚嘆。

城市中的交通環島被打掃得很干凈，草坪也維護得很漂亮，以至于不少新婚夫婦不惜穿過層層交通阻隔也要到這里拍攝婚紗照。在這里，維護城市整潔的不是罰款而是U m uganda原則，這個詞包含“社區”、“報酬”的意思，可以理解為“社區責任”，可追溯到盧旺達成為比利時殖民地以前。

19世紀，一些旅行者就報告說，盧旺達人每周要為他們的社區領袖工作兩天，在比利時統治時期，U m uganda提升公民責任的方式得到鼓勵。在1994年種族大屠殺之前，總統哈比亞利馬納強調“社區責任”是真正的盧旺達特色的一部分。“真正的盧旺達人”會為國家領導的利民項目提供免費勞動，比如修建學校、道路、衛生設施，挖掘抗沖蝕溝渠等等。不幸的是，哈比亞利馬納所說的“真正的盧旺達人”也指胡圖族人，最終，U m uganda卷入了血腥的種族清洗。

2000年上臺后，總統保羅·卡加梅利用U m uganda幫助清除遍布首都各地的槍械和炮彈，并通過集體項目倡導一個團結的國家身份。在卡加梅領導下，Um uganda成為每個月最后一個周六的法定集體活動———當天上午，城市交通暫停3個小時，所有市民都參加城市大掃除。如果你正好要去機場坐飛機，這可能造成巨大的麻煩。這一天被稱為“社區貢獻”日，所有身體健全、年齡在18至65歲之間的公民依法都必須參加。由于人人都為城市清潔付出了辛勞的汗水，直接的結果是，人們不再像從前一樣毫無顧忌地亂扔垃圾。

更重要的是，雖然總統卡加梅以鐵腕聞名，但在基加利，幾乎沒有人聽說過亂扔垃圾被罰款。這種事情在當地根本不存在。人們會告訴你，讓他們引以為傲的是，他們的城市“比紐約和倫敦還干凈，”清掃垃圾照料草坪的城市女清潔工們雖然拿著微薄的工資，卻相信自己從事的是一項愛國職業。

“當外國人來到這座城市，回國后他們談論我們的城市是如此干凈整潔，這促使我們更好地工作。”Ikondera婦女清潔合作社的瑟羅多莎·烏干內扎說。

基加利市長最近開始在小學設立衛生教育課，因為總統卡加梅說，基加利不需要國際救援來“保持后院的清潔”。

基加利的清潔是對《福布斯》雜志一項排名的迎頭痛擊。該雜志在2007年宣布，世界上最清潔的城市“大多位于民主的發達工業化國家”，而且“排名前25位的整潔城市中沒有一個位于中南美洲、非洲和澳大利亞。”該文章因此得出結論說“清潔也許是富裕的同義詞”。

然而，在不太富裕的國家，自愿大掃除可能正在成為風氣。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是參加“國際海岸清潔運動日”的全球91座城市之一。該活動包括清除海灘垃圾。多米尼加共和國和波多黎各也并非富裕國家，它們也是海岸清潔活動的重要參與國。今年的活動志愿者從世界各地的海灘清除了共計1600萬磅垃圾。

因此，如果說新加坡引以為傲的清潔可通過法律實現，基加利和達累斯薩拉姆則證明，精神動力和集體精神也可以達到同樣的目的。另一方面，加拿大的卡爾加里則介于兩者之間。然而它也是三座城市中，對旅行者而言最乏味的——當然，這個問題需要另一個榜單來探討。

最后，人們會問，這一切重要嗎？去年，一位烏干達人在拜訪基加利后告訴我說，坎帕拉曾經和基加利一樣干凈：“為什么我們不能繼續讓我們的首都保持整潔？”

因此，無論哪里，人們都希望自己居住的地方干凈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