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語篇的多模態互文性分析

摘 " 要：隨著網絡的普及，新媒體語篇已成為一種重要的交際形式，凸顯出鮮明的互動特性。論文以網絡創意配音視頻《房價·房價》為語料，在系統功能語言學框架下探討新媒體語篇的互文現象。研究發現，新媒體語篇《房價·房價》將多個經典影視劇碎片通過戲仿手法粘合成令人捧腹大笑的網絡搞笑視頻，為網民情感發泄提供渠道;同時，系統功能語言學為該類新媒體語篇中的互文解讀提供了一個有力的分析途徑。

關鍵詞：新媒體語篇;互文性;文化語境;情景語境;上下文語境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822（2015）04-0023-09

1. " 引言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電腦網絡、手機媒介等便捷經濟的及時溝通方式的普及，大量新媒體語篇應運而生。所謂新媒體語篇，是相對于傳統紙質印刷報刊和廣播電視媒介所承載的語篇而言，是通過電腦、手機等終端，利用網絡、移動等數字技術進行交流傳播的一種新的交際形式，也稱之為電子語篇、網絡語言等（黃國文，2005），包括博客、微博、聊天室聊天信息、電子郵件、網頁、論壇討論帖、網絡小說、網絡視頻、手機短信等形式。其中，網絡視頻是新媒體語篇中極具特色的一類，其集語言、聲音、圖像等多模態符號為一體，易于為各年齡階段及不同文化教育背景的網民接受，便捷的網絡平臺也為之快速傳播提供技術保證。網絡視頻多方位地呈現當下社會生活萬象，伴隨著新的社會文化現象出現即涌現大量的視頻語篇來與之呼應，或示例化，如近年來大量的廣場舞視頻具體呈現我國中老年人大眾娛樂生活方式;或多方面延伸闡述，如歌曲《小蘋果》的地理教學版，保留該歌曲曲調而移植嵌入我國遼闊的地理疆域版圖知識使抽象復雜的知識形象化，又如宿舍新聞聯播、酷熱版新聞聯播等戲仿央視新聞聯播娛樂大眾，等等。對于戲仿產生的視頻語篇，李站子、向平（2007）稱之為當代中國一種新的大眾評論話語形式。本文嘗試以當前網絡流行貼吧胥渡吧出品的搞笑配音視頻《房價·房價》為語料①，在系統功能語言學框架下解讀該語篇中的多模態互文現象。

2. " 多模態互文性分析的理論基礎

互文性這一術語是Kristeva在繼承Bakhtin“文本②的對話”思想基礎上創造出來的。1967年她在《封閉的文本》一文中將互文性定義為：“一篇文本中交叉出現的其它文本的表述”，是“已有和現有表述的易位”（引自薩莫瓦約，2003：3）。Kristeva（1986：36）認為，“任何文本都是對其它文本的吸收與轉化”，從而，互文性理論突破了文本是單一的、封閉式單位的傳統，將文本的解讀置于前文本和現文本所構建的文本網絡中，關注文本間的聯系與互涉。Culler（1981）將互文性所指擴大化，他指出，互文性不僅僅關涉某一文本與相關前文本的關系，互文性還囊括該文本在特定文化視野下使之成為文本的各類指涉關系，是“一個文本與某一種文化的多種語言或意指實踐之間的關系”（引自秦海鷹，2004：26），即互文性理論不單單是一般意義上的文本理論，而應該從更為宏觀的文化語境下來把握和審視（黃念然，1999：15），這便是Kristeva所指的廣義互文性。

