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年金：并軌變“三軌”？

國務院辦公廳近日公開印發《機關事業單位職業年金辦法》（下稱《辦法》），這意味著我國養老“并軌”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其中規定職業年金基金采用個人賬戶方式管理實行單位和個人共同繳費。單位繳納職業年金費用比例為本單位工資總額的8%，個人繳費比例為本人繳費工資的4%，由單位代扣。

“職業年金制度，是機關事業單位養老改革的補充。是為建立起基本養老保險加職業年金的合理的養老制度結構?！敝袊缈圃贺斀洃鹇匝芯吭贺斦徲嬔芯渴抑魅瓮舻氯A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說。

這項被認為是對千呼萬喚的養老金“并軌”問題的破冰，關系到近4000萬機關事業單位職工的切身利益，將在2015年加速推進。

“并軌”或變“三軌”

根據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做的一份《我國事業單位養老保險制度改革的研究》顯示：事業單位職工月均養老金是企業退休職工的1.8倍，機關公務員退休人員養老金水平是企業的2.1倍。

在改革后，機關事業單位人員養老與企業養老保險或別無二致，其基本養老金水平下降不可避免，在替代率上要從曾經的80-90%下降到50-60%。

財政部部長樓繼偉在一次內部會議上透露，機關事業單位退休金改革前的替代率是75%，改革后，只有社會養老保險的話，替代率將為47%。

“改革后，機關事業單位退休職工基礎養老金只能按當地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的15%發放，比現行企業職工基礎養老金發放比例20%還要低?！鄙鲜稣n題組成員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說，“為了保障改革之后機關事業單位人員退休待遇不降低，職業年金的建立正是作為養老保險的補充來彌補這個差距的?！?/p>

根據人社部社會保障研究所所長金維剛的測算，職業年金制度的建立，并進行投資運營等，預計能將退休人員的所有養老金的替代率提高20個百分點以上。

這與改革以前的可行性相比將大致相當，能夠從總體上保證機關事業單位人員的退休待遇基本上不降低。

另一方面，職業年金的建立也是完善了養老保險體系。由業界和學界多次提到的養老保險體系的三大支柱，即基本養老保險、企業/職業年金和個人商業養老保險，將通過國家、企業、個人共同承擔未來的養老支出。

職業年金屬于第二支柱，但與自愿建立的企業年金不同，職業年金一開始就是強制的。

“職業年金是個權宜之計，用來承諾機關事業單位養老金改革后的支付水平不會降，用強制性換機關事業單位人員的放心?！鼻迦A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就業與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楊燕綏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說。

“改革之前，同等級別的公務員，不管是干了多久，有些是干了十幾年的司長，有些是退休前一年提上來的，拿的錢是一樣的。改革后，就是‘早交多得、長交多得、多交多得’為原則，更加公平一些。避免退休前一年突擊提拔。”某位接近財政部的內部人士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說。

而對于大家最擔心的“錢從哪來”的問題，《辦法》中也給出了答案：對財政全額供款的單位，單位繳費根據單位提供的信息采取記賬方式;對非財政全額供款的單位，單位繳費實行實賬積累。

記賬式指并不進行實帳運營，而是進入到財政預算中，直到退休時職業年金賬戶里累計的數字，才會由同級財政實際劃撥。這樣就解決了廣泛擔心的因為繳費而帶來的財政壓力。

“這個模式有其合理性，可以緩解并軌的成本。但是另一方面很重要的，記賬的利率怎么定，是按銀行國債利率，還是按企業年金平均投資率，并沒有明確，而這一點是與參保人的利益密切相關的?！蓖舻氯A說。

而對于非財政全額供款的單位，其自身的經營情況將直接影響職業年金的建立及運作。對于經營情況較好的事業單位，繳費或不成問題。但是對于經營情況較差的單位，其繳費將面臨巨大壓力。

“機關事業單位和企業基礎養老金并軌了，但職業年金的發展趨勢為‘三軌’制：財政全額撥款的空賬制職業年金、情況各異的差額撥款的事業單位的職業年金、少數人的自愿制企業年金?！睏钛嘟椪f。

個人賬戶之爭

在機關事業單位養老改革中，也將實行社會統籌和個人賬戶相結合的模式。而這已經在企業職工養老保險中實行了18年的模式，卻在此時經歷著再一次的定位之爭。

存在的問題是，一方面，企業費率過高，嚴重抑制就業，亟待降低費率;另一方面，當期出現資金缺口，越來越多省市需要中央轉移支付。養老保險模式應當何去何從。

1998年實行統賬結合是考慮到人口老齡化的問題了，但同年國企改革，2000多萬企業職工下崗提前退休，他們的工齡視同繳費，但至今沒有預算，不得不挪用職工繳費（8%）支付當期養老金。

而這筆欠賬遲遲未能還上，“空賬”的規模還在持續擴大，2013年，養老保險個人賬戶的空賬已經達到了3.1萬億元。

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做實個人賬戶”是業內學界的“主流”，然而這一情況正在發生變化。

現在對于這一問題有三種聲音：一種選擇是大統籌賬戶，企業和職工繳費（28%）全部計入統籌基金用于支付當期養老金;第二種選擇是將個人賬戶轉化為“名義個人賬戶”，錢用于今天支付養老金，相關權益由下一代人承擔;第三種選擇是將職工繳費8%分為3%和5%，前者進入社會統籌作為個人繳納的基本養老金稅費，后者計入實帳運行的個人賬戶，鼓勵青年人參保繳費、延遲退休和積累養老金。

但究竟選擇哪種路徑，決策層的態度現在并不完全明朗，尚未厘清，還在處于研究中。

目前，財政部壓力較大且十分活躍，可能傾向于做空個人賬戶。但據相關專家言，決策層還沒有最終決定選擇哪種路徑。

“財政部考慮當期預算問題，沒有更多考慮長遠的事情;人社部要考慮今后支付問題，因此手中沒錢，又說了不算。進入老齡社會后，養老金的制度安排是個政治問題，不能小視個人賬戶的功能，希望黨中央能夠認真研究，謹慎決定。”楊燕綏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