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昌星雖不是官員,但其編織的大網中卻籠絡了數以百計的公職人員。2011年7月23日下午,結束了長達12年外逃之旅的賴昌星抵達首都國際機場。他上一次來京,是在1999年春節后,和他一起抵京的還有5000萬人民幣現金——他試圖赴京“滅火”
共和國走私第一案
1958年,賴昌星出生于燒厝。這里是福建省臨海丘陵中的一個落后農村。
賴昌星少年時家境很不好,八個兄弟姐妹中他排行第七。因為家里窮,賴昌星直到10歲才背著哥哥用過的破書包開始上學。1973年小學畢業后,他先是在家種了一陣子地,隨后跟著哥哥一起到部隊挖了一年多的水井,之后又去泉州挖了一段時間防空洞。
賴昌星很早就顯露出他的商業天分,以及對時代變遷的領悟力。早在1979年,他就和四個朋友集資了約1500元,開辦了一家小工廠,制造汽車螺帽和一些簡單配件。他因此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1985年,賴昌星得知中國政府準備開展龐大的服裝出口貿易,他當機立斷,用20000塊從一個國企工人那里,買到了一種紡織機器的設計圖紙,又從寧波聘請師傅,開始生產紡織機。賴昌星很快成為服裝市場的領先者。
目前,并無公開資料顯示賴昌星在上世紀80年代就已經開始走私。《遠華大案》一書的作者、遠華案專案組的工作人員馮鷺告訴媒體,80年代中期,兩岸的漁民們會有一些物物交換。在海上,大陸的漁民拿中草藥、海產品換臺灣漁民的電子手表、鄧麗君卡帶。但賴昌星是否涉及過,并無相關證據。
有媒體報道,賴昌星在石獅市的業務曾受到當地稅務人員查處,工廠最終被查封。賴昌星索性把這邊的業務丟給了自己的兄弟,帶著3000萬資產前往距石獅兩個小時車程的廈門尋找商機。這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1991年,賴昌星進入香港房地產界。兩年后,賴昌星回到內地,當時他已經敏銳地意識到房地產將是中國未來的財富核心。他名下的遠華國際公司在廈門多個重要地段都囤積起土地,他很快成為了廈門的地產之王。
彼時的賴昌星,已將自己的財富帝國與一張巨大的權力網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在廈門市湖里區,有一座外表平常的7層磚紅色小樓,這就是后來名聞全國的“紅樓”,由賴昌星1996年投入上億元資金興建。此樓外表普通,內部卻極盡奢華。有全國最好的魚翅、燕窩、鮑魚和進口洋酒,有來自全國最年輕美麗的女孩,各種享樂設施一應俱全,并全部免費向這里的“客人”提供。因為遠華案落馬的官員,幾乎都在此處玩樂過。因此案逃亡海外的廈門市原副市長藍甫,就曾多次到紅樓向賴昌星索賄。這里儼然是賴昌星龐大帝國極盡奢華的后宮。
“賴昌星本人很少享受紅樓提供的服務。他會在頻頻舉辦的宴會上呷一口啤酒,然后溜回自己的辦公室要碗粥喝。”有媒體提及這個細節。
在紅樓的夜夜笙歌以及福建省蜿蜒曲折的海岸線下,隱藏著賴昌星真正的業務。
1999年,賴昌星被指控涉嫌中國歷史上最大的走私案。據當時的媒體報道,在其走私高峰期,平均3天就有一艘萬噸油輪闖關卸油;每天有20多個集裝箱的走私香煙落地;8000多臺走私汽車從港口流向全國;專為走私服務的地下錢莊每年換匯數以億計。
從1994年成立遠華集團,到1999年案發,賴昌星從事走私犯罪活動達5年之久,走私貨物總值人民幣530億元,偷逃稅額人民幣300億元,合計造成國家損失830億元。遠華一案因此成為建國后第一大經濟犯罪案件。
