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嚴出逃前,任國電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掌管中國最大的企業集團,可謂呼風喚雨。在被“雙規”5個月后,高嚴躲過層層檢查,潛逃海外,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作為正部級大員,高嚴是建國以來級別最高的外逃貪官,名符其實的外逃“老虎”。他走時60歲,如今已經73歲了
屯子里走出的“電力沙皇”
1942年,高嚴出生在吉林榆樹市西約40公里處的靠山屯,現在這里是一個擁有約100戶人家的普通村莊。
高嚴還在村里生活的時候,鄉鄰們都稱呼他的原名:高慶林。高家早年間在靠山屯是有名的大戶,據老一輩的鄉鄰回憶:“因為地多,老高家有錢,能供兒女讀書,他們家八九十歲那一輩的人很多都當過教師。”高嚴的父親是一位教師,教子極嚴,高嚴從小書就讀得極好。
1959年8月,高嚴在長春電力學校熱力系統自動化專業學習。1962年12月任吉林熱電廠車間技術員。在東北電力系統耕耘多年,1975年,33歲的高嚴被破格提拔為吉林省電力工業局副局長、黨組成員,成為全省最年輕的廳級干部之一。
據當時電力的職工回憶,“文革”期間,為了讓自己更加“革命化”,高嚴把名字從“高慶林”改為“高嚴”。
升職改名后的高嚴在任副局長期間確實成績斐然。1983年,高嚴兼任通遼發電總廠工程項目的總指揮,僅用3年時間,提前完成工程建設。“在工程完工之后,當年的《中國電力報》登的全是高嚴的事跡,說這個項目是‘東北高寒地區一盞明燈’。在這么高寒的地區,當年安裝,當年發電,這在之前是沒有過的。”據吉林熱電廠一位職工回憶。
由此,高嚴從“電”轉政。1988年1月,在吉林省電力工業局局長、黨組書記的位子上,高嚴晉升為吉林省副省長,短短4年時間,高嚴就從電力系統的正廳級干部晉升為正部級地方大員,升遷可謂神速。
1995年6月,高嚴調任云南省委書記,成為云南省的“一把手”。在此期間,時任新華社云南分社社長的何懋績對高嚴的印象并不深刻。據他回憶:“高嚴在云南時間短,基本上沒有做什么事就走了。”他記得在一次常委會上,高嚴曾對大家講,他的母親非常擔心他在云南沒有錢花,就托人把自己積攢下來的幾千塊錢給他帶來了,有的還是一塊錢、一毛錢的零鈔,他點了半天,大概有6000塊錢。“當時他還沒有暴露,我聽了非常感動。現在回頭看,他這樣講,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做戲,就不好說了”。
作為在云南工作期間的“遺產”,多位當地人士都曾提到高嚴給云南公務員及事業單位職工發放“高原補貼”的事。“在他任期內給大家漲了幾百塊錢工資,因此云南的公務員對他還比較有好感。”因其諧音,這個“高原補貼”還被一些人稱為“高嚴補貼”。
據官方資料顯示,高嚴已知的貪腐記錄正是從此時開始。
云南雖然在當時屬于邊遠地區,但煙草行業極為發達,特別是紅塔集團紅極一時。
據當時媒體報道,1996年1月,高嚴應香港某公司總經理韓某的要求,與云南紅塔集團下屬公司簽訂了12800箱卷煙成交書,韓某因此獲利960萬港元。高嚴收取了2萬美元好處費。之后,高嚴繼續向紅塔集團的新任領導打招呼,讓秘書出面,購得7500箱香煙銷往香港,高嚴從中獲利180萬港元。
高嚴的省委書記位子還沒坐熱,中國電力系統的改革又將他召回了北京。1997年8月,電力工業部更名為國電公司,時任云南省委書記的高嚴,出任董事長兼總經理。
其時,高嚴掌管的是一個龐大而又復雜的企業。原國電經國務院批準于1997年1月16日正式成立,采取國有獨資形式,是國務院授權的投資主體與經營主體。2001年原國電實現銷售收入4003億元人民幣。在2001年度美國《財富》雜志評選出的世界500強中,原國電排名第77位,是中國最大的企業集團。