對此，Halliday（1985：47）指出，“語篇和語境是一種對話關系，語篇可形成語境，語境同時又創造語篇，意義產生于兩者的碰撞，一系列先前語篇構成特定語篇的部分環境，而該語篇理所當然被視為共享那部分資源”。基于Malinowski和Firth的語境思想，韓禮德將語言和語境系統網絡化：語言視為意義潛勢，是大大小小無數個語篇構成的系統網絡;語篇是在特定語境下起作用的語言，是語言對語境的示例化（Halliday amp; Hasan，1985;Halliday amp; Matthiessen，2004/2008）。語言和語境之間是層次體現關系，語言的語義層具體體現情景語境，情景語境的語域變量決定語義成分選擇（Halliday，1978）。人們通過語言來表達自身對周圍世界的主客觀反應并維持與他人的交際互動，而人是在特定社會文化背景下的生物體，其語言發展受其種族發生學、個體發生學和語篇發生學歷程影響，并顯性或隱性地體現在其語言表達中，由此，語言是在特定文化語境及具體情景語境下用來進行表述和交際的，語篇則在具體的上下文語境中達到語義上的銜接與連貫。由此可見，語言的語境觀和文本間的互文性都強調各要素間的聯系與互動。系統功能語言學中，語篇是語境的具體示例，而互文性理論同樣將文本置于文化語境下進行研究（羅選民，2006），也就是說，互文性理論和系統功能語言學理論都關注語境對語言的影響，從而達到兩種理論的契合。

我們所觀察的語料屬于動態多模態話語形式，其使用語言、圖像、音響、動作等多種符號、通過模態間的相互協作和互補來進行意義識解。基于系統功能語言學，Lim （2004：220-246） 將多種符號和模態間的意義協作體現置于宏觀的話語語境下，同時納入內容層對表達層的體現關系，提出靜態多模態話語分析綜合理論框架;在此基礎上，張德祿和袁艷艷（2011：10）提出動態多模態話語分析框架，如圖1。

如圖1所示，在動態多模態話語中，講話者置身于特定的文化語境中，出于一定的交際目的，在具體的情景語境的變量配置下選擇意義表達形式，該意義表達形式通過視覺模態和聽覺模態配合共同體現交際事件的整體意義，并由受話者接收理解。動態多模態話語分析為互文性理論的文本分析視野拓寬提供了可能。傳統的互文性分析多聚焦于單一模態即文字文本間的互文，而少有人探討動態多模態話語間的互文現象。通過上文梳理，我們可發現，語境理論為多模態話語分析與互文性結合分析提供理論基礎，接下來我們以語境為契合點來具體分析新媒體視頻語篇的多模態互文性。

圖1 " 動態多模態話語分析框架（張德祿 袁艷艷 2011：10）

3. " 新媒體配音視頻的多模態互文性分析

Fairclough（1992： 47，104）區分了顯著互文性和建構互文性，前者指特定語篇明確標示或暗示其它語篇具體成分（如引用等）的互文指涉，后者則被其進一步分析為篇際互文性（interdiscursivity），指不同語篇類型的指涉以及話語規約的組合，即語篇間體裁、語域、風格等的互文指涉。建構互文性與語境理論中的文化語境和情景語境關聯緊密，系統功能語言學中，語境和語言具有層次性，且語境層次和語言層次一一對應，文化語境通過語篇體裁體現，情景語境則通過具體語篇中的語域變量體現，從而，建構互文性中的體裁互文與文化語境密切聯系，語域變量互文則與情景語境關聯。接下來，我們主要從這兩方面來分析網絡視頻《房價·房價》中的互文現象。

3.1 " 文化語境與多模態體裁互文

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文化語境是一種意義潛勢，為某一社會群體的語言表達與識解提供意義網絡。在特定的文化語境下，不同的語言活動根據語言功能的不同在語言中體現為不同的交際階段和步驟，即語篇體裁，換句話說，文化語境為我們提供了一系列的語篇體裁框架，同一體裁在語篇上享有一致或類似的結構，如央視一套的新聞聯播的語篇體裁結構可以歸納為{開場白+主要內容簡介+各個新聞事件（國內新聞+國外新聞）+結束語}。動態多模態話語也是如此。根據Iedema（2001）對影視作品的6個分析層次，本視頻也可分為幀（frame）、鏡頭（shot）、場景（scene）、階段（sequence）、類型步驟（generic stage）和整體作品（work as whole）6個層面，每一種類型有其特定的步驟，如作為論述性的類型有介紹、一系列論點和結論（李站子、向平，2007）。換句話說，Iedema的整體作品可定義為某類體裁，類型步驟則相當于體裁結構，我們可先從話語模態入手分析其體裁互文，再結合討論其它模態意義互文。本文關注語境觀下多模態建構互文性，側重分析視頻體裁及其結構步驟。