有人把遠華在廈門大搞走私的日子形容為“廈門的淪陷”,在賴昌星團伙金錢美色的“攻勢”之下,成批官員應聲倒下。
74頁的舉報信
1999年4月,初春的北京春寒料峭,中南海被一封74頁的舉報信震驚了。
這封舉報信的抬頭是“致:江總書記、朱總理”。被檢舉人一是廈門遠華(集團)國際有限公司、香港遠華國際集團的董事長賴昌星;一是廈門開元外貿(集團)公司的總經理陳光輝。舉報信的主要內容是揭露遠華集團瘋狂走私的事實。
舉報信還隨附了60余頁的證據材料,重點舉報賴昌星瘋狂走私“兩油”(植物油、原油)、香煙等商品牟取暴利的事實,聲稱賴昌星通過控制通關渠道成了整個廈門島的走私霸主。
另一個重要的方面是,信中列舉了賴昌星走私關系網內20余個重要人物。職位最高者為時任公安部副部長李紀周,廳局級干部有時任廈門海關關長楊前線等6人。舉報信聲稱:20余人只是該網中一小部分網蟲,還有不少在網上活動的蜘蛛、蒼蠅就不一一列舉。
寫舉報信的人署名“一群伸張正義的人”,事后查證正是遠華集團內部某位核心成員。
4月20日,中央下令成立專案組嚴查,整個廈門市頓時山雨欲來。
事實上,早在收到舉報信之前,公安部已經注意到遠華集團走私的犯罪行為。“4·20”專案組工作人員馮鷺告訴過媒體一個細節:1999年1月,時任公安部副部長的牟新生調任新成立的中國緝私警察部隊政委時,有老領導提醒他:“到廈門后,你將會碰到一個強勁的對手——賴昌星。”
1999年春節,賴昌星已經收到消息,有人將舉報信遞交到了國家最高層。像以往一樣,賴昌星仍然堅信金錢的力量。這一次,他攜帶5000萬現金來到北京。賴昌星相信自己用金錢建立的龐大保護網。從廈門沿海夜幕下的漁船到公安部副部長威嚴的辦公室,這張網每一刻都在拉扯著。
但這一次賴昌星面臨的不是普通的刑事犯罪指控,他傷害的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國家利益”。賴昌星已經站在了當時國務院主要經濟工作的對立面:國企改革。
“1998年新一屆政府上臺后,當時最主要的工作是推進國企改革,但賴昌星肆無忌憚地走私洋貨,沖擊國內市場,直接增大了國企改革的難度。”馮鷺說。她舉了一個例子,當時有300多個生產膠合板的企業老板聯合給中央寫信,控訴走私對企業經營的沖擊。包括一汽等大型國有汽車生產企業的利潤,都受到了賴昌星走私汽車的沖擊。
中國政府打擊走私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強烈。1998年7月,有國家領導人參加的全國打擊走私工作會議召開。隨后,中央要求部隊以及權力部門不能經商。1998年底,廣東的梁耀華走私案案發,牽進當時的公安部副部長李紀周。
1999年1月1日,一個新的專門針對走私的新警種——緝私警察部隊正式成立。為了顯示決心,中央電視臺前所未有地播出了緝私艇開炮擊沉走私船只的畫面。
1999年6月13日,一支由20人組成的調查小組悄悄進入廈門。他們從北京出發時觸動了賴昌星編織了多年的“權力網”。得知調查組所有計劃后,主要犯罪嫌疑人均已外逃。調查組隨即撤回北京,重新組織調查。
調查組這一次撤回,實際上是一種麻痹賴昌星的策略。8月9日,賴昌星剛一回到廈門,便接到了莊如順、楊前線的警告:調查人員知道他回來了,正準備逮捕他。
8月13日,賴昌星乘坐一輛普通轎車抵達深圳,在當地朋友的幫助下,登上了一艘開往香港的船。次日,賴昌星和他的妻子曾明娜、三個孩子登上了飛往加拿大的飛機。