當時的高嚴,掌控著從發電、輸電、配電到供電的電力資源,權力巨大。
高嚴外逃后,曾有一則傳聞:在云南期間,高嚴結識了云南電視臺女主持人楊珊,將其納為情婦。調任北京后,高嚴將楊珊安置在上海。從1999年至2001年,高嚴多次以“治病”為名去上海探望楊珊,要求下屬公司為其在高級賓館包租房間,每天食宿費高達1萬元,共花費84萬余元。
2001年起,高嚴還在上海占用下屬公司一棟占地558平方米、價值650萬元的高級別墅。同時,他自己還在上海購買一套豪華住房。在北京、上海提供4輛高級轎車供楊珊使用。另外,高嚴還給了楊珊大量的人民幣和外幣。
高嚴以養病為由,長期居住在上海,用電話遙控國家電力公司的工作。據說當時電力公司的副總經理、黨組成員們,想當面給高嚴匯報工作非常困難,只能通過秘書才能聯系到他。
這則傳聞曾被多家媒體轉載,而據很多當地人透露:“云南電視臺里并沒有名叫楊珊的主持人,這個消息可能是謠言。”此事也讓何懋績感到蹊蹺,他問過云南電視臺的一些人,結果他們都不清楚此事。“不知有楊珊這個人,而一般情況是,對于一些領導的類似傳聞,無論是真是假,都能指名道姓指出具體是哪個人。”何懋績回憶,高嚴到云南之初,一度住在老省委邊上的新聯賓館,這是個獨立小院,原為接待緬共領導人的聯絡站,高嚴到云南來沒有帶家屬,就先是一個人住在那里。“當時還傳出來他調戲女服務員的事。”此事也無確鑿證據。
建國以來級別最高的外逃貪官
高嚴的好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電力系統開始醞釀新的改革。如果說,從電力工業部到國電公司,是電力系統政企分離的開始,那么,接下來就是解決國電公司一家壟斷的問題。
2001年開始,在時任國務院總理朱镕基的推動下,國務院正式批準了以“廠網分開,競價上網,打破壟斷,引入競爭”為宗旨的《電力體制改革方案》(即國務院5號文件)。12月29日,在原國家電力公司的基礎上,中國電力新組建(改組)的11家公司宣告成立。
至此,“國家電力公司”壽終正寢,其電網、電源及輔業資產相應被這11家公司所取代。
原國電的一位高層人士說,這樣的決定首當其沖的問題是,作為一個正部級官員,分拆后的“小”公司無法安置這尊“大神”,適值60歲的高嚴重回政界也不太現實,因而他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退休。更重要的是“按照國家要求,公司分拆和領導離任都要進行責任審計,自然會有諸多問題暴露出來”。這位高層說:“或許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決定就此消失。”
但這位人士并不知道,2002年4月,高嚴就被“雙規”,此前的3月底,他已經被限制了公務出行。
據媒體報道,曾有資深時政記者在2002年兩會時見到高嚴,當時高嚴已經有所察覺對他的調查,心神不定的樣子。記者剛一張口喊“高總……”,高嚴抬頭一看是記者,立馬奪門而出。
但誰也沒想到,在被“雙規”的5個月后,2002年9月,高嚴躲過層層檢查,潛逃海外,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作為正部級大員,高嚴是建國以來級別最高的外逃官員,名符其實的外逃“老虎”。
高嚴的潛逃一開始并不為人所知。直到10月,外界才傳出高嚴已失蹤一個多月的消息。消息一經傳出,震動資本市場,“國電電力”股價在滬市首次遭遇跌停板,國家電力公司在香港上市的下屬企業華能國際重挫11%,市值蒸發數十億。
2003年11月26日,高嚴因嚴重違法違規被開除黨籍公職。
