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后,反腐高壓層層傳導,巨網拉緊時“大魚飛小魚跳”,貪官外逃現象迅速加劇!
自上世紀80年代末至今,中國究竟有多少官員逃往海外?他們卷走了多少資金?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在“理想國”里過著怎樣的生活?這些問題重新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
我們擇取此20余年的時間跨度,梳理外逃現象的歷史脈絡,總結其在中國的產生和發展,可以看到這一現象對執政黨、政府和社會的巨大危害,以及海外追逃之緊迫性。
貪官外逃從“倉促行事”到“早有預謀”
外逃現象的產生、成型、高發經歷了一個由非典型到典型、由試探性到猖獗、目的由單一性到多樣性的復雜發展過程。
貪官外逃“肇始”于上世紀80年代。在最高檢察院1991年的工作報告中,以中國進出口公司武漢分公司原保成路商場經理陳新國案件為例,使用了“策劃攜款潛逃”的詞句。這是中國官方首次公開外逃貪官。
上述資料未披露陳新國事前是否在境外安排過“眼線”,但可以肯定,對比后來的外逃貪官,他的出逃非常倉促。陳新國在貪污、挪用280萬元公款后,于廣州購買假護照逃往泰國,后冒充港商潛返境內,被武漢市檢察機關緝拿歸案。
當時類似陳新國的案例已不在少數。據統計資料顯示,1991年全國有上千名貪污、賄賂犯罪嫌疑人攜款潛逃,部分已逃往境外。
針對上述案件多發的現實,最高檢察院在1993年的工作報告中特別指出:“嚴格保守偵查秘密,防止偵查對象畏罪潛逃。”
到了1994年,貪官向境外攜款潛逃的案件驟增。最高檢察院在當年的工作報告中指出:“近年來,貪污賄賂等犯罪分子攜款潛逃情況突出,有的犯罪分子備有多國護照,把巨款存到國外境外,犯罪得逞或罪行敗露后就外逃。”
在短短三四年間,外逃貪官們不再倉促行事,事發前多半已做好充分準備,且涉案金額日益增大。
據不完全統計,1993年共抓捕600余名攜款潛逃的犯罪嫌疑人,其中19名嫌疑人的犯罪金額在百萬元以上。這一時期,曾經哄動一時的王建業特大受賄案最為典型。
1993年6月,深圳市檢察院收到一封舉報信,舉報時任深圳市原計劃局財貿處處長王建業和其情婦——時任蛇口某公司綜合部副經理的史燕青。信中控訴二人貪污、受賄、非法謀利等多項罪名。檢察院立即組成專案組對二人展開調查。
在掌握大量犯罪證據后,調查人員于7月4日凌晨突擊搜查史燕青的住宅,當場搜出幾十萬元現金和兩本洪都拉斯護照。護照持有人一個叫“約翰”、一個叫“蘇姍”,但護照上的像片正是王建業與史燕青。
當天,王建業在接到檢察機關傳訊后,從云南省西雙版納邊境偷渡到緬甸,后逃往泰國。1993年9月20日,他被泰國警方抓獲后押解回國。
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這一階段的外逃現象,其特征可以總結為:
一、案發前,大肆貪污或者受賄,毫無節制和顧慮;
二、由倉促外逃轉向提前充分準備,開始有序地轉移資產、選擇出逃國、安排境外眼線,并開始斟酌眼線的可靠性,由安排朋友兄弟,向安排配偶和孩子的方向轉化;
三、犯罪行為發生后,仍留待觀望,以期得到利益之最大化。
時間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貪官們在外逃之前的準備工作已發展到“萬事俱備”的地步。北京李化學的案例極具代表性。
1999年12月,北京市紀委開始審查時任城鄉建設集團副總經理李化學的經濟問題。感覺到危險的李化學經由深圳坐船前往香港,隨后直飛新西蘭。
2000年2月初,中國檢方獲得了李化學在境外的電話號碼,要求與其見面,通話間李化學囂張地聲稱“我正在美國游泳”。