賴昌星逃脫了,但他身后一大批黨政軍要員應聲落馬。據統計,共有600多人涉案被審查,300多人被追究刑事責任,廳級及以上干部就達20多人。其中包括:公安部原副部長李紀周(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總參二部原副部長姬勝德(無期徒刑);時任福建省委副書記、廈門市委書記石兆彬(有期徒刑13年);福建省公安廳原副廳長莊如順(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廈門海關原關長楊前線(死刑);陜西省安全廳原廳長張永輝(有期徒刑15年)等。
軟禁期間,賴昌星必須自雇保安看管,“以防潛逃”
1999年春節過后,緊張的氣氛從城市蔓延到農村。那年剛入夏,蓮嶼村就時有警車掠過,里面的人神情嚴肅。
7月的一天,村里人突然看見賴昌星徘徊在其岳父曾傳章家門外,憔悴暴瘦,身邊僅跟著一名司機。有村人問賴昌星怎么了,他搖搖頭,問他岳父去哪兒了。這時剛好有兩個乞丐走上前,賴昌星讓司機代為打發,看見司機抽出兩張10元時,他突然大喝——“我賴昌星從來沒這樣的。”司機慌忙換成兩張100元的。賴昌星嘆了口氣,揮揮手,轉身走了。
那是賴昌星最后一次出現在蓮嶼村。其后,賴昌星和家人開始了長達12年的亡命生涯。
1999年8月14日,賴昌星一家五口乘坐的飛機抵達溫哥華,他們懷里揣著香港游客的旅游簽證。
接機的是賴昌星在香港結識的一個朋友。此人在溫哥華西有一棟約280平方米的獨立洋房,賴昌星與家人入住不久,便以130萬加元的價格買下了這套洋房。
賴昌星起初對此地是非常滿意的。溫哥華西區是加拿大人所共知的富人區,不僅面朝大海,而且擁有知名學府。香港媒體曾報道說,不少到加拿大置業的中國富豪均對該區青睞有加。
住在這里的頭一年,為了排遣恐慌,賴昌星白天基本上泡在賭場,晚上給國內打電話了解案情。一年后,他決定賣掉這套豪宅,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許多銀行賬戶被凍結,還要支付巨額的律師費用,手頭變得越來越緊;另一方面,“4·20”專案組知道了他的住處,令賴昌星一家越來越沒有安全感。
2000年11月13日,賴昌星一家搬進了本拿比市麗晶大廈的一套公寓。據一位曾登門采訪過賴昌星的女記者回憶,大廈的安全措施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樓下有24小時保安,電梯要有密碼磁卡才可以開啟。所以,外人要隨便進入并不容易,但警察例外。”
即便如此,戒備森嚴的麗晶大廈仍未給賴昌星一家帶來真正的安全。
2000年3月,賴氏一家旅游簽證到期,加拿大官方發出有條件離境令。8個月后,曾明娜在家中被拘捕;隨后,賴昌星在賭場附近的酒店被加拿大皇家騎警以“違反移民法”拘捕。
庭審期間,賴昌星和曾明娜在獄中被關押了3個月,一家五口只能通過電話共敘天倫。
2001年3月9日,賴氏夫婦得以暫時離開監獄。但是,溫哥華移民法庭規定,回家軟禁期間,賴昌星必須自雇保安看管,“以防潛逃”。回家軟禁雖然可以與妻兒團聚,但是代價高昂:每星期必須支付2萬加元的保安費。
截至當年5月20日,賴昌星夫婦在家軟禁11個星期,僅支付給保安公司的費用就高達20萬加元,還有律師天天來催賬。迫于經濟壓力,賴昌星夫妻倆決定重返監獄。5月24日,兩人帶上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了各自的監獄。
一年后,賴昌星夫婦獲保釋出獄,麗晶大廈又成了賴昌星夫婦的軟禁之所:被禁止去賭場,每日可外出5小時,外出須向當局報告。
麗晶大廈是賴昌星被遣返前住的最久的一個“家”,有港媒報道說,逃亡加拿大期間,賴昌星前后至少搬過十幾次家。
加拿大歷史上審理時間最長、耗資最大的難民案件
2009年1月底,從加拿大溫哥華傳來一個震驚華人世界的新聞:賴昌星獲得了工作簽證!