2004年2月18日左右,云南省紀委的一份報告提到該部門“協助中紀委查處原國電總經理高嚴”。4個月后,國家審計署李金華審計長所作的審計報告公開,“審計風暴”讓高嚴再次進入公眾視線。
高嚴出逃后,僅被中紀委查出的轉移、藏匿的港幣、美元就折合人民幣500多萬元,還有勞力士手表6塊,大量的金銀首飾等貴重物品。
高嚴的出逃,讓原國家電力公司的問題逐漸暴露出來。
2004年6月23日,國家審計署審計長李金華披露了審計署對原國家電力公司領導班子進行任期經濟責任審計情況。
審計報告稱,1998年—2002年期間,該公司損益不實情況比較嚴重,累計少計利潤78億元。更為嚴重的是,因為決策失誤,該公司國有資產遭受重大損失,涉及金額78.4億元,其中因個別領導人違反決策程序或擅自決策造成的損失或潛在損失32.8億元,占42%。
針對高嚴的調查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1995—1997年就任云南省委書記期間相關情況;任職原國電公司總經理期間的兩大交易也受到調查,跨度應該在1999年底—2001年初。據稱該交易涉嫌國有資產流失。
報告還指出,4年前國電公司召開的一個內部人事干部會議,短短3天時間竟然花費304萬元,人均耗費2.4萬元。事后,又通過做假賬的形式,企圖掩蓋奢侈的事實。
在這次會議上,高嚴的住宿堪稱“國賓待遇”,為了他中午有地方休息,會議專門為他在某大飯店安排了一套8000元/天的總統套房,還在國家領導人住過的東湖賓館花費6萬元安排了一套特大套房,并按高嚴的個人喜好和身材特征,專門訂做了實木家具,更換了床上用品,就連抽水馬桶都是重新購置的。
這次審計揭開了高嚴以及電力系統腐敗的冰山一角。高嚴之后,貪官潛逃風更盛。
據媒體報道,對高嚴腐敗案的定性是,“背叛黨和國家,生活腐化,侵吞巨額國家財產,對國有資產大量流失負有直接責任”。
據悉,高嚴擁有“高嚴”、“高慶林”和“張傳偉”等至少3個不同名字的身份證,4本中國護照及一本港澳通行證。高嚴在北美的落腳點,有加拿大溫哥華、多倫多和美國洛杉磯等幾個地方可供選擇。
上不能養父母,下不能恤妻兒
坐落在長春市通化路的電力小區,有一棟29層的家屬樓。這棟樓2000年建成,彼時,高嚴正在國家電力公司任總經理、黨組書記。住宅樓甫一建成,高嚴的父母便從榆樹老家搬到了這里。
據鄰居們透露,以前市里有名的名門飯店經常給老倆口送飯菜。“飯菜是酒店專門安排給老倆口送的,因為這個酒店是吉林省電力公司開的。在高嚴出逃后,就再沒送過了”。
高嚴出逃后,老夫婦倆仍未搬離這棟大樓,后來相繼離世。
高嚴“消失”期間,未能為家中父母送終,兒子高新元也于2004年坐了牢。
據公開資料顯示,高嚴與他曾在吉林省能源交通總公司任要職的妻子育有一兒一女,其子高新元今年41歲,曾任上海國電投資公司總經理,2004年被武漢市中級法院以行賄罪一審判處有期徒刑5年。
判決書認定:高新元在1999年至2002年間,為謀取不正當利益,向國家電網公司華中公司原副總經理高航(已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原陜西省電力局局長趙杰臣行賄港幣10萬元、美金9000元和價值人民幣2.8萬元的勞力士手表一塊。
高新元1973年3月生于吉林省長春市,在北大就讀本科期間,吉林省駐京辦事處的官員們經常到學校看望他,并請他出去吃飯。高新元經常開著吉林省駐京辦的一輛寶馬車回學校。“那時候寶馬車并不多見,所以只要看到宿舍樓前停著寶馬車,就知道高新元回來了”。
但據高新元的大學同學回憶,沒見過高嚴本人來學校看望高新元。
高新元畢業后在澳大利亞留學1年,回國后在上海開辦了一家電器設備公司。1997年底,高新元結識了江蘇商人孫萬明,幫助他的公司承攬了電力系統的工程。由此,高新元從孫萬明處分兩次獲取800萬元人民幣的回報。
