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扶貧的籌資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由大人物籌資到小人物籌資”。由通過老領導、老關系籌款轉變為專職工作人員面向大眾籌款;第二階段是“全員籌資”,5個職能部門和11個業務部門,每個部門人員都和籌資有關系。
自何道峰1999年以志愿者的身份開啟中國扶貧基金會(以下簡稱“中扶貧”)的“去行政化”改革以來,這家特殊的官辦基金會就一直在業界人士的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公益時報》社長劉京在與記者縱論中國的基金會時,就說:“扶貧管理比企業還好,應該是中國最好的基金會。”
據基金會中心網數據,中扶貧在2013年的全國公募基金會的捐贈榜上以5.27億元的捐贈收入排名第4,排在其后面一位的,是為業界所耳熟能詳的壹基金。但相比起壹基金,中扶貧顯得低調而神秘。
中扶貧的辦公樓并不好找,報上中扶貧的名號后,出租車司機直接把記者帶到了海淀區民政局。在穿過幾條狹小的胡同后,記者才輾轉來到中扶貧的辦公地址,其門面卻掛著“中和農信”的牌子,這是中扶貧的小額信貸項目部的門面。
記者在保安的指引下,繞到樓后由小門上樓,幾經波折后才找到了中扶貧副秘書長陳紅濤。這個“東北大漢”卻并沒有記者想象中的魁梧,他看上去很年輕,言談里帶著北方人特有的直爽和實在。
陳紅濤學農出身,大學畢業后短暫賣過一段時間蜂蜜,2002年,陳紅濤加盟中扶貧,此時中扶貧的市場化籌資格局正在成型。陳紅濤從項目官員,到項目主管,再到主任,如今,他位至副秘書長,負責基金會的公眾籌資、教育扶貧項目和機構信息化建設。他伴隨著中扶貧的成長,幾乎見證了這家基金會崛起的全過程。
在業內人士看來,中扶貧是個專注做事的基金會,在2013年以前,他們甚至沒有成立傳播部。業內一度猜測,中扶貧是刻意低調,不愿揚名。“不是,我們很羨慕高調,很想高調。”秘書長劉文奎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否認了這個猜測,“高調,我理解成是傳播做得好,大家都關注到你,這個是我們想做卻一直沒做到的。”
事實上,在組建傳播團隊,并成功舉辦了“善行者”、“饑餓24”等大型公益活動之后,中扶貧的品牌知名度已有很大提升。但是,陳紅濤在接受采訪時還是給人以刻意低調的感覺。在采訪過程中,他一直強調,中扶貧與其它基金會都在推行市場化籌資,沒什么特點。說了半天,他笑著說了句:“你看,我談這么多,你沒什么可寫的吧?”
其實可寫的并不少。記者從陳紅濤處獲知,中扶貧的籌資大體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由大人物籌資到小人物籌資”。由通過老領導、老關系籌款轉變為專職工作人員面向大眾籌款;第二階段是“全員籌資”,5個職能部門和11個業務部門,每個部門的人員都和籌資有關系。“所有的部門都是自籌自用。”陳紅濤說。
說起中扶貧的籌資故事,最為業界津津樂道的是其開發客戶資源初期的“陌生拜訪”。陳紅濤說:“主要就是挨個打電話,跟現在賣保險的差不多。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很難想象,現如今在業界人士心中高大上的中扶貧曾像保險公司一樣,通過打陌生人的電話來募資。
這種俯下身段找市場的嘗試在中扶貧不是孤例。2006年,中扶貧試圖在商場做義賣,盡管成效不佳,但陳紅濤不以為意:“不試怎么知道呢?”2007年,中扶貧走進北京小區擺地攤,回收廢品。“在北京100多個社區,動員了3萬多個家庭報名成為愛心家庭,夠厲害了吧。后來覺得不行,太累了,覺得這個干不大。”陳紅濤說道。
2009年,一路摸爬滾打中扶貧找到了公眾籌款的感覺,那一年,中扶貧開展了“愛心包裹”項目,依托郵政網點在全國開通3.6萬個愛心包裹捐贈站,讓網友可以捐購寄往貧困地區的文具包,一對一地將關愛送給自己選擇的人。截至2014年4月底其累計籌款金額已達到3.2億(共計177萬筆捐贈,個人捐贈筆數占到91%),成為了業界公眾籌款里數一數二的項目。
在未來,中扶貧希望實現從操作性基金會到資助型基金會的轉型,但這在籌資上遇到了麻煩。捐贈人的不理解使得中扶貧非定向資金的籌款并不理想。但陳紅濤并未氣餒,他說,中扶貧將會做更多的嘗試。
對話陳紅濤:籌資不是籌款,是籌人
中國財富:去行政會改革給基金會在籌資方面帶來了哪些變化?