先從話語模態入手看，該視頻話語模態有兩種表現形式，一是人物角色語音形式的對話或獨白，同時又以字幕文字形式出現在畫面的下方。視頻從其開篇介紹可知其為吐槽秀。吐槽為網絡用語，指網民戲謔國內外社會熱點事件，發出平民百姓“草根”聲音，是老百姓對時下社會萬象的調侃與評議，在戲謔之余引發網絡狂歡，為消極情緒抒發提供一種途徑。秀是舶來品，起源于國外的脫口秀。吐槽秀從內容與方式上看受香港的棟篤笑及國內的海派青口這類的表演秀影響，都是以幽默或鋒利的語言盤點社會當前熱點事件，對當下社會動態進行評議，其實質屬于大眾評論話語（李戰子、向平，2007）。視頻語篇《房價·房價》呈現出該類語篇體裁的互文，其主體部分呈現三段論式：

（ ^ 開場白：與觀眾打招呼+介紹主題）^ {買房的重要性 ^ 買房難 ^ 開解沒買房的人}

這些結構部分按照先后部分排列，其中，開場白部分屬于選擇性結構部分，用“（ ）”括起，由于電視節目錄制過程中，可能同時錄制幾場，在現場觀眾相同的情況下，主持人只需和觀眾打招呼一次，即開頭出現開場白，而下次播放的場次則沒有該部分。網絡吐槽視頻略有不同，如胥渡吧中的配音視頻并非全有開場白部分，一方面，貼吧中有視頻全集，可供網民多次點擊查看，同時由于其出品的視頻已在國內反響較大，其結構與風格已為網民所熟知，不需要再介紹配音視頻的來由;另一方面開場白部分的類似影視劇橋段并不多見，重復利用相同場景容易雷同而無新意。其余的三部分為核心部分，屬于典型的議論三段式結構：先肯定買房的重要性，再陳述高房價下眾生態，最后再緩和安慰沒買房的人的情緒。

在這個動態多模態話語中，視覺模態、聽覺模態和話語模態交織在一起表達意義。編劇將數部經典影視劇橋段打碎，保留原影視劇的視覺模態和聽覺模態的音響配樂，同時植入與原劇高度近似的配音形式，替換新的話語內容，將這些碎片拼接成新的視頻語篇，觀眾在解碼過程中，視覺模態和聽覺模態的理解喚醒其對原影視劇目的認知，包括經典文學著作改編而成的電影《紅樓夢》、《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武俠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鹿鼎記》、《射雕英雄傳》、《倚天屠龍記》，民間神話改編的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言情小說改編的電視劇《還珠格格》、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后宮甄嬛傳》、電影《人在旅途之泰囧》，而話語模態則大量套用這些影視劇的人物語言及網絡上廣為流傳的詞語句段投射新的話語意義，從而使原影視劇典型片段的畫面、音樂等符號與新的話語符號整合而成的多模態語篇混雜著文學體裁和網絡語體風格。在體裁結構方面，視覺模態意義也有其語法特征（Lim，2004）。在視頻中，開場白和其后的議論部分鏡頭提取的圖像有區別：開場白為打招呼部分，韋小寶為近景，其余人等及酒樓則為遠景，仿擬電視脫口秀中主持人向觀眾問好情景;其后的核心部分，人物基本取近景，時而穿插特寫鏡頭。也就是說，視覺模態、聽覺模態強化話語模態，一起協作表述新的意義。關于具體步驟中的互文，我們結合情景語境和語域變量來討論。

3.2 " 情景語境與語域變量的三重互文

從層次的觀點來看，情景語境是文化語境的體現，包含三個變量：語場、語旨和語式。語場是指所談論的整個言語事件;語旨是指說話人/作者和聽話人/讀者之間的關系，包括他們的社會地位和親疏程度等;語式則是指語言交際所采取的方式，主要有書面語和口頭語兩種（Halliday，1978）。我們從情景語境三大變量來分析該多模態語篇中的互文現象。

3.2.1 " 語場與多模態主題互文

Halliday將語場與經驗意義對應起來，可以概括為參與者在某個場景下做什么事情，而Hasan（1985：62）認為語場不僅指“發生的行為”，還包括“發生行為的目的”。從語場的角度看，本語篇是以吐槽秀的形式調侃房價高，實現娛樂觀眾的功能，為達成這一功能，該視頻語篇呈現顯而易見的主題互文（Lemke，1985）。