六個月后,在外國警方的配合之下,李化學被引渡回國。據悉,此案是截至當時北京市市屬單位涉案人員級別最高、局級干部中涉案數額最大,通過司法協助緝捕、引渡回國的第一案。
這一次看似“失敗”且短暫的外逃,卻是李化學花了足足六年時間,精心策劃的結果。
1993年,李化學以申請參加悉尼奧運會項目競標為由,攜情婦前往澳大利亞。之后他在新西蘭購置了高檔住宅,與情婦在當地生有子女。除此之外,李化學還以其二哥、二嫂為控股股東,共同在澳大利亞注冊了一家公司。1995年,李化學利用職務之便,將北京城鄉建設集團用于項目開發的2700萬元資金匯入該公司。
這一階段外逃的特征,大致如下:
一、籌劃時間長,準備精細;
二、外逃攜款數額愈來愈巨大;
三、轉移款項的手段越來越隱秘、成熟,地下錢莊成為最主要的資產轉移工具;
四、具備了妻兒在案發前移民國外的典型“裸官”特征;
五、外逃公職人員以國有企業負責人為主。
“裸官”的下一步極可能就是“裸奔”
2010年3月25日晚,中國移動四川公司數據部時任總經理李向東突然飛離成都。四川移動緊急召開高層會議,內部通報了李向東“失蹤”一事,并迅速任命了新的接任者。數日后,有消息稱李向東潛逃未遂被警方抓獲。
事發當日下午,進駐四川移動的國家審計署工作小組曾經約請李向東談話,心懷鬼胎的李向東顯然早有準備,連夜出逃。此前的2004年,李向東的妻子姚紅也是突然從其公司副總經理的高位上離職,在許多人的不解中移居加拿大。直到6年后李向東突然出走,人們才意識到其中可能的關聯。按照各方披露的情況,李向東涉嫌非法將4-6億元人民幣轉移出境。
上世紀90年代末至本世紀初期的幾年,外逃到達了高發期。這個階段,外逃特征為:
一、攜款數額陡升,向過億元方向發展。其中資本性外逃增多,已經嚴重影響到中國金融市場的穩定和安全;
二、外逃人員中官員數量激增,且級別越來越大;
三、追贓和追捕難度越來越大,迫切需要加強國際反腐司法協助。
此外,金融領域內的國有企業高管或者關鍵部門的責任人,在外逃公職人員中所占比例龐大。這也成了影響中國金融穩定和形象的最主要因素。
從已知的信息分析,“裸官”一詞出現于2008年,當年6月底,前陜西省政協副主席龐家鈺被判12年徒刑,媒體報道他的妻兒在2002年就已經移民加拿大。
幾天后,周蓬安發表名為《還有多少貪官在“裸體做官”?》的帖子,將龐家玨這樣妻兒都在境外,孤身一人在國內做官的人稱為“裸體做官”。
德國訂閱量最大的日報《南德意志報》對這個概念的解釋是:“他們是把贓款、老婆、孩子甚至情人送到海外的官員,自己則獨身一人也就是‘裸體’繼續從事大把撈錢的危險業務。”
2006年,福建省時任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長周金伙被紀檢部門約談后,在一張紙上寫了一段話,旋即潛逃美國,與妻女團聚。
這段話,為“裸官”做了注腳:“我勤奮為黨工作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已經遠走高飛,你們就不要再費勁找我了。”
一個早已“讓家屬先走”、做好出逃準備的“留守官員”形象躍然紙上。
對于“中國有多少‘裸官’的問題”,中紀委副書記馬馼在2012年3月對外表示,“恐怕這個統計數字現在還拿不出來”。
但中央對此問題早已開始重視。2007年1月,中央首次大規模對副處級以上官員進行婚姻及家庭涉外情況普查。此后每年年初,領導干部都要填表報告。盡管所需填寫的內容極為簡單,但從這年起,中央總算掌握了一個粗略的干部家庭涉外規模。
2011年開始,配偶子女均移居海外的官員須進行新模式填報。各地市、縣多數要求在2011年上半年將報表上交,各省綜合匯總并上報。
按照中組部的披露,2000年以來,高級官員的家屬和子女移民海外和港澳地區已經達到108萬人。