陳紅濤:去行政化改革當中也包含了做項目方式的改變,原來的籌款更多的是大人物籌資,這可能就靠領導的資源、人脈去找熟人關系籌錢。在去行政化改革后,我們逐步從大人物籌資向小人物籌資轉變,接下來的籌資要讓專業的員工去做。這是一個比較大的變化。
小人物籌資往大點說是全員籌資,所有的人都跟籌資有關系。何道峰會長當年來到中扶貧,剛開始很多人以為他來這是給我們籌錢的,他說我來這不是幫你們找錢的,我是來給大家找捐款的理由。我們不缺捐款,缺的是讓別人捐款的理由。這是理念的東西。
是因為你做公益大家一定要捐錢嗎?你做這件事情大家一定要捐錢嗎?你說做好事大家就要支持你?你要給別人一個理由以及讓別人相信你能做得好,所以產品非常重要,作為一個項目人員,你能夠有很好的產品設計以及很好的產品服務,所以不能說做項目的人跟籌資就沒有關系。這就是為什么說全員籌資。
中國財富:中扶貧目前在籌資上的重點在哪個方面?您覺得中扶貧在籌資方面最擅長的是?
陳紅濤:項目好,產品好。你跟人談的時候,你給別人理由夠不夠充分。像此前的“校車事件”發生以后,很多人想捐錢為貧困山區買校車,但是我們調研后發現,這個山路不適合校車,同時,校車也面臨著油費、保養以及司機的問題。我們發現如果為學生建宿舍同樣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于是跟捐贈人講,就講出了道理。項目設計是有對社會問題的深刻認識和思考,是有獨到見解的,不是人云亦云。
我們每一個項目設計都是通過調研的。做公益慈善有愛心是必需的,但還不夠,還得有理念和方法。你要告訴別人為什么通過扶貧基金會做這件事情更加有價值,而不是你自己去做。
籌款跟籌款人員的能力有關系,可能有個別捐贈人會被你的銷售能力征服,但這不是一錘子買賣,是個可持續的過程,要經得起推敲。你跟捐贈人的承諾要經得起驗證,而不是你說的是這樣,做的時候又是千差萬別了。合作伙伴愿意跟我們合作就是覺得基金會靠譜,愿意把錢交給你們使。
中國財富:中扶貧各個部門都參與籌資,有沒有一個統一的模式?
陳紅濤:有一個是不變的: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別人給錢。至于找誰要、怎么要還是要根據你自身的能力和選擇策略。像“愛心包裹”項目,本來就是非常適合大眾的項目,所有能開公眾渠道的都把它列入進去。有些項目像“筑巢行動”,50萬一個,這樣的項目你沒有必要都拿到公眾平臺去。要去判斷面對的群體是誰。
當然資源都是拓展出來的,像“愛心包裹”跟拉手網搞團購。我們有個志愿者說現在團購多火啊,你們怎么不去搞,我們想參加團購很多是奔便宜去的,還會捐錢?覺得不會有什么效果,后來同事去嘗試聯系開發了好幾家。拉手前兩年每年團兩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加起來過百萬了。所以要不停去探索新的模式和平臺。
目前模式是各部門各顯神通,我來基金會以后基本上是這樣的模式。項目部包含籌資人員、項目管理人員和傳播人員。團隊自己要把產品銷售好。
中國財富:包括“郭美美”等事件爆發的信任危機對中扶貧有影響嗎?對您在進行籌資的相關工作時造成了什么影響嗎?
陳紅濤:對很多機構都有影響,有一段時間朋友都問郭美美事件是不是你們那的?你們那有沒有郭美美。此前朋友問你做什么的,你說做公益的,會覺得很自豪,比較高尚的職業。那段時間就不說這個了。那時公眾的信心對籌款會有影響的。
當年做的“善行100”街頭籌款,那時志愿者受的打擊比較大,就說因為郭美美不捐。我們就做了管理方式創新,當年籌款額比上一年增長了。有影響,你可以通過別的努力把影響降到最低。
那兩年民政部對透明也有更加細化的要求,我們自己還可以做得更好。之前大家覺得干這事很有意義,而那時候大家都因“郭美美事件”受到影響。但是,我們相信自己做的事有意義、有價值的,社會對公益的理解會發生改變的。
中國財富:您覺得籌資最難的是什么?
陳紅濤:最根本是籌款嗎?是籌人。不是籌款籌得好,是項目做得好。這是最根本的。
機構的使命就是傳遞愛心,修煉自身成就他人,修煉好自身就是你有能力把這件事情做好,沒有能力你不要接,不擅長的事不要做。每做一個項目都要做嚴密的調查,項目的產生都是要在一套流程下完成的。這樣才能保證你的項目能夠讓公眾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