受中國傳統社會文化思想影響，老百姓普遍希望能擁有自己的住房，而隨著城市的發展和房價的攀升，買房成為現代人的生活難題。傳統上青年男女婚嫁時往往需要添置新房，因而買房難題又衍變成為愛情難題。網絡匿名發言與在線及時反饋為網民提供了發泄和紓解由買房難而產生的困惑及壓力的渠道，吐槽房價成為網民們狂歡的樂事。與此同時，先前的經典影視劇目提供了大量的語言素材，在主題形成方面，買房的相關話題通過互文手法嵌套進網民們耳熟能詳的劇目橋段中去，從而形成一個個話題串，如圖2所示。在具體的論述話語闡述中，視頻充滿了構建互文。視頻的主體部分先拋出房產重要的觀點，通過武俠經典劇目《射雕英雄傳》主角黃蓉對郭靖仿擬武俠小說改編的電影《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臺詞“這個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借用好漢闖江湖打天下形象來比擬人在現實生活中買房，從而將武林俠義和崇尚功夫的武俠文學主題降格成平常百姓生活的買房主題，形成主題互文構建;視覺模態和聽覺模態協同話語模態一起構建主題互文，講話者黃蓉和受話者郭靖身著武俠古裝服飾、頭梳古代發髻配以頭飾，直觀形象的武俠形象迅速激發為同一社會文化團體成員的語篇潛勢，聽覺模態上配音人員高度仿真地模仿原劇人物聲音發聲進一步激發熟知該部電視劇的觀眾頭腦中的語篇潛勢，高格調的視覺模態意義和聽覺模態意義錯搭上平常百姓的買房話題，給觀眾耳目一新的視聽感的同時，平添搞笑效果。

在高房價下買房難的主題形成過程中，詞匯語法層的選擇一一體現：搖號買房、續租、房價、愛情、房地產商、暴漲;心痛、悲哀、痛苦萬分、追悔莫及。一般情況下，語場的變化會引起語體的變化，語體不相應變化則屬于偏離，具有其特定效果。視頻語篇將平民百姓的買房瑣事戲擬進耳熟能詳的經典武俠、愛情影視劇橋段，讓這些經典形象開口說房價，營造一種詼諧搞笑氛圍，符合其吐槽定位，其功能在于娛樂和逗笑觀眾，讓人在回味經典之時，以幽默調侃方式來發泄買房難的郁悶。

圖2 " 視頻主題互文分析

3.2.2 " 語旨與多模態人際互文

作為情景語境要素之一，語旨是指講話者與受話者之間的關系，包括他們的社會地位和親疏程度等，在語義層面具體通過人際意義得以體現（Halliday， 1985）。在視頻語篇中存在多重講話者與受話者關系，該語篇通過言語介入與多聲部發聲來發出評價聲音，表明態度，呈現大量的人際互動，并能獲得顯性或隱現的互文痕跡，我們稱之為人際互文。

系統功能語言學把語言看作是一種社會符號，語言使用是一種互動行為，“所有話語都存在于由關于同一主題的其他具體話語所形成的背景當中，……充滿著回應和反對意見”（Bakhtin， 1935/1981： 281），介入則定義為“將作者的聲音與當前交際語境中所構建的其他聲音和立場聯系起來的所有資源”（Martin amp; White，2005：93-94）。在視頻語篇中，存在著四種不同的言語對話關系：原影視劇中講話人和受話人的關系、視頻編劇和視頻角色的對話、視頻編劇與觀眾的對話以及觀眾和視頻角色的關系，其中劇中角色的對話關系是顯性的，而編劇和視頻角色、觀眾的對話以及觀眾和視頻角色的對話則隱藏在劇中角色中。首先，編劇預設受眾期待，在先例語篇中選取受眾高的影視橋段，將網絡上網民關于買房的主要吐槽點歸納出，通過經典人物角色說出，這些過程需要編劇深諳受眾心理、通曉影視劇目橋段;而觀眾看完視頻后點贊和轉載則表明對話的成功。例如，