四川省一名檢察官透露:“在我們查處的許多案件中發現,很多高官安排子女到國外學習、工作,實際上也是為了方便接受賄款。這種情況國內機構很難取證、定性,不容易查出來。”他表示,中國外逃貪官一直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如果贓款和家人沒有出去,他們一般都不會選擇外逃,原因在于他們即使逃出去也無法生存。
有許多學者認為,目前,“裸官”盛行、貪官外逃已演變成一個龐大的群體現象。而“裸官”與外逃已經發展成為一種交叉概念,兩者極易相互轉化。前者是后者的鋪墊和基礎,后者是前者發展的一種必然結果。
中國人民大學知名教授毛壽龍曾提醒,“裸官”不一定就是貪官,貪官也不一定都是“裸官”,在目前反腐工作的巨大壓力下,各方都應該保持一種客觀的態度。
但在現實中,民間對“裸官”的忍耐力確實到了最低點。“裸官不得當官,”北大政府管理學院教授李成言說,“既然你夫人、孩子都在國外定居,你還留在國內當官做什么呢?你也跟著去吧。中國不缺官,少了裸官不會有什么負面影響。”
外逃前他們在做什么
據官方資料顯示,2013年中秋節和國慶節兩個假期,出境的公職人員中有1100人沒有按時返回,其中714人確定為外逃。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外逃貪官們基本上都拿著合法的中國護照,乘坐各種合法的交通工具離開中國,迄今尚未出現因偷渡而被悶死在集裝箱里或者淹死在太平洋之類的報道出現,他們甚至被一些境外媒體戲稱為“合法輸出的一種中國產品”。
進入新世紀以來,貪官外逃進入高發期。在愈來愈嚴格的監督之下潛逃出境,貪官們的準備也充滿“技術含量”。從醞釀潛逃、實地考察、轉人轉錢,到最終出逃,有的經歷了長達數年的策劃。
有媒體曾作過一個調查,選取2003年到2013年這10年間,曾引起公眾廣泛關注的10名外逃貪官,觀察他們的作案情況,可揭開“外逃貪官潛伏期”的種種謎團。
10人中有9人年齡在45歲以上。據知名反腐學者王明高分析,貪官往往會在“知天命”后外逃,其中有仕途無望、思想退化等因素。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通常是已經在此時做好了所有準備。
2004年1月出逃的河南省高速公路局前局長童言白經過了6年醞釀,早在1998年就辦理了因私出國護照。
對選擇外逃目的地,貪官們狡猾而謹慎,大部分都進行過嚴格的“實地考察”。在這方面,國企領導顯然比政府官員更有“優勢”。據知情人士介紹,河南高速建設需要對外融資,身為老總的童言白出國機會很多。身為國有銀行基層支行行長的高山,更是以考察為名,曾18次到加拿大“踩點”。
貪官外逃基本是“全家總動員”。納入統計的10人中,溫州市原副市長楊秀珠、江西鄱陽縣財政局經建股原股長李華波是全家一起出逃,其余8人在國內做官時已戴上“裸官”的帽子。如深圳市南山區原政協主席溫玲、遼寧省鳳城原市委書記王國強的女兒均已在美國多年。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貪官要外逃,通常先把斂來的巨額財產轉移出去。據了解,貪官向境外轉移財產的主要手段有直接攜帶現金、交易套現、借助電子貨幣和股票、通過地下錢莊、在海外設立空殼公司等。
據媒體報道,在美國、澳大利亞等中國外逃貪官較多的國家,有華人開公司提供“一條龍”服務。他們利用當地法律的漏洞,和當地律師合作,為貪官們辦理從購買房產、洗錢、取得合法身份等全套服務,收費相當高昂。
梳理10名外逃貪官情況,可發現他們出逃的時間節點高度一致,多選在事發前后,特別是在組織談話之后。他們中接受完組織談話后外逃的就有5例。
李向東的經歷頗具戲劇性。如前所述,國家審計署約李向東談話。事實上,上級覺得李向東在無線音樂基地方面頗有建樹,約他談話是準備提拔,不料李向東以為東窗事發連夜逃跑了。