高新元案件涉及眾多地方電力系統官員。這些官員們答應幫忙無外乎,一是不敢得罪身為電力老總的大公子;再就是希望能通過高新元得到巴結高嚴的機會。
但“遺憾”的是,據一位知情人士告訴媒體:“由于高嚴和妻子感情不好,而高新元多數時間同母親一塊兒生活,他們父子關系一般。”
高嚴剛潛逃不久,2002年10月,高新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再次回國。由于懷疑其可能協助安排高嚴出逃,中紀委對高新元實行了“雙規”。2003年4月,中紀委和最高人民檢察院決定將高新元的案子交由司法機關依法辦理。
據辦案法官回憶,在高新元案件公開審理時,高新元的母親也出現在法庭,與高新元抱頭痛哭。
據中國人民大學刑法學教授、博士生導師韓玉勝分析,從法理和實際情況看,高新元收受孫萬明的800萬元“介紹費”,確實無法定為“受賄”,因為刑法立法設立“受賄罪”的目的是要嚴格監管“職務行為”,而高新元本人不是國家工作人員,其行為不是職務行為,他利用的是一種在現實國情下眾人心照不宣的“特殊身份”獲利。
所以,高新元最后以“行賄罪”被判。
“高嚴被抓到了沒有?”“繼續追!”
2014年10月20日,媒體報道,澳大利亞同意將在幾周內展開沒收貪污官員財產的首次行動,高嚴將是此次行動的一個關鍵目標。但高嚴又一次逃脫。這只外逃“老虎”狡似狐貍、滑如泥鰍。
十八大后,反腐風暴驟起,中澳警方聯手行動,讓此案再度被翻起。
2015年3月,全國政協十二屆三次會議中共界別小組討論會上,云南團在被問及“海外追逃第一單”云南原省委書記高嚴,云南省委書記李紀恒回應稱:“現在高嚴追到了沒有?”媒體回答“據我們的消息是沒有”時,李紀恒措辭嚴厲地表示:“那繼續追!”
2015年3月底,中國開啟“天網”行動,現年73歲的外逃“老虎”高嚴被媒體猜測為“天網”行動的重要目標。高嚴2002年9月失蹤,至今已經13年。他走時60歲,如今已經73歲了。
據人民網悉尼2015年4月27日電,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22日公布了“紅色通緝令”之后,引起澳大利亞媒體的廣泛關注。據《環球網》報道指出,名單中似乎缺少原中國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高嚴,中方一名官員稱,北京和澳大利亞正在尋求合作,將其從堪培拉遣返。
(參考資料:《中國經營報》、《東南商報》等;作者:劉志明等)
高嚴“鐵桿”逃到美國雙目失明
“陳興銘和高嚴很有趣,一個黑胖,一個白胖。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看到別人都是笑呵呵的,看起來很親切,沒有官架子。”吉林電力系統的職工回憶。
在2015年4月22日公布的紅色通緝令中,云南省原省委書記高嚴并未上榜,而與高嚴關系親密、先后逃離中國的陳興銘,則成了備受關注的對象。
陳興銘1945年11月25日出生于吉林長春,曾為中國電力財務有限公司總經理。
據了解,2001年,陳興銘利用職務之便,將中國電力財務有限公司公款2700余萬元,借給港商郭春生用于營利活動,后因涉嫌挪用公款犯罪,被北京市檢察院立案,2002年6月逃亡,可能逃亡至美國、新西蘭。
2002年9月,高嚴出逃至澳大利亞。兩人出逃時間相差僅三個月。而查看兩人簡歷,能發現很多共同點,同是吉林長春人,同在吉林省電力工業局任職過副局長,后期均在北京相關電力部門工作。
“吉林省電力系統的人告訴我,陳興銘與高嚴是'鐵桿',由高嚴一手提拔而起,兩人逃亡是有一定牽扯的,我才知道原來還有陳興銘這個人。”曾做過高嚴調查報道的記者說。