黃蓉：吶，靖哥哥，有房的地方就是江湖，能在江湖打出一片天地那才是好漢嘛。

講話人黃蓉和受話人郭靖是經典武俠情侶，黃蓉機靈、主意多，郭靖忠厚老實，對黃蓉言聽計從，也就是說，黃蓉具有明顯的話語權勢，這一點為網民所熟知;同時，住房在老百姓生活中舉足輕重的地位是中國社會文化常識的一部分，網民關于住房的狂熱討論也為編劇所熟悉。編劇通過俠女黃蓉以江湖和打天下的互文向觀眾斷言房子重要，間接表達其觀點，完成了他與劇中角色及觀眾的對話。同時，房子重要這一斷言說出了觀眾的心聲，視頻的廣泛流傳與高點擊率也證實它為觀眾所接受，即完成了觀眾與劇中角色及編劇的對話。由此可見，單純性斷言（bare assertion）形式上為單聲（monogloss），潛勢上表明了編劇和觀眾的立場。

視頻中還利用多聲介入來表達高房價下眾人的痛苦心理。例如，

滅絕師太：老尼是信了你滴邪，如今房價暴漲，為師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夏紫薇：爾康，不要害怕，房價在愛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一個沒錢的我如何面對一個沒房的你，看見你為了買房而日漸憔悴的面容，我的心好痛，如果因為你買不起房而感到悲哀，我會因為你的悲哀而更加悲哀。

講話人滅絕師太與受話人周芷若是師徒關系，情同母女，滅絕師太希望周芷若接受掌門位置，與張無忌劃清界線;在《房價·房價》中，滅絕師太在“房價暴漲”和愛情面前選擇“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戲仿現實中因對方買不起房而棒打鴛鴦的父輩。紫薇和爾康是情侶關系，兩人用情至深，紫薇表態在高房價面前依舊選擇愛情，戲仿熱戀中情侶自身的態度。通過多聲介入，表達了買不起房對愛情帶來的沖擊。這種借經典影視劇的人物之口表達編劇、觀眾的態度，很容易獲取共鳴，達到互動。

作為動態的多模態話語形式，《房價·房價》通過模態間的協作與互補表達了講話人的態度意義。如唐僧和至尊寶橋段，唐僧和至尊寶（孫悟空）本為師徒身份，理應至尊寶聽從師傅教導，然而，動態圖像中唐僧手執月光寶盒苦口婆心勸解至尊寶不要再漲房價，至尊寶卻一語不發、充耳不聞，一心只想拿回月光寶盒，以此影射現實中政府一再出臺政策進行房價調控，然而收效甚微。觀眾不難將圖像事物、人物態度進行關聯：月光寶盒對應土地開發權、商品房預售許可證等，開發商漠然面對政府調價要求、只想盡快拿到該類政府批文。圖像模態中人物神態、動作與聽覺模態及話語形式協作與互補，共同體現動態多模態語篇意義，關于模態間的意義互文，下文通過語式與多模態互文繼續說明。

3.2.3 " 語式與多模態互文

我們分析的語篇屬于動態多模態形式，即表明該語篇在語式上多樣化。上文主要側重從語場、語旨角度分析了視頻中的多模態互文現象，接下來我們從語式角度來分析視頻中的多模態互文。Halliday（1985）認為，語式是指語言交際所采取的方式，根據信息傳遞是通過聲音還是書寫符號分為口頭語和書面語兩種。新媒體語篇是介乎于兩者之間的語言。本視頻語篇中語言一方面由人物角色語音說出，同時還以字幕形式出現在畫面下方;從話語的詞匯語法形式上看，由于是影視劇的創意配音形式，這些對話或獨白不是隨機說出的，而是有所準備的狀態下排練而成，不是典型的口頭語，而有一些書面語的特點。如上述紫薇的話語中最后一句，雖為兩人間的口頭對話，句式結構卻很復雜，由11個小句構成，共63個詞，并大量使用小句充當前置定語以及連接詞，呈現出正式的書面語語體風格，保留了原劇中的人物語言特色。原劇中臺詞“一個破碎的我如何面對一個破碎的你”互文成“一個沒錢的我如何面對一個沒房的你”，口頭語詞匯“沒錢”、“沒房”的使用使得原本正式的語體發生偏離，平添搞笑效果。