此外,貪官出逃時間也存在一定規律。統計的10人中,8人選擇上半年出逃,近半選擇元旦、春節等假期逃亡,如李華波對鄰居撒謊說,要去海南過春節,卻逃往了加拿大。
離境時為逃避組織監督,有的貪官最后還會“虛晃一槍”。楊秀珠出逃前就給浙江省建設廳領導打電話,說要回家看望生病的母親,之后又吩咐下屬:“這兩天不要打我的手機。”
據媒體披露,李向東潛逃時將手機送給一個街頭棒棒(挑夫),讓其幫忙保管,并囑其不關機也不接聽。棒棒滿城跑,監控者認為李向東尚在城中,三天后才知上當。
外逃貪官究竟卷走多少錢
貪官外逃長期以來一直是敏感話題,究竟有多少外逃貪官,民間和學術界版本眾多。盡管現階段各版本給出的數據存在差異,但外逃貪官的數量很有可能介于4000到18000人之間。
《半月談》2003年6月上半月刊統計稱,中國至少有4000名貪官攜款50億美元外逃。2004年,中國商務部研究院給出的數據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外逃貪官數量約為4000人,攜走資金約500億美元,人均卷走1億元人民幣。”此后,媒體大多引用此數據。該數據6年后被否定,直到2011年又再度被大量引用。
2008年6月,央行援引社科院的一份調研資料披露,從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外逃黨政干部,公安、司法干部和國家事業單位、國有企業高層管理人員,以及駐外中資機構外逃、失蹤人員數目高達1.6萬至1.8萬人,攜帶款項達8000億元人民幣。相較于商務部之前發布的數據,外逃貪官數量翻了4倍多,攜款金額翻了1倍。
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曹建明在2013年10月曾披露,2008年至2013年5年間,共抓獲外逃貪污賄賂犯罪嫌疑人6694名。這是官方首次給出的外逃貪官被抓獲的數據。然而中國到底有多少外逃貪官,目前依然沒有官方權威數據。從官方和學術機構發布情況看來,外逃貪官數量呈現不斷增加的態勢。
2014年2月,中國社科院發布的法治藍皮書給出預警性判斷,認為2014年腐敗公職人員外逃現象還將加劇,特別是前期已經有關系人和資金在境外的公職人員,外逃機會增大。
外逃貪官經濟領域扎堆
《新京報》記者曾梳理了從1992年至2012年公開報道的54名貪腐人員外逃案例。54名外逃貪腐人員中,在政府部門任職者有26人,除了2名從事金融業務的普通公務員外,其余均為各級別的官員。
在這些案例中,除了政府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以外,主要集中在交通、能源、煙草、公安和與經濟建設相關的領域,如廈門市原副市長藍甫,貴州省交通廳原廳長盧萬里,上海市核電辦原主任楊忠萬,河南省煙草專賣局原局長蔣基芳,福州市公安局原副局長王振忠,黑龍江省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原主任、黨組書記宋市合等。
54人中,在國企工作者有13人,全部曾經在所屬單位擔任高層領導職務。包括銀行在內的金融機構中任職者有15人,其中7人為基層工作人員。
在涉案金額方面,除個別貪官涉案金額不詳外,涉案金額過億的有10人。其中,銀行等金融機構和大型國企官員的涉案金額更多。
在上述外逃人員中,級別最高者是曾任云南省委書記的高嚴。
高嚴是第八屆全國人大代表,中共十四、十五屆中央委員,歷任吉林省委副書記、省長,云南省委書記,原電力工業部副部長,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黨組書記。