據知情人稱,陳興銘原是吉林省電力系統某實業集團公司負責人,名門飯店即是在他手上建成,后由高嚴提拔到吉林省電力工業局任副局長。
陳興銘對省局一把手位置覬覦已久,因故未能遂愿,便由高嚴安置到國家電力公司任財務高管。
陳興銘的妻子原是吉林省電力幼兒園的保健醫生,后來被陳興銘調到吉林省電力醫院當醫生。2002年陳興銘出事后,兩人離異。
陳興銘家有眼睛方面的遺傳病,從陳興銘的姑姑處得知,陳興銘逃到美國后,沒多久就雙目失明了。
(責任編輯:廖翼穎;參考資料:《新京報》、人民網;作者:張錫等)
“天網”行動首戰紀實
天津市國稅局直屬分局原局長龐順喜、天津港保稅區瀚通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原總經理安慧民,分別涉嫌受賄罪、行賄罪,于2014年12月被天津市河西區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案發后兩人潛逃至老撾。據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消息:2015年3月28日下午,兩人成功押解回國,取得了反腐敗國際追逃追贓“天網”行動的首個戰果。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發布《插翅難逃 2015“天網”行動首戰紀實》一文,梳理兩名外逃官員懾于追逃行動的強大壓力最終自首的來龍去脈。下為全文,有刪節。
僵局
緝捕工作組到達老撾,已經第8天了。除了公安部經偵局兩名經驗豐富的同志,工作組還包括來自天津市紀委和天津市河西區人民檢察院的兩名干部——他們深知,此行意義重大。
追逃追贓,對象在境外,工夫在境內。按照中央反腐敗協調小組的統一領導,在國際追逃追贓工作辦公室的有力指導和協調下,天津市多個部門密切協作,搜集梳理相關案件信息線索后,天津方面初步篩選出兩個嫌疑人可能藏匿的地點:某公司位于老撾萬象市區的一棟辦公住宿兩用別墅,及其300公里外的一處礦場。
順著這兩條線索,3月18日,緝捕工作組奔赴老撾。然而,初步摸查的結果令人有些失望:兩處地點近期都沒有嫌疑人的蹤跡。
工作組重新梳理案情:兩名嫌疑人都不懂老撾語,離開翻譯寸步難行,于是決定把排查的重點放在兩名可能伴隨他們左右的核心關系人身上。其中一名何某,正是日后行動取得關鍵性進展的重要人物。
這兩名核心關系人的手機均已關機。工作組與老撾警方在他們可能出現的地點夜以繼日地蹲守,依然一無所獲。
連日奮戰未見成效,行動一時陷入僵局。公安部的同志感嘆,這是他們參與“獵狐”以來最為困難的一次行動。兩名緝捕對象在老撾人脈極廣,政界、商界、甚至警界都有不少朋友,活動能量大,反偵查能力強。據二人后來交代,他們對緝捕工作早有防范,相關人等都已統一口徑。
工作組的每日匯報中透露出前方目前面臨困境的信息。而在后方,紀檢、檢察、公安等部門加緊傳送有關線索和數據分析,為工作組研判案情、確定偵查方向提供及時支持。
“兩條腿”走路!工作組在縝密思考后決定,由中、老相關部門對嫌疑人和核心關系人繼續監控,同時全面厘清人物關系,從外圍關系人入手,逐一偵查,層層推進。
“破冰”
突破口在一名老撾女子身上打開。她是核心關系人之一何某的同居女友。
3月23日,工作組在每日例行的蹲守和查訪中得知,該女子近日早出晚歸。據工作組此前了解,何某與女友感情極好,該女子這幾天的異常行蹤或許與何某有關。工作組當機立斷,緊盯這名女子。
次日凌晨4點多,工作組就守在了目標家附近。數小時的等待中,沒有燈光聲響,沒有人員出入,也沒有見到與目標人物相關的車輛。中午時分,突然傳來消息:該女子出現在老撾通向越南的一條公路上。
老撾警方立即在她的必經路段上設下哨卡,按照此前掌握的號牌信息,對過往車輛逐輛排查。工作組則立刻趕往哨卡。
