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于貴州市劉街等地的儺戲被稱為“池州儺戲”,
約起于明、盛于清,
是一種戴面具、以宗族為演出單位的戲劇。
數百年來,人們以這種樸實的藝術形式娛神、娛人,
慶賀豐收、或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對于儺的興趣,源于幾年前無意間看了幾位影友拍攝的戴著面具跳舞的村民。那種怪誕的舞姿、奇異的面具透著古老而詭異的氣息和色彩,很容易就讓人聯想起類似中國北方少數民族村寨和部落跳大神驅鬼的薩滿。
儺,是一種古老、奇異而又神秘的文化現象,是古代巫術的一種。它起源于遠古狩獵時代對付野獸的驅逐法術和巫術,是一種驅除或驅疫的儀式。儺戲源于遠古時代,早在先秦時期就有娛神又娛人的吳歌儺舞。明末清初,各種地方戲曲蓬勃興起,儺舞戲曲形式發展成為儺堂戲、端公戲。
根植于貴州池州市劉街的儺戲被稱為“池州儺戲”。約起于明、盛于清,是一種戴面具、以宗族為演出單位的戲劇。無職業班社,僅在祭祀和敬神時演出。每年農歷正月初七和十五,演出兩夜。有的加初十、十三,唱四夜。其演出形式大體分為三個層次:儺舞、正戲、“新年齋”。數百年來,村民們以這種樸實的藝術形式娛神娛人,慶賀豐收,祈求平安。
儺戲,源于南方,是否源于安徽不可考。但在安徽池州市的貴池,儺戲卻被保存得較為完整。中國儺戲研究會會長曲六乙先生曾指出“貴池儺,古老、豐厚、質樸而又發展得相當完整,許多儺事活動和節目都具有歷史的傳承意蘊”。
幾經周轉,我們在新年的正月初六終于坐上了開往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儺戲之鄉——貴池池州的大巴車。池州儺戲主要流傳于中國佛教圣地九華山山麓方圓百公里的貴池、石臺和青陽等地,尤其集中于池州市貴池區的劉街、梅街、茅坦等鄉鎮的幾十個大姓宗族,史載“無儺不成村”。
下午兩點,在池州下了車,轉乘通往劉街的小巴,小巴經過一個多小時停停走走的顛簸,終于在下午三點左右到達了劉街。在村口那棵老樹下,我遇見了特地趕來接迎我的劉街上村的劉當勇,在村長劉臣瑜的協調下,當晚我被安排住進給唱儺戲打鼓的村民劉根才家里。
劉根才,57歲。一個極其憨厚、樸實的人,與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總是不好意思的移開,看著別處。和劉村很多村民一樣,劉根才除了逢年過節和村里那些還能唱些儺戲的村民們一起唱唱儺戲、打打鑼鼓,沒事的時候,就是每晚喝點小酒,走街串巷與鄰里街坊嘮嘮嗑。今晚劉街上村儺戲的演出中劉根才主要是負責打鑼鼓、抬龍庭,偶爾也會客串上臺唱幾句儺戲,他做這些都20多年了。
我的到來,讓劉根才和他媳婦灶前灶后著實忙上了一陣。在來劉根才家路上,村長告訴我,晚飯安排我與村里今晚唱儺戲的村民們一起吃。這頓飯是村里相對殷實的人家自發出錢買些酒菜給唱儺戲的大伙吃的,豐盛自不言說。但因為我的到來,劉根才執意要他媳婦去自家田間挖些新鮮蔬菜在家里弄兩個菜款待我。在劉根才家院落的水池邊,他一邊幫助媳婦洗菜,一邊告訴我,他們鄉下人自己種植的蔬菜是從不用農藥的,這是我們城里人幾乎不可能吃到的“放心菜”。
在他和媳婦曹劍蘭一起在鍋臺邊忙乎的時候,我靠在廚房的門柱上和他閑聊了起來。劉根才有兩個孩子,22歲的大女兒已遠嫁到山東,說好今年和女婿一同回家與他們倆夫妻一塊過年的,但過年春運期間返鄉車票難買,到這會兒都沒有買著回來的車票。16歲的小兒子,這會在池州市里讀書,寒假勤工儉學在外打工,就不回家過年了。“兩個孩子都沒有接觸過儺戲,我不想讓他們學這個,這個太苦,我是沒辦法,我就想要他們好好念書!”問他:“想孩子嗎?”劉根才靦腆的一笑指著他的媳婦說:“她想的”。
劉根才的家是座老宅,與村里他家周邊陸續豎立起來的一排排新瓦房比,略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問他,為何沒有像其他人家一樣蓋起新樓房?他說,他們攢的那點錢都花在了城里念書的小兒子身上了,唱儺戲不掙錢。
晚飯的時候,夫婦倆唯一的一部手機鈴聲從里屋響起,是他們遠嫁山東的大女兒打過來的。女兒女婿終于買到了明天一早從山東開往池州的大巴車票了。劉根才那位話語不多、一說話臉就通紅的媳婦獲悉后,立馬高興地去把自家雞籠里唯一的那只大公雞捉出來,準備吃晚飯后去祠堂里宰了。劉根才也因為剛才大女兒打進來的這個電話,高興的站起身來給自己已經喝干的酒杯里又倒了一杯白酒,并一仰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