在54名外逃貪腐人員中,廳局級干部(包含副廳、副局級)達18人,其他人均為處級及以下級別。一部分人并無官位,但是能夠接觸到金融業務。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外逃官員的級別有從高向低的趨勢,54人中從2010年至今,出逃海外的政府官員有5人,只有一名副廳級干部。同時,一些“冷衙門”的官員也開始外逃,如2010年出逃的廣州花都區畜牧獸醫局原局長劉榮福。
外逃貪官都逃去了哪里
近幾年,歐洲出現了一批奇怪的中國“富豪”,他們在海外四處購房,出手闊綽,且爽快得讓人吃驚。一名倫敦的房產中介說,“(中國)購房者甚至都不到實地看房,僅憑房屋照片和戶型圖便付了房款。我做夢都想碰到腰纏萬貫的中國客戶。”
這類購房者有一個特點——不愿意留下個人信息。他們為了少留信息,大多數都喜歡直接付現金。
數年前,加拿大溫哥華也出現了大批這種“神秘客戶”。當時北美媒體《世界日報》對此明確指出,這群人大部分是來自中國的外逃貪官或者“準外逃者”。
加拿大《環球華報》的總編輯黃運榮在一篇題為《中國貪官加拿大窩點調查》開頭寫道:“美國是樂園,加拿大是天堂。”據說這是中國外逃貪官總結出來的“經驗”。位于加拿大西部太平洋沿岸的大溫哥華地區,由于氣候宜人,生活方便,而且距離中國較近,已成為中國貪官藏身的“理想之地”。
近二三十年,華人甚至打破了加拿大最早的英國殖民者居住區——西溫哥華市“華人不得在此居住”的禁忌。加拿大地產經紀介紹,五年前該區放盤出來的頂級住宅,價格在數千萬加元,幾乎全部為華裔包銷。
此外,澳大利亞也與美國、加拿大一起,并列為中國貪官外逃首選地。國家發改委原副主任劉鐵男被抓時,就被查出擁有一本澳大利亞假護照和大約200萬澳元現金。
事實上,外逃貪官選擇目的地也有區分。2011年美國《華爾街日報》報道稱,中國腐敗分子職務級別越高、案值越大,越傾向逃至西方國家,目的地主要集中在美、加、澳和新西蘭;職務級別相對低的一般通過香港間接逃往西方,或就近藏匿在泰國、馬來西亞、蒙古或俄羅斯。拉美、非洲、東歐或者周邊國家,太平洋島國和中美洲一些國家,也是他們的熱門候選地。
貪官為什么愛去北美和澳大利亞?
便于移民是原因之一。作為傳統移民國家,外國人可以通過投資移民、企業家移民等多種方式進入,只需要滿足資金、資產和居住條件,即可獲得永久居留權。而美、加特別是加拿大,有著“一人成功,全家移民”的便利。
加拿大移民環境“易進難出”,一旦出現問題,其復雜的司法程序使得審理過程曠日持久,可以起到一定的庇護作用。并且這幾國還是華人聚居的地方,便于貪官們適應異鄉生活。而且,以加拿大為例,當地華人圈“門道”多,便于貪官們洗錢和轉移資產。
《華爾街日報》稱,中國人喜歡把財產存放在加拿大,有時甚至帶著一箱箱的現金來到加拿大。根據加拿大出入境管理局的文件,從2011年4月到2012年6月,多倫多和溫哥華機場查獲來自中國人的1300萬美元未申報現金。
最吸引貪官的一點是安全性。美、加和中國都沒有雙邊引渡協議,導致貪官、經濟罪嫌犯被遣返者屈指可數。作為無死刑國家,加拿大原則上也不會向死刑國家引渡、遣返可能被處死刑者。
不過,形勢也在變得樂觀。據報道,加拿大聯邦總理哈珀、外長貝爾德等曾相繼表態,稱“不能容忍加拿大背負‘貪官樂園’的名聲”,痛感其有損國家形象,靡費公帑稅款,侵占合法居民福利,弊端著實太多,開始從控制移民數量,嚴厲打擊非法移民中介和洗黑錢行為,甄別以欺詐手段獲得居民或公民權者并吊銷其居住、入籍資格等方面入手,全面擠壓貪官的生存空間。
外逃貪官生存現狀
2014年12月22日,遼寧鳳城原市委書記王國強逃亡近1000天后,在美國投案自首。回到北京首都機場,王國強神色平和,向紀檢監察機關人員雙手遞上了自首書。
王國強在自首書中提到漂在美國的日子,“恐懼”、“無助”,是他使用最多的詞語。
在人們印象中,外逃貪官們的雙腳只要一踏上異國的土地,就能過上夢幻般的奢華生活。在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移民國家形成的“貪官一條街”、“腐敗子女村”似乎是最好的說明。