擁有工作簽證后,賴昌星每月上交54加元的保險,就可獲得全面的醫療保障。同時,他也可以全天24小時離開住所,有了更大的自由空間。
這是否意味著賴昌星從此“洗白上岸”?一時間輿論嘩然。加拿大政府方面立即表示:簽發工作簽證,并不意味著賴昌星身份的轉變,只是基于“人道主義”立場的考慮。
在過去的12年里,中國政府一直努力促成賴昌星的遣返。中國政府給加拿大政府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要求遣送賴昌星回國。并已在2007年向加方作出承諾:如果引渡賴昌星回國,將不會對其處以死刑。但來自加拿大高層官員的回應也頗無奈:“我們不能干涉自己的法院體系,我們不能強迫得出一個結果。”
早在2000年7月,賴昌星就以“中國政府迫害商人”為由,向加國提出難民申請。加拿大的移民法律體系以其寬容、人道著稱,加拿大前總理克雷蒂安說過:不管你是從海里游過來、坐飛機飛過來,還是從陸地上越境過來,只要一踏上加拿大的土地,就有權利申請難民。
一年后,賴昌星一家的難民聽證會開始。這場難民資格甄別,已成為加拿大移民聽證史上耗時最久、花費最多、也最引起公眾關注的案件。聽證會涉及證人多達25個,據稱花費近1000萬加幣(折合人民幣5000萬元左右)。
2002年6月21日,加拿大難民委員會用長達294頁的裁決書,拒絕了賴昌星一家五口的難民申請。并稱賴昌星犯有“嚴重的非政治性犯罪”。但這只是移民部和賴昌星律師之間,一場長達十余年的攻防大戰的開始。
賴昌星的律師是加籍移民律師、“金牌大狀”馬塔斯,他幫助賴昌星利用加拿大刻板卻又寬容的司法審核程序,巧妙地進入評估—上訴—再評估—再上訴的循環。
漫長的攻防戰無休無止,賴昌星夫婦雖然沒有被移民部遣返回國,但日子卻極不好過。賴昌星每天煩躁不安,曾明娜抑郁不堪,不得不依靠精神疾患藥品緩解。她眼睜睜地看著三個孩子跟著自己軟禁受苦,無法正常入學,心中更是無語傷感。終于,2004年5月底,曾明娜向當地法院提出訴訟,申請與賴昌星離婚。2005年6月21日,曾明娜離婚申請獲法庭裁決批準。
外界有猜測稱,他們離婚是為了轉移財產。賴昌星則對記者們表示,分開是曾明娜想遠離他這個聚焦點,夫妻感情其實還在,為了孩子他們還經常見面或通話。
2006年5月16日,加拿大邊境服務局認定賴昌星被遣返回中國后并無生命危險,決定啟動遣返程序。然而,就在賴昌星被帶往機場,面臨遣返的千鈞一發之際,賴昌星一頭撞向柱子,工作人員不得不終止這次遣返。
這個不輕易放棄的賭徒險中求活,為自己贏得了喘息之機。
2007年4月,聯邦法官裁定將風險評估報告發回重做。此后,賴昌星終于在流亡生活中過上了一段安逸日子。他不僅在卑詩省通過了5級駕照考試,還在2009年初獲得了工作許可。
2009年2月,他接受加拿大《環球華報》總編輯黃運榮的采訪,披露自己的生活狀況:上網“斗地主”、看電視。當年年末,他又向媒體放風,稱自傳《賴昌星說賴昌星》已經脫稿,書稿是由他本人口述,一名來自臺灣的劇作家代筆完成。他還透露,新書會附送一張DVD光碟,會披露一些遠華案的內幕。
與此同時,同中國相關部門幾經交涉之后,2009年5月3日,與祖國闊別十年的曾明娜帶著小女兒回到了廈門。
政府遵守諾言,沒有限制曾明娜的自由,還在廈門大學附近為她提供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住所。曾明娜只需要履行監視居住的匯報程序,可以在無他人陪同的情況下自由出行。
曾明娜的回國,被視為賴昌星的投石問路之舉。一年后,賴昌星的兩個兒子也相繼回國。家人回國后,賴昌星刻意保持了低調,預計要出版的自傳也擱置了。
“逃亡12年,賴昌星也有倦意,他自己多次對我說,回去總要回去的。”曾經多次采訪過賴昌星的加拿大華人學者丁果向媒體透露。
2011年7月21日下午6時,這場持久戰總算等來了結局,加拿大聯邦法庭法官作出了終審判決,不接受賴昌星提出的延緩遣返申請。