語言有區域方言和社會方言劃分，在某一語篇內，標準語和區域方言及社會方言可以出現語碼轉換，從而構成語際互文（楊汝福，2008）。在本語篇中，人物角色佟湘玉“額錯列額真滴錯咧”與下文構成方言與標準語之間的互文;“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額是信了”這一句話中，“額”屬于方言與標準語之間的互文，整個句式則是網絡用語和標準語之間的互文，這些語際互文也體現了該視頻的新媒體語篇特征。

意義潛勢可以由語言符號或非語言符號體現。本視頻屬于多模態語篇，除去語言符號，還有非語言符號如人物表情、動作、裝束、頭飾等通過圖像、音響符號表達出來。不同的表意符號發生替代即產生媒際互文（楊汝福，2008），媒際互文可以是語言與圖像及音響之間的兩兩替換甚至是三個同時替換。視頻中仿擬87版《紅樓夢》林黛玉臨終場景，黛玉悲嘆“過不了房價這個坎了”，視覺模態方面，黛玉身著古代服飾，面帶淚痕、眼含淚光，神情悲慟，聽覺模態方面，配以《葬花吟》斷人心腸音樂，配音演員略帶哭腔的語音，戲謔當前房價高，直觀、形象的畫面和聲音與話語一起構成媒際互文，產生很好的笑點。視頻末尾容嬤嬤對皇帝說“山無棱，天地合，我就是當年的夏雨荷”的雷人話語與圖像“雷”的形象及音響雷聲與該視頻通篇的調侃搞笑主旨呼應。經典的影視劇人物形象配以與原劇目發聲神似的配音，增加了人物話語的可信度。當我們記憶中的闖江湖論愛情的典型形象調侃房價這等普通百姓的生活話題時，形象的顛覆及語體的變換，無不營造一種輕松搞笑的氛圍，讓深受房價折磨的觀眾情緒上得以發泄，從而起到娛樂觀眾的作用。

4. " 結語

網絡視頻是當前流行的一類新媒體大眾評價話語形式，該類語篇呈現大量的互文特征。在系統功能語言學框架下，我們從語境、語域視角出發，結合互文性理論，解讀分析了當前流行的網絡配音視頻《房價·房價》。李戰子、向平（2007：24）對網絡大眾評論話語形式進行評論時指出，惡搞短片的“趣味性是以厚重的互文性和文化的圈內主義（cultural insiderism）為代價的，畫外音貫穿全篇，沒有內在連貫，只有外加連貫，觀眾一笑之余感到被操縱，在自娛和娛眾之間，該片更多的是自娛的成分”，并預言“這種短片的話語目前還是相當邊緣的”。隨著時間的推移，網絡技術的廣泛普及，網絡大眾評論話語形式將更為多樣化，我們所觀察的創意配音視頻便是一個例證。根據我們的搜索，胥渡吧迄今為止已出品53個視頻作品，其作品獲得網絡最佳創意人氣獎，點擊率（截止2013-4-10 ）破億;并先后獲得央視等主流媒體的報道，2014年參加央視3套《我要上春晚》節目，晉級總決賽。由其作品的受歡迎程度可見，該類視頻作品已成為大眾娛樂的一種新形式，在當下自媒體時代，新媒體語篇將逐漸去邊緣化，成為影響力越來越大的話語形式。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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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unctional Interpretation of Intertextuality

in New-media Discourses

——Taking a rerecording video as an example

ZHANG Chun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Economics，

Guangzhou 510230）

Abstract： With the popularization of network， the new-media discourse， characterizing frequent interactions between the speaker/writer and the addressee/reader，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mode for modern netizens’communication. This article， under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tries to discuss and interpret intertextual relations in new-media discourses by taking the rerecording video the Housing Price as an example.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new-media discourse the Housing Price parodies some popular films and TV series scenes into a juggled video that amuses netizens; and the Hallidayan approach is able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intertextuality in new-media discourses.

Key Words： new-media discourse; intertextuality; context;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recontextualization

作者簡介：張春燕，女，博士，廣東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從事功能語言學、語篇分析與翻譯等領域的研究。

通訊地址：廣東省廣州市海珠區侖頭路21號廣東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郵編 510230

E-mail：zhangcy09@163.com

（責任編輯：董方峰）