幾小時過去,哨卡沒有發現目標。最新信息顯示,她停在了距離卡點約70公里處。
當工作組在目標最后出現的地點挨家挨戶摸查時,該女子繞道上路,在哨卡處沖關失敗被捕。
連夜突審,工作組苦口婆心地向該女子講清法律政策,說明利害關系。當時并沒有證據顯示何某牽涉所查案件,但如果為嫌疑人的藏匿、逃跑提供資金等便利條件,則可能觸犯相關法律。至于兩名嫌疑人,他們逃不出中國追逃追贓的“天網”,無論在哪里,都會被繩之以法。投案自首,爭取從輕或減輕處理,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盡管該女子堅稱自己并不知道何某及兩名嫌疑人的具體位置,但“得益于”嫌疑人在當地廣布的人脈網,她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何某及兩名嫌疑人耳中。
自首
3月25日上午,得知何某女友被捕,龐順喜和安慧民慌了。
兩人逃亡已近4個月了。之所以選擇老撾,本意是感到在當地有資金、有熟人,生活得下去。“反正避過風頭就能回來”,所以走前也沒特別做準備。由昆明轉機至萬象,他們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然而,身在異國的逃亡生活遠不如他們預想中“瀟灑”。
高溫高濕的氣候、飲食習慣的差異且不說,為了躲避追查,他們頻繁更換手機號碼,守著電視關注國內消息。“去年國內大力追逃追贓,抓回不少外逃人員。我想過國家會派人來抓我們,所以在外東躲西藏的這些日子,心總是懸著,壓力、緊張無時不在,不好過。”龐順喜說。
年過七旬的安慧民漸漸意識到出逃行為的嚴重性,變得越來越恐慌和焦慮。
原本心臟就不好的他還有“三高”,藥不離身。在巨大的心理壓力和強烈的精神折磨下,他又患上了神經衰弱,經常失眠。
“在國外已經無路可走,沒有其他選擇,沒有任何盼頭了。”二人心里很清楚,“這事躲不開,遲早會被抓住。”
那時,老方已對龐、安及兩名核心關系人采取了機場口岸邊控措施。針對四人的全國通緝令即將下達,他們的銀行賬戶也被凍結。
無路可逃、無處可躲、無錢可花,是對他們處境的真實寫照。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投案。想通了,二人反倒平靜下來。安慧民愈發思念國內的家人:“我犯了罪,受到法律審判后就能見到我的家人們,我非常想念他們。”
3月25日下午4時許,大使館接到嫌疑人自首的電話。大家一片沸騰,但又為隨時可能出現的變故而忐忑不安。見到人之前,一秒鐘都不能放松警惕。
工作組立刻趕到大使館,再次與嫌疑人取得聯系,確認二人自首意愿。
當時,兩名嫌疑人藏身于老撾南部的甘蒙省,距離萬象市300多公里,車程大概四五個小時。工作組按兵不動,只是每隔幾個小時與嫌疑人通一次電話,確認位置,囑咐他們注意安全。同時,協調老撾警方撤掉了二人途經路段所有能撤掉的哨卡,以免給他們造成太大壓力。
3月25日晚上9點半,一輛白色豐田越野車緩緩停在使館外。看著龐順喜和安慧民走下車來,眾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氣。
三天后,工作組依法與老撾警方辦理完交接手續,將兩名嫌疑人押解回國。
3月28日下午4點10分,HU7166次航班抵達首都國際機場。
機艙外是龐順喜和安慧民熟悉的中國北方的春天,而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審判。
(責任編輯:廖翼穎;參考資料: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作者:楊詩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