12年險中求活,到頭來終被遣返
“平平安安過日子就是福,風風雨雨太辛苦,像我這樣的,代價太大。”2009年底,回首十年逃亡路,賴昌星曾對人如此感慨。
漫長的逃亡生涯,無休止的上訴顯然已經消磨了賴昌星的銳氣,他甚至表示,如果當初中國的相關制度完善、健康,他就沒有空子可鉆,不會走邪路,人生或許是另外一種光景。
這一次,賴昌星沒有撞向機場的柱子。
加拿大西部時間2011年7月22日中午,溫哥華國際機場,全部乘客登機完畢后,賴昌星在兩名邊境服務局官員押送下,直接登上加航AC029的特等艙。
據知情人士透露,賴昌星全程銬著手銬,雖在特等艙,但吃的是普通艙的食品,食物全部預先切割成小塊,用塑料勺進食;加方押送官員配有“強迫入睡”藥物,如果賴昌星情緒不穩定,會讓他一路睡回北京。
北京時間2011年7月23日下午4時28分,尾翼噴涂著楓葉圖案的AC029次航班抵達北京首都機場。
其時,在T3國際樓B口,長槍短炮架了一排,至少有200家媒體的記者在此等候,但他們都撲了空。
這次航班并沒有按照預定計劃滑向T3航站樓,它在貴賓樓和T2航站樓之間停止了滑行。
賴昌星從機艙走下懸梯,神情既緊張又坦然。停機坪上,由14部警車組成的車隊駛向機場貴賓樓。在那里,警察向賴昌星宣讀了逮捕令。
12年后,這個曾經呼風喚雨的福建人,中國最著名的通緝犯在媒體、司法與中加關系的縫隙中,借勢助力,見風使舵,在大洋彼岸過夠了心驚肉跳的日子,終于歸國淪為階下囚。
一個半月審理“共和國走私第一案”
2012年4月6日,賴昌星一案在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
當日,有媒體記者在廈門法院網上查到,賴昌星一案案號為“(2012)廈刑初字第26號”,承辦部門為“刑二庭”,承辦人黃冬陽,案由是“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
由于“名人效應”,4月6日開庭時,大批媒體記者聚攏在廈門中院門前。法院外,警察拉起警戒線。
約8點半,賴昌星在兩名法警的押送下迅速進入法院。
除公訴人和辯護人到庭參加訴訟外,部分群眾、國家工作人員和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到庭審現場旁聽,賴昌星的部分親友也參加了旁聽。
此次庭審引起海內外媒體的關注,加拿大政府依據中加雙方達成的協議,特別派人到廈門出席庭審。
據目擊者透露,4月7日,檢方搬出一大箱證物進入法庭,有關卷宗超過700卷,證據逾1萬條。
有消息稱,賴昌星有家族心臟病史并伴有糖尿病,2011年7月被遣返回國前,病情就已“比較嚴重”。回國后關押北京期間,也一直進行特殊醫療護理。因此,在審理過程中,法院按照醫生的建議,每日開庭時間最多3小時,而且現場安排120急救車全程陪護,以備不時之需。
2012年5月18日,在兩名法警的押送下,廈門遠華特大走私案主犯賴昌星走進審判廳。經過一個半月的審理,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認定,賴昌星犯走私普通貨物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犯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2000萬元,兩罪并罰,決定執行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賴昌星的違法犯罪所得依法予以追繳。
至此,“共和國走私第一案”主犯賴昌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參考資料:《南方周末》、《中華文摘》、《環球人物》、《南都周刊》等;作者:葉偉民、陳鳴、楊繼斌、陳顯玲、黃瀅、季天琴等)