河南貪官程三昌在新西蘭的奧克蘭購置豪華別墅和汽車,在國外還大談特談他的“輝煌經歷”和外逃之道。
距紐約曼哈頓1小時車程的新澤西州愛迪森市,那里的房價這幾年連連攀升。山東某副廳級官員在2002年赴美“治病”期間,曾一口氣買下3處房產。出手之闊綽令美國鄰居瞠目結舌。
的確,有一部分貪官外逃后生活高調,但許多出逃的貪官,并不像他們曾經想象的那樣,過上香車豪宅、揮金如土的安逸生活。
很多逃往境外的嫌疑人剛開始還為成功逃脫興奮不已,隨后發現逃亡后的日子與預期天壤之別。“大多數外逃經濟犯罪嫌疑人基本上過的是東躲西藏、居無定所的日子,有些條件較好一點兒的,生存環境還說得過去。”公安部經偵局追逃行動隊隊長文小華(化名)坦言,一些經濟犯罪嫌疑人外逃前,在國內是顯赫一時的人物,不是“某長”就是“某總”,風光無限。“但外逃后什么也不是,反差很大”。
中國工商銀行重慶九龍坡支行前干部陳新,曾攜帶4000多萬元人民幣輾轉潛逃于境內外。68天的逃亡途中,他先后在成都、廣州、海口、湛江馬不停蹄地輾轉,在越南、緬甸境內疲于奔命,一共換了29個假身份證。
陳新的日記記錄了他逃亡期間的感受:“我心里有一種甕中之鱉的惶惶感。我真切地感受到命運捉弄人時的滋味真夠人受的。我知道我遲早會有玩完的一天,我的心理、我的精神狀態完全垮塌了。我手中握有的幾十個身份證和股東證也沒能把我救出苦海。”
原任中國銀行黑龍江省分行哈爾濱河松街支行行長高山,逃往加拿大后做過裝修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檢測瓷磚質量,往劣質的瓷磚上貼黃色的紙條。
中國銀行開平支行原行長許國俊逃往美國后,一直過著清貧的逃亡生活。被捕之前,許國俊夫妻倆在美國中部的一間小公寓里住了近一年,律師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他們的家。逃亡中,許國俊曾在一家送外賣的中餐館做廚師,一天工作10—15個小時,一周工作7天,期間還燙傷過手臂。
長沙市國土局原局長左天柱同樣陷入窘困。攜帶幾百萬贓款出逃美國后,很快就坐吃山空。基本不會外語的左天柱也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不久后,與他一同出逃的情婦也離他而去。據后來在國外見過他的人說,左天柱只能靠著給殯儀館背尸首勉強謀生。
雖然有些嫌犯很有錢,但有錢也不敢花。他們白天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門,晚上趁著天黑到附近超市買點兒吃的,抽根煙都怕被別人看見。“以為有了錢就可以到國外逍遙,其實完全不是,就像驚弓之鳥”。
從非洲剛果(金)、烏干達執行任務歸來的一個“獵狐”行動隊員告訴媒體,在一次拘捕行動中,當警方人員出現在嫌疑人面前的時候,飽嘗逃亡之苦的嫌疑人居然對他們說:“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們盼來了!”
據了解,有些貪官倉皇輾轉至南美和拉美國家,淪落在橡膠園、甘蔗園、礦區里做苦工,疾病、饑餓、黑社會敲詐如影相隨。生活落差之大,已超出其心理承受極限,不得不通過各種路徑向國內警方或中國駐當地使領館請求回國自首。
特別是中國警方協調國際刑警組織對犯罪嫌疑人發出紅色通緝令后,他們在夾縫中更難生存。當兩個乃至更多個國家的警力形成合作的時候,嫌疑人越發無處可逃。
(參考資料:《財經》、《第一財經日報》、《廉政瞭望》、《南方人物周刊》、《南方周末》、人民網等;作者:張有義、李湘寧、秦夕雅、張舟逸、張流常、艾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