破帽遮顏,老總喬裝買菜老漢
天津燃氣原董事長金建平貪腐金額驚人。由于他將贓款大部分用于購置房產和理財,升值幅度不小,贓款得以全部追回。金建平被辦案人員稱之為“過日子型貪官”。作為帶領企業從十幾億發展到幾百億的“能人”,這位特別會“過日子”的貪官出逃時也不走“尋常路”。
能人心里的“不平事”
1983年大學畢業后,金建平來到燃氣集團,一干就是30年。從煤氣廠技術員干起,一步步成為最年輕的領導班子成員,43歲時被任命為燃氣集團總經理,成為整個城建系統最年輕的局級領導之一。
金建平確實踏實肯干,曾在夏天穿著厚厚的石棉服,鉆進60度高溫的車間工作;也曾為了處理生產事故,幾天幾夜不合眼。擔任總經理之后,集團資產從十幾個億發展到幾百億,他本人也被授予“天津市優秀企業家”等榮譽。
然而,功成名就之后,金建平的心理卻愈發不平衡。他自覺為工作付出太多,得到的卻太少。“擔任燃氣集團總經理后,他的朋友圈非富即貴,給他強烈刺激。”辦案人員告訴媒體。
一念錯,步步錯。隨著內心欲望不斷膨脹,金建平“撈一把”的念頭越來越強。
肆無忌憚,把企業當成了自家的提款機
2005年7月,金建平有意購買南開區一處房產。此時,他終于按捺不住,將手伸向了公款。
為掩人耳目,金建平找到私營老板陳某,向其提供了一份燃氣集團的空白合同,并提出以燃氣集團名義,與陳某公司簽訂一份金額為260萬元的虛假合同。同年8月,合同生效,金建平便要求陳某開具兩張空白支票,并使用其中一張支付了250余萬元購房款。
第一筆得手后,金建平的“胃口”越來越大。他利用訂立虛假合同的方式貪污公款,貪污金額最大的一筆達2000多萬元,簡直把燃氣集團當成了提款機。
大肆貪污公款的同時,金建平還有索要、收受賄賂,設立小金庫等違法違紀行為。一位下屬因為得到金建平提拔,連續4年春節向金建平送紅包,共計40萬元。據查,金建平共索要、收受賄賂400多萬元。
“他是‘過日子型貪官’,愛財。”辦案人員告訴記者,金建平違紀違法所得贓款主要有三種用途:一是用于購置房產;二是用于理財;三是倒到國外。由于他將所得贓款的大部分用于購置房產和理財,升值幅度不小,贓款得以全部追回。
堵住出逃通路,貪官插翅難飛
2013年8月,國家審計署京津冀特派辦在對天津燃氣進行審計的過程中,發現金建平涉嫌違紀,很快便展開了對他的調查。
金建平察覺到風聲不對,立即作了“最壞打算”——外逃出境。
2013年8月30日,金建平以公務名義從天津前往香港。不料,在機場他被告知“限制出境”。
驚慌失措的金建平感覺自己“大禍”就要臨頭,他不敢留在機場,對機場工作人員謊稱有東西忘拿了,匆匆逃離。慌亂之中,行李都忘了拿。在他的行李中,辦案人員發現了他準備移民的相關材料。
金建平逃離機場后,惶惶不可終日,不敢留在天津,一路逃竄至河北省香河縣,在那里用假名租了一間房,準備先“避避風頭”。
金建平的出逃引起了辦案人員的高度重視,抓捕行動第一時間展開。經過縝密偵查,很快,辦案人員掌握了金建平的行蹤,趕赴香河。然而,在出租房內并沒有發現金建平,只發現了一些沒有使用過的油鹽醬醋。種種跡象表明,金建平沒有逃遠。他們決定,一方面繼續加大追蹤力度;一方面派人在出租房外蹲守。
工夫不負有心人。2013年9月3日一大早,一名辦案人員在出租房附近發現一個老漢,“戴著破帽子,蹬著三輪車”,像是去買菜。
辦案人員覺得老漢形跡可疑,上前詢問。老漢神情緊張,言辭閃爍。辦案人員一邊詢問,一邊觀察,發現老漢與金建平的相貌極為相似,而三輪車里還放著兩個鼓鼓的旅行包,于是果斷將其控制。
后來證實,這位“破帽遮顏”的老漢,正是金建平。而他三輪車里的兩個旅行包內,赫然放著150萬元現金。
(責任編輯:廖翼穎;參考資料: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作者:天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